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愁繞心頭

4.愁繞心頭

沈言之不知道他是怎麼離開宣室宮的,滿面驚恐,把手上的端盤遞給元寶,輕聲對謝全說,「不必告訴皇上我來過」

沒有聽到謝全的回應,愣愣的,一步一步走下台階,在元寶的攙扶下才坐上輦轎,仰著頭,清瘦的手覆住雙眼,生怕願該隱藏的東西一不小心流露出來,可憐了自己,也驚怕了他人。

朕何時逼過你……他分明地聽到殊易說,朕何時逼過你,就讓朕抱抱,抱抱就好。

膽敢直呼皇帝名諱,膽敢在皇帝面前自稱我,即便是他尚且沒有這份殊榮,但殊易任由那人任性。

好像哪裡在隱隱作痛,痛到極致,漸漸擴散,全身都在痛。

和那個晚上一樣痛,那是他第一次見殊易,已經不記得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只能模糊記憶起那晚殊易撕了他的衣服,他本能地掙扎開,跪在殊易面前,哭著向他磕頭向他求饒,那時殊易是怎麼說的來著,對了,他說,「底下的人沒有教過你規矩嗎,侍寢不能哭,不知道嗎?」

後來的事情已經完全記不得了,只記得他在床上卧了一個多月,元寶和春兒都是從那時起便跟著自己的貼心人,也是從那時起,他便深深地牢記,在這裡,除了皇帝,靠誰都沒有用。

可現在,他唯一的依靠,他在這裡的全部都被另一個人搶了去,偏偏,他還無能為力。

宣室宮這邊,殊易伸了伸胳膊,放下手中的棋子,無心再下,早在一個時辰前,寧卿如就被自己放回了雲起宮,只因為他說了句「坐著累」,就沒忍心再讓他作陪,在這兒坐得久了,也未免無趣。

抬頭向四周望了望,隨便朝一個宮人招手,「沏杯茶來」

宮人道了聲是,抬腳便要走,卻被謝全攔了,小心翼翼地湊到殊易跟前說,「皇上,幾個時辰前,承歡公子來過」

「嗯?」,殊易挑眉,「他來怎麼不通傳一聲?」

謝全說,「公子見寧公子在這兒,等了一會便走了,看面色,怕是不高興了」

殊易靜想了一會,不禁就想到沈言之那一臉的尖酸刻薄,無聲地笑了笑,說,「去溫德宮吧」

謝全立即命人擺駕溫德宮,派了個小宦官急急匆匆地跑去溫德宮給那位小主子傳信。

說起來,整個宮裡上上下下,對沈言之都是又喜又怕,喜的是承歡公子高興了,賞銀是其他主子的好幾倍,怕的是承歡公子不高興了,罰的花樣倒是百出。不過沈言之對殊易身邊的謝全倒是存了幾分恭敬的,他如何不懂,皇帝身邊人的重要性。

小宦官到溫德宮通知時,沈言之正鬧著脾氣不肯進晚膳,元寶春兒在旁邊勸了好幾個時辰了,上好的燕窩粥燉了一碗又一碗,可沈言之就在榻上卧著,怎麼也不肯喝一口,白白的糟蹋好東西。

勸得急了,便隨便拿起身邊什麼砸過去,幾個時辰過去,已經砸了好幾個花瓶,地上一片狼藉,不過比那日撕書倒是強多了。

春兒一邊勸,沈言之一邊砸,元寶一邊收拾,整個溫德宮忙忙碌碌,直到小宦官前來通傳,三個人才齊齊地停住動作。

先是沈言之放下了手中的瓷瓶,倏然坐起身來,問,「你說什麼?皇上往我宮裡來了?」

「是,估計馬上就到了,公子快準備準備吧」

沈言之幾乎是從榻上跳起來,整理好衣裳,順理了頭髮,勾著鞋子就往外跑,跑出門前還不忘回頭吩咐,「趕快把屋子收拾乾淨」

這樣小心,一切都要做到最好,生怕那人哪怕一丁點的不滿意。

一下午一晚上好幾個時辰的陰霾,都在這一刻瞬間消散不見,台階下到一半,就見殊易大步從宮門口走了進來,沈言之看得清清楚楚,殊易朝他笑了笑,就像對寧卿如那般一樣,溫暖如春風和煦,他朝他笑了笑。

沈言之一愣,這一愣不要緊,腳上一絆,整個人朝前面跌了過去,幸虧身子還算靈巧,只右膝跪了地,砰地一聲磕在了下一個階梯之上。

不禁吃痛,緊緊地皺了眉頭,倒吸一口冷氣,剛要撐起身子起來,手臂就被一人抓住,有力地將自己提了起來,熟悉的觸感,熟悉的溫度,這樣的場合下沈言之不用看都知道是誰,傻傻地笑了,喚了聲,「皇上您來了……」

「這要摔下去,磕破了臉,朕可不要你」,殊易這話雖是訓斥,但到底還是存了關心的

只不過,沈言之沒聽出來,殊易此話一出,他便白了臉,滿腦子閃過的都是一句色衰而愛弛,借了殊易手上的力氣一步一步登上台階,殊易見他發獃,便問,「怎麼不說話?」

沈言之回過神,膽怯地看了一眼殊易,說,「臣在想,就算摔斷了胳膊摔斷了腿,也不會傷了臣的臉」

說得平平淡淡,卻無疑在殊易心裡掀起了波浪,但終究只是看了看他,未言一語。

二人對坐,沈言之吩咐了春兒新舀一壺梅花酒來,接到手裡倒了一杯遞給殊易,款款而笑,「皇上嘗嘗吧,酒醉梅花」

殊易接了,卻沒嘗,挑著眉頭嘲笑他,「朕今日不來,你這小脾氣要耍到哪一天去?」

「皇上?」

喝了滿杯,大讚了聲「好酒!」,然後一隻手覆上沈言之的小腹,若有所思道,「嗯……未進晚膳吧?看屋裡又少了好多擺飾,砸了多少?」

沈言之笑了,笑得無比慘淡,他說,「皇上好本事,這樣就知道臣沒進晚膳?燕窩粥太膩,春兒那丫頭還執意勸了我喝,越勸越反胃,也就沒胃口了」

這禍推得好啊,春兒在一旁差點吐血身亡。

又指了指房裡餘下不多的瓷瓶,說,「近日送來的這些古董花瓶長的都差不多,元寶隨便就擺了一大堆在屋裡,看著煩心,就讓他搬出去了」

這禍推得更好啊,元寶在一旁挨著春兒一起吐血。

殊易微笑,沒在意他說什麼,只用兩指捏了沈言之的下巴,淡淡地問,「不高興了?」

僅四個字,就讓沈言之收了笑容,心中陰霾一掃而空,瞬間紅了眼眶。

謝全會意,立即帶著其餘宮人退出了寢宮,順便緊關了門。

沈言之被殊易緊緊捏住了下巴,卻是給他一個不回答的好借口,殊易看著他,手覆上他的臉頰,調笑道,「嗯,眼睛都紅了,是委屈了?委屈什麼,委屈朕好多天沒來見你?承歡,你該知道朕為什麼晾著你」

沈言之也看著殊易,連眼睛都沒眨,說,「臣不知道」

他怎麼會不知道,他怎麼能不知道,殊易不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不要妄動了心思。

他沒有,真的沒有,他怎麼敢。

殊易像要解氣似的拍了下沈言之的臉,不重,但有些疼,他說,「你這張嘴,就該拔了舌頭縫起來,省得竟說些使性子的話」

沈言之忽然笑了起來,伸手去解殊易的腰帶,一邊往下跪一邊說,「臣這張嘴,留著還是有用的」

還未跪下去,沈言之就被殊易攔腰抱起,大步邁向床邊,「膝上有傷,罷了」

將沈言之扔到床上,覆身上去,粗魯地解他的衣裳,像是普通夫妻一般,沒有君臣,沒有敬畏,兩個人面對著面,互相解彼此的衣裳,急不可耐地赤身相對。

不過相比之下,還是殊易更急一些,還沒等沈言之從驚詫中回過神,便銜住了他的唇,攻破牙關順利地攻城掠地。

沈言之瞪大了眼睛,這回連動都不敢動了,只感受到口中溫熱的存在,卻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殊易……原來殊易竟是在吻他。上一次兩個人唇齒相對是什麼時候呢,不記得了,真的不記得了,好像是很久遠的事情,又好像,其實根本就沒有過。

還是濕了眼眶,任由殊易解下他的褲子,粗暴地將腿間物件刺入,沒用脂膏,沒有任何準備,粗暴地刺入,疼得沈言之忍不住弓起身子來,但依然配合地張開了腿抬起了腰,以便殊易更方便的行事。

夠了,真的夠了,他知足了。

不知是因為疼還是因為什麼,眼淚從眼角滑落到錦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印跡,殊易在進入后就沒有再動,所有的功夫都放在了雙唇之間,沈言之一點回應都不敢有,只殊易瘋狂地纏住他的小舌吸吮,偶爾放過他,又在沈言之退縮時捲起,再來一番霸道的攻勢。

沈言之連心都疼了。

直到聽到沈言之微弱的抽泣聲,殊易才緩緩抬起頭,看到淚流滿面的人,忍不住伸手去擦,沈言之懼怕地一抖,連忙自己用手臂抹了一把,幾乎是顫抖著開口,「皇上……對不起……對不起……」

可一句一句的對不起說出來,鼻頭更酸,眼淚流的更多。

他記得的,他記得他和殊易第一次見面時殊易就告訴過他,侍寢的時候不能哭,再疼再委屈,都不能哭。

殊易淡淡笑了,身下律動起來,緩慢悠長地退到入口,然後狠狠地貫穿,不給身下人留一絲餘地,逼得他流更多的淚。

似是懲罰一般的愛欲,還是殊易忍不住,逐漸加快了律動,聽著身下人語不成語調不成調的抽泣哼吟聲,卻是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快感。

而沈言之只是一遍一遍地用濕潤的手臂去抹濕潤的眼眶,哭得十分慘烈,又一點也忍不住,哽咽著捂住眼睛,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對殊易說,「對不起……對不起……臣……對不起……」

殊易任由他哭,第一次在沈言之完全沒有配合的情況下達到頂點,泄在沈言之體內,可沈言之依舊毫無反應,反而眼淚更盛,幾乎要背過氣去。

殊易沒有退出他的身子,苦笑著搖搖頭,把他的手臂掰開,看到一雙紅得可怕的眼睛,問,「哭什麼?」

也不知怎的,對上殊易的一雙眼睛,沈言之忽然就不哭了,抽泣著,也未回應。

殊易用手順理著沈言之的頭髮,溫柔細膩,他說,「進宮這麼多年了,宮裡新人來了一批又一批,也沒見你這麼吃過醋,誰說的,不懂得爭風吃醋那一套來著」

沈言之依舊靜靜看著他,未言。

殊易嘆了口氣,將手探入沈言之的身下,一把將人摟到懷裡,響在耳畔的聲音幾乎讓沈言之發瘋,他聽到殊易說,「到底聽了什麼看了什麼委屈成這樣?來,朕抱一抱,可哄得?」

沈言之驚得連手都不知該放在哪裡,虛虛地攏了殊易,卻是不敢觸碰半分,怕是水中之月,碰了,便散了。

「可哄得?」

殊易在問他,體內又感到那物件堅硬膨脹起來,殊易重新動起來,偶爾觸碰到令他發麻的一點,似乎是感受到沈言之的顫抖,之後的每一次貫穿都準確地撞向那一點,每撞一下,殊易便問一句,「可哄得?」

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重,沈言之終於閉上眼睛,雙腿勾上殊易的腰,儘力地配合著,在殊易頸間吐出溫熱的氣息,在殊易耳邊傳遞他最真實的感受,一聲一聲喘息,一聲一聲哼吟,耗光他所有力氣,用盡他全部愛意。

「可哄得?」

殊易仍問著,不聽到回應絕不罷休,鬆開懷抱,居高臨下地望著沈言之,望著他迷離的眼神,望著他緋紅的臉頰,殊易問,「朕在問你,可哄得?」

猛地撞擊,讓沈言之忍不住抓緊了身下的錦被,卻是睜大了雙眼,想要透過殊易望著他的眼神看到他想看到的東西,看不到也沒關係,至少自己給了他答案。

沈言之用一雙眼睛,一個眼神,無聲地回應著殊易。

像是在訴說他無盡哀思,像是在傳遞他全部信仰。

快速地抽動,殊易再一次釋放在他體內,沈言之皆無言受了,殊易從不顧沈言之享受與否,但今夜這些舉動,已讓沈言之受寵若驚。

殊易躺在他身邊,手不自覺得摟過他,有意無意地刮撓他身前的突起,沈言之也無言忍了,只是又往殊易懷裡靠了靠,很想喚他一聲,卻又怕擾了他休息,終是沒敢說話,輕輕握上了殊易的手,不忍心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殊易卻是沒睡著,輕輕挪動了身子,聲音響徹在空曠的房間里,準確無誤地落進沈言之耳中。

他說,「承歡,你知道朕能給你些什麼」

身體一僵,指尖微微地顫動,最後悻悻地鬆開了手,搭至一邊,緩緩笑道,「皇上……知道臣要什麼……」

「從前朕知道,現在,朕不知道了」

沈言之提著一口氣,胸口緊緊地收縮,差點喘不上來,殊易聽到他乾笑了兩聲,說話的聲音極小,像在喃喃自語一般,「臣心未變」

殊易嘆了一口氣,摟緊了他,說,「罷了,睡吧」

罷了,沈言之也這樣想,就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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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雀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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