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不可能!」裴胤禎向來對企圖害他的人心腸冷硬。「把她送官嚴辦!」

花醉一聽,心整個涼了。「若一送官,她這輩子就毀了啊!」

「關我什麼事?」他覷了千央一眼。「既然她存心毀去我的一切,就應該知道失敗的後果,而不是事後哀求我放過她!」

「你……」花醉顫著蒼白的雙唇。「這事是因你而起,難道你就不能憐憫王家如今只剩下孤單無依的她嗎?」

「別再說了!」裴胤禎扣住她的下顎,冷聲警告。「平時你要做好人,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今日都差點鬧出人命來了,你這個濫好人的性子也該收斂些。」

「當一個人在垂死之際向你求救,難道你真的可以見死不救嗎?」花醉咬唇皺眉問道。

「你可以眼不見為凈!」

聞言,花醉抿了抿唇,雙眸里透露著哀傷。「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把人命視為螻蟻?若你要我眼不見為凈,那我走,我會離開裴府,永永遠遠眼不為凈!」

裴胤禎瞪大黑眸,雙手抓着她的雙肩。「你說什麼?你要離開?」

「原本早就說好我只為奴三個月,現在約定的期限已到,你該放我走了。」她咬牙,字字句句鏗鏘有力。「我要眼不為凈,離你這個暴戾蠻橫的人愈遠愈好!」

他額冒青筋,連雙手也冒出青筋,最後將她從往懷裏外頭一推。

「滾!」他不顧她跌坐在地上,眼底儘是燃燒的怒火。「想走就走!本少爺不希罕,你現在就給我滾!」

花醉上前扶起千央,抬起小臉望着他。「我要帶她走……」

「不可能!」裴胤禎一使眼色,一旁的奴僕便趕緊上前把花醉與千央拉開。「把這女人送官嚴辦!至於你,要留不留隨便你!」

他說完之後,便氣得拂袖而去,留下一臉蒼白的花醉。

後來,花醉心灰意冷,不顧裴府所有人的挽留,執意離開裴胤禎身邊。

雖然是她自己要求離開他,可是他一點不妥協,那教人心寒的模樣,讓她覺得好委屈。

雖然以理而論,千央計謀害人是不對,事出有因,不能完全怪罪於裴胤禎。

確實,若王知縣是個奉公守法的好父母官,那麼誰也動不了。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千央如今都已是孤苦無依的一個人了,讓她受些教訓趕離裴府即可,為何還要把一個弱女子送官嚴辦呢?

加上千央是王知縣的女兒,罪上加罪,雖罪不至死,但一定會被發配充軍當軍妓……

花醉只要一想起千央那張無助的臉,她就覺得裴胤禎實在殘忍又冷酷。

若她繼續待在裴府,當哪天他對她膩了,她是否也會落得如此下場?花醉心底全是這樣的疑問。

最後,她還是決定與裴胤禎斷了關係,也許在他的心底,她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所以可以任由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她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過,只是回到續香樓后她一直提不起精神,她想,應該是鴆毒讓她有氣無力,整日只想賴在床上。

直到今天有客來訪,她才勉強讓婢女扶著走出廂房,來到花廳。

花廳里是一名中年男子,正瞧著廳里的擺設,聽到腳步聲才回頭朝門口望去。

「醉丫頭啊,怎麼過了這麼久,你還是一臉蒼白呢?」裴總管連忙上前扶著花醉,將她扶至椅子上坐着。

「裴總管,好久不見了。」

婢女們送上茶水,接着便福身退下。

花廳里剩下他們兩人,花醉揚起虛弱的微笑,淡淡的問道:「裴總管難得來,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嗎?」

裴總管搔搔頭,最後還是決定直接開口:「醉丫頭,你可不可撥空回裴府一趟?」

聞言,她唇角一僵。「回去?我現在與裴少爺毫無關係了,要我去裴府做什麼?我沒那個臉,也沒有那個身份地位。」

「可是……」裴總管着急的嘆口氣。「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自從你走之後,少爺的性子比起以前更加暴烈,一不如他的意就懲罰人,這樣就算了,自你離開之後,他就天天喝得爛醉,正事兒也不做了,已出嫁的小姐與姑爺都回府虎視眈眈,老爺也擔心不已……」

花醉默默的聽着,垂下雙眸。

他為何要買醉?趕走一個不聽話的女人,他理當覺得心底舒坦才是啊!

「老爺說,解鈴還需系鈴人。少爺雖然嘴上沒有說,可是他已表現出十足十的後悔,醉丫頭,你就再給少爺一次機會,回來瞧瞧他吧!」裴總管苦口婆心的勸道。「小倆口吵吵架沒關係,給少爺吃吃苦頭也好,只是感情這種事是不能蹉跎的,時日一久,只怕難以挽回呀……」

「裴總管,如果他有心,總會前來找我,而不是天天在府里買醉。」花醉淡淡的說着。

「少爺來過,只是還沒能靠近就被樓里的四姑娘拿着棍棒轟走了;他親自去找花府的小姐談,花小姐也表明尊重你的決定,只要你點頭,她絕不反對,反之,只要你不點頭,她也絕對不勉強。少爺實在無計可施啊,就算他再神通廣大,總不能拆了續香樓逼你現身見他一面吧?」裴總管說着這一個多月來所發生的事。

「他……來找過我?」花醉驚詫的望着裴總管。

「是啊,每天都來,但就是被擋下。你也明白少爺他向來心高氣傲,他已經退讓至這個地步,你就好心一點,到府里見他一面吧!」裴總管雙手合十求着。「我在府里待了這麼多年,還不曾見過少爺如此頹廢……」

「我不能去。」面對裴總管的請求,花醉只是淡淡的搖頭。「我和他的性子和想法相差太多,我無法見死不救,他卻把人命當不值錢的草芥。今天我救不了千央,未來,我更救不了那些得罪他的人。」

裴總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道:「少爺也不是一出生就這麼暴戾無理,他這樣的性子,全都大夫人和那些姨夫人們逼出來的。」

聞言,花醉不解的皺眉抬眸看着裴總管。

「少爺是是府里一名婢女所生,後來母憑子貴,成了府里第十位夫人,只是十夫人是出身低賤的婢女,因此常被上頭的幾名夫人欺負,少爺五歲那年,大夫人率同府里的姨夫人們至十夫人的房裏,當時十夫人正在房裏挑選布匹,夫人們因嫉妒老爺總把最好的都留給十夫人,最後在一陣起鬨之下,以綾緞逼十夫人上吊……」

「後來,大夫人對外聲稱是十夫人因不甘被老爺羞辱,最後忍不住隱藏多年的恨意,因而羞憤上吊自盡。當年,這一切全都被少爺看在眼底,可是他沒有戳破,因為當時他還太小,沒有足夠的能耐可以整倒夫人們。

「後來夫人們一不做二不休,總是想法子趁老爺外出時試圖毒殺年幼的少爺,省得少爺未來與她們爭家產。醉丫頭,你想,少爺在這樣的家庭里成長,怎麼可能活得正常?」

裴總管說起那段陳年往事,不由得淚流滿面。

「還記得當年少爺若喜歡哪只小狗、小貓,大夫人與姨夫人們就想盡辦法弄死它們;就連少爺最親近的一名奶娘,也在半夜失去蹤影,少爺後來乾脆逼自己心冷,對任何人都冷淡以對,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喜歡會帶給他們不幸啊!」

花醉靜靜的聽着裴總管述說,眼眶也跟着一熱,她萬萬沒想到總是趾高氣昂的裴胤禎,竟然有這麼悲慘的童年。

「少爺不是天生冷血,他是被逼得不得冷酷無情。」裴總管望着眼眶微紅的她。「他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所以為了保護裴府上下,為了保護你,他必須把荊棘披在身上,因此常常傷害別人,偶爾也會傷害到你……但醉丫頭,傷得最重還是他啊,他身上全是芒刺,你以為他不痛嗎?不,他是已經痛到骨髓里,多年來都麻痹了。」

花醉默默的流淚,顫著唇道:「而我……補了他最後一刀嗎?」

「醉丫頭,你可以救少爺的!」裴總管激動的抓着她的雙肩。「少爺若一崩潰,裴府會垮的!」

花醉流下兩行清淚,將裴總管的雙手拉開。「裴總管,你把我想得太完美了,我只是一個平凡人,對裴胤禎而言,我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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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橫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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