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賭局

53.賭局

幽暗的燭火,跳躍地映出妃暝擔憂的神色。

「大哥……父皇到底所中何毒?」妃九黎在屋中焦急地轉悠了無數圈,直看得人頭疼。

「皇上所中之毒名為』天絕『,這種毒,沒有解藥,只能憑外力相逼,而且中毒的時日越長便越難以逼出,臣雖然以銀針之法為皇上逼出一些,但也沒有什麼用,不過多拖些日子而已……且皇上之毒已在骨髓,再往後,體內之毒只怕再也逼不出了……」白鬍子的太醫,一片憂思地捋著鬍子,緊皺的眉頭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妃九黎很顯然被太醫的說法嚇到了,臉色大變。

「好了……」床上的承武帝發出一聲嘆息,在妃書酈的攙扶下,強自從床上坐起,面色沉黯,晦澀,分明是一副大限將至的模樣。

「父皇……」妃暝看著承武帝,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良久卻驀然轉身,走到寢殿門口,對門口的侍衛耳語幾句,才回屋對承武帝道:「父皇一定要撐下去,兒臣已經叫人立刻去接慕容珏進京。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會有什麼辦法?」

「不用了?」承武帝蒼白的臉上,強自地扯開一抹虛弱的笑,眼神縹緲又帶著悲傷地看著妃暝道:「你忘記你母后是怎麼走的嗎?她身上的』天絕『,朕找了慕容珏的師傅,當年的藥王谷醫仙也沒能讓她活下去,反而讓她活生生地多受了一年的罪,如今朕也中了這種毒,或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數,朕當初負了皇后,如今能與她同毒而去,也算是蒼天的另一種成全。」

「不會的,父皇,也許慕容珏可以……」妃暝面色青黑,心中揪緊地難過著。

「白髮終難變,黃金不可成。欲知除老病,唯有學無生。」滄桑地帶著喑啞的嗓音,緩緩地在幾人耳邊飄蕩:「朕一生,或傳奇,或平淡,雖曾身處荊棘刀刃,如今卻將歸於塵土……」

「皇上也不必如此灰心,這次龜息之法后,皇上已經爭回月余時光……」太醫見承武帝心中蕭瑟,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已經沒了求生之意,不禁說道:「這世間,最神奇的便是造物,就像有些毒蛇身上,卻有可以解毒的蛇膽,狼毒花生長的周圍,有可以解其毒性的薰華草一樣,如今能多活一日便是多一份希望。」

「太醫說的不錯……」妃暝緩緩地蹲在了皇帝的床沿邊,微微地斂著頭,卻不敢直視皇帝。

「妃暝……朕如今最擔心的的便是你……」皇帝聽著幾人的勸慰,並未反駁,只是看著妃暝,眼中露出憂傷之意:「還有……朕想見見他……」

「他?」妃暝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皇帝卻與他說起這件事來,心中沒來由地漏了一拍,眼神看著承武帝,卻吶吶地不知如何回答。

「朕知道,是他替你生下了兩個孩子……」承武帝蒼白的臉,對著妃暝,虛弱的聲音里卻露出一抹堅定來。

「父皇……兒臣……」

「朕知道,你不必多說……」妃暝急著要解釋的話並沒有出口,便立刻被承武帝打斷了說道:「怎麼,你怕朕為難他?」

妃暝雙眼直直地盯著承武帝,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面色變得雪白。

喧囂的大雪,飄搖地將整個燕京都染得晶瑩,皇帝的千重殿,屋外的琉璃玉瓦上,掛著晶瑩的冰雪,青石的玉板小路,被化開的雪水打濕,隨著步伐濺起,落在青墨的下擺上。

皇帝的殿內燒起了地龍,將整個屋子都烘得暖暖的,燕帝自從中了毒,整個人就變得分外畏寒,即使是在溫暖的房中,他竟然也裹著厚厚的狐裘。

十一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妃暝焦慮地在殿外的廊門外來回走了無數的回合,直到聽到他的步伐,方緩緩地停了腳步,看向那個隨著宮奴,一路皆是戰戰兢兢的小侍衛。

悠然的雪,從天上飄落,將十一的束髮幾乎都打濕了。

十一白皙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看到妃暝的時候,雙唇緊緊地抿了一下,露出了頰邊的酒窩。

「十一……」妃暝上前,將十一的手緊緊地捏了一下,心中緊張地覺得自己指尖都在發抖。

他不知道皇帝會與十一說什麼,又問些什麼,他害怕……怕十一說要離開自己,怕承武帝要他離開自己。

這麼多時日以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心中將對這個人的好奇變成了喜歡,然後潛移默化地變成了愛……

愛……就是這個字。

承武帝曾問他,如果他要殺掉十一,妃暝會怎樣,傷心?難過?痛不欲生?而在那之後呢?

承武帝說他與皇后曾冷戰了十年,一個關著自己,一個強迫自己,到最後,卻都辜負了彼此。他還說,只有一個人的愛情是不會長久的,也是在那個時候,妃暝才想起,他從來沒有問過,十一是否真的喜歡他,他只是一心地想做他身邊的暗衛,他想留在他身邊,也只是因為兩個孩子,可是他自己……卻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他,所以他害怕了,他怕自己愛了,卻只是一廂情願……

「十一……」妃暝的指尖微微地有些顫抖,眼神直直地看著十一,帶著無數的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該怎麼問十一,曾經霸氣要江山也要愛情的德郡王,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會一敗塗地。

妃顏那幾個問題,此時一遍又一遍地回蕩在腦海里,十一遲疑地開始躲避他的神情,也頻頻地開始躍進他的腦海。

「王爺……」十一撣了撣披風上的雪絮,臉上勉強地扯出了一個笑容來。

「你……」

「楚十一,還不進來……」妃暝張開嘴正欲說話,就被屋中傳來的聲音打斷。

緊閉的大門,被兩邊的宮奴拉開,鋪面而來的暖氣,將十一身上的風霜幾乎都吹走。

幽暗的殿內,傳來夜明珠的光芒,將內里的景緻模糊地傳進了十一的眼中。

「草民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十一一進去,身後的大門便被闔上了,厚重的地毯,十一跪在其上,暖暖地甚是柔軟。

「抬起頭來……」威嚴的嗓音,帶著肅殺的冷氣響在十一頭頂上。

十一緩緩地抬起頭,雙手緊張地靠在兩邊,看著大殿上的那個皇帝,面容有些晦澀,精神不太好,卻也掩不住那種萬人之上的銳利與霸氣,眼神鋒利的猶如戰場上的劍刃,一一地落在十一身上。

「你可知道朕為何找你?」皇帝高高地坐在上位,眼神帶著睥睨江山的氣勢,直直地看著十一。

「是因為……六王爺……」十一心中驀然緊了一下,眼神不敢在承武帝面上停留,只是恭敬地垂著眼眸,幽幽地說道。

「朕知道你為他誕下子嗣,那個孩子朕也見過,朕……很喜歡……」承武帝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平淡得毫無起伏,讓十一絲毫探不出這位皇帝要與他說的,到底是什麼事。

「可是……」承武帝話鋒一轉地說道:「你該知道,大燕國,從未有過男子為妃的,莫說燕國,從古自今,亦沒有一個國家有過……」

「皇上……」十一一聽承武帝說為妃,臉上瞬間血色盡失,惶恐地低頭俯首道:「草民從不敢有任何妄想。」

「不敢想?」承武帝卻突然冷笑了一聲:「那麼朕想問你,妃暝在你心中算什麼?」

「回皇上,王爺是草民的主子,草民是王爺的侍衛,草民絕不敢有任何痴心妄想。」

「主子?」承武帝眉頭微蹙地看著跪趴的十一問道:「沒有喜歡?」

「喜歡?」十一吶吶地念著這個詞,不知該如何回答承武帝這個問題,若順應本心地回答,是不是會害了妃暝,若說謊,豈不是欺君罔上,犯了欺君之罪。

沉靜的四周,氣氛一時有些凝重,那種好似胸口被壓了一塊大石的滋味,讓十一有些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不回答?」皇帝眼神薄涼地看著跪著的十一,幽幽地問道。

「回皇上……草民……喜歡……」十一遲疑了許久,才猶如蚊蚋般地說出這句話來。

「可是草民絕不敢覬覦王妃的位置,草民是個男人,草民知道這輩子要與王爺在一起絕不可能,可是草民希望能保護在王爺左右,還有那兩個孩子,草民只是……捨不得……」十一此時的面色如雪,依照他的性格,能說出這番話,已經是鼓足了勇氣,尤其是還是在皇帝面前說這番話,就更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可你應該知道,這世上之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的……」承武帝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是緩緩地從座位上走下,停在了十一面前,聲音冷冽而幽涼地說道:「他喜歡你,朕阻止不了,不過朕想跟你打一個賭……」

「賭?」十一茫然地抬頭,不解地看著承武帝。

「身在皇家,總要有些犧牲的,這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妃暝有野心要朕的這個位置,可是作為一國之君,他的身邊就絕不可能有你的存在。你……是他的軟肋……」承武帝的眼神陰鷙地帶著寒涼,直直地落進十一的眼中說道:「帝王之術,朕要他牢牢地記進心裡,你……就是他的第一顆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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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侍衛帶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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