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1703

7.201703

「你們說這鎮子是不是已經被行屍攻擊過?」容探問。

「還用說,你看前頭。」蘇翎說著就指了指前面,只見前面一處院落,籬笆倒在地上,菜園子亂成了一團。廊下掛著的紅辣椒散落了滿地,仔細看窗戶也全都破了,牆壁上留著斑斑血跡。

「他們好像也都跟著官道上的那群行屍去了,這鎮上一點動靜都沒有。」

只有薄薄的霧氣籠罩著這個寂靜的小鎮,月亮已經爬上了樹梢,卻也被薄霧籠上了一層紗。

「大家都小心點。」范行之低聲叮囑,騎著馬走在最前面。

看得出來,這是個比較富庶的小鎮了,鎮上的路都鋪了青石板,馬蹄踏在上面噠噠作響。夜色漸濃,主街上有幾處店鋪都緊閉著門,門口懸挂著的燈籠卻還亮著。

亮著燈籠,卻不見人,好像是一座鬼鎮。

「這鎮上應該有人,」蘇翎對范行之說:「你看,大部分的人家都緊閉著大門,如果說他們都已經被行屍咬了,又怎麼懂得關上大門?」

「你是說,這鎮上的人,都躲在屋子裡?」

「是不是,咱們敲門去看看不就行了。」蘇翎說著便翻身下馬,到了前面一戶人家,輕輕叩了叩門。

但是卻沒有人應,蘇翎回頭看了看范行之,搖搖頭,就在這時候,牆頭忽然冒出個人來,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們看。容探剛沖著那小孩子笑了一下,正要開口呢,那小孩子卻瞬間沒了蹤影。

蘇翎又去鄰家敲門,卻依然沒有人應答。

他們一行人繼續往裡走,容探卻覺得他們似乎被無數隻眼睛給盯上了,他往周圍看去,只見燈籠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的一片,似乎有人影晃動。

「那邊好像有人……」他輕聲對李牧說。

李牧聞言扭頭看去,蘇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箭在弦,喘著氣,緊緊盯著黑暗處。

就在這時候,黑暗中卻竄出一隻黑貓來,那黑貓體積碩大,一雙眼睛在月光下放著幽幽綠光,看著更是駭人。蘇翎剛吁了一口氣,弓箭還未放下,那隻黑貓卻突然朝他撲了過來,他嚇得接連倒退了好幾步,卻只聽那黑貓哀嚎一聲,已經被范行之的九節鞭擊倒在地。

但是那隻黑貓骨骼盡斷,卻還在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嗓子里發出的哀鳴慘烈又兇狠。陸廣野翻身下馬,一刀結果了那隻貓,道:「這是只屍貓。」

他們只見過行屍,卻還是頭一回見到得了這怪病的動物。

「若是牛羊還好一些,這些動物生來不吃肉,即便被咬了也只是橫行無狀,不會攻擊人。貓是吃肉的,所以這屍貓也厲害的很,大家要小心防範。」

眾人聽陸廣野這麼說,便都提高了警戒,車子也放慢了速度,走到一個分岔路口的時候,他們卻不知道該往那邊走了,一個通往東北方向,一個通往東南方向,兩條街都是一樣的燈火通明,街上卻都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看著十分瘮人。

「不行,咱們還是得問問人。我就不信,這麼大的鎮子,就沒一個人願意出來說句話的。」蘇翎說著便挨家挨戶地去敲門,容探他們卻在分叉口停著。李牧見他抱住了膀子,便問:「冷了?」

「這鎮子古怪,刮的風感覺也是一陣熱一陣冷的。」

「這鎮子有溫泉,所以有熱風,你往那邊看。」李牧說著便指了指前面不遠處一個長廊,那長廊環水而建,越往裡那水面上的霧氣越濃。而那長廊的盡頭就是一座宅子,看著甚為氣派。蘇翎顯然也看到了那處宅子,便朝那處宅子走了過去,不一會便站在水邊朝他們揮了揮手,他們便都順著長廊上去,到了那處宅子跟前站住。蘇翎說:「原來這是個寺廟,大門開著,裡頭一個人都沒有,我剛草草看了一眼,房間不少,我們今天晚上可以在這裡落腳。」

陸廣野將馬拴在一個柱子上,抬頭朝裡面看了看,問:「既然這是個廟,裡頭怎麼連一個和尚都沒見。」

「要麼都被行屍給咬了,要麼就都跑了,他們出家人不殺生,大概也只有這兩個結果。」蘇翎說著便躍到一個石墩子上面,朝周圍看了一眼:「也或者他們跟這鎮子里的人一樣躲起來了,不敢見人。」

容探卻往水邊去:「你們看見了么,這有個溫泉。」

那水面水汽繚繞,隱約倒映著天上的月亮,順著長廊往山腳下看,那邊似乎還有幾個修建的十分雅緻的水池亭台。

倒是個洗澡的好地方。

他們在客棧那一晚,幾乎人人身上都沾了血,雖然已經換了衣服,但身上的味道總是不大對。他還好些,李牧這人最是愛乾淨了,竟然也受得了。如今深秋天氣,涼水澡是肯定洗不了的,燒熱水吧,條件又有限,天可憐見,給了他們這麼一個好地方。

只是不知道這地方安全不安全。他便對蘇翎說:「跟我四處瞅瞅。」

他們兩個溜達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這廟宇建在村子邊上,另一邊緊靠著大山,是沒有路的,另一側臨水,只有一條長廊通往外頭,只要守得住這條長廊,他們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陸廣野帶著幾個護衛在長廊上布了防,他自己則在欄杆上坐著。老師傅將車上的點心都拿了下來,取了兩盒交給了李渭:「去給陸統領送去。」

李渭心裡有些畏懼陸廣野,端著那兩盒點心走到陸廣野跟前,伸手遞了過去。陸廣野將那點心給了手下幾個人,自己卻沒有要分食的意思。李渭便問:「你怎麼不吃?」

「我不餓。」陸廣野說著抬頭看向李渭,李渭看到他的眼睛,卻似乎有些畏懼,轉身就跑開了。陸廣野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低頭看那地上的食盒,心想讀書人就是不一樣,一個食盒都做的這麼精緻。這李家的小兒子少說也有十六七歲了吧,怎麼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很是好聞。

老師傅將點心都分了,說:「咱們走的時候沒想到路上這麼兇險,準備的吃食不多,這到東河還遠著呢,咱們得找點吃的才行。」

「等會我去鎮上看看,或許能找點吃的。」李牧說。

「你不準去,」老師傅立即很嚴肅地抬頭看他:「要去讓蘇翎他們去。」

「我去我去,」容探發話:「我跟蘇翎一起去,再叫上陸廣野。」

「你也不準去,」李牧說:「……你又不懂拳腳功夫,性子也毛躁,讓蘇翎他們去。」

「那也行,正好我要洗澡呢。朱笄,給我找一身替換的衣服,我要去泡溫泉。」

朱笄給他找了身衣服,他抱著便往後面走。李牧提劍跟了上來,容探頗有些臊臊的,回頭說:「我去洗澡,你跟著幹什麼,偷看我?我怎麼記得從前你洗澡,我要偷看,你跟我說什麼來著,現在你不講究禮義廉恥了?」

「你只管洗你的澡,我不看你。」李牧說:「我守在旁邊,萬一來了行屍,你也少點危險。」

容探一想也是。萬一他洗著洗著行屍闖進來了,他光溜溜的要往哪跑。他看其他的行屍,雖然成了行屍,但好歹也都穿著衣服,他如果光溜溜的被咬了一口,那就是成了一個光溜溜的行屍了,混在行屍群里,也怪害臊的。

月光下的溫泉冒著氤氳水汽,好像是蓬萊仙境。容探回頭看了看後面背著身站著的李牧,伸手解開了衣袍。

他是向來不知道所謂禮義廉恥的人,一身紈絝風流子弟的習氣,光溜溜地站在月光底下也毫不害臊。身體暴露在空氣中之後,濕氣撲過來卻出奇地冷,因為不知道這湯池到底有多深,他也不敢貿然跳進去,便沿著入口處的石階快步往水裡走,一邊走一邊回頭去看李牧,卻見李牧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過身來了,正直勾勾地看著他。容探心裡一熱,立馬指著李牧喊道:「哎哎哎,你看……」

後面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腳下踩了個空,撲通一聲摔倒了,身體在石階上滾了兩下,便掉進了湯池裡面。他的腳踩著底,這才心安了一點,猛地從水裡竄了出來,可是還沒來得及吸口氣,就看見李牧衣服都沒脫,一個猛子紮下來了,濺起的水花澆在他臉上,他趴在石階上,哈哈大笑起來。

李牧在紮下來的瞬間其實已經看到他從水裡冒出來了,只可惜已經停不下來,扎進水裡又冒出來,就看見容探在那傻兮兮地大笑,也不知道笑些什麼。他抹了一把臉,要從水池裡爬出來,容探一把拉住他說:「都下來了,一起洗吧。」

「你沒事吧?」

「沒事。你剛才幹嘛看我?」

李牧倒是從容淡定,問:「你不能看么?這裡暗,又看不清。」

「那你還要看多清楚?」容探想起昨日里看李牧撒尿的尷尬,心想自己怎麼也得扳回一城,於是嘩啦啦從水裡爬出來,在石階上站定:「這樣看的夠清楚了吧?」

他個頭雖然比不上李牧他們,但勝在骨肉勻稱,四肢修長,如今光溜溜地站在石階上,居高臨下,神情語氣都有些紈絝習氣,倒像是在調戲李牧。他以為按照李牧的脾性,必定又要數落他不知禮義廉恥,誰知道李牧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卻半天沒言語。風一吹身上冷颼颼的,容探忽然覺得尷尬起來,比上次看李牧撒尿還要尷尬,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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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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