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68.第 68 章

本文購買率達30%不受防盜影響,未達者可補足或等待72小時。她隨口勸了豬妖兩句,「節哀順變吧。我剛才替他把脈,發現有異象,請問姑娘,他在發病前是否遭過襲擊?」

豬妖漸漸平靜下來,想了又想說沒有,「我一直把在困在我的洞府里,他根本沒有機會出去。」

「可是我發現他的神魂早就沒了,是不是有人趁你不在,潛入過你的洞府?」

豬妖嗷地一嗓子,「難道有人試圖染指他?艷姑娘你幫我看看,他的處子之身還在嗎。」

無方笑得無力,「男人的處子之身是驗不出來的。」

豬妖飽受打擊,回手撫摩男人的臉頰,喃喃道:「我對你一往情深,你卻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那個人是誰,把你的魂兒都給勾走了,你這一死,是為了報復我囚禁你嗎?」

無方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我說的魂魄沒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姑娘可否告訴我,你從哪裏來?」

豬妖嗚咽著說:「九陰山,離這裏太遠了,我日夜兼程,把鞋底都磨破了。」

又是九陰,和麓姬的出處一樣。這些年南閻浮提一直很太平,妖魔各行其道,如果九陰山真的出了個會吸人魂魄的妖怪,那麼這三界內的生靈就都要遭殃了。

她仰頭看,月亮高高掛在天上,星輝璀璨,一如過去百年一樣。人既死,後面的事就不和她相干了,她站起身,拾起道旁的油紙傘,先前天極城大雨如傾,走了這一路,傘都還沒幹。她重新將傘搭在肩頭,向石碑漫行而去,豬妖抬眼時她已經走遠了,只餘一個婀娜的身姿,供她瞻仰。

她匆匆叫了聲艷姑娘,「我這小情兒的屍首會不會屍變?萬一爬起來追我怎麼辦?」

妖也怕鬼嗎?無方很想告訴她,她的小情兒就算屍變,恐怕也沒有興緻追她。不過礙於好修養,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可以找個地方把人火化了。我對他的死因很好奇,倘或燒完之後有異象,還請姑娘一定來無量海告訴我。」

她隱入結界,霎時不見,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豬妖背起屍體,打算尋個風水寶地架柴火,迎面遇見個細長個頭的女人。女人指尖捏著訣,嘴裏念念有詞,正驅使十幾隻碩鼠抬人過來。豬妖都看呆了,沒想到老鼠有那麼大的力道,腦袋頂上扛着木板,木板上還躺着人,一溜煙過去,把她閃了個大趔趄。

無方接診期間一直很忙,因為半月才開一回門,慕名前來的病者總是絡繹不斷。她擅長治妖,更精通鬼症,譬如莫名被佔用了軀殼,或是身上無端出現異狀,終可以從她這裏找出首尾來。

一個狐女踏進她的診室,施施然向她行了一禮。

「我最近總是心慌,提不起精神,三天前生了一場病,清醒過後發現長了這個。」狐女跽坐在席墊上,撩起袖子露出了瑩潔的手腕,「起先以為是不小心刮蹭到的,可是任憑怎麼施法,都消除不了。我擔心有邪祟入體,特地來求艷姑娘為我診斷。」

無方只看了一眼便問:「姑娘最近是否有至親過世?」

狐女呆了一下,低頭說:「是我娘親,一個月前坐化了。我那時不在她身邊,現在想來……真是悔恨不已。」

世上有一種感情,是親人之間的牽絆,沒有私心,跨越生死。無方無父無母,有時候也很羨慕這些被爹娘深深愛着的孩子。

她牽起她的袖褖,掩住了她的手腕,「姑娘不必憂心,這不是病症,是姑娘的福氣。不論人和妖,活着時都有三魂七魄,歸陰時魂魄齊全,才好踏入輪迴。但世間總有牽掛,有些亡者願意犧牲一魄,保護最割捨不下的人。姑娘腕上的是血線,危難時可以救你一命,待事情過後,這條線自然會消失的。」

狐女很意外,隔着衣袖握住腕子,「艷姑娘的意思是,我娘親的一魄化做了這根線嗎?你先前說魂魄齊全才能轉世,如果不全,會怎麼樣?」

桌上的油燈閃爍,幽幽的光落在無方的眼角,她調開了視線,「缺一魄,下輩子會變成傻子。」

狐女愣住了,臉上的神情逐漸從驚異轉化為哀傷,終於哭起來,哽聲問:「姑娘可有辦法,替我把這一魄還給我娘親?我已經長大了,有能力自保,不必她做這麼大的犧牲。變成個傻子……我娘親活着的時候何等聰明,我不能讓她淪落到這步田地。」

雖然她也很為這對母女感慨,但超出她能力範圍的事,她不能做。

「送出的一魄要歸位,必須下酆都,甚至八寒地獄。那地方不是姑娘能去的,妖鬼殊途,去了就辜負你娘親的一片心意了。」

狐女最後哭着離開了,無方送她到門口,青石路兩旁搖曳的燈籠把她的身影拖得老長。一旁的瞿如興嘆,「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只有爹娘。」

無方轉身回屋,邊走邊道:「清明將至,你好好準備,上不句山祭拜你爹娘去吧。」

瞿如知道,每逢這時候她是最寂寞的,有個墳頭可以祭拜,也好過來歷不明。

「師父什麼時候回東土看看吧,再去尋訪一下那座城。」她討好地說,「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故地重遊,說不定會有新發現。」

無方並不這麼覺得,漫山遍野的屍體,腐臭直上九霄。雖然她是個煞,但對於這種場面,她一點都不懷念。

她揚手一揮,面前出現波光一片,透過這波光,可以看見結界外的一切。天極城暴雨不休,振衣還在床上躺着。視角轉到十丈山下,石碑前來了一頂轎子,轎外站着容貌秀麗的女人,轎簾打起來,裏面是個昏昏欲睡的男人。

她拂袖打破了鏡像,覺得事情好像越來越莫測了。

「陰山恐怕要出亂子。」她蹙眉道,「我窺不破裏面的玄機,為什麼病的都是年輕男人,為什麼個個無魂無魄……」

瞿如看向那條深遠的石板路,「又來一個?」

她點頭,「第五例了……如果依然是這個病症,我可能要往九陰山走一趟了。」

莫名的病因和癥狀,對她來說是極大的挑戰。她在剎土行醫多年,從來沒有病人死在面前,最近接二連三發生這種事,實在敗壞她的名聲。也許是她多疑,總覺得暗中有人在促成這一切,或許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她的注意吧。

轎子裏的人進了結界,她早已在門外恭候。不等那女子說什麼,伸手先探天元,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個廢棄的軀殼。

瞿如眈眈看着她,見她在錯綜的光影里直起身,艷麗的臉龐上浮現肅殺的氣象,「你們可是從九陰來?」

那女子略一怔,「不是,我們從衡石山來,不過距九陰不遠……靈醫看,他還有救嗎?」

她並沒有回答她,只是追問病人的出處,「姑娘和他相處的時間有多長,是否正滿三個月?」

這種問題涉及**,對方顯然不想回答,模稜兩可支應着,直到無方揚言要謝客,她才如實相告:「確實正滿三個月。他的出處我不便告知靈醫,總之我們是兩情相悅,和那些淫奔的不一樣。」

看來九陰山附近擄掠男人的女妖不少,無方回身看轎子裏的人,「姑娘聽我一言,實不相瞞,這是我最近接治的第五起病例。病症都一樣,查不出端倪,也不必費心救治,治不活的。如果姑娘想知道病因,就請告知我實情。究竟是染疾,還是其他緣故造成的,我會查個水落石出。」

本來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人死得莫名其妙,難道不想追究嗎?誰知這女子一反常態,敷衍著說應當是舊疾,「他早前身子就弱,今天的事倒也不突然。」言罷拱手告辭,草草把轎簾往下一放,指揮轎奴把人抬走了。

瞿如側目不已,「兩情相悅為什麼弄得做賊一樣?死活也不問了,真不是偷人偷來的嗎?」

無方嫌她粗鄙,「說不定人家有苦衷。」

「我倒覺得是妖女們顛鸞倒鳳的時候沒拿捏好分寸,一個個如狼似虎,把人折騰死了。」

無方翻著白眼進屋,關閉了石碑入口。今夜不打算再接診了,事情太蹊蹺,必須先理清來龍去脈。

「九陰山在剎土西北,不屬於閻浮。可惜蓮師不在,否則可以討他個主意。」她轉過頭來問瞿如,「你知道那座山嗎?一向在誰的管轄下?」

瞿如站在燈架上,歪著腦袋說:「閻浮以外的世界,我也沒有去過,不過知道九陰山在梵行剎土。聽說以前有金剛看護,後來金剛涅槃,那片剎土逐漸變成了穢土。陰山荒草遍野,多異獸,血蠍就是產自那裏……如果沒料錯,現在是魘都的地界。魘都里有個萬年老妖,心狠手辣,喜食嬰兒。每逢月圓之夜滿城兒啼,剎土妖鬼個個聞風喪膽,師父應該聽說過他。」

其實到了那裏,她就會發覺那裏的好,雖然常年沒有太陽照射,但光怪陸離,比鎢金剎土有意思多了。

沙舟停在一片土丘後面稍事休整的當口,令主隱去身形坐在一棵枯樹頂上。陽光照得他眼花,他手搭涼棚遮住了眉眼,一身寬大的黑袍吸收熱量,暑氣難耐。不能學蜥蜴,脫光了怎麼見人呢,所以就算袍子積滿了沙灰,也不過拍一拍,因為他千萬年來只有這一身衣裳。

那隻瞿如四仰八叉躺在甲板上,一雙鳥眼看着樹頂,彷彿能看穿他似的。他閃了閃,她的眼珠子依舊定定的,應該是在發獃,嘴裏喃喃道:「師父,快出瀚海了,前面就是鐵圍山。可是蛀鐵蟲那麼厲害,上哪裏去找洞冥草?」

他下意識抬起手,手指撥了撥胸前別着的青枝。洞冥草會發光,白天不能和太陽爭輝,但夜裏如燈如炬,能照一切鬼魅。等天黑了,就找個地方丟下,她撿到了一定很高興。

她倒好像沒什麼擔憂的,「過兩天就是十五,走出瀚海自然有鐵圍山的妖魅來找我看病,到時候換一株洞冥草,應該不是難事。」

一直默不作聲的男徒弟倒了一杯水遞過來,他的頭髮長得很長了,不再像個和尚。仔細看看他的臉,眉間有烽火,眼裏有乾坤,應當不是個尋常角色。

不尋常,進入瀚海后,四野連個準確的坐標都沒有,他卻可以堅定地引領她們直取鐵圍山。可是這麼有城府的人,為什麼甘於拜她為師,頗費思量。反正她對這個徒弟很好,教他方術,還許諾跟他一起去陰山打貓丕……

令主從樹頂躍下來,沙地上留下了淺淺的腳印。黑袍落寞地走開了,背影無法不顯得凄涼。

最終洞冥草還是放在了他們途徑的路上,雖然有些刻意,但到手后照樣可以激發驚喜。瞿如依舊把功勞都歸在了好人有好報上,令主發笑,世上哪裏來那麼多的好報,好人死得早倒是真的。

不過看見她高興,這樣就很好了。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有過一門婚事,雖沒見過未婚妻,但是自發一往情深。可惜後來未婚妻跟人跑了,他發現后整個人都懵了。琉璃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那不是杯子,是他的心。都說三界內妖精最狡猾,可是人一旦壞起來,比什麼都厲害。

血淚教訓在前,不得不謹慎。時不時窺上一眼,船艙那麼狹小的空間,裏面有男有女,多不方便!

終於瀚海走完了,接下來是一片鹼海。鐵圍山在鹼海之上,從遠處看過去黑壓壓的,遮天蔽日。山如其名,就是一個大鐵塊,有嶙峋的險峰,但草木不生,更別提人煙了。令主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裏,從魘都到須彌瀚海直接騰雲,誰還一步一個腳印!所以說**凡胎就是麻煩,如果只有她和瞿如,至多花上兩天,必定到了。

他們雇了一條船,船主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傀儡,除了搖櫓什麼都不會。船在汪洋大海上航行,令主站在船頭迎面激浪,顛沛了幾天抵達到鹼海分界,海水也一剖為二,一半蔚藍一半黑暗。

黑暗的世界,他的世界。昏昏的天色迎面撲來,那是和天黑不一樣的一種體驗,視力不好,恐怕有點暈眩。當然梵行剎土也分白天黑夜,白天就是這樣,並不是伸手不見五指,差不多就像山那邊的陰雨天。黑夜呢,無非是沒有月亮,但星星照樣閃閃發亮。梵行剎土雖然被隔在了鐵圍山之外,但它依舊屬於人間,除了少點煙火氣,其他什麼都不缺。

一陣浪頭打過來,澆得黑袍稀濕,令主把手探進風帽里,抹掉了臉上的水。回頭看,洞冥草發出的光,成為這昏暗海上唯一的照明。他們把它吊在桅杆上,風浪都澆不滅它,比燈籠火把好用多了。

航過了一程波濤,海面漸漸趨於平緩,船艙里的人鬆了口氣,她說:「無量海上從來沒有起過浪,這鹼海果然可怕。」

姑娘就是姑娘,其實用不着害怕,如果船翻了還有他,絕不會讓她淹死的。

那個男徒弟處處表現得很淵博,十分討人厭。

「閻浮提外有九山八海,鹼海是第八海。不像其他七海蓄滿功德水,這裏是鹹水,沒有神佛庇佑,因此風浪大了點。」他溫和地對她笑了笑,「師父放心,過了這片水域就到梵行地界了。以前金剛曾經扔過神杵定海,即便妖風再大,水也不會起波瀾。」

那隻瞿如立刻滿眼崇拜,「師弟懂得真多,這是以前從鶴鳴山上學到的學問?」

黑袍下的雙手握了起來,怪鳥膽小怕事,沒出息!既然喜歡,為什麼不緊緊抓住,讓他有時間在師父面前賣弄。

艷無方當然很欣賞這個徒弟,作為一個凡人,能懂得這麼多,不容易。她在微笑頷首的時候,令主氣惱地轉過身,蹲在了船頭的纜繩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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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中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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