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今生執念

第47章 今生執念

沈秋水沉默了下來,許久,才道:「回去吧。」

因為沈秋水的這些話,回去複習功課的晚上,一直心不在焉,看到楚南棠正坐在琴案前,將古箏搬開了,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我湊上前看了會兒,只見他拿了一個龜殼,放了三個乾隆通幣搖了搖,再灑落出來。

隨後他掐指算了許久,又開始擲第二次。

我竟瞧出了點興趣,直到他擲了三次,見他收好的了道具,我才問他:「南棠,你剛才是在做什麼?有點算我以前在鎮子上看到的算命先生。」

「剛才么?正在卜卦,與你看到的那算命先生做著的是一件事兒。」

「卜卦?」我盤膝坐到了他的面前:「你是在給誰算命么?」

他表情有些凝重道:「在算紹華要等的那個人,已經有了點兒眉目了。」

「這也能算得到嗎?」

「知道其生辰八字,便能推算得出來他的命數與下落,不過……」他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

被他挑起的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不由得追問了句:「不過什麼?」

「有些人,就算有生辰八字也算不到她的前世今生。」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些許無奈與悲傷,他又想知道誰的前世今生?不過那人想必對他來說十分重要的吧。

「南棠,我前兩天又夢到那個穿紅色旗袍的女人了,看到了她的臉。」

他眸光閃了閃,竟也沒有多問:「是嗎?」

「嗯,長得竟是與我一般無二,難道我夢到的人,其實一直都是我自己么?」

他說:「若是前世對這個世界的羈絆太深,即便過了幾世輪迴。也依然會夢到一些讓你刻骨銘心的東西。」

「她在夢裡,叫著一個名字,那個名字,叫禪心。」

我看向他時,他身體明顯輕顫了下,表情有些許的僵硬,隨後又表現得若無其事:「那並不重要。」

「你認識禪心嗎?」

他暗自抽了口氣:「過去太久,不太記得了,今晚你早些休息……」

「楚南棠,你總是這樣,什麼都瞞著我不對我說,你接近我又是因為什麼?!」我失控的質問道。

「你又想知道什麼?」他表情凝重,一瞬不瞬的盯著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會了現在我的生命中。需要我替你做什麼?我應該有知道的權利!」

「你什麼也不需要做。」他頓了頓,低垂著眼眸:「還記得我曾對你的承諾?我不會傷害你,一直陪著你到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為止。」

「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說,卻不斷的做著傷害我的事情,我不會再相信你。」

我轉過了身去,只聽見一道若有似無的輕嘆聲,再轉身時楚南棠已經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為了徹底的解決大劇院里鬧鬼事件,我們跟著楚南棠去尋找紹華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又聽楚南棠提起了馮時與紹華的過往的一些傳說。

紹華小的時候家裡窮,母親把他賣到了戲園子,那一年他還小,才五歲。

師父是個很嚴厲的人,每天要練習壓腿、下腰、翻跟斗,練不好就不給飯吃。

很多時候,師父會拿著藤條,一邊用著最惡毒的話罵他們,一邊抽他們。實在堅持不下去時,他有一次與師兄逃了出去。

可出去三天後又餓得走投無路回來了。自此他再也沒想過離開戲園子。因為他除了這條路,沒有第二條路讓他走。

他更明白了,在這戲園子里,不成功便成仁,就是哪一天死了,也不會有人願意多看他一眼。

從此,他更努力的刻苦練功,待到他十六歲第一次上台,就唱了『貴妃醉酒』,從此名動京城。

許多達官貴人慕名去聽他唱戲,更有不少人為他一擲千金。

京城裡有個叫馮時的闊少,家裡十分有錢,當時馮家被京城裡的人稱為馮半城,可見家底豐厚到了什麼地步。

這馮時是個戲痴,自從看了紹華的貴妃醉酒一發不可收拾。痴迷到了無法自拔的境地。

不止為紹華砸下重金,並為他私下還買了宅砥,良田數畝,給他訂製最名貴的戲服,只讓這紹華給他一個人唱戲。

就這樣過了三年,馮家老爺認為兒子不務正業,沉迷聲色犬馬,便給馮時找了門親事。

馮時倒也沒有忤逆他老爹,老老實實成了親,這才讓馮老爺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這馮時三天兩頭就去找那紹華,這馮少夫人心有怨恨,卻也礙於夫妻情面,沒有撕破臉皮。

時間一長,這馮少夫人由愛生恨,悄悄去見了紹華,回來便對馮老爺子說那紹華是個狐媚妖孽,馮時已經被他勾了魂去。

馮老爺子再三思量,以談生意為由,支開馮時去了外地,待馮時前腳一走,後腳便悄悄派了手下,挑斷了紹華的腳筋,毀了他的容貌,讓他以後再也不能唱戲,再也無法見人。

從此以後,紹華閉門不見任何人,就是馮時苦苦哀求也不肯相見。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馮時漸漸冷了心。便也沒有再去找過紹華了。

沒多久,馮少奶奶便生了個孩子,馮時也漸漸的把紹華給忘了,也不像以前那般痴迷戲曲,開始認真學做起了生意。

一晃就過了五年,馮老爺子得了重病去逝了。馮老爺子死後,才有人敢悄悄地把那件事兒告訴了馮時。

馮時聽罷,當即悔恨不己,那夜下著大雪,他獨自回了送給紹華的宅子里找了他,可惜,人已經走了。

誰也不知道,紹華去了哪裡,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說偶在街頭看過他……

後來,馮時無心做其它的事情,散盡了家財,給了不菲的錢財,打發馮少夫人帶著孩子回了娘家,他一直在尋找著那一個人。

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時局動蕩,有人說馮時為了等他回來不願逃亡離開,死在了戰亂之中。

有一天夜裡,人們聽到了長樂園有人在唱貴妃醉酒,他們說是紹華回來了。他穿著馮時曾送他的霓裳羽衣,唱完這曲貴妃醉酒,毒發身亡。

戰亂之中,有多少人死無葬身之地?長樂園在戰亂中被毀得滿目蒼夷,不復存在。

時隔今日已過百餘載,誰還記得誰呢?那些曾經的輝煌也不過如同浮光泡影,消失在歷史的滾滾長河之中,無跡可尋。

感應石越亮,就代表那個人離我們越近了。

輾轉我們來到了城內一座古老的四合院子前,剛巧遇到一老大爺抽著老煙斗推開了門,正準備去散步,看到家門外站著一幫子人,不由得疑惑:「你們是做什麼的?」

我和白憶情交換了一個眼神,難道紹華要等的人就是這個老頭兒?

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老大爺似乎想明白了過來:「看你們應該是學生吧?來找馮老師的?」

馮老師??我和白憶情用力點了點頭,老大爺往屋裡叫了聲:「小時啊,你學生過來找你了。」

「是嗎?讓他們進來!」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從屋裡傳來,老大爺抽了一口煙,哼著戲曲兒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自個兒進去找馮老師吧。」

我和白憶情硬著頭皮走進了屋裡,只見一個清瘦高挑的男人正背對著我們在收拾行李,也沒有回頭看我,似乎有些忙碌。

「你們隨便坐,老師現在還有些東西沒有收拾完,沒想到你們這個時間還找過來,我晚上十點鐘的飛機……」

說著轉頭看了我們一眼,怔住,一臉疑惑,看了半晌愣是沒想起來他有過我們這倆個學生。

「你們是……不是咱們第九高中的學生吧?如果我教過你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馮時長得挺英俊的,皮膚很白凈,濃眉大眼,一看就知道是搞藝術的。

「馮老師,我們確實不是第九高中的學生,是一中的學生。」

「一中?你們一中的學生怎麼跑我這兒來了?」馮時笑了笑:「有事兒嗎?」

說著給我們倒了兩杯果汁,白憶情連忙道:「馮老師。您就別忙了,我們找你是有一件事兒需要幫忙。」

「我現在確實有點兒忙,剛授完最後一節課回來,晚上十點的飛機,你們要真有什麼急事,等我回來再說。」

「啊?那您需要去多久?」

「一年吧。」

「什麼?!一年??」白憶情叫出聲來:「那可不成,太久了,那個人哪裡等得這麼久,其實也不需要太長時間,現在才晚上六點半,十點還早著,我們只是想請您去聽一場戲,聽完了就回來。」

「你們這倆孩子,別胡鬧了哈。」馮時一臉無奈的看著我們,轉念一想問道:「嘿。你們怎麼知道我喜歡聽戲?」

我失笑,看來前世一些喜好,有時候也會帶到今生。

「馮老師,您就跟我們去吧,這場戲一定會讓您今生難忘。」

他一臉無奈的看著我倆:「下次吧?明年這個時候,如果還能聽到那場戲,你們再過來?」

「就真的一點時間也騰不出來了嗎?」紹華等了這麼久,不肯投胎轉世,也只是想還了這一夙願,為他唱這最後一齣戲,難道就真的等不到了么?

「我現在已經忙到焦頭爛額了,過一會兒還得去校長那裡打聲招呼,眼瞅著這時間也快要出門了。」

說著將收拾好的行李拉了起來:「好了,兩位同學,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得走了,有機會再一起聽戲,到時候老師請你們。」

「誒~」白憶情想拉住他,最終無奈的只能目送著馮時離開的背影發獃。

此時楚南棠出現在我們身後,白憶情無奈的回頭看了眼楚南棠:「祖師爺爺,沒能留住,估計那鬼還得在大劇院里等上一年時間。」

「放心吧,馮時今晚走不掉。」

我們齊刷刷的看向楚南棠,他沉聲道:「剛為他卜了一卦,天地否卦,閉塞不宜遠行。」

白憶情瞪大著雙眼,一臉欽佩:「這也行?」

「且耐性等著。」

我們蹲在牆角守到了半夜,白憶情打了一個哈欠,失去了耐性:「馮老師真的會回來?現在如果一切順利已經登機半個小時了吧?」

我一瞬不瞬的盯著巷尾,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突然一道身影拖著一隻行李箱,不緊不慢的從巷口走了進來。

那感覺,就好像再漆黑的夜都被重燃的希望點亮,我與白憶情不顧一切的迎了上去。

看到我們,馮時一臉訝然,怔忡的盯了我們半晌:「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沒有回家?」

「馮老師,去聽戲吧!」

馮時被我們拽著走了兩步,嚷了聲:「兩位小祖宗,聽戲也得先讓我把行李給放了吧!」

趕去大劇院的路上,才了解到馮時飛往國外的飛機因氣候環境延誤,改簽到明天下午兩天。

白憶情更是對楚南棠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人一臉風清雲淡,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馮時被我們帶到了大劇院門口,不由得眉頭緊鎖:「冷冷清清的,好像也沒有人,還有誰在裡面唱戲?」

「呃……馮老師,想要給你一個驚喜,所以就別多問了,跟我們進去吧。」

「你們兩個人,真是很奇怪。」馮時一臉狐疑的打量著我們,但似乎又很想知道我們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便跟著我們進了大劇院。

楚南棠用意念將鎖打開,推門而入,裡面空蕩蕩黑漆漆的。

馮時竟然有些害怕起來,懷疑道:「你們倆小鬼,不會是想整我吧?」

「馮老師,你要對我們的人品有信心啊!你看我們天真可愛,溫柔善良,像是那種以捉弄人為樂的人嗎?」白憶情嘿嘿的笑了兩聲。

突然大劇園裡有幾處燈被打開了,馮時嚇了一跳:「燈怎麼自己亮了?」

「都說是驚喜了,肯定是讓馮老師你即驚又喜的。」

馮時瞥了眼白憶情,輕嘆了口氣道:「同學啊,我看你這口才倒是不錯,學過演講?競過辯論?」

「過獎過獎,我沒別的愛好,就愛貧嘴。」

我:「……」

楚南棠的視線輕飄飄的落在白憶情身上,悄悄抹了把冷汗。

待我們坐到了大劇院的座位上后,舞台上的聚光燈亮了,那人從黑暗中憑空出現,那一眼驚艷了時光,天地靜默無聲。

他手中執著一把金色的摺扇,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能讓人沉醉其中,不愧為當時名動四方的第一戲曲名角。

馮時看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那認真的模樣彷彿要把台上那人,每一個眼神與動作都刻印在靈魂深處。

海島冰輪初轉騰

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那冰輪離海島

乾坤分外明

皓月當空

恰便似嫦娥離月宮

奴似嫦娥離月宮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廣寒宮

……

一曲罷,紹華凝噎道:「能再見到時哥兒一面,紹華已再無遺憾,紹華從未後悔遇見您,來世紹華當牛做馬定來報答時哥兒當年的伯樂之恩,別了,時哥兒。」

語落,台上的燈光聚然暗下,那人歸於夜幕之中再也不見。

馮時的魂彷彿被一併帶走了般,騰身而起,快步跑到舞台上,又找到了後台,幾乎將劇院找了個遍,沒有尋不到他的身影。

「馮老師。別找了,你找不到他的。」我上前想制止,誰知他情緒很是激動。

「怎麼會找不到?你們認識他?啊?帶我去見他!哈哈……太棒了,他簡直把貴妃演活了,那唱功太絕了!我一定要再見他一面!」

我與楚南棠相視了一眼,沒再說話。

白憶情上前道:「馮老師,好的東西看一次就足夠了,看多了膩味,現在太晚了,要不然咱們回了吧?」

「不行!」馮時如同著了魔般:「我一定要找到他,你們不讓我再見他一面,我就每天在這兒等著!」

「您不是要出國嗎?」白憶情眨了眨眼,不理解他這種偏執與瘋狂。

他還真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不肯走了,楚南棠長嘆了口氣:「任他等吧,等不到他自然會有醒悟的一天。」

後來,馮時為了等那個人,沒有出國。

他每天晚上都會去大劇院等紹華出現,他不相信那個人就這樣消失了,一定要再見他一面。

後來,又聽說馮時辭掉了高校音樂老師的職務,去了大劇院里做管理員,日夜守在了那裡。

聽到這些傳言,有些莫明的傷感。

這世間的執念,究竟有沒有解?心魔困住了我們,在凡塵之中掙扎追尋,卻不知最後究竟要等的,到底是什麼?

來年的夏天,院子里重新種的花又開了,少許的有幾株玫瑰。

百花齊放的花園,沒有那一園玫瑰開得驚心動魄,卻宜人舒暢。

眨眼間,便開始準備最後一年的高考,無心再顧及其它的事情。

馮時來找過我一次,彷彿沒有問到紹華的下落,便不肯放我離去。

我有些不忍心,便對他說:「其實那天晚上,你看到的,只是紹華留在這人世間最後的殘影,他如同你現在心中的執念一樣,等了你百載,終於等到了你,就是想要做一個了斷。馮老師,別再追尋了,也別再等了,紹華不會再出現,他死了,死在了百年前的戰亂之中,你明白嗎?」

他失望的垂下了雙手,相信了我的話:「我就知道,像他那樣的人,這世間哪裡會找得到?」

「馮老師……」

他失笑,帶著無盡的寂寞與悲傷:「我知道了,謝謝你們讓我看了那一場戲,那是我看到的,最好的一場戲,會永遠記在心裡。」

他離開的時的身影落寞無比,讓我眼眶不由泛紅,不免感嘆了句,真傻!這世上還有和他們一般傻的人嗎?

不由得,想到了楚南棠。他呢?等了一百年,又在等著誰?

高二的那年暑假,隨沈先生他們回去了一趟,也把嫤之一併帶去了。

一路上,我看到顧希我雖然依舊冷漠不愛說話,但是對嫤之多了許多耐性與包容。

嫤之依舊很維護信賴著沈秋水,但是看他時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更多的時候像在看著自己的親人。

奶奶身體還很硬朗,我便放心了。晚上我和嫤之睡在一起,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顯得十分興奮睡不著覺。

又也許腦子裡在想著別的事情,我困得不行,她一直跟我聊著天兒。

我說:「你小聲點兒,這裡隔音效果可不好,小心被隔壁的人聽到。」

嫤之一臉窘迫:「你怎麼不早一點提醒我?」

「我不是讓你早一點睡嗎?明天帶你去外面走走,你趕緊睡吧,我困了。」

嫤之這才歇了,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哪知我卻失眠了……

早上起來幫奶奶做早飯,沈秋水與顧希我隨後也起來了,他們向來起得早,問奶奶要不要幫忙,奶奶把他們給『轟』了出去。

嫤之嫌早飯難吃,拿了自個兒帶的小吃,填了肚子。沈先生不由得多了句嘴:「嫤之,這是外面,比不得家裡,入鄉隨俗,你也多少收起你的一些小姐脾氣。」

「我怎麼了嘛?我就是吃不慣這裡的粗茶淡飯,我吃自己的,又沒有麻煩你們。」

「沈先生,算了,她本來就這個性子,並無惡意,我和奶奶也沒有放在心上,你隨她去吧。」

於是嫤之又使了小性子,一個人跑了出去,反正最終都是沈先生讓顧希我去將嫤之給帶回來的。

不過那天,嫤之並沒有因此而消停,回來之後就哭著鬧著要回去。

沈先生髮了火:「要跟來的是你,現在要走的也是你,方嫤之,你再這樣鬧下去,我就把你扔進山裡喂野狼!」

果然顧先生到底比沈先生脾氣還是要好些,沈秋水發起火來。有些嚇人。

沒等沈先生把她扔出去,她自個兒背著小包包就往外走去。

「我去和她談談,你們就不要跟上來了。」我看了眼低垂著眼眸一直沉默的顧希我,追了出去。

嫤之邊走邊哭著,我默默的跟在她身後,她哪裡認得路,走著走著來到了小溪邊。

我撿了顆石頭,擲向了小溪里,激起了一層水花,跳到了她的白色洋裙上。

她回頭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張靈笙,你是不是也故意要來刺激我,找我不痛快的?」

「沒有啊,我是擔心你,真怕你被野狼叼走。」我席地坐到了她的身邊:「是不是顧先生和你說了什麼,惹你這樣難過?」

嫤之不顧形象的擦了把眼淚鼻涕:「我哪裡不好了?顧希我憑什麼不喜歡我?!」

你不好的地方多了去了。不過倒是讓我有些意外,顧希我是親自對她說不喜歡她?

「可我瞧著顧先生對你挺好的啊,感覺不是對你一點好感也沒有。至少他平常就對我不理不睬的。」

「真的嗎?」嫤之似乎從我這兒得到了些安慰,反問了句。

「嗯,真的啊!他是怎麼對你說的?親口拒絕了你?」

提到這個,嫤之又抽泣了起來:「我說很喜歡他,他就把我推開了,還讓我不要胡思亂想,他對我沒有別的感情,全是因為沈先生的命令,他才會,才會……嗚嗚嗚……」

看到嫤之這樣難過,我的心裡也跟著不好受,上前將她抱在了懷裡:「別哭了,明天我幫你去罵他!」

「靈笙,我真的這麼討人厭嗎?」

「要說實話嗎?」

「嗯,你說實話。」

「有時候真是讓人恨不得想掐死你……不過,你也有可愛的一面,你聰明又漂亮,還很有才華,而且你很坦誠。其實比任何人都洒脫,我有時候挺羨慕你的。」

「我有那麼好嗎?」

我失笑:「說你不好,你不愛聽,說你好,你又不相信,那叫我怎麼辦呢?」

嫤之長嘆了口氣:「其實我也知道自己不好相處,不過還好,你一點兒也不嫌棄我。只要你不嫌棄我,我才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我的。靈笙,有你在真好。」

「嗯。別難過了,先跟我回去吧,出來太久不太好。」

嫤之可能折騰得累了,回去就沉沉的睡下。

晚上竟被蚊子吵醒,將紋帳里的蚊子趕出去,又點了艾草,打開了窗戶,竟看到院子外站著一個人。

晚風輕輕吹過,撫動他腰間的鈴鐺,發出悅耳的聲響。

我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間,來到了他的身後。他淡漠的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顧先生有心事?」

「又與你何干?」

「與我是沒有任何干係,可是你讓嫤之傷心難過了。」

顧希我冷笑了聲:「看不出來,你們彼此之間可以處得這麼好。能與嫤之處得這麼好的人,我還以為不會有。」

「嫤之只是不懂得掩藏自己。才把那些脾氣不知不覺的放大了給別人看。可那就是最真實的她,了解以後,就不討厭了。」

顧希我表情緩和了許多,神情複雜的盯著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和嫤之走得太近,對你沒有好處。」

「你一面告訴我,不要靠近嫤之,卻又不肯告訴我原因,所以恕我難以聽你的。我把嫤之當成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我會護著她,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張靈笙,你為何總是這樣?」

「總是哪樣?」

顧希我受不了的撇開了臉,暗自吸了口氣:「總是……不知不覺的讓人放下所有的防備,即使有人因此而這樣傷得千瘡百孔,卻心甘情願犯了第二次同樣的錯。」

「我不太明白。你說的是誰?」雖然沒有說破,可我隱約覺得,他說的是沈秋水。

「那對你重要嗎?」

「是啊,不重要,我是誰,我自己很清楚。」我無比堅定道:「我是張靈笙,一個只知道今生存在的人,前世,來生,我是誰,會在哪裡?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是因為你忘了過去。」

「即然是要忘記的東西,那一定有它無法存在的理由。」

顧希我怔忡的盯著我,失笑:「張靈笙,不管歷經幾世。你還是你。」

「對嫤之好一點兒,哪怕就像你們說的,她也許只有短暫的一生,哪怕……你們對她從來沒有過真心。」我痛恨的看了眼顧希我,轉身回了房間。

這一次回來,經常看不到顧希我與沈秋水的身影,直覺告訴我,他們次回來,帶著某一種目的。

「靈笙,你看!」嫤之獻寶的將一個髮夾遞到了我面前,是一個別著蝴蝶結的髮夾,很可愛。

「很適合你呀。」

嫤之將髮夾捧到了心上:「是顧先生送我的,他也說適合我。」

「他還送你這個?」

「怎麼?你也很驚訝?當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會送這個給我!」她又忍不住揚起下巴問:「沈先生送過你什麼?」

「不記得了,或許送了很多吧。」

嫤之一臉不解:「沈先生送的東西你都不記得?」

我失笑:「如果這個髮夾不是顧先生送給你的。你還會這麼寶貝嗎?恐怕早就不知被你丟到了哪裡吧?」

嫤之竟然小臉一紅:「那是當然,顧先生送的東西,他們那些凡夫俗子怎麼能夠比得上?哼!」

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髮夾而己,只是在你的心裡,無比的重要。

突然,山的那邊一動晃動,連腳下的地都開始搖晃了起來。奶奶拿著擀麵杖從屋裡跑了出來,拉過了我:「哎喲,這怎麼又地震了?已經好久沒震了,快,到安全的地方去。」

「奶奶,不要擔心,這不是地震!」而是有人闖進了靈墓中。

「不是地震……」奶奶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我推了推她,說道:「奶奶。你帶嫤之進屋裡去,我……我去找沈先生他們,他們不熟悉這裡的地型,怕迷路掉進什麼地洞里就麻煩了。」

「也是,那你快去吧!」

我也沒有多想,轉頭就往山上跑去,待跑到靈墓前時,小石門果然被打開了。

估計他們進去好一會兒了,雖說裡面機關重重,但是有顧希我在,破解也不是沒可能。

之前他們之所以沒有深入,只怕也只是探探路罷了,這次再走進靈墓,是有備而來的。

可是當我走進去時,卻發現裡面和之前來時的模樣。已經不一樣了。待我再回頭看時,詭異的是進來的那道,早已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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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民國的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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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今生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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