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唐門遊學7

59.唐門遊學7

叩叩——

虛掩著的門開了,走進來一臉憔悴的唐若依。

唐涵宇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後,被她一把扯了出來,冷聲道:「向顧公子道謝。」

葉長箋擺了擺手,「我最怕別人同我說謝謝。唐涵宇,我有事問你,你還記得你失去意識前發生何事嗎?」

唐涵宇搖了搖頭,「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把我的衣服解開了,我以為是姑姑給我擦身,之後就沒有意識了。」

葉長箋又看向唐若依,問道:「唐副宗主,一直都是你在照顧唐涵宇嗎?」

唐若依有些疲憊地點了點頭,「我一直到天亮離開,隨後便與唐青一起去送葯,涵宇當時已經不對勁了。」

「你是否詢問過家僕有無外人進入唐涵宇屋子?」

唐若依道:「無人進入。」

葉長箋道:「恕我直言,若是無外人進入,那就可能是內鬼了。」

他靜默半晌,又問道:「唐門之中是否有弟子去過風鈴夜渡求學?」

祭靈術是風鈴夜渡的禁術,當時野渡舟老將其密封在披星閣的禁室里,耳提面命不讓他們接觸。他抵不過好奇心,趁著野渡舟老出外雲遊,偷偷溜進披星閣看過這些古籍,是以才有印象。

唐若依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語氣也有些重,道:「自百年前四大世家聯盟,與風鈴夜渡劃清界限后,雙方再無交流。」

是了,已經過了百年,得道的早已成仙,修為不夠的也去了輪迴。

而他那一屆,優秀學子交流會的人似乎也已經不在了。

唐將離冷冷地說道:「姑母既然無事便先行離開吧,他還需要休息。」

唐若依道:「涵宇,你先回去吧,別把課業耽擱了。」

她支開唐涵宇,隨後緩緩地對葉長箋施了一禮,「顧公子,你救了涵宇,這份恩德,無以為報,唐門銘記在心。」

葉長箋搖了搖頭,他們應該感謝的人是顧念晴。純陰之體極其稀有,如若顧念晴不在,獻祭也無法完成。

更何況,下在唐涵宇身上的禁術原就屬於風鈴夜渡,即使風鈴夜渡在修真界的口碑奇差無比,他也不能任由心懷鬼胎之人砸了自己家的招牌。

葉長箋道:「唐副宗主,有句話雖然不當講但我還是要說,慈母多敗兒。唐涵宇在修仙之路上雖然是個好苗子,但你也需嚴加管教他。以他的性子往後定會吃虧,你不能護他一輩子。」

唐若依沉默半晌,最後說道:「顧公子,將離既然這般對你,想必你也不是外人。涵宇自小無父無母,我和小唐將他視如己出。你知道他父母是怎麼死的嗎?」

葉長箋疑惑地看著她,只聽她輕輕地說道:「涵宇的父親,並不是人類。」

葉長箋心頭一震。

唐若依心下發酸,眼眶一紅,險些落淚。

「父親逼迫姐姐斬殺她的夫君。父命如山,不得不從。只是隨後,姐姐也自刎而去,留下孤苦無依的涵宇。涵宇身上有妖族的血脈,哥哥啟用禁術,為他換血,讓他成為正常人類,是以哥哥也命不久矣。」

她的嗓音澀然,含著無限的傷心,難以釋懷。

「他的父母已經魂飛魄散,他是我姐姐,姐夫,哥哥,用命換來的。姐姐臨終前囑咐我好好待他,不得虧待他分毫。」

唐門祖訓,從一而終,一生只能愛一人,像一個甜美的詛咒牢牢禁錮著她們。

她與唐唐同為女子,已然不可能會有子嗣,唐將離也萬萬不是背離祖訓之人,唐門嫡系一脈,只剩下半妖半人的唐涵宇。

這件陳年秘辛的真相太過沉重,唐若依眼眶裡的淚水搖搖欲墜,她哽咽道:「唐門這一脈,不能毀在我手上,顧公子,請你體諒我。」

每每看到唐涵宇她便想起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姐姐,想起溫柔的大哥,想起不願讓姐姐為難,從容赴死的姐夫。

往昔歷歷在目,她如何能狠下心嚴厲責備他?

葉長箋一時怔住,他原以為唐涵宇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卻不知他身上背負如此多的責任。

他此時倒不是對唐涵宇有太多同情,只是覺得他的父母情深若斯,可歌可泣。內心之中,又隱隱生了臆想,或許有朝一日,唐將離的父親逼迫唐將離與他恩斷義絕,更甚之,讓唐將離親手誅殺他,心下不禁有些悵然。

默了半晌,他道:「你放心。有唐將離在,他肯定能護著唐門,保住唐門命脈。」

話一出口,他又愣住了,他隨即想到唐門向來嫉惡如仇,與風鈴夜渡勢不兩立。

唐將離要護住唐門,而他要護住風鈴夜渡,他們之間必然勢如水火,又要何去何從。

他曾經不止一次地想要一走了之,不想再去報仇。去他媽的陰謀詭計,去他媽的權利之爭,什麼也別管,什麼也別顧,一個人獨來獨往,縱情四海,難道不快活嗎。

不會快活的。

風鈴夜渡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他如果這般沒心沒肺,不會快活的。

顧念晴的肉身原本便損耗不起,二次獻祭后更是雪上加霜,他之後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葉長箋不知唐若依何時離開,唐將離為照顧他,從書房裡搬了一大摞卷宗放在竹桌上,執著硃砂筆批閱。

「唐將離,我想出去透透氣。」

睡飽后精神好得能打死一頭老虎的葉長箋如是說道。

「不行。」

忙著批閱卷宗的唐將離頭也不抬地說道。

「唐將離,我已經好多了,我覺得再過幾天,我的骨頭也快長好了呢。」

葉長箋揮了揮他斷掉的手臂。

唐將離道:「你元氣大傷,須多加休息。」

葉長箋得意洋洋道:「我知道你會心軟,所以先斬後奏,等我畫完符咒,你不刺我,也有人送我一劍,我知曉你不會讓他們害我。唐將離,我相信你,所以不會有事的。」

唐將離放下硃砂筆,偏頭看他,靜默半晌,道:「別再讓我把劍指著你。」

葉長箋道:「我只要去死人堆里溜一圈,馬上就活蹦亂跳,生龍活虎啦。」

唐將離問:「你不能修仙道嗎。」

葉長箋單手枕在腦後,翹起二郎腿,滿不在乎,「回不了頭啦。唐將離,我已經打算一條道走到黑了。有些人,世間的禮法教條容不下他們,又走投無路,無處可去,只能選擇去風鈴夜渡。」

「只要初心不負……」

他滔滔不絕地說到這,卻又突然閉嘴不語。

良久,他問:「唐將離,你修道的初心是什麼?」

唐將離道:「願我手中之劍指。」

葉長箋介面道:「得三界河清海晏是不是。」

唐將離望著他,道:「得護你周全。」

葉長箋哂然一笑,「就你那小身板,能扛住誅仙劍陣嗎?」

唐將離又執起了硃砂筆批閱,只淡淡道:「無論發生何事,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陪著你。」

葉長箋隨口道:「要是我死了呢。」

唐將離毫不猶豫道:「一起。」

這兩個字說得異常斬釘截鐵。

葉長箋卻收斂了笑容。

魔神一旦臨世,隨之而來的便是無休無止的殺戮。

他有義務保護身處唐門的燕無虞,也願意保護唐將離,唐秋期。而唐涵宇是唐將離唯一的表弟,唐門嫡系最後一脈,或許有朝一日,他與唐將離歸隱田園,唐門的責任會被交託於唐涵宇。是以他不後悔二次獻祭。而唐將離又是懷著怎樣的感情刺他一劍?

葉長箋輕聲問:「倘若獻祭之時,我也魂飛魄散了呢。」

唐將離平靜道:「下一劍便斬向我自己。」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唐門祖訓,從一而終,生死相隨。

葉長箋感慨道:「唐將離,我真想好好見識你們那成仙的祖宗到底是個什麼鳥玩意,定下這麼操蛋的祖訓。」

他忽然坐起來,笑吟吟道,「唐將離,我想修仙了,你讓我看看你們家的修仙古籍唄。」

唐將離放下硃砂筆站起身來,往外走去,「藏書閣離這很遠,我去拿書,你在這等我,切勿離開。」

葉長箋等了半晌,確定他不會再次折返,一個鯉魚打挺躍將起來,匆匆穿上鞋襪就往外奔去。

待得行近澄湖邊,便聽到嘈雜的爭執聲傳來。

「你剛剛在練什麼劍法?」

「沒什麼。唐涵宇,你大病未愈,需要多休息。」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你剛剛練的不是散魄劍。」

「我自己隨便舞著玩的,行了吧。」

噗通——

重物落水的聲音。

葉長箋心下一跳,急急忙忙往前躍了幾步,只見唐秋期隨意地翻了一個白眼,從水裡游到岸邊。

他連忙閃到一棵參天古木後頭,聽兩人繼續對話。

岸邊的唐涵宇氣得渾身顫抖。

唐秋期爬到岸上,站了起來,擰著衣服上的水,隨口說道:「唐涵宇,澄湖這麼淺淹不死我,你不如一劍殺了我比較快。蓮翹這麼厲害,我也躲不過去。我不知你究竟在意什麼,我從來都未想過與你爭些什麼,也未想過在唐門爭些什麼。我會努力修鍊,守衛唐門,當然,我也會保護你。」

唐涵宇怒不可遏道:「誰要你假好心,誰要你保護我?」

唐秋期淡淡地晃他一眼,「我是保護唐門的人,又不是只保護你。」

他說著拾起地上的桃木劍,徑自繞過唐涵宇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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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話嘮魔尊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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