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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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艾將匕首藏在了枕頭下面,儘管她很清楚自己即便拿著兵器在那土匪面前也占不到絲毫便宜,只能當做一點安慰。懶懶的出現使她一直緊繃的狀態終於放鬆了些許,小傢伙什麼都不懂,只是在床上蹦來蹦去,從某個旮旯找到幾顆自己儲藏的「餘糧」,沒心沒肺地往口中塞。

姜艾躺在那裡靜靜看著它,連日來備受折磨的心情稍稍得以舒緩。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醒來時懶懶暖呼呼的小身子已經窩在了她頸窩。姜艾心頭一軟,用手輕輕撫摸它。

「終於醒了。」

身後冷不丁有人說話,姜艾乍然一驚,下意識回頭,手往枕頭下摸去。

——匕首不見了!

與此同時她看清了坐在塌邊梳雙平髻的小丫頭,看樣子不過十一二歲,也不知是何時進來的,她竟絲毫沒有察覺。

來人是四當家的掌上明珠溯英,百無聊賴地把玩著匕首,在手中靈活翻轉,鋒利的刀刃泛著寒光。她拿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姜艾:「你就是他們搶來的那個新娘子?」撇了撇嘴,神態隱隱有些不服氣,「我還以為長得多美呢。」

姜艾抱著松鼠坐起來,對方只是個小丫頭,她便沒那麼防備了,沉默了片刻,反問她:「你是誰?」

「我是黑熊寨唯一的大小姐,溯英。」小丫頭揚著眉梢,露出矜貴之態。此話不假,黑熊寨幾位當家人膝下只這一個閨女,自然從小便受盡寵愛。

姜艾對此一無所知,只看她穿一身藍襖碧色馬面裙,外罩方領織金比甲,著裝確實是她在這寨子里見過最為精緻的,心下思忖道,難道是那土匪頭子的女兒?

她腦海中百轉千回的念頭溯英並不知,將匕首插回鑲著寶石的刀鞘,微微歪頭挑釁似的看著她:「你要跟黑熊哥哥成親?」

原來不是女兒。姜艾抿唇道:「絕無可能。」

話音剛落,溯英便揚手打了個響指,似乎對這答案十分滿意:「這樣最好!」她跳下地,手持刀鞘向著姜艾點了一點,「那你以後就做我的丫鬟吧,跟在我身邊,好好伺候我。」

姜艾不知這又演的哪一出,看著她沒說話。

溯英等了片刻沒得到答覆,便將匕首丟回榻上:「給你一晚上的時間考慮,明天我來接你喲。」言罷一甩頭,負著雙手,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姜艾覺得有些可笑,卻不免羨慕她的天真爛漫,誰不想像孩童一樣被人悉心保護著,無需經歷世間萬般險惡。她心中悵然,將匕首撿起,藏進床榻深處。

傍晚送飯的換了一個人,十六七歲的少年,面貌清秀,看模樣似乎比嘉宥還要小上一兩歲。他在姜艾面前頗為拘謹,甚至不敢抬眼仔細看她,將飯菜和葯放在屋中央紅木圓桌上,低頭摸著脖子道:「你、你吃吧,我先出去了……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我一聲就成。」

許久沒有收到回應,石頭飛快抬頭看了一眼,卻見兩日來大家口中津津樂道的「美人」坐在榻上,沒了昨日鳳冠霞帔奪人眼目的光彩,面色發白,形容有些狼狽,但並不影響她的美,反而更惹人疼惜。此刻正以一種難以言說的目光獃獃望著他,眸中淚光盈盈。

石頭立時怔了怔,被那眼神看得心頭一緊,連忙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也許是桌子離得太遠,拖著一條傷腿過去過於艱難,也許是因為從那個少年身上看到了一絲嘉宥的影子,勾起了姜艾的悲傷,她沒有下床,愣愣地抱著松鼠坐了許久。

石頭一直守在外頭,中途悄悄打開門看了一眼,飯菜和葯都還在原處,沒有動過。石頭有些擔心,卻只能幹著急。

偏偏老大一直到夜深后才回來,石頭立刻跳起來迎上去,向他彙報。

黑熊沒說什麼,徑直推開門。屋裡頭黑漆漆的,他點了燈,轉頭望床榻看去,卻只見一隻松鼠傻乎乎立在床沿,人沒了蹤影。黑熊立時擰眉,第一反應便是那不知死活的女人又跑了,腿斷了還不安生。

轉身便要去尋,腳步尚未邁出去,便在一側牆邊看到了她。

姜艾扶著牆,與他相望無言。

片刻后,黑熊先移開眼,叫石頭進來撤走已經冷掉的飯菜,這才朝姜艾走過去,單手輕鬆將人夾起,放回床上。

姜艾沒有也無法掙扎,被放到床上卻似乎有些不安,眉尖蹙著,身子動了一動。

「我想出去……」她低聲扭捏道。

黑熊只以為她還想要逃跑,不冷不熱道:「那條腿也不想要了?」

姜艾抿唇:「我……」太難以啟齒,只吐出一個字便卡住,她說不出口。

黑熊不明所以地望著她,靜待下文。姜艾在他直勾勾的注視下愈發窘迫,死死咬著嘴唇。最終實在是沒法子,眼一閉心一橫,快速又小聲地說了一句什麼。

習武之人耳力極好,黑熊聽清了那一聲蚊子哼哼似的話,著實愣了一愣。

姜艾腦袋埋得更低,渾身的皮膚彷彿都燒了起來。

蠟燭無聲燃著,火焰婀娜起舞,昏黃的光線流瀉一室,一時間氣氛有些微妙。

一陣沉默后,黑熊抬腳,慢慢走過去。這次沒有用胳膊夾,打橫將她被抱起,走出屋子。

一直到院子角落一棵樹下,隱蔽昏暗的草叢,才把人放下來。姜艾伸手扶住了樹,眉尖輕蹙,對於要在這種地方解手難以接受。可是對著一個綁架了她的土匪說出這樣羞窘的話,已經令她丟掉所有的臉面,實在是沒有辦法,再開口要求他為自己找一個不失體面的地點。

姜艾幾乎將自己的嘴唇咬破,為難地站了片刻,向那土匪背對她而站的地方瞥了一眼,小聲道:「你、走遠一些……」

黑熊便往前,走出很遠,仰頭,望著皎皎空中一輪孤月。

這簡直是有生以來最為尷尬窘迫的時刻,姜艾只覺得臉都丟盡了,解決好也不好意思叫他,自己忍痛拖著傷腳走了出來。她貼著牆根,努力離那個土匪遠一些,除了怨恨之外,又多了抬不起頭的羞恥感。

她避瘟神似的離他遠遠的,一個人走得很是辛苦,速度堪比烏龜爬。黑熊幾步上前將人抱了起來,她嚇得低呼一聲,然後便將頭扭開,拿紅透了的耳朵對著他。

黑熊心裡也有些怪異,低頭瞅了她一眼就立刻將眼睛挪開了。

回房將人擱回床上,二話不說揮滅了蠟燭。巨大的身影在黑暗中一步步靠近,姜艾立時驚慌失措地往角落裡爬,渾身都在止不住地發抖。

「你別過來!」

黑熊聽出了她聲音中的哭腔,動作一頓,聲音不自覺放低了些:「我不碰你。」

他只是要睡覺。這是他的卧房。

可這保證對姜艾毫無作用,她只知道是這人將她抓到了這裡,隨時都可能對她行不軌之事。說不碰她,恐怕只是哄她放鬆警惕。她不相信他。

黑熊說完便徑自躺下,和衣而眠。姜艾沒有動,依然縮在角落裡,緊張地盯著。

躲在被褥里睡覺的松鼠被這一番驚動吵醒了,鑽出來,小毛腦袋轉了轉,看到姜艾便朝她蹦過去。

然而黑暗中姜艾什麼都沒看清,只瞥見一團東西老鼠似的東西蹭得一下竄向自己,登時嚇得尖叫起來,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竟然騰地一下彈起來,拚命地往外爬,一邊胡亂在身上拍打,唯恐是什麼東西跑到了自己身上。

偏在這時那土匪頭子坐了起來,傾身向她靠近,姜艾驚嚇更甚,立時哭出聲來,本能地揮舞雙手去打他,完好的那隻腳抬起來亂踹一通。

黑熊抓住她手又按住她腳,被她又哭又叫吵得腦仁疼,低喝一聲:「別叫了!」

他的手極其有力,掌心帶著灼人的溫度,姜艾掙扎得愈發厲害,嗚嗚哭個不停。

「再哭我就吃了你!」黑熊惡狠狠道。

凶神惡煞的語調很有效,姜艾幾乎被嚇得一抖,死死咬著嘴唇,努力忍住了哭聲,小聲啜泣著。黑熊這才放開她,硬邦邦道:「睡覺!」

姜艾卻不敢動,哭得身體一抽一抽的:「床、床上有東西……」

松鼠有什麼好怕的,以前不是還摟在被窩裡睡呢么。黑熊心裡犯嘀咕,探手將被尖細叫聲嚇得縮在原地不敢動的松鼠抓了過來,塞進胸口衣襟,躺了下去。

姜艾看到他行雲流水的動作愣了片刻,慢慢地反應過來,原來那個是懶懶……

她頓時為自己方才的驚恐和大哭感到汗顏,但恐懼仍盤繞在心頭,害怕屋子裡會不會真的有老鼠,抑或其他可怕的蟲子。她想離這個土匪遠一些,又不敢再靠近床榻里側,往裡頭挪了一些,忽而想到什麼,悄悄將手伸向枕頭,將匕首摸了出來。

她抱著匕首,看著外側似乎已經睡熟的土匪,心頭一閃而過的念頭令自己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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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再上崗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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