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世仇

一聲狂暴、原始的怒吼，蹄聲震動大地，牛頭人以雷霆萬鈞之勢沖向了它眼前的這個哈布斯堡軍官。用自己鋒利的雙角將對手刺穿，挑在頭上甩來甩去。這樣的事情這個牛頭人已經記不清做過多少次，因此它不介意再做一次。即使沒有刺中，衝鋒也能讓牛頭人衝到對手的跟前，到時候就是那把巨劍的事情了。

「吾將用汝等之頭骨，鋪就通往榮耀之路！」在這個牛頭人的心目中，上尉已經成為他白骨神龕的一部分原料。那種可怕的白骨神龕則是供奉給牛頭人神祗「角魔」。

當牛頭人低下頭準備衝鋒的時候，迪特歷士上尉握緊了手中的長戟，戟尖直指牛頭人兩角當中的頭蓋骨。隨着那聲嚎叫，牛頭人以極高的速度撞向了上尉，上尉也猛地向前刺出了手中的長戟。

戟尖準確的戳中了牛頭人的頭蓋骨。為了適應衝撞和作為對它們不能戴頭盔的一種補償，牛頭人的頭蓋骨進化得非常堅固，絲毫不比鋼製的頭盔遜色。一般的武器通常只是在上面滑過去，但是迪特歷士上尉手中的長戟由精金打造，並附着銳鋒魔法。更別說上尉的猛刺和牛頭人的衝勁讓這一擊有了雙倍的威力。

戟尖只是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就像釘子穿透鬆軟的杉木板那樣輕鬆地楔入了牛頭人的頭骨。於是魔法長戟的戟尖終結了牛頭人的想法。沒辦法，被將近一尺長的戟尖刺入腦袋，再強悍的牛頭人也不可能再有什麼想法。

牛頭人雖然死去，但巨大的慣性仍然帶動着它沉重的身體向前移動。這股強大的力量將緊握長戟的迪特歷士上尉向後推了好幾碼，手也被戟柄磨得生疼。

替自己部下報了仇的上尉，一腳踩住牛頭人的屍體，儘力拔出了自己的長戟。「精金長戟哪都很好，就是有時候鑲得太深了。」

當上尉重新抬起頭來，發現「有時候鑲得太深」這點已經給他造成了相當大的麻煩。就在他努力拔出長戟的時候，十個牛頭人已經將他包圍。這些同樣擁有碩大華美的雙角、身披粗厚的毛髮的牛頭人，身材比剛才那隻被殺死的牛頭人略小一些，但也都在7尺以上。一身壯碩的肌肉和一把沾滿鮮血的大號雙刃斧是它們之間的共同點。

「我要死在這裏了嗎？」眼見自己陷入絕境的迪特歷士端起了手中的長戟。他只希望自己在死前，能多殺掉幾個牛頭人。但是已經將上尉包圍的牛頭人卻沒有發動進攻，它們只是將上尉圍住。上尉從它們不停地打着響鼻和變換握斧姿勢看出，其實牛頭人非常渴望發動攻擊。

是什麼制止了它們衝上來殺死自己？上尉很快就見到了答案。一隊手持死亡長槍的卓爾蜥蜴騎兵出現在了牛頭人的身後。這些卓爾騎兵都身穿精美的鎧甲，黑色斗篷上時顯眼的紫色和紅色紋路。這是一些卓爾貴族家族的精銳騎兵，為首的那個卓爾精靈身材勻稱，沉穩而內斂。

這個卓爾首領來到上尉跟前，目光掃了一下地上那隻牛頭人的屍體。從黑暗當中一個卓爾男子現出身影，跟這個首領低聲說了一些什麼。隨後，這個卓爾首領施展了浮空術，從自己的蜥蜴上降到了地面。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迪特歷士上尉，用一口流利的法蘭克斯語說道，「一擊就殺死了我埃林納赫爾家族牛頭人戰士的隊長。你應該是一個值得我離開蜥蜴，站到地面上一戰的對手。」

說完，這個卓爾精靈就拔出了長劍，並用一個優雅的動作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被眾多牛頭人包圍都沒讓迪特歷士上尉感到如此恐怖。這個對手內斂而危險，每一個動作彷彿都經過計算，連每一次邁步的力道和幅度都那麼恰到好處。本能告訴迪特歷士，挑戰這樣一個對手是很可怕的事情，甚至比死亡本身還可怕。

儘管如此，上尉還是勇敢地迎上前去。「既然如此，我們就來較量較量！」他平端長戟，語帶挑釁。

長戟厲聲破空，卓爾首領舉起劍相迎，兩隻武器交擊，發出金屬的碰撞聲。緊接着，迪特歷士上尉的第二下攻擊被擋住了，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攻擊也無功而返。因為攻擊太過用力，上尉顯得有些疲勞，他後退了一下，試圖來開彼此間的距離來發揮長戟的優勢。

卓爾首領露出了一絲嘲弄的微笑，他跨步上前對上尉發動了攻擊。一陣刀光劍影，迪特歷士上尉的一記擋格慢了一拍，卓爾長劍頓時咬穿他腋下的魔法鎧甲。上尉痛苦地喊了一聲，鮮血流淌到軍服之上，他捂向傷口的左手也被熾熱的血液浸成鮮紅。

「哈布斯堡萬歲！」上尉高聲怒吼，雙手緊緊握住長戟，使盡全身力氣發動了雷霆萬鈞的一擊。

金屬交擊的清越聲打破了血腥和硝煙滿部的沉重空氣，長戟被猛地盪開，劍光閃動。迪特歷士上尉沉默著跪下，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嚨，鮮血從他指縫間洶湧而出,將他的憎恨、詛咒、悲鳴，一起堵塞在喉管之中。

「加爾扎德武技長大人！」一個卓爾士兵快步跑到了勝利者跟前，「那些逃跑的士兵已經躲進了一家酒館，酒館里還有十多名冒險者和二十多名民兵。我們的攻擊暫時受阻，主母大人命令您立即前去支援。」

加爾扎德，埃林納赫爾家族的武技長，再次施展浮空術回到了蜥蜴的背上。「一百年了，我都沒有遇到能和那個騎兵少校相提並論的對手。人類真是一種不長進的動物。」隨後他就帶着那隊蜥蜴騎兵快速地離開，去製造新的殺戮。

阿里亞克·霍因海法因茨·馮·迪特歷士上尉面朝下倒卧在地上，一隻手臂朝外伸出，試圖去拾回自己的長戟，但死亡止住了他剩餘的動作。屬於他的戰鬥已經結束，而屬於其他人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一周后，索尼克斯城堡旁邊的一塊荒地，這裏已經被設立成一塊陵園。陵園裏面安葬著凱文管理這片領地之後，為領地建設而付出生命的人們。

三名因為礦難而喪生的狗頭人，一名在森林放牧時因遭遇猛獸襲擊而身亡的韃靼人，以及因為實驗而遇難的夏普。

現在凱文就站在夏普的墓碑前，雪蘭雅、包里克還有卡爾牧師站在他身後。墓碑上面寫着「紀念獻身科學的甘油夏普」。這是凱文惟一想到的幫夏普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辦法了。

「今天，有個叫布雷·加西亞的牧師來到了我們的領地，希望能獲得在領地里傳教的權力。」牧師卡爾站在凱文的身後。「他是吾神之友哭泣之神（注1）的從者。他的到來能很好地幫助我們領地內的居民。因為他們都很擅長調製藥劑，並且熱衷於免費行醫。」

凱文點了點頭，「那就讓他在領地里傳教。」凱文一回頭，發現卡爾·法蘭海特牧師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啊？卡爾，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哭泣之神的教義是幫助世界上所有的傷者，而為他人承擔苦難是最神聖的舉動。所以許多人都誤解這位哭泣之神的教義，更有甚者還嘲弄他的教義。輕視弱者的人多半認為哭泣之神的信徒都是一群無謀的弱者，一些殘暴的領主和無賴更是如此。

但其實這位神祗的教義當中也有為了正確的信念而死是光榮的事，以及應當挺身而出抵抗暴君，並阻止一切不義暴行的內容。根據我對一些違**籍的研究，歷史上相當一部分的起義都是由這個教派的牧師所策動的。而且據說，當他們的教派遇到殘暴的領主時，並不試圖感化他，而是派出戰鬥技巧最好的牧師去幹掉他……

凱文你還確定要接受這樣一位牧師嗎？」

「為什麼不？這位牧師的到來能很好地提高領地里居民的健康水平。那些遠離故土的韃靼俘虜也需要新的信仰和精神寄託。至於這位牧師帶來的負面影響……你看我有成為殘暴領主的潛質嗎？相反，這樣一個牧師的存在反而更能彰顯我一個好領主的身份。」凱文揮揮手表示自己的不在乎。

「還有，一直來我都是滿被動的，沒有主動做過什麼。從現在起，我應該試着做一些改變了。」凱文蹲在了夏普的墓碑前。「關於來自幽暗地域的卓爾精靈突襲洛爾維納鎮的新聞，你應該也聽說了吧？我現在又非常不好的預感，那次襲擊很可能是一次大範圍襲擊的序幕。咱們領地里那些卓爾朋友很可能成為那些卓爾精靈襲擊的重要目標。以我們領地里目前的防禦力量，根本不能有效保護我們的卓爾朋友。」

凱文站了起來，眼睛望向了遠方。「所以我決定立刻增加我們領地里的防衛力量。卡爾你去召集領地里所有有冒險經驗的人。我組織一個冒險隊伍，去尋找那條送給我魔法火槍的銀龍，爭取讓她在領地里安家。」

注1，哭泣之神，受難之神伊爾馬特的別稱。聖徽：被紅繩綁住的蒼白雙手。他與晨光之神洛山達是同盟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