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四大世家動亂【4】
請支持正版
葉長箋道:「在你眼裡哪個女人不是大美人呢?」
雨屬性的氣脈稀有,整個雲水之遙也才寥寥幾人。
徒離憂清聲道:「你們先互相認識吧。」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說不出的悅耳動聽。
但是葉長箋卻在裡面聽出一分滄桑之意,難道徒離憂年紀很大嗎?
看她外貌,依舊是青絲雪膚,不像是個耄耋老人,不過他們修醫道的多得是駐顏之術,葉長箋便也沒多想。
為首的女弟子冷聲道:「徒念常。」
蕭氏弟子道:「蕭凜。」
「雲想容。」
「唐將離。」
「燕無虞。」
「顧念晴。」
徒離憂道:「雨潤萬物,是為生命之源,只要雨在,生機就在。因此雨不是殺伐之術,而是治癒之術。」
葉長箋道:「可若是下起瓢潑暴雨,致使山洪噴發,水淹萬人,不就是殺伐之術嗎?」
徒離憂淡淡道:「這就要問你的心。你想把雨變為生機之水,亦或是奪命之水。」
葉長箋笑道:「若是城下都是些心懷鬼胎的偽君子,那我定是要下傾盆暴雨將他們全部淹得一乾二淨。」
徒離憂看他一眼,眼裡卻無責怪之意,只淡然道:「你若是能談笑反手間呼風喚雨,也算是在我這裡出了師。」
葉長箋輕輕一笑,不置一語。
前世他的呼風喚雨術沒有練到最高層,達不到馭雷術那般爐火純青。
「最高階的御雨術不是呼風喚雨,而是能分割湖泊與大海中的水。」
她說著,手上浮現一個綠色的光圈,丟到身後的情人湖裡,玉手輕輕一拂,整片情人湖畔的湖水一分為二,露出一道容人通過的小路,直到彼岸。
他們看得嘖嘖稱奇,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湖泊又恢復如初。
「我只能維持一小刻的時間,希望你們中有人能夠青出於藍。」
「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召喚一場小雨。」
徒離憂教他們口訣與手印后便離開。她是宗主,要務纏身,不能時刻留在雲水之遙。
徒離憂走後,幾個世家弟子皆分散四周練習法訣,葉長箋尋一處陰涼地,叼一根野草,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坐在那。
雲想容一直與唐將離說著話,他隨即想到四大修仙世家歃血為盟,兩人同為各自世家的佼佼者,交往自是匪淺,只是後者依舊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嘖嘖嘖,熱臉貼著冷屁股。
徒山世家的女弟子也是冷冰冰的,一個人離大家老遠,在湖邊結手印。
蕭氏弟子煉丹道,要知丹道屬火,水火不容,他倒也是個人才。
他逐一打量過去,全然未注意到唐將離已經來到他身旁。
唐將離淡淡道:「怎麼不練?」
葉長箋猛不迭地被嚇一跳,心想「難道唐將離是屬貓兒的嗎,走路沒有一點聲音。」他隨即抬頭,面上佯作一副老實人模樣,道:「太難啦。」
唐將離道:「修真沒有捷徑。」
葉長箋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雖然修魔道,卻要時刻堤防心魔附體,整個風鈴夜渡的人日夜監督他,因此他修習的法術比常人要多,要難。
可他總不能告訴唐將離他瞧不上雲水之遙的法術吧?
葉長箋坐起來,拍拍身旁的位置,笑吟吟道:「小師哥,不如你也來休息一會兒吧,這裡坐著可舒服呢!」
他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勤奮刻苦的劍宗首席大弟子怎麼可能偷懶?唐將離一定不會理睬他,轉身便走。
可誰知後者竟然真的彎下腰,盤腿在他身旁坐下來。
湖畔那處勤加苦練的師兄弟們都望過來,目光里透著不解,疑惑,與對葉長箋的鄙夷。
眾人心裡憤懣道:一定是你這個敗家子攛掇大師兄不務正業!
葉長箋側頭看他,嘖嘖兩聲,正色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唐將離!」
他說著又倒下去,手枕著腦袋,翹起二郎腿。
唐將離道:「你這樣怎麼雙修?」
葉長箋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愣愣得看他,後者淡金色的眼眸靜靜得望著他。
葉長箋反應過來,道:「那要不,別雙修了?」
唐將離斬釘截鐵道:「不行。」
他在葉長箋疑惑的眼神中緩緩開口道:「唐門家訓,一言九鼎。」
葉長箋很想說他又不是唐門的人,可他低頭看一眼身上的藍白修服,似乎沒有反駁的理由。
葉長箋道:「唐將離,我有心儀之人,你這是強人所難哦。」
唐將離淡淡道:「他人呢?」
他見葉長箋有些疑惑,又問一遍,「你心儀的人在哪?」
葉長箋沒好氣道:「上天了。」
那人是神仙,當然好端端得待在天上。
唐將離道:「他不在你身邊,我在。」
「你只能和我雙修。」
葉長箋嗤笑道,「你難道會一直都在嗎?」
不知為何,唐將離似乎有些鄭重得點點頭。
他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這似乎是認識唐將離這段時日來,他說的話最多的一次。
唐門家訓,一言九鼎。
唐將離看上去就是那種會貫徹家訓,從一而終的人。
所以葉長箋有些頭疼。
還有些胸悶。
葉長箋站起來,平靜道:「唐將離,你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這句話,你別再輕易對別人說。」
燕無虞不知葉長箋為何突然神情陰鬱起來。兩人同去膳堂,一跨進門,原本沉默的氛圍變得更加詭異。
噤若寒蟬。
葉長箋往角落瞥一眼,清一色的傷殘人士,唐涵宇頭上綁著繃帶,沒有見到唐興,估計還不能下床。
李君言下課便也急急匆匆地來到膳堂,一見到他倆,笑著打他們一拳。
三人端了食盤坐下用膳,李君言照舊說些課堂上的趣事,問道:「你們那有什麼好玩兒的事嗎?」
燕無虞道:「都是四大世家的宗親弟子,嚴肅得很。倒是雲想容總是來與大師兄說笑。」
李君言點點頭,一副然的模樣,道:「四大世家,肝膽相照,親如手足。雲山世家修持心宗,慈悲為懷,超度亡靈,普度眾生,因此當得這聯盟的頭頭。而唐門劍宗,斬妖除邪,一直保護其他三個世家。不過啊...」
他說道這聲音又低下去,燕無虞與他認識這麼久,自然知道這人在賣關子,當即虛心請教道「君言兄,不過什麼?」
他問完又去看葉長箋,後者用筷子撥著碗里的米粒,興緻缺缺。
李君言一雙俊眼朝四周望一圈,確定沒人注意他們這的動靜,壓低聲音道:「近幾年都在傳,這個頭頭的位子要易主。」
燕無虞疑道:「哦,難道是唐門嗎?」
李君言道:「以往百年,劍宗都不如心宗,如今唐門出了一個驚才絕艷的唐將離,在雲水之遙,他已經壓著雲山心宗的風頭很久,都在說,等唐將離一接任宗主之位,就要變天啦。」
葉長箋此時出聲,淡淡道:「唐將離不是逐名趨勢之人。」
李君言點頭附和,「所以哇,雲山下任宗主,也就是雲想容,才一直拉攏唐將離,想讓他安心做他的左膀右臂。」
左一個唐將離,右一個唐將離,葉長箋聽得心煩意燥,扔下筷子,道一句「我吃飽了。」
他端著食盤去洗漱室放,徑自回竹苑。
葉長箋躺在床上,望著竹制天花板發獃。
窗戶口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他轉過身子去看,小虎叼一個黃色的紙包躍進來。
「小虎!」
葉長箋跳下床,抱起他,親親它的腦門。
「許久沒見啦,你想我嗎?」
小虎鬆開嘴,抬起金色的眼眸注視著他,最後伸出舌頭舔舔他的唇。
葉長箋一手抱著小虎,一手拿紙包,坐到竹椅上,將小虎放在膝蓋,伸手打開紙包,不出所料,裡面又是一隻燒雞。
葉長箋舉起小虎與他對視,嚴肅道:「小虎,老實告訴我,我被關禁閉的時候是不是你送雞來的呀?」
他只能找坐騎代步,但是那些野獸一個個都懼怕他,他倒是想找一隻魔獸,無奈一直找不到合適的。
一來低階魔獸沒有神智,聽不懂他的指令,二來高階魔獸很稀有,通常皆為魔神所擁有。
每每提起這件事,野渡舟老都是一副要被他氣暈過去的模樣,猛拍他的腦門,罵他是不是真的要入魔。
葉長箋摸著鼻子站了起來,「師父,又咋啦。難得曬個太陽。」
風鈴夜渡與外頭的季節相反,此時正是冬季,太陽許久不見一次面。
野渡舟老躍將下來,乾咳兩聲,「過幾日你們便出發去皎月峽谷尋找材料吧。」
他指著葉長箋的鼻子道:「尤其是你。在下次鬥法大會開始前,必須給我煉個趁手的法寶出來。」
葉長箋道:「不用法寶也可以啊。」
他哪一次打雲水之遙用的是法寶?
野渡舟老揮揮手道:「你這次別召喚鬼兵隊了,力量太強,容易引起他人覬覦。」
過了幾日後,葉長箋帶著沈默情、晏無常、白夜心出發皎月峽谷。
出發前,東方致秀給了每人一個香囊,裡頭放了一些治傷止血的藥物。
野渡舟老嚴厲喝道:「無論發生什麼,都必須趕在月圓之前出谷,聽到了嗎!」
他見葉長箋漫不經心地點頭,又舉起拳頭給他一個暴栗,「尤其是你!」
葉長箋立正站好,挺起胸膛高聲道:「好的師父,知道了師父!」
他們說著便躍上小船。
野渡舟老站在海邊,對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揮手,「記住了,十五之前必須出谷!」
他暗暗掐指算了起來。
吉凶參半。
他算卦不會算盡,天道無常,不是他們能左右的。
「哎,兔崽子。老頭子皺紋又多了一條。」
皎月峽谷每年八月初一打開結界入口,為了與雲水之遙的弟子錯開,葉長箋等人特地選了八月初十進入皎月峽谷。
兩岸高山,直聳碧霄,奇峰突兀,迂迴曲折。山與山之間的江水波濤洶湧,浪花飛濺,如萬馬奔騰,怒吼震天。江水拍岸,白霧空濛,斜掛一輪七彩虹橋,艷麗無倫。
兩山夾擊之處,銀白瀑布飛流直下,狹窄的入口處只餘一人通過。
葉長箋道:「我先走,你們跟在我後頭。」
說著也不待他們提出異議,便率先跨入結界傳送口。
他們一個個先後通過了入口。
峽谷內綠樹成蔭,繁花似錦,層林盡染,幽深秀麗。
參天古樹挺拔向上,遮住大部分日光,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將下來,落在他們的頭頂。
而地面上,七零八落地插著一些武器殘骸,一直延伸往前。
有些銹跡斑斑,有些嶄亮如新。
葉長箋拍了拍手,「好啦,分頭找吧,找到后在入口處集合。」
他說著,又腳底抹油,風一般地跑開了。
聽說峽谷里的兔子都成精了,不知道烤起來的滋味如何。
他一路走走停停,渴了摘林間野果,餓了就烤兔兒,出發前他特地向小師妹討要一些孜然,撒在兔兒肉上,香飄十里。
如此過了三日,已到八月十三,再過兩日便是十五,他暗忖沈默情等人應已經找到合適材料,便又原路返回。到達原先的入口時,卻看到了穿著雲水之遙各式修服的弟子,正焦急地原地打轉。
沈默情見他出來,看他雙手空間,皺起眉頭,「你的材料呢?」
葉長箋道:「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
他說著抬起下巴比了比雲水之遙的弟子,「怎麼了?」
沈默情道:「他們有個弟子沒出來。」
皎月峽谷毗鄰雲水之遙,往常他們都是在初一便選擇進谷,今年為何拖到這麼晚。
晏無常走了過來,面無表情道:「老五也沒出來。」
葉長箋抬頭看天,暮色漸晚,他又回頭望了一眼幽深的皎月峽谷,「我進去找。」
沈默情道:「我與你同去。」
葉長箋心想裡頭也沒高階妖魔,便點了點頭,對晏無常道:「老四你在外頭等著。倘若十五早上我們還未出來,你便先走。」
晏無常搖了搖頭,「一起去吧。」
見他們往回走,旁邊雲水之遙的弟子也跟了上來。
葉長箋晃了他們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越往裡走,岔路越多,這樣找下去不知何時是個頭。
身後雲水之遙的弟子已經焦躁起來,「都說了不要亂跑的,怎麼人就不見了!」
一個弟子怯生生說道:「我們回去吧,十五就要到了…」
「師父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趕在十五前回去的。」
葉長箋還餓著肚子,氣不打一處來,怒道:「要回去就快點回去,嘰嘰咋咋的煩不煩?」
他這話一出,身後雲水之遙的弟子皆噤若寒蟬。
葉長箋嘖了一聲,走到一旁,半跪在地,左手手掌貼在地面上。
那些弟子不知他要作何,皆停了下來,如臨大敵得看著他。
陰風漸起,葉長箋身後的髮絲飄揚,手下血光一閃而過。
「此地陰兵何在?」
黑霧從地面升起,凝聚成一道人形,陰冷的聲音不含任何感情,「吾主所為何事?」
葉長箋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落葉,「帶我們去找谷中的活人。」
陰兵走在前頭為他們帶路。
雲水之遙的弟子怒道:「葉長箋,你為何不早點召喚出陰兵。」
葉長箋:…
留在皎月峽谷里的靈體有兩類,一是上古戰爭時期遺留下來的高階與低階魔靈,二是像他們這樣的修真弟子,因不能及時出谷而死在這。
無人給他們超度,他們不能進入陰司。
皎月峽谷里多得是魔靈,萬一他召喚來一個十惡不赦,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他們都得交代在這。
他走了許久才找到這麼一個怨氣、魔氣弱的地方。
葉長箋嗤笑,「我只管風鈴夜渡的弟子,哪個管你們死活?等你們改投風鈴夜渡門下,我一定將你們安安全全帶出去。」
「你!」
那弟子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算了師兄…」一個弟子扯了扯那人的衣袖。
他們跟著陰兵越走越偏僻,最後來到一處懸崖前。
那懸崖陡峭萬分,雲水之遙的弟子不敢再往前。
葉長箋走了過去,喊道:「老五,老五你在嗎?」
「救…命….救命…」
他聽到細如蚊吶的聲音從懸崖下傳來,趴到崖上,往下看去。
懸崖上掛著一個雲水之遙的弟子,不知已有幾日未曾進食,嘴唇乾裂,牢牢攀著峭壁上的岩石。
「我拉你上來。」
葉長箋伸手去拽那人,沈默情連忙上去一起幫忙。
兩人將那弟子救了上來,葉長箋問道:「你看到我家老五了嗎?」
那弟子臉色慘白,搖了搖頭。
其餘幾個雲水之遙的弟子都圍將上來,七嘴八舌地責備他。
懸崖窄小,葉長箋站了起來,稍一往後就是萬丈深淵。
「師兄!」
遠處傳來白夜心的喚聲,他們尋聲看去,白夜心從一旁的樹林里走了出來,突然瞳孔一縮,「小心啊!」
不知是誰,伸出了手,將葉長箋推了下去。
沈默情想要跟著跳下去,晏無常一把拉住了他,沉聲道:「大師兄不會有事的,先對付他們。」
他們轉了頭去,身後的雲水之遙弟子皆虎視眈眈得看著他們。
沈默情冷笑,「果然你們這些名門正派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卸磨殺驢。」
「葉長箋自己跌落山崖,與我們何干?況且,你們以為就憑你們三個,能活著走出皎月峽谷?」
「師兄,葉長箋救了我,你們不要這樣!」是那名被搭救的弟子。
「滾開,等會再收拾你!」
那名師兄一腳踢開了他,緩緩抽出了佩劍。
沈默情從後頸間緩緩抽出一根九節白骨鞭,晏無常瞥了一眼,心裡疑惑,沈默情明明已經有了法寶,為何還要跟著他們來皎月峽谷。
「啪」
白骨鞭抽在地上,捲起一陣塵埃。
月光下,沈默情的笑容,殘忍又邪氣。
====
「啊啊啊啊啊——」
葉長箋的身子筆直得往下墜去,風聲在耳邊呼嘯,他再次感慨,應該早些找一隻坐騎,最好是會飛的,現在就能接住他了。
後背碰到一陣濕意,心裡鬆了一口氣,身後應是個水潭。
他在落入水潭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噗通」
水花迸射。
葉長箋沉入潭底,待沉勢減緩,他的手腳自發動了起來,往亮處游去。
沈默情與葉長箋喝了三天三夜。
葉長箋脫下外面的黑袍,只剩一件朱紅裡衣,仰起雪白的脖頸灌酒,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酒水順著下巴滴到了胸前的衣衫上。
他搖了搖腦袋,清醒幾分,笑道:「哈哈,老二,再來啊?」
沈默情凝神看了他許久,最後還是不勝酒力,倒在桌上。
葉長箋望了一眼,整個風鈴夜渡的人幾乎都被他喝趴下,東倒西歪,橫陳一地。
他嘖了一聲,提著酒壺走到了後頭,「啪」得將煙花醉放在花飛雪面前。
「一個個來,不醉不歸啊!」
花飛雪正好一肚子氣沒地方撒,冷笑一聲,「小娃娃,跟爺爺拼酒你還嫩了點。」
花飛雪是一個死了幾百年的老鬼了。
葉長箋笑得張揚,居高臨下得睨他,「我葉長箋就不會寫怕這個字!」
又是四天三夜,整個鬼兵隊的人都被葉長箋喝趴下。
花飛雪抱著酒罈,打了一個酒咯,「老了….老了….換老子年輕的時候,來十個你都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