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四大世家動亂
請支持正版葉長箋好奇道:「李君言,你家裡到底是做什麼的?」
他才來雲水之遙幾天,為何好似將一切都摸得一清二楚。
李君言道:「我不是說嗎,我舅舅家就住在雲水之遙的山腳下啊,他們天天念叨這些,耳濡目染下,我也就知曉!」
「先生來,禁止喧嘩!」
排在隊伍最前頭的一個高個弟子轉頭對他們喝道。
三人走到隊伍的最後頭,葉長箋扭頭去看,似乎未見到唐將離。他也是身兼七脈,為何沒來上課?
教導御雷術課程的夫子是唐門長老,唐元。
因為有陰陽兩種修鍊法訣,是以他們教學時,男女分開。劍宗女弟子便在他們的對岸,由唐元的妻子唐黎兒教導。
唐元白白胖胖,憨態可掬,笑眯眯得如一個大肚彌勒佛,他背著手站在他們面前說道:「從今天起,我便是你們修鍊御雷術的先生。」
「你們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劍宗長老院找我,有什麼意見,也可以提出來,相逢即是有緣,大家不要藏著掖著。」
唐元說完后便逐一走到排著隊的弟子面前,詢問他們有何異議。
他走到葉長箋面前時,葉長箋認真道:「先生,我覺得你挺人如其名的。」
唐元,湯圓。
白白胖胖的唐元不就像個湯圓!
其他幾個弟子聞言皆是臉色一變,心裡罵道,好個不懂尊敬師長的敗家子!
唐元卻不惱怒,他哈哈大笑起來,「這位小弟子很風趣啊,雲水之遙就是要多一些這樣活潑的弟子,你們啊,別總是一副苦仇大恨的模樣。」
「誠然,修行之路坎坷艱辛,但我們若不學會苦中作樂,只怕會被心魔附體,墮入邪道!」
他說著便走到前頭,讓弟子們一個個介紹自己。
輪到燕無虞與葉長箋時,明顯感覺到唐元多看他們幾眼。
隨後唐元便教他們基本的運氣心法,他們只有先掌握氣的運行途徑,才能操控它,之後便配合手印、咒語,呼風喚雨。
唐元道:「我們凡人有一條人脈,妖有一條妖脈,魔有一條魔脈。」
李君言問道:「那仙人呢?」
「仙人也是人所修鍊而成,因此有兩條脈,一條人脈,一條仙脈。」
「哇,不愧是仙人。」
唐元呵呵一笑,「還有一種,有三脈!」
一個弟子問道:「是什麼?」
唐元道:「四大神獸!他們由天地孕育而成,盤古開天闢地之後,四神獸化形鎮守四方,掌獎懲殺伐之事,維持天道平衡。他們即是仙人,又是神獸,因此有三脈!」
葉長箋瞭然得點點頭,「哦,畜生脈!」
「嘶——」
此言一出,其餘幾個弟子皆對他飛眼刀!
四大神獸,那可是傳說中的上神!
豈容他一個小小的修真弟子詆毀?
唐元沒有在意,繼續說道:「四大神獸掌管四柄誅仙神劍,一旦發現有意圖擾亂天道,致使生靈塗炭的魔頭出現時,便布下誅仙劍陣將其挫骨揚灰。」
「誅仙劍陣下,沒有活口,一旦進入劍陣,形神俱滅!」
「你們要時刻記著這個,修道之路兇險萬分,艱難重重,可是哪怕山窮水盡,也不能入魔!」
他最後這句話,聲色俱厲。
燕無虞卻突然出聲道:「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誰會入魔?」
唐元難得板起臉,沉聲道:「誠然,魔道速成,在極短的時間內便能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初始,我們純正仙道略差一籌,但若是長久以往地修鍊下去,魔道便不足為懼!」
「要知世上沒有捷徑!有也是鮮血染成的!自古邪不勝正,多行不義必自斃!」
唐元道:「百年前,修真界曾有一個天賦異稟的少年,翻手雲覆手雨,可是最後因為修鍊魔道,心魔入體,做下不可挽回的錯事,最後被天道挫骨揚灰!」
他說的那人,自然便是葉長箋,修真界人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
眾弟子聳然動容。
李君言連連點頭。
雲水之遙與風鈴夜渡勢不兩立,雙方鬥爭千年,血仇似海,每每提起,皆是咬牙切齒,恨入骨髓。
葉長箋道:「你不是他,怎麼知道他做的是錯事?」
唐元被他這句話堵得語氣一滯,嘆口氣,「罷罷,今天就到這吧,回去好好練習,下課。」
對面的女弟子還未下課,一個個正襟危坐,聽著唐黎兒的訓誡。
隔得老遠便能聽到她嚴厲的聲音,她的背脊挺得筆直,手裡拿著一根教鞭,有交頭接耳的,便被她拎出來打手板子。
李君言感慨道:「果然互補感情才好。」
「唐門有一條祖訓,從一而終,一生只能愛一人。是以唐門的道侶在修仙世家裡都是出名的模範夫妻,情比金堅,伉儷情深。」
唐元和藹可親,唐黎兒嚴苛拘謹,倒是天生一對。
燕無虞笑道:「遠思,那你一定得找個沉默寡言的安靜娘子。不然家裡會吵得掀翻屋頂。」
聽他的話,葉長箋腦中一閃而過唐將離的身影,當他意識過來后猛地打了一個寒戰,他是魘住吧!
不然怎會想到那悶騷的冰塊臉。
隨後他們便去經堂抄寫經書。
像葉長箋等剛入門的弟子心都不靜,因此每日都要抄寫經書,修身養性,防止心魔趁亂入體。
葉長箋抄幾個字就失耐心,扔下毛筆,靠在桌案上呼呼大睡。
那日與野渡舟老不歡而散后,葉長箋便將自己關在煉器房裡。
不讓我煉,我偏偏煉!
世人都道他天生魔骨,註定入魔,可為何連野渡舟老也不相信他。
他是葉長箋此生最敬愛的人,葉長箋沒想到他也會和別人一樣看待他。
就算入魔,誰說一定會失去神智?
蚩尤善戰,殺伐果斷,不僅如此,他還帶領九黎部落,興農冶銅、制五兵、創百藝,這樣的人,會沒有神智?
勝者王,敗者寇。
蚩尤與黃帝、炎帝爭地盤輸了,他不能做神仙,世人便將他稱為魔王。
可是葉長箋不想稱王,他也懶得去爭仙魔對人間的統治權。
世俗的禮法教條,他向來不屑一顧,他的底線只有一條,便是風鈴夜渡。
犯我風鈴夜渡者,雖遠必誅!
葉長箋在煉器房外設下結界,而野渡舟老出外雲遊,無人能破除他的結界踏進來。
小師妹每日從窗戶口為他遞飯。
如此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一道妖風呼嘯而來,魔氣瀰漫在整個風鈴夜渡上久久不散,遮雲蔽日,鬼哭狼嚎。
見此情形,沈默情衝到煉器房,想要一腳踹開門,卻被上面的結界反彈回來,身後的晏無常連忙伸手扶住他。
東方致秀與浴紅衣、白夜心都匆匆趕來。
風鈴夜渡的門人皆聚集在煉器房門口。
最後天空上瀰漫的魔氣悉數聚集成一道,打入煉器房內。
刺眼的光芒促使眾人都抬起袖子遮住眼睛。
房門打開,一身紅衣的葉長箋緩緩走了出來。
他手上拿著一柄彎刀。
那柄彎刀漆黑如墨,刀口卻隱隱泛著妖冶血光,眩人心神,讓人情不自禁得想要臣服,跪倒在刀刃下。
魔刀,龍牙!
葉長箋抬起頭,看到眾人神色凝重,愣了一下,「我臉上有花嗎?咦,老二,你身子好啦。」
他在煉器房裡沒日沒夜地鍛鑄龍牙,不知外頭已經過了一月有餘。
「好餓。小師妹,做碗臘八粥喝吧,多放點糖,我先去補個眠。」
葉長箋將龍牙塞入刀鞘,打一個哈欠,慢騰騰地踱回自己房間。
「遠思,遠思,醒醒…」
身上傳來一陣晃動,葉長箋揉揉眼睛,睡眼惺忪。
「小師妹的粥做好啦?」
李君言踢踢他的凳子,「哪來的小師妹,你快醒醒吧,大師兄看著你呢!」
什麼大師兄,風鈴夜渡除他之外還有大師兄嗎?
直到唐將離走到他面前,他才清醒過來。
葉長箋望一眼香爐,上面的三炷香已經燃到底端,他又低頭看一眼白紙,只有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
顧念晴。
檀香燃盡那刻,若是未抄寫完一本經書,要打三十竹板。
掌罰的弟子已經拿了一塊竹板走過來。
葉長箋撇撇嘴,自動伸出手,攤開掌心。
等待中的板子遲遲沒有落下,葉長箋抬起頭,「要打快打,等會吃飯了!」
早上只喝了一碗粥,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
唐將離平靜道:「先去吃飯吧。」
哎?
他只能找坐騎代步,但是那些野獸一個個都懼怕他,他倒是想找一隻魔獸,無奈一直找不到合適的。
一來低階魔獸沒有神智,聽不懂他的指令,二來高階魔獸很稀有,通常皆為魔神所擁有。
每每提起這件事,野渡舟老都是一副要被他氣暈過去的模樣,猛拍他的腦門,罵他是不是真的要入魔。
葉長箋摸著鼻子站了起來,「師父,又咋啦。難得曬個太陽。」
風鈴夜渡與外頭的季節相反,此時正是冬季,太陽許久不見一次面。
野渡舟老躍將下來,乾咳兩聲,「過幾日你們便出發去皎月峽谷尋找材料吧。」
他指著葉長箋的鼻子道:「尤其是你。在下次鬥法大會開始前,必須給我煉個趁手的法寶出來。」
葉長箋道:「不用法寶也可以啊。」
他哪一次打雲水之遙用的是法寶?
野渡舟老揮揮手道:「你這次別召喚鬼兵隊了,力量太強,容易引起他人覬覦。」
過了幾日後,葉長箋帶著沈默情、晏無常、白夜心出發皎月峽谷。
出發前,東方致秀給了每人一個香囊,裡頭放了一些治傷止血的藥物。
野渡舟老嚴厲喝道:「無論發生什麼,都必須趕在月圓之前出谷,聽到了嗎!」
他見葉長箋漫不經心地點頭,又舉起拳頭給他一個暴栗,「尤其是你!」
葉長箋立正站好,挺起胸膛高聲道:「好的師父,知道了師父!」
他們說著便躍上小船。
野渡舟老站在海邊,對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揮手,「記住了,十五之前必須出谷!」
他暗暗掐指算了起來。
吉凶參半。
他算卦不會算盡,天道無常,不是他們能左右的。
「哎,兔崽子。老頭子皺紋又多了一條。」
皎月峽谷每年八月初一打開結界入口,為了與雲水之遙的弟子錯開,葉長箋等人特地選了八月初十進入皎月峽谷。
兩岸高山,直聳碧霄,奇峰突兀,迂迴曲折。山與山之間的江水波濤洶湧,浪花飛濺,如萬馬奔騰,怒吼震天。江水拍岸,白霧空濛,斜掛一輪七彩虹橋,艷麗無倫。
兩山夾擊之處,銀白瀑布飛流直下,狹窄的入口處只餘一人通過。
葉長箋道:「我先走,你們跟在我後頭。」
說著也不待他們提出異議,便率先跨入結界傳送口。
他們一個個先後通過了入口。
峽谷內綠樹成蔭,繁花似錦,層林盡染,幽深秀麗。
參天古樹挺拔向上,遮住大部分日光,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將下來,落在他們的頭頂。
而地面上,七零八落地插著一些武器殘骸,一直延伸往前。
有些銹跡斑斑,有些嶄亮如新。
葉長箋拍了拍手,「好啦,分頭找吧,找到后在入口處集合。」
他說著,又腳底抹油,風一般地跑開了。
聽說峽谷里的兔子都成精了,不知道烤起來的滋味如何。
他一路走走停停,渴了摘林間野果,餓了就烤兔兒,出發前他特地向小師妹討要一些孜然,撒在兔兒肉上,香飄十里。
如此過了三日,已到八月十三,再過兩日便是十五,他暗忖沈默情等人應已經找到合適材料,便又原路返回。到達原先的入口時,卻看到了穿著雲水之遙各式修服的弟子,正焦急地原地打轉。
沈默情見他出來,看他雙手空間,皺起眉頭,「你的材料呢?」
葉長箋道:「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
他說著抬起下巴比了比雲水之遙的弟子,「怎麼了?」
沈默情道:「他們有個弟子沒出來。」
皎月峽谷毗鄰雲水之遙,往常他們都是在初一便選擇進谷,今年為何拖到這麼晚。
晏無常走了過來,面無表情道:「老五也沒出來。」
葉長箋抬頭看天,暮色漸晚,他又回頭望了一眼幽深的皎月峽谷,「我進去找。」
沈默情道:「我與你同去。」
葉長箋心想裡頭也沒高階妖魔,便點了點頭,對晏無常道:「老四你在外頭等著。倘若十五早上我們還未出來,你便先走。」
晏無常搖了搖頭,「一起去吧。」
見他們往回走,旁邊雲水之遙的弟子也跟了上來。
葉長箋晃了他們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越往裡走,岔路越多,這樣找下去不知何時是個頭。
身後雲水之遙的弟子已經焦躁起來,「都說了不要亂跑的,怎麼人就不見了!」
一個弟子怯生生說道:「我們回去吧,十五就要到了…」
「師父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趕在十五前回去的。」
葉長箋還餓著肚子,氣不打一處來,怒道:「要回去就快點回去,嘰嘰咋咋的煩不煩?」
他這話一出,身後雲水之遙的弟子皆噤若寒蟬。
葉長箋嘖了一聲,走到一旁,半跪在地,左手手掌貼在地面上。
那些弟子不知他要作何,皆停了下來,如臨大敵得看著他。
陰風漸起,葉長箋身後的髮絲飄揚,手下血光一閃而過。
「此地陰兵何在?」
黑霧從地面升起,凝聚成一道人形,陰冷的聲音不含任何感情,「吾主所為何事?」
葉長箋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落葉,「帶我們去找谷中的活人。」
陰兵走在前頭為他們帶路。
雲水之遙的弟子怒道:「葉長箋,你為何不早點召喚出陰兵。」
葉長箋:…
留在皎月峽谷里的靈體有兩類,一是上古戰爭時期遺留下來的高階與低階魔靈,二是像他們這樣的修真弟子,因不能及時出谷而死在這。
無人給他們超度,他們不能進入陰司。
皎月峽谷里多得是魔靈,萬一他召喚來一個十惡不赦,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他們都得交代在這。
他走了許久才找到這麼一個怨氣、魔氣弱的地方。
葉長箋嗤笑,「我只管風鈴夜渡的弟子,哪個管你們死活?等你們改投風鈴夜渡門下,我一定將你們安安全全帶出去。」
「你!」
那弟子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算了師兄…」一個弟子扯了扯那人的衣袖。
他們跟著陰兵越走越偏僻,最後來到一處懸崖前。
那懸崖陡峭萬分,雲水之遙的弟子不敢再往前。
葉長箋走了過去,喊道:「老五,老五你在嗎?」
「救…命….救命…」
他聽到細如蚊吶的聲音從懸崖下傳來,趴到崖上,往下看去。
懸崖上掛著一個雲水之遙的弟子,不知已有幾日未曾進食,嘴唇乾裂,牢牢攀著峭壁上的岩石。
「我拉你上來。」
葉長箋伸手去拽那人,沈默情連忙上去一起幫忙。
兩人將那弟子救了上來,葉長箋問道:「你看到我家老五了嗎?」
那弟子臉色慘白,搖了搖頭。
其餘幾個雲水之遙的弟子都圍將上來,七嘴八舌地責備他。
懸崖窄小,葉長箋站了起來,稍一往後就是萬丈深淵。
「師兄!」
遠處傳來白夜心的喚聲,他們尋聲看去,白夜心從一旁的樹林里走了出來,突然瞳孔一縮,「小心啊!」
不知是誰,伸出了手,將葉長箋推了下去。
沈默情想要跟著跳下去,晏無常一把拉住了他,沉聲道:「大師兄不會有事的,先對付他們。」
他們轉了頭去,身後的雲水之遙弟子皆虎視眈眈得看著他們。
沈默情冷笑,「果然你們這些名門正派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卸磨殺驢。」
「葉長箋自己跌落山崖,與我們何干?況且,你們以為就憑你們三個,能活著走出皎月峽谷?」
「師兄,葉長箋救了我,你們不要這樣!」是那名被搭救的弟子。
「滾開,等會再收拾你!」
那名師兄一腳踢開了他,緩緩抽出了佩劍。
沈默情從後頸間緩緩抽出一根九節白骨鞭,晏無常瞥了一眼,心裡疑惑,沈默情明明已經有了法寶,為何還要跟著他們來皎月峽谷。
「啪」
白骨鞭抽在地上,捲起一陣塵埃。
月光下,沈默情的笑容,殘忍又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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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
葉長箋的身子筆直得往下墜去,風聲在耳邊呼嘯,他再次感慨,應該早些找一隻坐騎,最好是會飛的,現在就能接住他了。
後背碰到一陣濕意,心裡鬆了一口氣,身後應是個水潭。
他在落入水潭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噗通」
水花迸射。
葉長箋沉入潭底,待沉勢減緩,他的手腳自發動了起來,往亮處游去。
葉長箋推著兩人坐到石凳上,摸了摸他們的腦袋。
燕無虞與李君言的年歲放在前世與他的小師弟們差不多,他當慣大師兄了,總不自覺地把他們當小孩子。
暮色漸晚,涼風習習。
燕無虞感慨道:「顧公子,你果然名不虛傳。」
李君言道:「顧公子,看來你挺適合風鈴夜渡。」
燕無虞道:「聽別人談起風鈴夜渡,或是嗤之以鼻的,或是聞風喪膽的,我卻有些許嚮往,若不是我娘不同意,我真想去風鈴夜渡。」
葉長箋單手托腮看他,「為何?」
「我聽說他們的門規極少,只有兩條。」
葉長箋聞言,不自覺得笑了,「其實有第三條。」
「是什麼?」
燕無虞奇怪地看他。
他笑而不答。
李君言道:「燕公子,我聽他們說你的丹青之術十分高超,尤其是美人圖,惟妙惟肖。」
一提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燕無虞便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
「那些小姐久居深閨,她們的美是一種拘束的美,算不得真正的美。」
李君言也來了興趣,問道,「哦,那什麼是真正的美?」
燕無虞笑了一下,稚氣純真,「像花街柳巷裡的藝伶們,毫不掩飾自己,那種洒脫自然才稱得上真正的美。我為她們作畫,她們從不要求我什麼,讓我放心地下筆,不像那些小姐們規矩多得很。」
「…也因如此,我經常留宿花街,為她們作畫,被我爹打包趕出家門。」
他說道這,神情些微低落。
葉長箋輕笑一聲,道:「你們知道我被趕出家門的時候想得是什麼嗎?」
兩人搖了搖頭,看著他。
葉長箋站了起來,負著手,望向天邊的新月,「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今日你對我不屑一顧,明日我讓你高攀不起!」
只聽「噗通」兩聲,葉長箋的腿被人抱住了。
李君言與燕無虞異口同聲道:「顧公子,你好厲害!」
葉長箋情不自禁噗嗤一聲,「我還沒死呢,你們急著拜我做甚麼,起風了,進屋睡吧。」
他說著將兩個人拉了起來,又一手攬一個將他們推進屋裡。
雲水之遙的作息時間十分規律,屋裡的求學者都睡熟了,他們自發把靠著漏風的窗戶口位置留給了葉長箋三人。
葉長箋徑自睡到了窗戶底下,把旁邊的位置讓給兩人。
他沒有與人同塌而眠的習慣,在風鈴夜渡,他有自己的屋子,不用睡大通鋪,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做起光怪陸離的夢來。
風鈴夜渡,容天下所不能容之人。
葉長箋抱著枕頭睡得四仰八叉。
木門被人從外一腳踢開,葉長箋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再喝一杯?」
「喝什麼,酒還沒醒?」
說話之人面若冠玉,眉眼邪氣,一身朱衣黑袍,斜靠在門上,笑看葉長箋。
葉長箋丟掉枕頭,躍下床去裡屋洗漱,「怎麼了?勞風鈴夜渡的副宗主親自來喊我起床。」
「老三下山被人打傷了。」
三師弟東方致秀先天缺陷,不能修仙,也不能修魔,被家人拋棄在山野里,野渡舟老雲遊時撿到了他,將他帶迴風鈴夜渡,是風鈴夜渡唯一不會法術之人。
聞言,葉長箋一把扔下毛巾,冷笑一聲,「是哪個向天借膽,敢欺負風鈴夜渡的人?」
修真界皆知所有修真門派里風鈴夜渡的門規最少,只有兩條,卻最為驚世駭俗。
第一,絕不吃虧。
第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必除根!
葉長箋風風火火地帶著一眾師弟師妹,去那自稱排行第十八的修仙世家討要說法。
小師弟疑惑道:「四師兄,為何不直接端了他們?」
晏無常冷聲道:「先禮後兵。」
東方致秀道:「但是他們似乎並未有與我們講理的意願。」
他頭上綁著白色繃帶,原本清秀斯文的臉看上去好不凄慘。
大門緊閉,將他們關在門外。
「退後。」
葉長箋溫聲道。
一干師弟們都往後退了十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