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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欒君走了,屋內便只剩下顧淵與黎穆二人,黎穆是個悶葫蘆,不喜歡過多說話,顧淵覺得無趣,趴在床上盯著黎穆的尾巴,腦中忽而冒出一個極為奇怪的問題。

「徒兒。」顧淵小心翼翼開口問,「你平日里……是如何穿衣服的?」

那麼一大條毛茸茸的尾巴,一定極不方便才是。

黎穆聞言睜開眼,回首看了看他,神色極其複雜,乾脆當做不曾聽見,又轉回頭去。

顧淵倒是存心想要逗一逗他,便又說:「開襠?」

黎穆一頓,似乎被他這一句話噎住,猛然回首怒視,顯是對他的玩笑惱極,顧淵見他的反應有趣,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又打趣道:「難道是在褲子上剪開一處?可為師看你的尾巴甚是蓬鬆……」

黎穆怒道:「師父!」

顧淵在床上大笑不止,他抑不住去想那副光景,穿褲子時需得先將尾巴拽出去,再將倒伏過來的毛一絲絲薅順了,每日都得來這麼一次,配上黎穆素日里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他實在是憋不下去了。

黎穆怒而起身,幾步走到床前,高聲威脅道:「別笑了!」

顧淵仍是笑個不停,道:「好好好,我不笑了。」

他捂著自己的嘴,斂容坐了起來,可還不曾撐住片刻,立即破了功,又抑不住哈哈大笑,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黎穆惱極,卻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前人好歹是他的師父,他再氣也不能將人一刀殺了,憋了許久的氣,見顧淵笑得越發肆無忌憚,一時惡向膽邊生,撲上去呵他的痒痒。

顧淵不曾生氣,只是笑著要躲開他的手,黎穆卻眼疾手快很有技巧,顧淵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嗆出淚花來,再看黎穆仍是怒氣沖沖地朝他道:「讓你笑!」

顧淵本就極為怕癢,他四下躲不開,只好可憐兮兮向黎穆告饒道:「停手!哈哈!為師錯了,為師知錯了!」

黎穆這才停下手,一面蹙眉認真補了一句:「我沒有穿開襠褲。」

顧淵原已笑過了勁,正躺在床上深呼吸儘力平靜下來,可黎穆忽而來了這麼一句,他噗嗤又笑了起來,黎穆見他又笑了,惱怒得很,乾脆將他按住,伸手去鬧他的胳肢窩。顧淵笑著去推他的手,幾下掙不開,耍賴在床上打起滾來,黎穆一下抓不住他,竟真讓他滾了出去,顧淵砰得一聲在床柱上撞著了頭,又樂極生悲順勢一把摔下了床,疼得齜牙咧嘴,滿目金星。

顧淵捂著磕傷的額頭,認真想了一想,大約是覺得自己方才真是蠢極了,仍抑不住低聲笑著,正要爬起來,伸出手想要扶住床沿,卻一把抓住了什麼毛茸茸的東西。

他的腦子還有些遲鈍,不知自己握住的是什麼,便順手捏了一把手裡的東西,倒是溫熱的,一面抬起頭,正巧對上黎穆的目光,顧淵這才忽而回過神來,他手裡抓住的,好像是……黎穆的尾巴。

兩人互相望著對方,誰也不曾率先開口說話,這場面真是尷尬極了,而顧淵顯是方才笑岔了氣,他心中想閉嘴安靜下來,卻抑不住打了一個嗝。

他慌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黎穆已沉下臉色,冷冷開口道:「鬆手。」

顧淵忙不迭鬆開手,小心翼翼去瞧黎穆的神色,一面忍不住用另一隻手蹭了蹭自個的手心,在心中暗暗想,嗯,尾巴的觸感也很不錯。

黎穆已氣得走出門去,顧淵想黎穆這一定是害了羞的,他的反應彆扭得有趣,顧淵免不了又傻笑上兩聲,順帶著嗝了一句,他急忙捂著嘴,強忍住笑意,閉目調息順氣,再不敢去胡思亂想。

……

待到次日清晨,竹師兒一早便告知二人她已尋著了其風劍的下落,狼君死後,這劍被人取走,放在郴州周家府邸內,由咒訣鎮著,周家並非什麼大宅邸,族內或有零散幾人修仙,可那修為與顧淵差不了多少,算不上是多大的威脅,只是咒訣是高人所布,強行破開很有些難度。

顧淵對周家的認識仍停留在那年的越山大會,他還記得周家少爺與他那位小相好的模樣,只不過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他想那位周家少爺修為淺薄,跳不出生老病死,他現今或許已老了。

黎穆因昨晚之事,仍冷著臉對顧淵不理不睬,他著急要趕去周家,顧淵便回屋去收拾東西,轉身眼角卻瞥見竹師兒朝著黎穆招了招手,似是有什麼話想要與他說。顧淵恐他們談的是什麼要事,便留了一分心眼,悄悄走到一旁,催動靈力去偷聽二人談話。

他先是聽著竹師兒與黎穆說了些厲玉山與雅澤夫人的往事,算是滿足了黎穆想知曉父母生前過往的願望,而後話鋒忽而一轉,嘆下一口氣,與黎穆說道:「黎少主,若狼君還在世,他一定極不願意看到你這樣的。」

黎穆顯是不解,問她:「什麼意思?」

竹師兒輕聲道:「我雖從不認同他的意思,倒也尊重他的決定,自遇到雅澤后,他的性子已良善許多,他一向仇怨是世上最為可怕的事情,他不希望你為他去復仇。」

黎穆蹙起眉來,顯然並不相信,他問竹師兒:「你為什麼忽然與我說這個?」

竹師兒略顯猶豫,片刻后,仍是說了下去:「其風劍是我一生中所造的得意之作,可一把劍鋒下有無數怨魂,以你的修為……你絕對鎮不住它。」

這一句話無頭無尾的,黎穆顯然不曾聽懂。

竹師兒仍在往下說:「逝者已矣,你父親只希望你能開開心心活著。」

黎穆一字一句道:「師父不是這樣與我說的。」

竹師兒微微一笑:「我知魔君要你為父母復仇,我不敢私下說他不是,是是非非,便請黎少主自行斟酌吧。」

她說罷離去,顧淵急忙趕在黎穆之前溜回屋子,裝作正在收拾那兩件衣物的模樣,心中摸不清這事情的頭緒,看樣子像是尹千面隱瞞了些事情,逼著黎穆去報仇。而黎穆冷著臉走進來,嫌他太過磨蹭,心情已是極差,顧淵慌忙弄好東西,跟著黎穆跑出門去。

暮時他們抵達郴州,黎穆想趁著夜色先混進周家探探路,顧淵無甚意見,左右閑來無事,便也隨他一塊去了。

他們翻進周家別院,按著竹師兒的描述尋到地方,竹師兒說其風劍放在寶庫之中,只見寶庫外守衛森嚴,鐵門相護,門上有陣法,顧淵心想自己是一定破不開這陣法的,他轉頭去看黎穆,黎穆也皺著眉,低聲道:「可以試一試。」

顧淵擔心他奪劍時傷了守衛,那些守衛也是些無辜清白之人,他本想試一招聲東擊西之法,黎穆卻已自牆頭躍下,輕易放倒了幾名守衛,顧淵一怔,免不了皺眉,他接受不了魔修視人命為草芥的做法,走上前一看,這才發現黎穆只是以煞氣將人震昏了過去。

他想不到黎穆會留這些人的性命在,不免對黎穆平添兩分好感,一面慌忙跟上黎穆腳步。

黎穆已闖到門前,低頭研究起了那陣法。顧淵正想護著寶庫的陣法一定極難破開,若是黎穆弄不開求助於他又該如何是好,可不想黎穆一招下去,陣法已破,二人對著那門呆怔片刻,黎穆率先回神,一把將鐵門推了開去。

其風劍正掛在牆上。

他已不見了平日里那副斯文溫和的模樣,面色冰寒,這麼普普通通自門外跨進來,氣度凜然,竟無一人敢向他動手。

他冷冰冰將目光從幾人身上掃過,而後向黎穆伸出了手,說:「走。」

孫玉璋就站在他身旁,已是滿面汗水,連一根手指都不敢動彈,他若是想要出手,顧淵是絕對躲不開的,可他不知眼前這人是顧淵,他只以為這是尹千面。

而黎穆心中愕然,一時竟沒有回過神來。

顧淵見他還不肯動,心中著急不已,他本就是在虛張聲勢,也不知還能撐過多久,急忙朝著黎穆皺了皺眉頭,示意他快點跟著自己離開。

黎穆終於回神,他心中抑不住一陣狂喜,說不清那是怎樣一種情緒。顧淵回來了,他還是放不下自己的。黎穆以劍撐地,勉強站起來,顧淵又冷冷瞥了孫玉璋一眼,嚇得對方哆哆嗦嗦低下了頭,這才領著黎穆往外走。

魏夫人自然是不服的,她站起身,掙扎著要撲上來,卻被孫玉璋攔住,也不知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她面色忽而蒼白一片,頹然倒地,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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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你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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