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不存在的人(三合一)

97.不存在的人(三合一)

好不容易送走了自家「媳婦」,劉子安一回頭就對上了寶禾先生戲謔的目光。

「先生,我......」劉子安急著想要解釋些什麼,卻被寶禾先生攔下了話頭。

「行了,不就是長得像嗎?沒什麼大不了的。」寶禾先生故作輕鬆地說道,然而發紅的耳尖卻出賣了他。

「先生這是害羞了啊。」劉子安在心裡偷笑,然而面上卻裝作一臉嚴肅。

「先生說得對!」他一本正經地道。

「嗯......所以,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寶禾先生問道。

「誒?!」劉子安有點懵,一下子沒弄明白寶禾先生的這個問題跟上句話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繫。

「沒、沒到哪步啊。」劉子安小心翼翼地答道。

「別緊張,我就是隨便問問。」寶禾先生垂眼道,「當然,你要是跟這裡的人關係處得好的話,那咱們接下來能省很多事情。」

「接下來?」劉子安抓住了重點,「先生,你有計劃了?」

「嗯,有了一點初步的打算。」寶禾先生轉著杯子道。

「先生的手真好看。」劉子安心道。

「怎麼了?」寶禾先生髮覺劉子安在走神,問道。

「沒、沒什麼!」劉子安忙道。

「想你媳婦了?」寶禾先生問,語氣里隱隱有些酸味。

不過劉子安沒聽出來,他現在只覺得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回答「是」也不妥,回答「不是」也不妥。若回答「是」,既違背了本心又欺騙了先生,他不願如此;若回答「不是」,那先生肯定會接著追問他在想什麼。那他要怎麼回答?難道要實話實說?

寶禾先生見他久久沒有沒有回復,只當他是默認了,於是嘆了口氣,道:「年輕人,不要縱慾過度。」

「先、先生,我沒有啊!」劉子安只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要知道,雖說寶兒名義上是他媳婦,但由於對方實在是和寶禾先生太像了,他雖然歡喜,但到現在連碰都不敢碰一下,更何談縱慾過度?

「沒有最好。」寶禾先生冷聲道。

劉子安覺得寶禾先生好像生氣了,可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生氣。難不成,先生是希望自己縱慾過度的?

劉子安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寶禾先生又發話了。

「去幫我把阿寧找來,我有事要跟她說。」

「什麼事?」

「關於案子的事。」

「跟我說也一樣啊。」

寶禾先生瞥了他一眼,道:「有了家室我就支使不動你了?」

劉子安汗然,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但不敢再頂嘴,灰溜溜地跑出去找阿寧去了。

「先生現在脾氣有些怪,你注意著點啊。」臨到門口,劉子安叮囑道。

阿寧看劉子安畏畏縮縮的樣子,白了他一眼,道:「我就不信先生會莫名其妙地發脾氣,一定是你惹著他了!」

「我真沒有啊!」劉子安哭喪著臉道,「你說先生該不會是因為寶兒的事發脾氣吧。」

「那也是你的錯!」

「行行行,都是我的錯!請你在先生面前多幫我說說好話,讓先生消消氣。」

「我為什麼要幫你?咱倆的賬還沒算呢!」阿寧瞪著圓眼,一字一頓地說道,「血、海、深、仇!」

「那你想讓我怎樣?」劉子安有些無奈。他就知道,碰上阿寧准沒好事!

「回頭再說。」阿寧狡黠一笑,道,「不過你要記得,你欠著我呢。」

「忘不了!」劉子安扶額道,「你快進去吧,要不先生該等急了。」

「要你催?!」阿寧又懟了劉子安一句,然後就進屋去了。

「先生。」阿寧小心翼翼地喚道,見寶禾先生面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

「我就說嘛,先生是不會無緣無故發火的。」阿寧笑道。潛台詞是想打聽對方剛才生氣的原因。

不過寶禾先生卻並沒有接著她的話繼續說下去,只是微微一笑,詢問了一下她對於御劍山莊莊主遇害事件的看法。

阿寧楞了一下,心道自己之前已經把相關的資料告訴先生了啊,怎麼他還問?

但出於尊敬,還是再次說明了自己的觀點,表示這是樁令人費解的案子。

不過,寶禾先生這一次似乎有了不同的看法。

「你們的那些細節是從哪兒得來的?並不一定都是自己親眼看到的吧。」寶禾先生問道。

阿寧點頭承認,她對幾名衙門的小吏使了讀心術,所以才對案件了解得那麼詳細。

「詳細嗎?」寶禾先生搖頭道,「我剛才試著分析了一下,發現衙門的調查還很粗疏,存在很多漏洞......因為這樣就認定此案難以偵破簡直太幼稚了。」

「可是,這裡的百姓都認為衙門破案很有一手啊!」阿寧相信,即使是在虛構的世界中,讓眾人交口稱讚的事物,一定有它之所以會如此的道理。

「這不過是一種假象,衙門最擅長的就是炫耀自己的辦案能力。他們總是說自己的破案手法非常豐富,但其實他們的的思維十分刻板,總被一些細節所束縛。因此,即便方法真的很豐富,他們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阿寧靜靜地聽著,對此不置一詞。但她知道,寶禾先生認真起來了。

「當然,這個套路本身沒有問題,但遇到一些並不簡單的案子,比如莊主的那個案子,這套老辦法就很難再起作用了!的確,他們辦起案來不會輕易放過那些直接相關線索,但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可能把很多其他的間接的線索給忽略掉了......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太過於專註某一點或某一線索,就很難從整體上把握大局。」寶禾先生道,「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們要自己調查才好。」

「先生,這些話你為什麼不跟劉子安說呢?」阿寧頓了頓,說道,「他的行動力可是一流的。」

「那孩子,最近都不跟我說實話了啊。」寶禾先生嘆了口氣,道,「回頭你跟他說說吧,讓他再去打聽打聽關於這件事的具體詳情。」

阿寧應下,看寶禾先生面有倦色就讓他先休息了。剛一出門,她就看見劉子安眼巴巴地在門外守著。

「先生說什麼?」劉子安一見阿寧出來,忙問。

「先生讓你好好乾活,再去打聽打聽關於那件事的具體詳情。」阿寧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道。

「可這也不是我擅長的啊......要找也應該找刑大哥才對吧。」劉子安嘀咕道。

「那你就去找姓刑的,到時候跟他一起去。」阿寧道,「對了,先生叫你以後有什麼說什麼,別在他面前扯謊,他看得出來。」

「我沒有啊......」劉子安有些納悶,他什麼時候在先生面前說謊了?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反正我把話帶到了。」阿寧瞥了他一眼,道,「還愣著幹什麼?幹活去啊!」

「現在?」劉子安見阿寧圓眼一睜,又要發話,忙道,「好好好,我現在就去......你這個脾氣,也不知道曹大夫是怎麼受得了你的。」

阿寧衝上來要打他,但劉子安已經跑開了。

來到刑大哥的屋子,劉子安同他說明了寶禾先生的計劃。刑大哥覺得此計可行,商量之後,二人決定先去山莊看看。

「你是說寶禾先生變成了透明人?」在路上,刑大哥聽劉子安談及寶禾先生的情況,大感驚奇,「他看得見咱們,咱們看不見他?」

「差不多。不過,只是你們看不見先生,我還是看得見他的。」劉子安補充道,語氣里莫名有絲小自豪。

「先生現在可是他一個人的!」他心道,下意識地忽視了阿寧的存在。

「好傢夥,回頭若是寶禾先生一不小心看到了你媳婦,那可就尷尬了。」刑大哥嘖嘖道。

「已經見過了......」

「啊?!」

「就是剛才,寶兒不是找我來了嗎?那時候先生其實也是在場的。」劉子安苦笑道。

「我的乖乖啊!」刑大哥驚道,「那寶禾先生有沒有說什麼?」

「什麼都沒說,不過好像有些不太高興。」

「這也難怪,任誰看到徒弟媳婦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都會生氣吧。」刑大哥摸著下巴道,「在武林中,你這種行為就叫做欺師滅祖。」

「這麼嚴重?」

劉子安被嚇了一跳。

「是啊,若遇上那較真的,保不齊就將你逐出師門了。」

說完,刑大哥見劉子安臉色發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覺得自己可能是說得太過了,安慰道:「放心,寶禾先生自然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而且你跟了他那麼久,他自然知道你沒存著那樣的心思。」

「可我真存了那樣的心思啊!」劉子安心道。

不過,這件事他並沒有糾結太久。因為他已經沒有精力去想這些了。

經過調查,劉子安二人發現莊主遇害的事情可能比他們想象中還要複雜得多。

「要不咱們回去跟寶禾先生說一下吧。」刑大哥提議,「反正我這腦子已經轉不過彎來了。」

劉子安的情況跟刑大哥差不多,甚至比對方還懵,於是點頭同意了。

回到住所時,阿寧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廳里發獃,看到他們,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

「你們可算回來了。」阿寧道,「可無聊死我了。」

「家裡那麼多人你還會無聊?」劉子安問道。

「先生在休息,我不敢打擾;那兩個在互訴衷腸,我也不好干預......想來想去,只能坐在這裡等你們回來了。」阿寧癟嘴道,「對了,你們查出什麼來沒有。」

「一言難盡啊......」刑大哥撓了撓頭,道,「我們打算讓寶禾先生幫忙分析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那我去叫先生。」阿寧道,正要過去,就被劉子安給攔住了。

「還是我去吧。」劉子安道,「你一個姑娘家要注意名節。」

「名節?」阿寧被他的話逗笑了,「你直接說想去就就行了,拿我當什麼借口?」

「我......這樣不是含蓄一點嘛。」劉子安嘀咕道。

「你一個大男人要什麼含蓄。」阿寧笑罵道,「把先生叫過來,早點把這破事給解決了,離開這破地方才是要緊的。」

劉子安點頭稱是。不過片刻工夫,就又回來了。

「先生過來了。」劉子安道。

「寶禾先生,好久不見啊。」刑大哥對著椅子說道,樣子頗為滑稽。

劉子安忍笑道:「先生不在那兒。」

刑大哥直起身,樣子看上去有些尷尬。

「啊,好。」阿寧應了一聲,轉向二人,道,「先生讓你們說說調查的結果。」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刑大哥找了個地方坐下,喝了口水,「我們先問了莊主夫人的丫鬟,她已經在那裡伺候三年了,平日里夫人的衣食住行都由她經手打理。據她說,莊主和夫人平日里感情非常好,彼此之間說話柔和,夫婦二人琴瑟和鳴。不過,雖然月錢給得多,但莊裡並沒有很多傭人。」

「不過莊裡的人本身就不多。」劉子安補充道,「先前御劍山莊是武林中的一大門派,後來好像是遭遇了什麼變故,莊裡的人都死絕了。現在,御劍山莊就是個私人住宅。」

「那莊裡豈不是有很多荒屋?」阿寧問道。

刑大哥點了點頭。

「據說好多房間里連傢具都沒有。」

「後來我們遇到了老季。」劉子安接著說道,「他是這些年來給莊裡提供煙草和煙袋的人。」

「據說莊主和夫人都有吸煙的習慣。」刑大哥補充道。

「老季說他從小就是在莊子長大的,且一直在那裡居住。之前,莊子里也住過其他客人,還一度成為過路旅人休息的落腳點。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莊子就突然不對外開放了,莊主一家在裡面過起了隱居的生活。」

劉子安一邊說,一邊看著寶禾先生,但寶禾先生只是靜靜地聽著,並沒有對此發表評論。

「其餘的莊客和鄰人的說法跟上面這兩個人說的差不多。他們雖然住在莊子裡面,但很少能接觸到莊主和夫人,也不清楚他們有沒有仇家。不過,據說莊子除了一扇運輸雜物的小側門之外,其餘的門都是常年緊閉的。」

「後來我們還去找了衙門的人。」刑大哥接著說道,「他們說是在凌晨的時候被通知前往現場的。當他們到達現場時,屋子的門前已經有二三十人正敲門了,不過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所以他們只能用刀把門砍開,強行破門而入。」

「不是撬開的?」寶禾先生突然問道。

「當時沒有工具,情況又十分緊急,只能這樣。」劉子安道。

見刑大哥滿臉疑惑,解釋道:「剛才先生問了點事......咱們繼續吧。」

「門的上下都沒有加栓,所以打開還算容易。據說,屋內的尖叫聲直到他們開門時仍有,不過很快就戛然而止了。這種驚叫聲似乎是一個人,不過也有可能是幾個人。聲音很大,而且很長,聽起來非常痛苦。」頓了頓,刑大哥又道,「對了,還有爭吵。據說當時爭吵的聲音非常大,其中一個是王瑞的聲音。另一個聲音非常尖銳,口音有些奇怪,應該不是本地人。衙門裡的人聽不懂那傢伙在說什麼,不過猜想那應該是西域話。」

「不過打更的人說那人說的是南部方言。」劉子安道,「他確信那種語調聽起來跟之前從南方來的一個客商一模一樣。」

「也有人說那是北方黑話。」刑大哥揉了揉頭道,「並且他確定那是個男人的聲音,只不過沒聽清對方說什麼。他說那人說話的聲音很大、很快,音調也不平均,顯然帶著憤怒和恐懼。那聲音與其說是尖銳,不如說是刺耳。還有一個青年的聲音,說了好幾次『該死』『畜生』,還說了一次『我的天啊』。」

「那天除了王瑞以外,還有沒有別人到過莊子?」寶禾先生問道。

「有,那些人我們也去問過了。」劉子安道,「有一個錢莊的小夥子曾經陪莊主回來過,不過據說他說他連大門都沒進,把東西交給莊裡的人之後就回去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裁縫,她說自己是夫人叫過來做衣裳的,當晚就留在了莊子里。當時她確實聽到了爭吵的聲音,並確信其中一人是王瑞,她非常清楚地聽見對方說出了『該死』『我的天啊』,但不記得對方還說了別的什麼。當時她還聽到了幾個人互相扭打的聲音。而那個聲音尖銳的人,音量極大,聽上去像個索命的惡鬼。另外,她覺得這個聲音很可能是個女人的聲音。」

「剛才不是說是個男人的聲音嗎?」阿寧問。

「所以在這裡就發生了分歧啊。」劉子安聳聳肩道,「還有更扯的呢,有個掃地的說他之前看到莊主在策劃什麼神秘的儀式,如今這樣肯定是遭報應了。」

「還有沒有別的消息?」阿寧覺得她聽得頭都快炸了,這些人的證詞壓根就是自相矛盾的啊!

「劉小哥他媳婦......」話還沒說完,刑大哥就自知失言,改口道,「仵作說他看到兩具屍體時天已經亮了。女屍身上存在多處瘀傷和擦傷,這主要是被人強行塞入排水道所致......除此之外,喉嚨處有嚴重擦傷,下巴下方有幾處很深的抓傷,還有幾處指痕明顯的瘀傷......」

「除此之外,屍體臉部變色嚴重,眼球突出,舌頭被部分咬斷,胃部凹處有大片淤青,應該曾遭受過重擊。」劉子安接著說道,末了還不忘發表兩句評論,「對一個弱女子都能下此狠手,真是喪心病狂。」

「我記得你們之前說過她是窒息而死吧。」寶禾先生問道。

「沒錯,就是被人給活活掐死的。」劉子安道,「不過莊主更慘。他的屍體已經被嚴重破壞了。胳膊啊,腿啊什麼的,骨頭都碎了。」

「這麼看,兇手不可能是女子吧。如果是女子,即使他用大型鈍器打傷了人,也不太可能讓死者身上有如此嚴重的傷痕。」阿寧道。

「這可說不準,萬一是像我們阿寧這樣的孔武有力的奇女子呢?」劉子安嘴欠道。

阿寧這次倒沒跟他拌嘴,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若是同道中人,那她就更不可能會這樣做了。你以為修行是很輕鬆的嗎?」

劉子安喃喃著說不出話來。

「不管怎麼說,先到莊子上去看看吧。」寶禾先生道,「早點解決了這事情,咱們也能早點回去。」

「這事情跟咱們回不回去有什麼關係嗎?」劉子安有些聽不明白寶禾先生話里的意思。

「阿寧沒跟你們說嗎?」寶禾先生有些詫異,「咱們要想把王瑞帶出去,就斷了他在這裡的因果啊。」

「如果不斷會怎樣?」劉子安問。

「那咱們恐怕就都得在這裡陪他了。」見劉子安還不能理解,阿寧又道,「打個比方吧,咱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是個陣,而莊主被害事件就是陣眼。不破陣眼,咱們就永遠都出不去。」

「你為什麼不早說?!」劉子安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咱們離不開,那先生豈不要一直當透明人了?」

「當透明人其實還好。」寶禾先生回憶了一下前幾天在虛無世界的日子,感慨道,「可怕的是像個死人一樣活著。」

「什麼叫像死人一樣活著?」劉子安不能理解。

「回頭再跟你說吧,反正很難熬就是了。」寶禾先生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個案子有什麼特別的?」

劉子安和阿寧聞言都愣住了。

「寶禾先生說什麼?」刑大哥問道。

「他問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同尋常的事。」劉子安特地加重了「不同尋常」這幾個字。

剎那間,刑大哥竟升起了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沒有啊。」刑大哥想了想道,「如果硬要說不同尋常的話,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很讓人費解了吧。」

寶禾先生聞言,開始了自己的分析,眾人對他的說法感到吃驚。

「我倒覺得這件事並沒有外界盛傳的那麼難以理解。或者說,只需要一點想象力,案子就很好解決了。外界那些難以破案的理由,在我這裡恰恰是解決問題的關鍵。為什麼衙門會認為這個案子無從著手?因為讓他們傷腦筋的是這個案子似乎沒有犯罪動機,不,應該是犯下這般『兇殘』罪行的動機。也就是說,他們無法理解兇手為什麼要這樣殘忍地殺掉被害者,還把他們的心給挖出來了。」

「這我也不能理解啊。」劉子安心道,但是並沒有插嘴。

「除此之外,他們的另一個難題是:莊子四周的圍牆甚高,所以犯人不可能翻牆出入;唯一能出去的小門,也已經在第一時間被封鎖。然而,當聞訊趕到的人破門而入時,卻只發現已經慘死的莊主和莊主夫人,兇手消失得無影無蹤。因此他們困惑的是,兇手到底是怎麼逃跑的?除此之外,房間為什麼會這麼凌亂?夫人的屍體為什麼會被塞進排水道里?兇手為什麼這麼殘忍地凌虐了莊主的屍體?離奇又無法解釋的事並不只有這些,但是辦案能力出色的官差卻無法對這些事情有一個合理的推測。」

「這並不完全怪他們,因為這些事情大概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以我的眼光來看,在這個事件中,衙門犯了一個相當嚴重但也相當常見的錯誤。他們根本沒有認真思考本案是『簡單而不尋常』還是『複雜而難以理解』。想要正確地推理一件事,就必須從最根本處進行思考,不然我們只會被一般思路牢牢束縛而無法發現事情的真相。像在旅途中尋找一些傳說中的所在,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所以先生才總會迷路去一些奇怪的地方吧。」劉子安心道,「連想法都這樣不走尋常路。」

「所以,說道本案,我們首先應該感到奇怪的並不是『到底發生了什麼』,而是『之前沒發生什麼』。在衙門眼中,這似乎很難偵破,但對我而言,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困難。」寶禾先生頓了頓,說道,「也就是說,這個事件我已經解決了。」

「啊?!」劉子安完全聽傻了,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怎麼了?」刑大哥忙問。他剛才見阿寧和劉子安聽得聚精會神,抓心撓肝地想聽,只是不好意思打擾,才一直忍到了現在。

「先生說......他已經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了。」劉子安遲疑了片刻,說道。

雖然他很信任先生,可這破案速度也太快了吧!或者說,先生以前在衙門裡做過事?

「現在我在等。」寶禾先生一邊往大門處望去,一邊繼續說,「我在等一個人......或許不是人,但他一定和這個案子脫不了干係。當然,我希望自己的假設沒有錯,不然整個謎團就無法解開,整件事也難以說通。我會等這個人到這裡來,不過假如他沒有來,那也是合理的,用不著意外......我只是覺得他來的幾率應該更高一些。如果他來了,那我們必須得想辦法把他留住。嗯,阿寧,你會結界之法嗎?」

「這是基礎。」阿寧覺得自己被寶禾先生小瞧了。

「那就好,希望你基本功夠紮實......」寶禾先生眯著眼道,「畢竟那傢伙,應該很難被困住。」

寶禾先生還在往下說,事實上,這更像是他在自言自語。

劉子安假裝鎮定地將武器拿在了手裡,但說實話,他完全不知道現在,或者說待會兒要做些什麼。

寶禾先生自言自語:「聽你們剛才帶回來的證詞,那個爭吵聲不是莊主夫婦的聲音。因此,我們基本可以排除二人中的其中一人殺死對方再自殺。而且,即使莊主在殺了自己的夫人之後有力氣把對方塞進排水道,也不太可能把自己傷成那樣,是吧。」

「是這樣的。」劉子安道。

「所以說,慘無人道的兇手就是眾人聽到在爭執的那兩個人,排除王瑞,就只有可能是另一個人了。子安,你有沒有從眾人在談到這場爭吵時的證詞中,發現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沒有人知道那個尖銳的聲音說的是哪裡的話。」劉子安想了想,答道。

寶禾先生髮表了他對眾人證詞不尋常之處的見解:「你說的不錯,把眾人的證詞進行了歸納。不過這其中的『不尋常』之處你卻沒有說出來。爭吵聲中的一個是王瑞的聲音,這點爭議不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眾多證人對那尖銳的聲音說法各異?我感到不尋常的地方不是人們不能確定他是哪裡人,而是這些證人本身都來自各地,然而他們都認為兇手說的語言是他們所不熟悉的。也就是說,他們每個人都很確定兇手跟自己說的不是同一種語言。這很奇怪,他們用自己不懂的語言來指認兇手所說的語言,這難道不奇怪嗎?假如你不懂某一個地方的語言,那麼你會確定兇手所說的正是這個地方的語言,而且認定他就是那個地方的人嗎?」

「所有這些都說明一點,那就是兇手擁有一種詭異而不尋常的口音,以至於大家都猜不出他的來頭。還有,想想他們對於那個聲音的描述:尖銳、刺耳;急促,不平均;沒有人能聽懂那傢伙在說些什麼。」

「那傢伙不是人。」阿寧忽然道。

「什麼不是人?」刑大哥問道。

「兇手。兇手不是人!」劉子安道,但他又產生了一個新的疑問,「既然不是人,那王瑞為什麼不說實話?這跟他又沒關係。」

「這倒不難理解。」刑大哥道,「這地方的人向來不信什麼牛鬼蛇神的,他這麼說,人家肯定以為他想洗脫自己的罪名。」

「還是那種很蹩腳的理由。」阿寧補充道。

「除此之外,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那兩具屍體的心會被挖走?」寶禾先生道,「或者說,提到挖心,你們會想到誰?」

「白畫師嗎?」

寶禾先生點了點頭。

「不對啊,他不是已經死了嗎?咱們在幽靈橋上看見過他啊。」

「應該說他是活死人才對,他自己也是這麼說的。」

「好,就算是活死人,這跟咱們的案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水,翡翠池裡的水!」阿寧激動道,她好像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那些人之所以挖人心,是由於他們就是因挖心而死的!後來沾了翡翠池裡的水,就變成了行屍走肉!」

「因為那些人是曾經的戰友,所以王瑞一時沒下得了手,險些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寶禾先生道。

「不,那他們是怎麼進來的呢?或者說,他們是怎麼進入到那個密閉的環境里去的呢?」劉子安還是不明白。

「這就涉及到召喚陣了。」寶禾先生道,「先前不是有人說常看到莊主在屋子裡鬼鬼祟祟地搞什麼不知名的儀式嗎?我懷疑那就是個召喚陣。」

「召喚什麼?那群沒心的傢伙?」

劉子安表示不能理解莊主的想法。

「應該是為了跟那些行屍走肉相抗爭才設的召喚陣吧。」

阿寧的思路比劉子安要清晰一些。

「山莊里的人短短几日之內所剩無幾,現任莊主遣散眾僕役,恐怕也是因為這幫傢伙。」寶禾先生道。

「那既然這麼久了都沒出任何問題,怎麼這次就讓王瑞趕上了呢?」

「阿寧說過,這個世界是你們所思所想所凝結而成的。像刑大哥一心追求武學的最高境界,所以這裡就安排他做了武林盟主。同樣的,王瑞遇到這種事情,也是你們潛意識裡的安排。」

「有人不想讓王瑞跟阿雪在一起?」阿寧皺了皺眉,下意識地看了劉子安一眼。

「別看我啊,我對阿雪可是半點旖旎的心思都沒有!」劉子安對天發誓。

「那還能是誰?難不成是阿雪她自己?」阿寧開玩笑道。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寶禾先生分析道,「阿雪畢竟等了那麼多年,心裡有怨也是在所難免的。」

「是啊......要說起來,雪姑娘也真是可憐呢。」刑大哥感慨道。

說完,眾人忽然發覺了不對。

刑大哥怎麼能聽見寶禾先生說話了?!

不止如此,周圍的場景明明乍看之下沒有變化,怎麼覺得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你們有誰......心裡崩潰了?」阿寧問道。

眾人搖了搖頭,同時心裡浮現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阿雪那邊,該不會出事了吧。」劉子安道。

眾人聞言心中一驚,忙向阿雪在的屋子跑去。

到了門口只聽裡面不斷傳出尖叫聲,但卻叫不開門。

「讓開!」刑大哥喝道。而後肩膀向前,向屋內猛衝,硬生生將門給撞飛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心中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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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師尊總是迷路腫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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