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你以前幫了他什麼忙啊？」

電話那頭，身為蘇許閨蜜的霍恩之好奇地問道。

蘇許躺在賓館的大床上，後悔跟她吐槽了今天的事，拖長了聲音說道，

「這個……太長了我說不清。」

「那你就長話短說。」

蘇許打了哈欠，說道，

「我困了，有空再和你說哈。乖，我要睡了。」

待聽到霍恩之無奈地說了晚安，她掛了電話。腦子裡想著以前的事睡著了。

大概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夢到了以前的顧景司。

高一的時候，顧景司是班上個子最高的，所以分座位分到最後，他就成一個人坐了。

蘇許的父母記錯了報名時間，報名遲了，班上已經安排好了座位，她自然就和單獨坐的顧景司坐在了一起。

當時她光看著他的臉，就在心裡小小的興奮了一下。

顧景司有個很好的家庭，家裡小有積蓄，父母非常恩愛。他自己成績優異，穩穩的年紀第一，學校的各種運動會總有他的身影。

他很開朗，和班上的同學都玩得來，別人問他題目，哪怕是非常簡單的題，他都會很耐心地講解。

老師們經常會在辦公室說他聰明，不僅是學習上，還有做人方面。

這樣的他，讓和他同座的蘇許莫名地感覺引以為傲，很自然地悄悄喜歡上了他。

然而到了高二下學期末的時候，他的人生一下變得不再美好。

他的父母出了車禍，沒有搶救過來。蘇許在家的時候經常能聽到媽媽說顧景司可憐。他大伯惦記著他家的房產積蓄，，爺爺奶奶竟然也不管。

他明明再過一年就成年了，可也就差那麼一年...

當時顧景司半個月都沒有來學校，再來學校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得沉默寡言。期末考試的成績也是一落千丈。

他什麼都不說，蘇許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只能聽著媽媽的話為他擔憂。

有時候蘇許忍不住想關心他，卻每次都被他充滿了懷疑和質問的眼神給硬生生地嚇住。

高三上學期，他的成績恢復了他以前的水平，可是性格就這麼一直陰沉下去了。也大概是這段時間裡，蘇許對他的喜歡慢慢淡化了吧。

後來高考，蘇許考上了南方的一所普通本一，顧景司上了某名校。

大一開學沒多久，就聽說他休學了。之後便沒有任何聯繫。

一直到蘇許大二，她在工地看到了顧景司。

那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衣衫不整地蹲在工地旁一臉迷茫，仿若一個流浪漢。

他看到她的時候，下意識閃躲開她的目光，她遲疑了好久才敢試探地去叫他的名字。

她不知道他這一年多來經歷了什麼，也不想去問。

可能是無法接受自己曾經喜歡嚮往過的少年變成這般模樣，也可能是因為他是顧景司，變成了這樣也太讓人覺得心酸。

蘇許非常強硬地拖著他離開了工地，去銀行取了錢，給他買了衣服，帶他去小旅館開了房讓他洗漱乾淨，從始至終他都沉默不語，偶爾會通過蹙眉來表達內心的不快。

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等他從浴室里走出來，才好好地跟他說上一句話。

她說，

「你吃過飯了嗎？」

顧景司眼睛向旁邊看，抿著嘴不說話，蘇許無奈地輕嘆著氣給他叫了外賣。

在等外賣的時候，他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她，僵持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問道，

「你看著我幹嘛？」

顧景司像是很久沒有說話，不會說話了似的，好半天才開口說道，

「你……對我這麼好乾嘛？」

話說完，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眼神變得充滿了敵意。

蘇許倒也不生氣，只覺得這樣的他活像個刺蝟，只能用渾身的刺來保護自己。她不知道為什麼，所以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說道，

「我喜歡你來著……從高一開始。」

那時候是真的喜歡，現在也喜歡，朋友的那種喜歡。蘇許自己在心裡念叨，沒說出口。

他怔了怔，眼神閃爍不定，良久，他低下頭，說了聲「哦」。

她聽得出他的嗓音變得略略沙啞，有了淡淡的鼻音。

吃了飯後他和她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事，始終也沒有說他到底經歷了什麼變成這樣。

她傍晚離開的時候，給他留了她攢下的一部分生活費。

她把錢放在床頭柜上，他看著她，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蘇許睡醒時，天邊泛著青白，手機的白色提示燈閃動著，她點開手機，是張律師發來的簡訊說，財產分割這方面，法院也許不會判給她那麼多。

她立刻打電話給張律師詳細地詢問，張律師的回答是，除非她拿出樂昌是同性戀騙婚的證據，不然她只能拿到遭受家暴的賠償費，這部分費用很少。

她有點發愁了。

當初她發現樂昌是同性戀是因為樂昌不跟她同房，她本來就起了疑心，後來她出差提前回來，很狗血地捉姦在床。

這讓她上哪兒去找證據？拍下樂昌和男人啪啪啪的視頻？找那個男人來作證？

她越想越心煩，丟下手機洗漱出門上班，工作的時候卻總是忍不住心不在焉。

她沒有多想要房子，只是不甘心，她總不能白白被打吧！

中午吃飯，她剛出寫字樓，又在不遠處看到一個熟人。

不是樂昌，而是顧景司。

顧景司坐在咖啡廳里，隔著透明貼花的玻璃看她，見她望過來，目光不閃不躲地迎上她，嘴角勾起了弧度。

蘇許看著他，想到昨天他說，可以幫她解決離婚的事，而且只算是他要還她的人情。

她考慮再三，轉身向反方向走去。然而內心無比掙扎，一直有個聲音在呼喊：

就讓他幫一下怎麼了，拿到房子之後給他報酬就好了。

最終，她轉過身，悄悄睨了眼目光從始至終沒從她身上移開過的顧景司，走進了咖啡廳。

她走到他的面前，在他眼神的示意下坐在了他的對面。

她剛落座，顧景司便招呼店員給她上了一份——咖喱飯？這咖啡廳還賣咖喱飯？她昨天怎麼沒看見。

不過她也沒太在意，猶疑著開口說道，

「請問，你昨天說的還算數嗎？」

顧景司點點頭，說道，

「嗯，你先吃飯。你們公司的午休時間好像不長。」

蘇許象徵性地吃了一口，快速下咽，說道，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

顧景司坐在椅子上，姿勢隨意又不顯懶散，說道，

「可以，你說吧。」

蘇許對於他爽快的答應稍稍愣了一下，說道，

「你能不能幫我調查一下樂昌......也就是我老公的人際關係。」

「只是這樣嗎？」

「額...如果能幫我找到和他關係最親密的男人的聯繫方式就最好了。」

顧景司應了，說道，

「你快吃飯吧。」

蘇許對他滿懷謝意地笑了笑，埋頭吃飯。

她本來吃得挺多的，但他在對面總讓她覺得有種難以言表的不適應，匆匆吃了幾口就說飽了。

禮貌地同他道了別，快步走進寫字樓，整個人才放鬆下來。

顧景司的辦事效率真的很高，在蘇許快要下班的時候，他就給她發來了簡訊說她想要的都已經查到了，想約她下班的時候吃頓飯，把資料給她，並附上了地址，顯然由不得她推辭。

蘇許回了謝謝，下班後去了他訂的酒店——市中心一家高檔飯店。

她進了包廂就看到，裡面除了顧景司和一位站在顧景司身邊的人，竟然還有那位讓她捉姦在床的男小三。

男小三看到她也很傻眼，明顯是認出了她。

蘇許看他這副反應面上揚著嘴角禮貌地微笑著，內心感嘆顧景司這辦事效率可不止是高了。

估計她那些沒說的事他都知道了，才會幹脆把人都給她帶過來。

男小三裝著不認識蘇許，強顏歡笑地說道，

「顧總，這位是？」

蘇許微笑的表情沒有絲毫動搖，心裡倒是很納悶男小三怎麼和顧景司好像挺熟的樣子。

顧景司語調平緩，說道，

「認識的人沒必要再裝不認識了。」

說完他頓了一下，轉頭面向蘇許，將一個不薄的紙袋遞給她，說道，

「他叫梁朋。」

蘇許接過紙袋，拿出裡面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就震驚地笑不出來了。

起碼有幾十張照片，全是梁朋和樂昌在一起十分親密地「玩耍」的照片，大部分是在類似KTV包廂或者同性派對拍的，其中不乏他們的接吻自拍照。

很多照片看模樣都比現在年輕，應該是挺久以前的了。一部分照片底下有拍攝日期，大部分是樂昌和蘇許結婚前拍的，也有兩三張是在蘇許和樂昌結婚後。

蘇許看著照片說不出話，想了想，將照片攤放在桌上。

梁朋自打看到蘇許震驚神情的那一刻就很不安，看到這些照片時，他瞪大了眼，帶著隱忍和憤怒對顧景司說道，

「顧總，你這是做什麼。不是說要談合作的......」

「合作......」

顧景司打斷梁朋的話，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貓會跟魚談合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