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波折

74.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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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秋陽可一點兒也沒為自己的身價驕傲,要是沒聽到這事,她還沒想起來呢,其實李桂芳早就把她給賣了,難怪這麼著急地想要她把工作讓給弟弟妹妹。

那也是年前的事了,李桂芳收了人家三百斤稻穀和一百斤紅薯,把她許給了隔壁村跛了一隻腳的王木匠,這王木匠今年三十八了,還差兩歲就跟李桂芳一般大,據說憑手藝賺得不少,家裡不用種地日子也還過得去,就是有個毛病,沒事愛喝兩口燒酒,喝醉了就打女人。

按說這打女人也沒什麼,農村男人有哪個不打女人的,但這王木匠前頭娶過兩房媳婦,兩個都是挺著大肚子的時候突發急病死的,別人私底下都說是被王木匠打死的,可是人家娘家收了王木匠的錢財都不來鬧,別人說點閑話算什麼,久而久之也就沒什麼人再說這個事了。

消停下來以後,王木匠又尋思著想娶媳婦了,但一般家裡條件還過得去的人家,哪裡會捨得把好好的黃花閨女嫁給他一個老鰥夫,這找來找去的,不知道怎麼地就找上許秋陽他們家了。

那時候許家的大肥豬不是剛被偷了嘛,李桂芳那個心疼啊,這虧空都不知道怎麼才能補得上,這大肥豬雖然是喂在他們家裡,但實際上還是隊里的,到了年尾還是要上交大隊統一宰殺分肉的,這豬沒了不是得賠嘛,本來一年到頭就沒掙多少公分,這要再一扣,剩下就更沒多少了,一大家子人個個都是張口要吃的,日子還怎麼過下去?

要不是王木匠的聘禮來得及時,許家的日子還真沒辦法過得下去了。

那時候的許秋陽是個深明大義的好姑娘,知道李桂芳用自己的終身幸福換了一家子救命的口糧,也沒有說什麼,只默默地傷心,天天晚上偷偷地哭,可卻完全沒想過要去反抗,只認定這就是自己的命,到時候日子如果真的過不下去了,一根繩子拴房樑上把自己弔死算了,只求不要連累家裡人。

許秋陽撇了撇嘴,難怪呢,自己剛一來到,這個身體原來的靈魂就迫不及待地退位讓賢了,原來是早就不想活了呀!

之前的許秋陽認命,如今的這個可不願意,李桂芳之所以會把婚期提前,可不就是怕煮熟的鴨子飛了嗎,這是要榨取她最後的剩餘價值啊,她許秋陽就是有最後一口氣在,就不能讓她這麼給賣了,無論如何也要抗爭到底。

想到這裡,許秋陽更用力地挖起土來,手掌磨破了沾了一棍子的血,咬咬牙脫下外衣,裹在木棍上繼續挖,彷彿只要她不停下來,就有希望一定能出去一樣。

可是從夜幕低垂一直到天光大亮,在完全沒有趁手工具的條件下,許秋陽並沒有挖出一個可供她爬出去的地洞來,報曉的雞鳴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許秋陽跌坐在門邊上,嚎啕大哭:「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李桂芳一大早醒來就被她這嚎喪般的哭聲給破壞了心情,氣沖沖地走過來狠狠提了門一腳:「哭個屁啊哭,省點力氣等著過門吧!」

「你要是敢把我嫁給那個老瘸子,我就敢把他殺了你信不信!」許秋陽喊得聲嘶力竭。

李桂芳完全不當回事,轉身又喝罵起來:「看什麼熱鬧,早飯做好了嗎?」

灶房裡一番例行的雞飛狗跳之後,漸漸回歸寧靜,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許秋陽的絕望也越來越深,難道真的就這樣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哐當!」許秋陽好像聽到砸鎖的聲音,她倚著門苦笑一聲,這都絕望出幻聽來了。

「哐當!」門好像還晃動了一下,大縷的灰塵從頭頂上落下來,嗆得許秋陽咳嗽了幾聲,突然發現這不是幻覺,真的有人在砸門。

「誰,誰在外面?」

「大姐,是我,你再等一下,我很快就能放你出來了。」是許東來的聲音。

「東來?你不是去當兵了嗎?怎麼回來了?」許秋陽驚喜地問。

「嗯,昨天去參加挑兵了,放心不下家裡,就瞅了個機會悄悄跑回來看看,剛剛才聽小妹說阿媽又收了王瘸子的聘禮,要把你馬上嫁過去,大姐,你別怕,我這就放你出去,你去水電站做工,他們不敢拿你怎麼樣的。」許東來一邊說,手裡也沒有停下,掄著個大斧頭一直砸,饒是這門鎖結實,這幾十下砸下去也散架了。

「吱呀」一聲拉開門,久違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許秋陽突然產生一種破繭成蝶的眩暈,有一種幸福感從心底深處一點點地溢上來,化成淚珠滲出眼眶。

原來自由的滋味真的那麼美好!

「大姐,快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在許東來的提醒下,許秋陽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撒開腳丫子飛快地跑了起來。

「死丫頭,想跑!」李桂芳從小路的另一頭匆忙趕過來,村子小,從來都不缺乏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許秋陽被家裡關起來的事,早就傳得人盡皆知,今天早上許東來剛出現在村口,就有好事者去通知了李桂芳:「你大兒子回來了,說不準是想要幫他姐呢!」

李桂芳一聽,也顧不上曠工要扣工分了,手裡的鋤頭一扔,急急忙忙就往家裡趕,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讓東來這臭小子把他姐給放了出來:「死東來,你趕緊把你姐給攔住,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許東來不但不去攔,還撿起一塊石頭往豬圈裡扔,剛好扔在還在睡大覺的大肥豬身上,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這大肥豬餓了一天一夜,本來就不高興了,再被他一扔,頓時發起狂來,朝著有亮光的地方就沖了出來。

許東來靈活地躲在一邊,然後追在豬身後大喊:「媽,豬出來啦!」

李桂芳眼看就要抓到許秋陽了,被突然衝過來的大肥豬撞了個四仰八叉,爬起來之後也顧不得什麼許秋陽了,趕緊招呼人去抓豬,這時候豬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再被它跑了,那一家人就真的不用活了。

許秋陽順利地跑出村子,在路口辨認了一下方向,興奮地朝白水村的方向跑過去:「白龍灣,我來了!」

「叮鈴鈴」,背後響起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聲,許秋陽一邊往旁邊一些,把道路讓出來,一邊回頭給了人一個特陽光、特燦爛的笑容:「你好!」

羅建剛冷不防被這個笑容晃花了眼睛,恍恍惚惚地想,這姑娘牙口可真白呀!

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上哪兒去?」

「白水村!」許秋陽回答得嘎嘣脆,語氣里還隱隱含著一些得意的成分。

「真巧,我也是上白水村去,要不要我載你一程?」話剛出口,羅建剛就有點兒後悔了,大家素不相識萍水相逢,人家姑娘怎麼會隨便上一個陌生男人的車,這麼說肯定會讓人覺得自己太孟浪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沒想到這姑娘都不帶猶豫一下就答應了,馬上跑到他的身後,一手扶著車架,雙腳一躍,輕輕巧巧地就穩穩地坐在了後座上,「謝謝你啊!」

「混賬,有這樣跟大人說話的嗎?父母生了你養大你就是天大的恩情,烏鴉還知道反哺呢,我當初生你還不如生塊叉燒!」爸爸生氣地大聲吼了起來。

「是你自己先要算賬的,既然話已經說到這裡,我就直說了吧,我工作丟了,錢是沒有的了,我也不會去借的,你們愛給弟弟買房子,自己去想辦法,我也不會幫忙還錢的。」許秋陽冷冷地說。

「什麼,丟了工作?你還嫌給我們丟臉不夠是不是,這麼好的工作也能弄丟了,我跟你說,要是沒錢,就別回來過年了,家裡沒你住的地方!」說完狠狠地掐了電話。

許秋陽抬起頭,努力把眼淚逼回眼眶裡,她早知道家裡沒有自己住的地方了,十幾歲的大姑娘,從來就沒有過自己的房間,一直都是睡在客廳的沙發上的,晚上要等所有人都睡了才能攤開鋪蓋入睡,每天早上必須在所有人起床之前把自己的鋪蓋收拾好,不然的話兜頭蓋臉就是一頓呵斥,哪怕這樣,她也從來不敢有過什麼怨言,也從不肖想弟弟會把房間讓給她。

可是這樣的忍氣吞聲換來的是什麼呢?不過是一句忘恩負義而已。

還好自己已經長大,有了自立的能力,既然已經撕開了臉,那過年也就沒有回去的必要了,以後就為自己而活吧,許秋陽相信,將來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只是好想念外婆啊,還有那個給自己留下了六年美好回憶的地方——白龍灣水電站。

所以她回來了,這裡雖然已經變得一片荒蕪,可仍然是她心目中真正的家的所在,唯一的家。

把灰塵大概抹過一遍,地板也擦乾淨了,屋子裡漸漸地像是個家的樣子來,許秋陽找出電爐,插上電,盤繞著的電阻絲漸漸變得通紅,洗乾淨的鋁鍋坐上去,燒半鍋開水,把紅棗、香菇、枸杞扔進去。

菜是她特地帶回來的,有雞有魚,有蘿蔔、生菜和金針菇,還有魚圓。

過年當然要吃魚圓啊,外婆家後院的魚塘里養了好多魚,過年前會撈起來,殺魚去骨,魚肉攪碎了加上麵粉,用來炸魚圓,外婆就像這樣,把油鍋坐在電爐上,蹲坐在小凳子上炸魚圓,炸出來好大的一盆,讓小秋陽用個盤子端著,挨家挨戶送上門去。

別人家收了小秋陽送來的魚圓,總會用家裡做的吃食把盤子盛得滿滿當當的,讓小秋陽帶回去,炸出來滿滿的一盆魚圓能送出去一大半,同時也能帶回來大半盆各種各樣好吃的,年便在這樣香噴噴的氣味中拉開了序幕。

哪怕是一個人的年也要好好過,許秋陽飽飽地吃了一頓火鍋,把東西收拾好,還是用電爐燒了熱水洗澡,從柜子里拿出來的被褥充滿了潮濕的霉味,用凳子把被子撐開架在電爐上,烤一烤霉味便會散去很多,變得乾燥鬆軟,暖烘烘的。

當年電爐是多麼不可或缺的好東西啊,也只有他們這些住在水電站的人,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使用電爐,一點兒也不用擔心電費。

躺在烘得暖暖的被窩裡,許秋陽閉上了眼睛,恍惚間似乎外婆就躺在邊上,一邊輕輕地隔著被子拍著他,一邊哼著好聽的催眠曲,然後她就會感覺自己飄飄蕩蕩的,飄到雲朵上去了。

許秋陽是被冷醒的,她整個人蜷縮在被窩裡,手腳都是冰涼的,這舊被褥保暖性能就是差啊,許秋陽感嘆著,睜開了眼睛。

不對,這分明不是她入睡時的房間。

觸目所見是低矮昏暗的泥磚房,牆壁上連層白灰也沒有,只有坑坑窪窪的泥磚,頭頂上是黑乎乎的床架子,身上的被子薄薄的,裡面的棉絮都結成了硬塊,就這麼著,這被子也只蓋了自己半個身子,剩下的一大半,蓋在了兩個看起來年紀比她小很多的女孩子身上,女孩的臉面向另一邊看不清楚,只露出一把枯黃細弱的頭髮。

這是什麼情況?

許秋陽看了看自己依舊蜷縮起來的手腳,還是原來的形狀,不過瘦了黑了很多,也粗糙了很多,她是從小就干很多家務活的人,手掌本來就沒有同齡人細嫩,可也不至於粗糙到這個程度,掌心布滿了繭子,指頭上滿是細小的傷痕,要不是手指修長結實,還真看不出來是一個年輕姑娘的手。

年輕姑娘?她現在還是一個年輕姑娘嗎?

許秋陽「騰」地坐了起來,往四下看了看,房間實在簡陋的很,除了她們現在躺著的這張床之外,只有一張黑乎乎的桌子和一個半人高的柜子,沒有鏡子,照不出現在自個兒的模樣。地板是泥地,在常年累月的踩踏之下變得油光滑亮,上面橫七豎八地躺了幾隻破布鞋。

不大的窗戶上糊著舊報紙,報紙上破了一個洞,從洞裡面看出去,天色還不太亮。

許秋陽覺得,她現在大概是在做夢,嗯,躺下繼續睡,睡醒了又能回去了,現實生活雖然不是那麼盡如人意,但她還是很熱愛它的!

「咚!咚!」隔壁房間響起了重物敲擊床板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中氣十足的叫罵聲:「太陽曬□□了還不起身,一個個都懶過條死蛇,餓死我老太婆了!」

聲一入耳,一連串的信息電光火石般地在許秋陽的腦子裡爆炸開了,幾乎是同一瞬間她就知道了隔壁房間住的是她的曾祖母,今年已經八十二歲的老太太許曾氏,家裡的孩子都叫她阿太的。

阿太原本身體硬朗,八十歲了還能去菜園裡摘菜,兩年前有一天不知怎麼了,突然就中風了,醒來之後雙腿癱瘓,躺在床上再也下不來了,天天悶在屋裡,阿太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天天沒事就指天罵地,沒一刻安寧。

家裡也沒什麼人理她,這每天幹活都還忙不過來呢,哪有空去聽她嘮叨,一日三餐按時供應,每隔幾天幫她擦洗一次身體換身衣服,就算是孝順了。

「大妹,快點過來,我要屙尿!」阿太大聲喊。

許秋陽條件反射地跳起來:「來了!」順手拿起床邊的衣裳匆匆穿在身上,一路小跑著到了隔壁房間,一把抱起瘦成一把骨頭的阿太,給她脫了褲子,放在門背後的尿桶上。

老人家括約肌不行,稍有尿意就要趕緊去拉,不然的話就會失禁,這大冬天的,換褲子換被褥,有得麻煩。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許秋陽心裡忽然一驚:我是誰,我這是在幹什麼?

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她是許秋陽,安平鎮石南村第二大隊許木勝家的長女,下面還有三個弟弟四個妹妹,一家人土裡刨食,窮得叮噹響。

許秋陽心中十分震驚,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眼前的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回事!

手底下卻熟練地做著該做的事,給阿太穿好褲子抱她上床,自己到門外打了一盆井水擦了把臉,洗完以後順手把洗臉水潑到牆根下的菜地里。

咦,好像還沒刷牙?

農村人都不刷牙。

許秋陽覺得自己的身體里似乎有兩個靈魂,一個是原來的她自己,一個是熟知這裡的一切的十八歲的許秋陽,後者似乎在她來到這裡之後,就把整個身體的主動權交給了她,只是在必要的時候出來提醒一下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難道以後她就要在這個地方一直生活下去了嗎?

她也算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可是窮成這樣的,她還真是沒見過。

這身體的原主似乎由不得她胡思亂想,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抬腳往灶間走去。

稍稍適應了一下灶間內昏暗的光線,許秋陽突然被角落灰堆里的蠕蠕而動的物體給嚇壞了。

「真巧,我也是呢!」許秋陽大有他鄉遇故知之感,「你是哪個村的啊?」

「我是從縣城來的。」

「哇,縣城啊,那你是正式工嗎?」

「還不是,要等水電站修好以後才能確定正式工的名單呢,現在咱們大家都一樣,都是臨時工。」

「那你知道怎麼才能轉成正式工嗎?」這是許秋陽最關心的問題了。

「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是要考試吧!具體情況到時你再留意一下?」

「哦!」考試許秋陽她是不怕的,據她所知,才參加基建的大部分都是像她這個身份一樣的農村人,斗大的字識不了一籮筐,要論起文化知識來,擁有大學文化程度的她比起其他人來那是不止一個地球的距離。

比幹活她也不怵,她這個身體的原身從小就是干體力活長大的,不管幹起什麼來都是一把好手,這一點從手掌上那一層厚厚的老繭上就可以看得出來,而且也很有一把子力氣,許秋陽覺得,要是讓她吃飽了飯,一口氣挑著一百斤走上幾公里都不成問題。

她最怕的是需要走後門,她一沒錢二沒人脈,真要走後門的話,那也只能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闖啊,看來待會到了地方的時候,她就要開始長點眼力見兒了,好好討好頂頭上司,混個好人緣總是沒錯兒的。

自行車突然停了下來,羅建剛一腳跨在地上撐住車子,對身後的姑娘說了一句:「到了。」這姑娘真有點兒奇怪,剛開始還挺健談的,說著說著就沒了聲氣兒,回頭一看,居然還在發獃。

「到了!」羅建剛加大嗓門再說了一句。

許秋陽突然回過神來,趕緊跳下車,連連道謝:「謝謝,謝謝,真的太謝謝你了。」

羅建剛有點好笑:「不客氣,大家以後都是工友了,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許秋陽這才發現,這男人長得挺好看的,縣城來的果然跟周圍的農村男人都不一樣,白白凈凈的,但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瘦弱,就像大學里最受歡迎的那種學習成績好,運動也十分厲害的校草級男生。

不但穿著乾淨整潔,連一雙手也是乾乾淨淨的,許秋陽心中好感頓生:「對啊,以後都是工友了,先認識一下吧,我叫許秋陽,你叫什麼名字?」

「羅建剛。」

「建剛同志,你好!」許秋陽伸出手想跟人握一握手以表達友好,突然發現自己手上黑一塊灰一塊的髒得不堪入目,不好意思地往身後縮了縮,「呵呵,下次有機會再來找你。」

說完一溜煙兒跑開了,抬起眼東張西望地找楊雪珍。

羅建剛無奈地笑了一下,去找地方停車,這姑娘挺有趣兒的,就是有點——太不講究了,她這臉該好幾天沒洗了吧,髒得都看不出來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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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的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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