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燕無虞攤開宣紙,大筆一揮,驚鴻掠過,一艘精緻的畫舫躍然於澄湖之上。
唐秋期看得嘖嘖稱奇,「我也要煉出個稀世珍寶!」
葉長箋揉了揉他的發,笑道:「練個上古神器吧。」
三人依次登船,唐若依拉著唐涵宇的手溫聲叮囑著,「好好聽顧公子與你堂哥的話,切勿驕蠻,惹是生非,知曉嗎。」
「姑姑,我曉得了。」
唐若依幫他理了理衣衫,將他散落的發別到耳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待唐涵宇登上船,燕無虞收起船錨,畫舫緩緩向前駛去。
唐若依、唐唐一干人等立在澄湖岸邊靜靜看他們遠去,唐秋期對他們揮舞著手臂,高聲喊道:「歡迎再來啊~」
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漸變成黑點,直至看不見。
燕無虞鑽進船篷里鋪開宣紙畫畫,唐涵宇坐在船頭,一身藍白修服,挺直著上身,臉上的痘瘡早已消失,一張臉蛋俊俏不俗。
唐涵宇道:「我是聽姑姑的話才跟來的,不是貪生怕死,要你保護!」
葉長箋道:「哦。」
他只淡淡得應一聲,卻不諷刺他,與往常的他判若兩人。
唐涵宇一怔,只聽葉長箋繼續道:「那你也聽她的話,收收自己的脾氣吧。」
唐涵宇道:「我就是不收斂,你能拿我怎麼樣!」
葉長箋道:「不怎樣,把你的臉撕下來,扔下船讓你自生自滅,再去街上綁個乞丐,將你的臉換到他臉上,讓他代你去唐若依那盡孝。」
唐涵宇聽得寒毛直豎,怒道:「你敢!」
葉長箋道:「你看我敢不敢。」
燕無虞適時地探出腦袋,「你還真別說,沒有遠思不敢做的事。」
他們這雙簧一唱一和,唬得唐涵宇一愣一愣,生怕他們真的做出此等驚世駭俗之事,殺了他事小,讓姑姑傷心事大,他的眼圈直泛紅,望著沉默不語的唐將離。
唐將離淡淡道:「別嚇他。」
葉長箋道:「唐涵宇,你既然這麼在乎你姑姑,就好好修鍊,別讓她失望。只要你不是太過分,你做什麼,我會護著你。」
他明明不過十七歲的青澀模樣,這話卻說得甚是老成滄桑,他眉宇間籠著淡淡的風華。鋒芒內斂,卻讓人覺得害怕。
細碎的陽光打在湖面上,光華流轉,已經出了曾照彩雲歸的結界,駛入笠澤湖流域。
笠澤湖兩岸市肆繁華,人聲鼎沸。岸邊垂柳拂水,微風拂過,波光粼粼。
燕無虞推開舷窗往外望去,幾個俏麗的少女在湖畔互相嬉鬧,嬌嫩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他連連點頭,「世人都在稱讚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嗯,果真不錯。」
葉長箋道:「船上有兩個美人陪你,你還不知足么。」
燕無虞白他一眼,「我不是斷袖子的啊。」
夜色如墨。
皎潔的月華灑在湖面上,泛起淡淡的漣漪。
葉長箋輾轉反側,一想到即將要去遊學的地方就心煩意燥起來,耳邊傳來湖水「嘩嘩」拍岸的聲音。
與此同時,隔壁房間響起了一陣清幽安寧的歌聲。
葉長箋的意識漸漸模糊,臨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到,唐將離唱歌還挺好聽的。
前世風鈴夜渡
會客竹廳
沈默情道:「二筒。」
東方致秀道:「碰!」他打出一張牌,「大師哥,你聽到外頭傳言了嗎?」
葉長箋漫不經心道:「啥?」
白夜心道:「外頭給你取了一長串代號,叫什麼,「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五方招陰兵將來,混世魔王葉長箋。」
「哦。」
他懶懶地應了,摸了一張牌,「三萬。」
白夜心道:「碰!四萬。」
「胡啦!」
葉長箋眉飛色舞地攤開自己的麻將牌面,手一伸,「小本經營,概不賒賬啊。」
東方致秀溫聲道:「老五,這是你今日第四次點炮。」
白夜心哭喪著一張俊俏可愛的臉,將一錠紋銀放在葉長箋手心裡,「我這月降妖除魔的傭金…」
「師兄們歇歇吧,喝點綠豆湯。」
此時傳來一道嬌嫩的聲音,從門口走進一個紅衣秀美的女弟子。
白夜心調笑道:「大師哥,你的崇拜者來啦。」
此言一出,女弟子雙頰瞬間飛上一抹紅暈,嬌嗔一句,將盛得滿滿的一碗綠豆湯放在葉長箋面前。
葉長箋端起瓷碗「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小曼,你做得綠豆湯似乎比小師妹的入味。」
白夜心道:「你將人家從外頭帶回來,免受欺凌,人家當然要使出十八般武藝討你歡心啦!」
葉長箋舉手給了他一個暴栗,順帶白他一眼,「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你別詆毀她的名譽。」
小曼道:「如若不是大師哥路見不平,我早已被那些品行不端的修仙弟子玷污,恐怕現在也不在人世了。」
葉長箋道:「好端端地說什麼不在人世這種話。呸呸呸,童言無忌,大吉大利。」
他一連呸了好幾聲,對著小曼道:「以後這就是你的家,誰欺負你了儘管揍回去,若是揍不過便來告訴我,我幫你揍他!同門師兄妹,理當與親人無異,你若是找不到我,找他們幾個也是一樣的。」
他說著依次指了指沈默情、白夜心、東方致秀與門外練習馭雷術的晏無常。
白夜心道:「同門有難,義不容辭!」
沈默情笑道:「在風鈴夜渡,若是有人敢欺負你,你便報你大師哥的名諱,保證他們把你當祖宗供起來。」
東方致秀道:「倘若身體抱恙,便來北院尋我,為你診治。」
他們一個個皆對她和顏悅色,噓寒問暖。小曼一怔,心頭湧上一陣酸楚,隨即紅了眼眶,她自小漂泊,孤苦無依,何時享受過這麼多人的真摯關懷?
正在此時,門外又緩緩踱進一個幹練瘦削的小老頭,鷹隼一般銳利的眼掃了他們一遍。沈默情、東方致秀、白夜心登時站了起來,挺直胸膛,只有葉長箋還在低頭摸牌,「老二,輪到你出牌啦。」
野渡舟老微笑道:「打得很開心嘛,老頭子我也來湊一桌怎麼樣?」
葉長箋道:「師父,上次三缺一喊你,你不來,今日我們滿員啦!」
野渡舟老走到他身邊,電光火石間舉起手就是一個暴栗,「兔崽子,你們很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葉長箋摸著額頭也站了起來,委屈道:「今日的課業已經完成啦!」
他天生過目不忘,風鈴夜渡的術法已修習得所差無幾,每日完成基本課業后,剩下的時間便是四處捉鬼伏魔賺取零花錢,隨後將零花錢換成酒,以此往複。
野渡舟老道:「你們收拾下,今年雲水之遙會派兩個優秀學子前來交流。」
葉長箋笑道:「怎麼他們今年有膽來風鈴夜渡了?」
往年仙魔學院之間的優秀學子交流會都在雲水之遙舉辦,原因是外界將風鈴夜渡描述得十分不堪,宛若地獄。
野渡舟老瞪了他一眼,「就你話多!」
沈默情問:「派來的學子是哪個修仙世家的?」
野渡舟老道:「徒山醫宗、雲山心宗。」
浴紅衣道:「怎麼派來了兩個最弱的世家?」
此時修真界四大修仙世家尚未結盟,若論實力,以姑蘇唐門劍宗為首,其次西都蕭氏丹宗,再次江夏徒山醫宗,最末幽州雲山心宗。
葉長箋笑嘻嘻地拍馬屁,「無論來哪個世家的弟子都是給我們小師妹練手的!」
浴紅衣白他一眼,笑著轉身去廚房做飯。
十日後,風鈴夜渡的渡口迎來了雲水之遙的優秀學子。
葉長箋是大師哥,理應由他出面接待外人,而這日他恰巧外出捉鬼,那麼這迎客之事應交由二師哥沈默情操辦,然他是徒山棄子,來的又正好是徒山世家的弟子,未免尷尬,出門相迎的是三師哥東方致秀與四師哥晏無常。
葉長箋拎著農家贈他的花雕,哼著小曲兒從應魔龍身上躍將下來,一踏進竹苑就覺得今日的氛圍有些許怪異。
竹苑會客廳外,浴紅衣、東方致秀、沈默情、白夜心、小曼五人鬼鬼祟祟地扒在些微開啟的門上偷看著什麼。
他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跟了過去,往裡面一瞧,只見晏無常與一位穿著徒山醫宗修服的女弟子正襟危坐,氣氛甚是詭異。
葉長箋道:「你們在看什麼?」
他悄無聲息地過來,五人誰也沒發現,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似乎從陰間飄來的聲音,一個個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跳將起來,好不狼狽。
浴紅衣嚇得拍拍胸口,白了他一眼,小聲罵道:「要死了你,走路沒個聲音,你當你是阿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