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梁朋登時有了不好的預感，焦躁地問道，

「顧總，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沒想過合作？」

顧景司從容自若，說道，

「我的意思是，合作要和你的父母談，而不是你。」

聽得出顧景司沒把他放在眼裡，但梁朋還是寬了心。

他放鬆沒一會兒，蘇許就拿著照片故意在桌上拍了兩下，輕咳一聲，說道，

「梁先生，我能和談談嗎？」

梁朋看向蘇許，複雜的表情稍縱即逝，說道，

「蘇小姐，我們不熟，沒什麼好談的吧。」

蘇許把照片重新拿在手上，一張一張地翻著看，說道，

「挺熟的吧，我還沒自我介紹你就知道我姓蘇了。」

梁朋無言，暗暗注意顧景司的態度，心中思量了一會兒，乾脆無視蘇許，不說話了。

顧景司見狀，一言不發地帶著杜秘書起身出門，只留蘇許和梁朋在包廂內。

他剛離開吧包廂，蘇許就將杯子里的水全潑在了梁朋臉上，帶著幾分惱火，說道，

「現在可以談談了嗎？」

看著梁朋強忍怒火，憤恨地瞪著自己的模樣，蘇許心中暗爽，臉上卻是鄙夷不屑的表情，說道，

「知足吧，有的正室還會大街上就把小三扒個精光呢，我只是潑你一杯水而已。」

她本來還想用杯子砸呢，覺得太過分就算了。

梁朋自知自己做的事不在理，聽到小三兩個字心裡被刺痛了一下，深呼吸說道，

「要談什麼，說吧。」

蘇許坐在梁朋對面，說了想讓梁朋出席為她作證樂昌是故意騙婚的事。

她知道光靠說他是肯定不會答應的，就拿要把他和樂昌的事曝光作為要挾。

他們兩個人雖然比不上顧景司那樣有頭有臉，可家裡都是做生意的，再怎麼樣也得顧及到父母的面子。

樂昌猶豫片刻，還是拒絕了。

蘇許明白急於一時也沒有用。

她沉默不言，梁朋自覺沒有再呆著的必要，向門口走去，蘇許想了想，又叫住他，說道，

「我不歧視你們，也很理解你們因為周圍的人不能夠接受同性戀，只能暗地裡在一起對你們也不公平。但是，你們為什麼不去想想別的辦法，而是因為你們的不公平而去毀壞另一個人的生活，你不覺得你們比那些不接受你們的人還要過分嗎。尤其是樂昌那樣......」

她頓了頓，鼻子有些發酸地說，

「如果在我和他談離婚的時候沒有人幫我，我估計會被他弄死。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朋友和家人，他們看我被打成這樣也是會心疼我的。」

梁朋的腳步停在門口，手搭在門把手上很久也沒用力。

顧景司聽見裡邊沒聲音了，讓杜秘書先去吃飯，自己開門進來，恰好和梁朋撞見。梁朋下意識把頭低下繞開他走了。

蘇許撇開臉揉揉眼睛，把快要流出來的眼淚順勢擦掉。

她本是覺得梁朋比樂昌好說話，想讓他也理解一下她作為一個被害者的心情，誰曾想沒控制住，把自己給說委屈了。

顧景司進來后掃了眼蘇許有些許發紅的眼眶，在她身邊坐下，將菜單放到她面前，語氣暄和，說道，

「先點菜吧。」

蘇許把菜單推到他面前，說道，

「我不怎麼挑食的，你點吧。」

顧景司淡淡地嗯了一聲，點了幾個菜，然後背靠著椅子看蘇許。

蘇許被他看得不自在，尷尬地說道，

「謝謝你幫忙，今天這頓飯我請吧。」

顧景司說道，

「你什麼時候開庭」

蘇許拘謹地說道，

「大後天。」

說完她凝視著桌面出神，回想自己似乎沒跟顧景司說過要打官司吧，他怎麼知道的？思索一番后，她猜測是顧景司查樂昌的時候，把她也給查了。

嘖.，還真是有種說不出的不愉快感。

菜陸陸續續地上了，顧景司忙弄著手機像在處理什麼事情，菜隨便吃了兩口。

蘇許也沒什麼心思吃飯，她覺得氣氛都怪怪的，尤其是察覺到顧景司查她的時候，更增添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壓抑感。

她放下筷子說吃飽了的時候，顧景司面前的餐具只有筷子動過，其他都乾乾淨淨的。

她想走，可留下他一個人又不太好。遲疑了半會兒，她說道，

「要不你先吃飯吧，邊吃飯邊忙事情對胃不好。」

顧景司點手機的手僵了一下，而後把手機放在一旁，專心吃飯。

蘇許坐在他身旁焦慮地等著。

待他吃完，蘇許第一時間站起來說，

「我還有工作上的事沒處理完，我先走了。」

她才站起來，顧景司就拿著手機，眼中帶上了不知名的情緒望著她，讓她有一種說謊被戳穿的感覺，禁不住就愣在了原地，獃獃地等待他給出反應。

顧景司拿起手機，眼神微黯。說道，

「我送你回去。」

蘇許擺手說道，

「不用了，我最近住酒店，離這兒不遠。」

「我送你回去吧。」

顧景司露出一個看似很真誠的笑容，眼睛微眯，蘇許只覺得心裡慌得很，連連點頭說道，

「那麻煩你了。」

一路無話，到了酒店門口。蘇許下車跟顧景司道了別，彎著身子從車窗禮貌地囑咐他回去路上小心。

他輕輕嗯了一聲，嘴角揚起，酒店門口的燈光映入他的眸中，她好像又在他眼中看到一片星空，霎時間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直起了身體。

他的嗓音透著幾分慵懶，略顯低沉，說道，

「我既然說幫你，就會把事情處理好。你後天直接去法院就行了，不用想太多。回家住吧，女孩子住外邊不太安全。」

蘇許點頭說好，目送著他開車離開。

緩步晃回自己房間，顧景司方才的笑卻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彷彿和高中時一樣。

難道變的人不是他，而是她嗎？

因為如今社會地位相差過大，所以覺得他和以前不一樣了，相處起來也更有壓力了？

可能是吧，顧景司大概只是更成熟了一些，不過......

好像還是喜歡叮囑她。

高中的時候她有一段時間下課就愛嗑瓜子，顧景司就會跟她說，

「瓜子不要吃太多，會上火。」

她喜歡飯後去吃一些小零食，他又會跟她說，

「少吃那些零食，對身體不好。」

然後每天他媽媽給他切好的水果，他都會帶兩根竹籤，和她分著吃。

所以她那時候那麼喜歡他啊。現在想起來也很美好，不過沒有悸動，只剩懷念了。

她對他沒有多餘的想法。

回房間洗完澡，她躺在床上打電話給霍恩之聊天，說起了顧景司，

「他其實變化也沒多大，人還是很好。」

霍恩之沉默了兩秒，不可思議地說道，

「大姐，你說這話是認真的嗎？」

蘇許說道，

「嗯，我和他同桌那麼久，然後......說實話吧，他現在除了陰沉了一些，成熟了一些，也沒有同學群里說得那麼不講情面。」

霍恩之咋舌，說道，

「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麼幫他說話，舊情復燃了？」

蘇許淡定一笑，說道，

「不是，沒有當年那種感覺了。就覺得他人還蠻好啊，同學群里總是把他說得好像冷血動物似的，太過了些。」

霍恩之說道，

「其實吧，同學群里那些都是聽小道八卦說的。但是，你知不知道他老婆最近和他鬧離婚的事？」

蘇許說道，

「知道一點，好像在鬧呢，不過我自己的事都還忙不過來也沒怎麼關注過。」

霍恩之說道，

「據說三年他都沒有碰過他老婆。」

蘇許下意識想到樂昌不碰自己的原因，皺起眉說道，

「這肯定是假的吧。」

霍恩之故作深沉地否決，說道，

「不是，是他老婆自己傳的話。他和他老婆離婚不是要分財產嗎？他老婆出軌，是過錯方，結果他老婆說，那是因為他性冷淡，三年從沒跟她履行過夫妻間的義務，還說他的私人醫師可以證明。」

蘇許不知道該說什麼，想到顧景司高三那年和自己大二見到他的那年，真到底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只能感嘆他熬到現在真的很不容易。

霍恩之說道，

「反正目前為止是沒看到他有什麼應對的辦法啦，不過群里的人說他後面才會放大招，要不然他怎麼年紀輕輕就成為商業大佬了呢。」

蘇許說道，

「反出軌總歸是不對的，商量著離婚也總比出軌好吧。行了，不多說了，睡吧，晚安。」

霍恩之回了句晚安，掛了電話。

顧景司說讓她不用操心太多，但蘇許還是做了努力的。

不過梁朋好像待在家不出來了似的，她這兩天都沒再見過他。

到了法院開庭的那天，蘇許心情十分忐忑。

她努力安慰自己，哪怕沒有按她想的判決也不要太氣惱，本來就是為了爭口氣，這口氣爭不成，還有別的機會嘛。

她已經做好了「輸」的準備，然而當她走進法庭，梁朋就一臉憔悴地迎了上來，表情不知是哭是笑，說道，

「我可以幫你，但是除了那棟房子你別再要求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