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叢笙不敢去到難民中間,那些行屍走肉一般的人們讓她感到恐懼。
沿著山丘往難民所前往的方向走,可走了一段后,山丘到了頭,她不得不從山丘上下去,山丘之下就是難民所走的大道,無路可走的她只能下到大道上。
低頭機械地往前邁動步伐的難民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她,就算有人注意到,也只是用那雙黯淡的眼睛略帶疑惑地瞟她一眼後繼續低頭前行。
那些人灰敗的眼神里甚至連一丁點好奇都生不出來,死氣沉沉的眼睛看得她渾身發毛。
她本能地不去看那些人,沿著大道外沿加快步伐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叢笙腿肚子都在打顫的時候,前面終於出現了一座城。
看到城的同時,也看到了城外聚集的難民,遠遠看過去黑壓壓一片,人數多到讓叢笙頭皮發麻。
她很清楚,那裡就是難民們長途跋涉的目的地,儘管那目的地似乎並不待見他們。
那城有圍牆有城門還有護城河,城牆之上和城門外都有穿鎧甲的士兵把守,攔著難民不讓進城,難民們進不了城,也不去跟士兵糾纏,都擠在護城河外的空地上坐著。
不管是聚集在城外的難民,還是那座古風味道極重的城,還是那些守城的士兵,眼前的景象怎麼看怎麼像在拍古裝戲,但叢笙很肯定,這絕對不是拍戲!
一路走來,她已經把自己心裡的想法給證實了,這裡不是二十一世紀,她想這如果不是一場夢的話,那她大概就是穿越了!
從自己醒來之後一切都就變得很詭異,不認識的地方,和記憶中不一樣的季節,大量的難民,此刻眼前從未見過的城鎮。
這一切,都在印證著她的想法。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難民遷徙的場景太過震撼,她已經無力去震驚自己穿越一事。
她現在只想找一個乾淨的地方好好坐下喝口水,找張舒服的床躺下睡一覺,其它任何事情都可以等她睡醒再說。
走了太久,叢笙感覺自己快脫水了,又渴又累,看著已經離得不遠的城門,對水和床的渴望更加強烈,讓她恨不得飛進城去。
但她知道,她這個願望大概是沒那麼容易實現的,不要說找個地方坐下喝水躺下睡覺,她很懷疑她可能連城門都進不去。
這麼多難民,對進城的要求肯定就更加苛刻,就算她不是難民,守門的士兵也未必會讓她進去。
越往城門方向走,心裡就越忐忑,怕被士兵擋回來,有種前途叵測的無助和恐慌。
就算知道機會渺小她也必須去試試,如果停在這裡什麼都不做,那麼太陽再一次升起的時候,大概她就真的成了難民的一份子了。
還沒走上護城河上的石橋,叢笙已經被在橋上站崗的士兵擋下,拿著□□的士兵上下打量她一遍后問她進城幹什麼,她說找親戚。
她穿得乾淨整潔,也沒有瘦得皮包骨,士兵大概也知道她真的不是難民,語氣還算好地告訴她:「官府下了禁城令,除了有路引的商人,誰也不準進城,回去吧。」
「可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裡,已經沒有盤纏再走回去了。」叢笙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如此自然地說出盤纏兩個字,大概是眼前的一切都太像古代了,她忍不住就搬出了在電視里看到的那一套。
見她有糾纏的意思,士兵立馬拉下臉來吼道:「這我們管不著,沒有路引誰也不能進城,走!」
對方凶神惡煞的,叢笙不敢再多說一句,懨懨地往回走。
她又熱又渴,心裡無比絕望,不能進城就找不到水喝,找不到陰涼的地方,找不到住處,雖然進了城也不一定能找到吧,可在這護城河邊跟著難民一起滯留,她離成為真正的難民也就不遠了。
找了個能坐下的地方坐下,節省體力努力思考怎麼樣才能進城。
剛才那士兵說只有商人才能進城,那也就是說還是有人能進城的。
叢笙想她現在要進城,就只能跟著能進城的人進去,可要怎麼才能說服那些商人帶她進去呢?
正為進城一事憂愁不已時,叢笙看到遠處的大道上駛來了一排車隊。
走在最前頭的是一駕馬車,馬車之後是載貨物的板車,板車周圍還有一隊騎馬帶刀的人護衛著,一看就是進城做生意的。
那一隊車馬浩浩蕩蕩地過來,沿路揚起許多灰塵,路上的難民紛紛讓道,生怕被馬匹踢傷踩踏。
車隊轉眼來到城門前,領頭的馬車裡下來一個穿得就像有錢人的中年男人,遞給守門士兵一書文碟,士兵看過後又開始檢查貨物,貨物查驗完畢就給放行了。
看著商人順利進了城,叢笙更加肯定她只有跟著商人才能進城,可是要怎麼跟?
一邊想著說服商人的辦法,一邊等著下一批商隊過來,可是商隊沒等來,城門裡倒是有了騷動。
一群手持□□的士兵從城門裡小跑出來,在城門前的石橋前拉開一道弧形防線。
防線拉開后,城門裡又出來了幾輛板車,板車上裝著大大的木桶。
見到那些木桶,難民們頓時沸騰了。
叢笙聽到有人在喊『要施粥了』,這聲音一出來,周圍的難民都涌了過來,紛紛往士兵拉開的防線處涌。
那些士兵攔著往前涌的難民,有個將領模樣的人跟著板車一起過來,對著難民們喊,讓難民排好隊,拿碗來領粥。
叢笙一聽還要自己帶碗,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本來聽到有粥喝,正渴得厲害的她還跟著難民一起激動了一番,結果那將領一句要碗,就像十二月的冷水一樣將她澆了個透心涼。
她兩手空空,哪裡來的碗啊!
看著周圍的難民一個個變戲法一樣從隨身帶的包袱里拿出碗來去排隊領粥,叢笙特別想哭。
果然不管在什麼時代,生存都是需要技巧的,看看這些難民,千里迢迢來逃難,什麼都不帶也會記得帶個碗!
叢笙實在渴得厲害,忍不住拽住旁邊一個瘦得臉皮都耷拉下來的正在掏碗的大娘,問有沒有多餘的碗,借她一個。
那大娘急著去領粥,正眼都沒給她一個,嘴裡隨便回了她個沒有就跑了。
眼巴巴地看著身邊的人都去領粥了,不多會兒就有領了粥的人小心翼翼地端著盛了跟米湯沒啥區別的粥回來。
在現在的叢笙看來,就是米湯也是好的,至少能當水喝,她在烈陽下走了那麼久,口乾舌燥得厲害,再不喝水肯定要脫水的。
顧不得自己有沒有碗,叢笙也去排隊領粥。
儘管有三個士兵在發粥,隊伍排成了三排,可難民人數實在太多,排了好久才終於輪到她。
拿著鐵勺舀粥的士兵等著她拿碗,她眼巴巴看著那士兵問:「我沒帶碗,能借我一個嗎?」
正守在邊上監督發粥的將領聽了這話,眉頭一皺大手一揮:「你當我這兒是客棧啊?!發個粥還要給你準備碗?!走!別搗亂!」
叢笙委屈極了,她又不是難民,怎麼可能隨身帶個碗啊?「我不是難民,只是這會兒被禁城令擋在了城外,您行個方便,給我個碗吧?」
「不是難民?」那將領上上下下掃她一眼,倒是不再跟她說碗和粥的事情,神色一凜,道:「穿得奇奇怪怪的,莫不是鄰國的細作?!」
「啊?」叢笙一怔,慌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怎麼會是細作!我要是細作我也不會穿得這麼奇奇怪怪招人注意啊!」這將領是豬腦子啊?有當姦細當得這麼明目張胆不知低調的嗎?
那將領似乎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可還是沒有放鬆對她的警惕,又問道:「哪裡人?」
她怎麼知道她是哪裡人,這裡是哪裡她都不知道,她在現代的城市對應這裡的哪裡她就更不知道了。
不過她不能讓這將領覺得她是姦細,不然她下場不會好,所以她理直氣壯地說出兩個字:「清州!」
在現代,她所待的城市叫清市,她覺得就算是穿越,可能她穿過來的地方離清市也不會很遠吧,說不定這地方的名字沒有變呢?反正她也不清楚這裡的地名,隨便編一個,靠演技矇混過去好了。
叢笙預想這將領知道她說的地方最好,就算不知道,也不會把她怎麼樣。
可她預想的情況沒有發生,那將領聽完她的回答,瞪大眼睛大吼一聲:「還敢說你不是細作!來人!拿下!!」
「……」咦?
叢笙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說出清州倆字就被這將領徹底當成了姦細,總之那將領一聲令下,守在一邊的士兵就沖了上來,拿著□□圍成一個圈對著她,然後她就成了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