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何處歸

067何處歸

來人吐了口唾沫在手心裡搓了一把,而後揮著手中的長鞭,重重的落在謝淮的身上,謝淮下令滅了虞人門這麼多弟兄,整個虞人門的人對他都是恨之入骨,故而這人打起來毫不手軟,一下比一下狠的落在謝淮身上,一時間只聽得長鞭劃破空中的輕響,以入落在肉上時,啪的一聲重響,那倒刺便刺進肉里,有些釘進了骨頭,又被那施刑者重重拔了下來,而後反覆打在謝淮身上。

不幾下子,謝淮便一身是血的暈了過去。

可便是疼暈過去,他仍是連哼都沒有哼過一聲。

慕承躲在暗處,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史正君沒有拿到那秘方,便不會真的打死了謝淮,頂多就是讓他吃些苦頭。

縱是知道他死不了,可見那血腥場面,也是心驚。

虞人門,果然不應留存於世。

許是那大漢打得累了,他停了手,一桶冷水撲到了謝淮身上,便見一地的鮮紅流落下來。

「帶下去關起來,等待尊主處置。」大漢朝身邊手下道了聲,將脖子轉得咔咔響,轉身離去。

昏迷的謝淮如同一塊破布一般被人架起,丟進一間空屋,許是知道他逃不了,竟沒有上鎖,只將門稍稍拉了拉,來人便都退了下去。

慕承看來人走遠,貓著身子走進去,謝淮倒在角落,渾身都是血。

「阿淮……」他在謝淮面上拍了拍,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的反應。

自懷裡摸出幾顆藥丸來喂進他嘴裡后,慕承起身回了他的住處,他必須給這人尋點傷葯來抹上,否則也不知他能挺過去幾日。

「夫君,你回來啦!」王姑娘笑著上前挽住史正君的手,兩人往裡走著。

史正君春風滿面,眼裡都帶著笑,他道:「謝淮已經被抓住了!那個傻子,他以為進了這洛領山還能活著出去么?哈哈哈哈……」

王姑娘腳步一頓,神色一僵,而後迅速換上滿臉的笑意來。道:「那真是太好了!夫君辛苦了!來喝杯水罷!」

端著水杯的手微微發抖,她極力保持冷靜,臉上掛著甜甜的笑。

史正君淡淡,眼神里卻有絲玩味。

他不動聲色,接過水杯來,一飲面盡,而後將那空杯子雙手遞還給她,道:「夜深了,我們睡吧!」

說著,便走向那床榻,只沒兩步,身子踉蹌兩步便倒了下去,他軟軟伸出手來指了指王姑娘,閉上了眼睛。

王姑娘手忙腳亂的將史正君抬上了床,為他蓋好了被子,一咬牙。便朝關押著謝淮的木屋走去。

待她一出那屋子,原本昏迷的史正君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嘴角嘲諷的笑。

她來到那小木屋裡,只在地上瞧見一灘的血,卻是沒有謝淮的人影,王姑娘立時慌亂起來。

四下里一尋找,輕輕的喚著他的名字,卻在地上發現幾滴血跡,她眼珠子一轉,尋著那血跡而去。

原是慕承離去之後,謝淮便醒了來,他自自己懷裡摸出個瓶子來,倒出些葯來服下,人便感覺舒服了些,這葯是莫老頭給他配來保命用的,他料定自己親自來這山上便是九死一生。於是早早備好了放在懷裡,果真還是派上了用場。

出了木屋,謝淮沒走出多遠,便與史正君迎面撞上。

「嘖嘖嘖,謝王爺本事還真不小,那長刺的鐵鞭子落到身上,竟然還能自己走出來!」史正君有些驚訝,這謝淮還當真是經打。

謝淮不耐煩與之廢話,他的時間有限,只要過了那葯的效用,他還是會倒下去!

於是一個飛身,直接與那史正君打到了一處,抽空還從懷裡摸出個物件來,一拉,便有煙花飛竄到夜空。

這是他與蕭尋的暗號,他們看到暗號便來支援。

史正君統領虞人門這麼多年,武功自也不低,而謝淮又帶著傷,過了不下百招,便有些不敵,那史正君的招勢突然凌厲起來,步步緊逼,招招狠毒。

謝淮後背被他重重一擊,那拳頭正好落在他背脊上的傷處,謝淮腳下一軟,身子便飛出數丈,史正君抓住了機會,手裡長劍對準了他的心口副近,千鈞一髮之際,王姑娘飛一般的撲了過去,擋在了謝淮胸口。

史正君一怒,這女人當真是不自量力!

長劍沒有任何停頓的。直接刺進了王姑娘的身體里,鮮血如水流一般直接噴了出來,染得她胸口半邊的衣裳都紅了。

嘴角掛著鮮血,王姑娘卻是露出了笑容。

「對不起……阿淮,對不起……」她努力扯開嘴角,眼中是解脫后的輕鬆。

「別說了,桑桑,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謝淮想捂住她的傷處,可那血卻從指縫裡冒出來。

她大限已到,謝淮知道,可這來的太過突然,他根本接受不了。

桑桑做錯了很多事情,他作為兄長,應該好好教育她,指引她,可他還沒來得及……

「不,這樣很好!阿淮,我終於解脫了!」王姑娘眼中有晶瑩淚水掉下來。

她愛得深沉。

愛而不得,她註定沒有好下場。

謝淮在她心中的位置,誰也代替不了。

「蠢貨!」史正君沒有抽出劍,他冷冷看著王姑娘,吐出這兩個字。

王姑娘看了他一眼,道:「夫君,對不起……我恐怕沒有辦法陪你走完餘生了。」

王姑娘心裡愛著謝淮,可她卻也有打算要忘記謝淮從新開始的,她有認真想過要接受史正君,好好開始新的人生。

哪怕她明明知道,史正君表現出來的那一面,只是她希望看到的一面,這樣的相處,充滿了算計,可她太累了,她這一生都在算計當中渡過,這一回,她是想要單純一點,有些事情,她可以當作沒有看到。

可上天不給她重新來過的機會。

路走到了盡頭。

她應該感謝每一個在她生命中留下印記的人。

史正君一僵,最後的最後,她還是喚自己夫君!

他有些惱怒,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氣,還是別人的,這個姑娘太傻!

「桑桑,你別說了,我馬上帶你去治傷!」謝淮想要將她抱起來離開,可站直身子抱著她沒走兩步,又軟軟的倒下。

倒下去之前,他用手臂墊在王姑娘腦後,生怕摔痛了她。

「阿淮,別白廢力氣了!」王姑娘眨了眨眼,似乎想讓自己不那麼痛苦,面上的微笑有些僵硬,她努力想讓自己最後留下來的,是一個微笑。

「閉嘴!」史正君有些看不過眼,他親手將那劍刺進她的胸口,這一劍,會要了她的命!

不知為何,他有些煩燥,自懷裡摸出顆丹藥喂進了她的嘴裡,道:「你以為你是九命貓妖嗎?不是說恨謝淮恨到死嗎?不是說希望他快些去死嗎?怎麼又連命都不要了用身體來給他擋?他領你的情嗎?」

史正君自謝淮懷裡將王姑娘抱過來,罵道。

王姑娘疲憊的眨了眨眼,呼吸越來輕淺了起來。

「夫君你莫要生氣,往後你會遇見一個好姑娘,她為你生兒育女,你們會平安一生!」

說完。王姑娘喘著粗氣休息了會,她轉頭看向謝淮。

謝淮滿心都是自責。

他恨自己沒有用!沒有保護好她!他沒有臉去見顧氏祖先!

「桑桑,你還恨我嗎?」

「不恨了……」她輕輕道。

謝淮眼中有淚落下來,如果一切可以重要,他一定會在最初的時候就跟她說清楚,不給她任何幻想,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悲劇。

他不理解愛情的時候,給了她希望與承諾,卻沒能給她愛情!

錯的那個人,一直是他謝淮!

「對不起,桑桑,我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眼中的淚水終於落下來,這女孩一輩子都在為他付出!

甚至是生命!

他還不了!

「那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嗎?」她道。

「你說。」

王姑娘一手拉住謝淮的手,一手拉住史正君的手道:「阿淮。放過虞人門罷,就我不好,若不是我去找虞人門下了絕殺令,就不會讓蘇太妃受傷,也就不會讓虞人門遭此大災。」說著,她又看向史正君道:「夫君,我們相遇得太晚,真可惜,你們不要再鬥了,就當我求你……可能我這個人不夠份量,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就當是為虞人門眾人著想,冤冤相報何時了?」

史正君不言,心裡越發氣起來。

這種時候還有心情管人家的閑事?這女的是不是腦子有病?

「你們……可以答應我嗎?」聲音越發弱了下去,豆大的眼淚子滾落。謝淮心口突而鈍痛起來。

「好,我應你!只要他撤銷對蘇傾歌的絕殺令,不要再打金玉膏的主意,不要再打解藥的主意,我可以放過虞人門!」謝淮道。

王姑娘聽謝淮說完,她轉頭看向了史正君,史正君卻是沉默著,不是他不想答應,而是他在想著,這女人既然死到臨頭了,還那麼多話要講,應該死不了吧?不然哪裡來的力氣說這麼廢話?

久久得不到史正君的答案,王姑娘苦笑一聲,淚珠知眼角划落。

從此之後,她真的解脫了,真好!

長長的嘆息一口,她緩緩的閉上了眼,手臂頹然落下,便再沒有呼吸。

懷裡的人兒沒有了動靜,史正君這才有些慌神。

是他親手將那劍刺了進去,毫不遲疑的!

可這會,心口這異常的感觸,又是為何?

他緊緊換著王姑娘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應的身體,緩緩站起來,抱著她走去。

走了十幾步,史正君停下,轉頭道:「我答應她,也希望謝王爺說到做到,叫上你的朋友,滾吧!不要再踏進這裡一步!」

而後抱著懷裡的王姑娘,穩穩的走向了無邊的黑暗。

謝淮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遠,他沒有阻止。桑桑喊他夫君,想來也是願意跟他走的。

他捂著胸口跪在了空地上,垂眸望著地上那一灘鮮紅,淚水肆意的落下來。

桑桑短暫的生命里,一共救了他三次!

次次都是拿命換回他的命!

他看著她長大,她的世界只有他一個!可是他讓她傷心了!

「對不起,桑桑,對不起……」心底無數次的吶喊,可換不回那個曾經鮮活的生命。

「走吧!」慕承走過來,扶起謝淮。

慕承過來時,正好看到史正君的長劍刺入了王姑娘的胸口,見他二人都停止了打鬥,他便站在暗處沒有現身。

可是史正君依舊是知道他的存在的!

謝淮眨了眨眼,逼退了眼中的淚意,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身上好鞭子落下所留的傷口,復又滴起血來。一路走地去,留下點點腥紅。

山腳處蕭尋正領了眾人與虞人門的人打在一處,謝淮喊了聲停下,而後走過去道:「停下……所有人撤退!」

蕭尋一愣,而後示意眾人停下。

「走吧!」謝淮說著,率先向那山腳走去。

在洛水鎮呆了一天,蕭尋請來了大夫給謝淮看傷,那大夫見他身上好幾處釘入骨中的傷口,有些上頭還有釘子釘在上頭,便道:「這位公子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這兩個釘子卡在骨頭上了,要拿出來才行!」

「你取就是!」謝淮沒什麼所謂似的說道。

「怕是要讓公子失望,這背上的釘子,刺入的極深,老夫須得劃開這周圍的肉,再夾住了用力拔出來,過程會有些痛苦,最主要的是,老夫手裡還不有麻沸散,可是你忍得住,那老夫便來試上一試,若是你忍不住,便另請高明吧!」老人扶著花白的鬍鬚道。

洛水鎮最好的大夫就是他,這幾個人是請不到別的大夫的!

所以這老大夫說的十分清楚。

「拔。」謝淮堅持,他不帶著這幾根刺進身體里的鋼釘大婚!再者,若是不取出來,他如何穿梭這百里路程,趕回去見他的新娘?

「趴著躺,來,小夥子你來給我摁著他。」

謝淮一一照做,慕承與蕭尋一左一右將他摁住。

又有兩人將謝淮的又腿也給寧住。

老大夫來鋒利的剪子,將謝淮背上的衣裳剪開,用那煮開的冷開水細細清洗了他的背部,道:「不巧的很,這背上有四顆釘子,能忍就忍著吧,不能忍,就喊出來,哭出來也成!」交待一幾句,拿著手上煮過的刀子,例在那釘子周圍劃了個十字,謝淮忍著,沒有吱一聲。

「年輕人氣度不凡吶,從哪裡來啊!」說話間卻是用那工具緊緊挾住那根釘子,想要趁著謝淮回答他時,便一口氣給狠狠往外拔出來。

哪裡知道謝淮壓根不理他,咬緊了牙關,一個哼哼都沒有。

等了良久沒有動靜,謝淮便問:「怎麼還不動手?」

那老者一頓。眨了眨眼猛的一用力,謝淮自喉間哼了一聲,痛得牙齒都在打顫。

「還有三根,你……可還受得住?」老者問著,拿了團乾淨的棉布按在他的傷處,而後灑上藥粉包紮起來。

謝淮深吸了幾口氣,道:「來吧!」

老者仍是和之前一樣,清理乾淨了在那長釘處劃開十字,挾住長釘拔出來,豆大的冷汗自謝淮額上落下來,蕭尋不忍再看,扭開腦袋望看外頭。

四根長釘子拔出來,全都是寸許深,上頭染著鮮血……

老子見謝淮從頭到尾都是咬緊了牙關,愣著忍住了劇痛連呼都沒有呼過一聲,心裡便十分敬重起他來。

行醫一輩子。他頭一回碰見這種硬骨頭。

扛得打,扛得住痛!

「老夫實在欽佩!年輕人你很是不錯!」老者讚揚道。

謝淮臉色發白,嘴唇亦毫無血色,略有哆嗦。

他沒有回應老者的話。

將他全身的傷口包紮好之後,老者吩咐道:「按老夫的藥方去我藥鋪里抓好葯回來,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回,飯後服用,不可沾水,不可多動,吃食上忌辛辣,宜清淡易克化的食物為準,好生調養,這個療程吃過了老夫再來複診,切記不可多動,傷處或再出血,那便很容易發燒,明白了嗎?」

謝淮示決蕭尋接過那藥方,便道:「送客!」

老者一頓,立時吹鬍子瞪眼睛的指著謝淮道:「你這個的青輕人好生傲慢!」

謝淮起身隨意扯了件衣裳穿上,而後又服下數顆莫神醫留下的藥丸,道:「本王需趕回京城大婚,慕世子……我想蘇傾歌一定很希望你能參加她的大婚,從小,她都是將你當作親生的大哥,陸為那邊我早已安排妥當,此時他怕是已經進宮了。」

慕承心頭一空,目光頓住。

大婚……他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自己長久以來的期盼,也終於落了空……

「好,我跟你一起進宮。」

既然虞人門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其實已是無所事事。

心裡空落落的。心上人人嫁人了,新郎不是他,這種苦澀,他無法言說。

可還是不忍心讓蘇傾歌的期盼落了空,她希望他去參加,她希望自己看著她步入別人的懷抱,那他就去。

只要是她想要的,便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法設法的摘下來送與她!

見慕承答應下來,謝淮便又對蕭尋道:「回南湖城,集二十萬兵力,待我命令,即刻前往古北一帶,收復被那鄰國奪去的城池!」

「是!」蕭尋朗聲回道,聲音洪亮堅韌,似有熱血噴發。他們早就蓄勢待發!

「需要支援的話,你只管來個信!」慕承知道這仗一旦打起來,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後方的補給支持是非常重要的。

「好!多謝你,好兄弟」謝淮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徑自上馬離去。

慕承苦笑一聲。

他有多無奈,時間知道!

他愛蘇傾歌,蘇傾歌愛謝淮,若是謝淮有個三長兩短,蘇傾歌必定生不如死,蘇傾歌不好過,那他慕承亦是難過。

所謂愛烏及烏,大約如此。

自洛水鎮回去京城,謝淮片刻不停,只進了城之後,卻是先回了自己宮外的府邸,叫來大夫給他重新包紮過才安心的進得宮去。

宮門口蘇傾歌一襲錦衣,立得筆直,眼睛望住延展向遠處的路口,一站便是一整個上午,宮人來報,道是謝淮清早的時候便已進了城,她自床榻上下來,便直接來這裡迎他。

皇宮裡張燈結綵,宮人們早已換上了大紅的衣裳,進出宮門口的,不論男女老少,均恭敬向她道喜。

瀟月公主流落民間數十年,一朝回宮,便得皇帝厚愛,賜下與南湖城謝王爺的婚事,傳說更是有份神秘厚禮。不過皇帝沒有明言,故而大傢伙兒便議論紛紛。

謝淮騎馬進宮,遠遠便蘇傾歌站直了身子,朝她微微一笑。

「謝淮,宋二,你們回來啦!」蘇傾歌眉眼彎彎,這兩日她夜裡總是惡夢連連,這會瞧見他們好好的站在面前,心頭總算安定。

「傾歌,恭喜你!」宋二上前,微笑。

天知道那笑里,究竟有多苦澀。

蘇傾歌亦是笑笑,道了聲謝謝。

自謝淮為救自己而受傷那次,慕承離去后,他們還是第一回得見。

「你瘦了宋二,怎的沒好生吃飯?」蘇傾歌蹙眉道。

謝淮一聽。心裡立時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他也瘦了!可身為準新娘的瀟月公主竟然什麼也沒發現!

「咳……」謝淮咳了聲,看向蘇傾歌,眼裡滿是被忽視的不甘。

蘇傾歌嗲怪的瞧了他一眼,謝淮便又心滿意足,他上前兩步攬了她的肩頭,輕喃道:「我回來了!」

「先進去罷,宋二你和阿為住一個宮好么?」

慕承點頭,有宮人牽過他手裡的馬,謝淮自然而然牽起功蘇傾歌的手,便朝宮內走去。

蘇傾歌所居的宮殿里早已布置妥當,一眼望去,儘是喜氣洋洋。

謝淮瞧著,便看向了蘇傾歌。

「動作還挺快!」

蘇傾歌紅了臉,看了眼謝淮,便趕緊將目光轉開,陸為走出來。見他們回來,就倚在門口斜斜立著。

「新郎官怎麼來的這般遲?」陸為問。

謝淮朝他點點頭,徑自進了內殿,而後道:「本王有些事情耽擱了,南湖城一切正常嗎?」

「不能再好了!蘇太妃遇刺身亡,簡太夫人住持了蘇太妃的喪禮,因著謝王爺不在府上,參加的人竟也寥寥無幾,原本還想著是不是能有個什麼好戲看看,或是有什麼謠言之類的傳傳來給爺解解悶,奈何這南湖城的百姓太無趣了,太呆板了!!太讓爺失望了!」

謝淮在他腦袋上輕敲了下道:「膽子肥了你!敢看本王的笑話!」

「阿淮,看來你對我的誤人頗多啊!」陸為感嘆一聲,看了眼謝淮道:「阿淮,恭喜你!」

謝淮這才露出笑意,將搭在蘇傾歌腰上的手收緊了些道:「多謝!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

「明日大婚,按照我朝習俗,今日此大婚之夜,你二人是不能見面的!來人,將謝王府帶下去休息,皇姐的婚禮,朕要親自來操辦!」皇帝聽說謝淮一身是傷的回來,便想來看看,可這會見他好好的,並無異處,不勉有些疑惑。

謝淮苦笑,暗道這皇帝可真是夠作的,他馬上就要出征,往後也不知幾年才能見著一回,竟連這點相聚的時間也要奪去么?

「皇兄……你一定不是皇姐親生的弟弟!」楚辛月拉了拉皇帝的袖子,她知道蘇傾歌和謝淮定是有許多話要說。有些不忍。

皇帝挑眉毛,對跪在地上行禮的慕承和陸為道:「二們卿家既然來了,那便好生住幾日再走,辛月,你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不如由你領著二位愛卿去御花園裡轉轉?」

楚辛月領著他二人出去之後,皇帝也不避諱蘇傾歌,直接問謝淮:「洛水鎮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嗎?」

提起洛水鎮,謝淮面上便染淡淡憂傷。

「是,虞人門的絕殺令已經取消了。」

「朕以為你會讓虞人門從這世上消失!」

「後來遇到些變故……只要虞人門不再對長公主不利,臣便不會再為難為他。」

「你那個側妃?」皇帝問,說到底,她問這麼多,真正想知道的,不過是王側妃的現狀。那個女人伴他成長,他不希望自己一母同胞的皇姐嫁給他,反而還要受他那妾室的氣。

「她死了。」死在了史正君的劍下,為他擋下那至命的一劍。

「那你節哀!習俗還是遵守一下吧,阿淮你準備什麼時候出征?」

「明日大婚,大婚三日之後,臣便領兵出征!」

「好!待你凱旋歸來,朕有重賞!」皇帝說罷,便領著那一隊兒太監離開。

「王姑娘真的……」蘇傾歌問。

「恩,她為了救我,擋下一劍,正中心口!」謝淮說著,眼中一片哀傷。

蘇傾歌身子一振,如此,謝淮必定一生一世也難忘她這個人!王姑娘當真是用情至深!

然而她沒辦法和一個死人去爭什麼!

「謝淮你要看開一點!她一定也希望你能快快樂樂渡過餘生!」

「好!臨時之時,她說她解脫了,蘇傾歌,這一世我欠她良多!」

「那你下輩子再還她!」

謝淮聽她那酸得掉牙的話,嘴角微微揚起來。

「下輩子我還有頭豬要喂,怕是沒辦法還她了,其實我覺得,她生生世世不再碰見我,於她而言,才是最大的福氣!」

蘇傾歌抿嘴輕笑,一拳捶在他胸口道:「你才是豬!」

謝淮悶哼一聲,臉色一白,她那一拳,雖然沒有用什麼力氣,卻是剛好打在他胸前的傷處。

「你怎麼了?」見他如此,蘇傾歌便問。

「哈哈哈……我逗你玩的!」謝淮忍住那痛,緩緩放輕了呼吸,看似輕鬆道。

在他那雲淡風輕的臉上。蘇傾歌看不出什麼異處,只那胸口的衣料卻是緩緩變了色。

蘇傾歌猛的扯開他胸口的衣衫,剎時紅了眼。

殷紅的血自那傷處流出來,浸透了裡頭白色的紗布,印到了他青色的衣裳上。

「謝淮你怎麼了?」她抖著手,撫上那染血的紗布,問。

謝淮卻不甚在意的道:「明日才是洞房花燭夜,蘇傾歌你未免也太猴急了些!不這本王也不是那般拘小節之輩,來來來,爺同你大戰三百回合!」

蘇傾歌瞪了他一眼,道:「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說著,手指輕動,便將他衣裳除了下來。

後背下錯綜的綁著數條綁帶,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

「你答應過我,會毫髮無傷的回來!」

「對不起。下次我一定不讓自己受一點點的傷!」

「你還敢說下次!」

「不敢了不敢了,絕沒有下次!娘子你原諒我!莫要生氣了!」

蘇傾歌極是心疼,眼淚爭先恐後的滾下來。

他這樣子上戰場,她如何放心?

「我去跟皇帝說,等你傷好了再去征戰!」

謝淮將她扯回來,道:「我真歡喜,看你這般看在意我,我當真歡喜!」

「可我不歡喜,謝淮,你拖著重傷上陣,真的不是明智之舉!」

「我有莫神醫開下的好葯,這點傷,不出十天也就長好了,我這癒合能力一般比別人強,你也不是不知道!」

「再好的癒合能力,你也不是銅皮鐵骨!我很擔心你!這樣上了戰場,叫我如何放心的下?謝淮,你放心,若是你出了事,我肯定要改嫁的,天下好兒郎那般多……」

謝淮捂了她的嘴,一口老血悶在心口,他恨恨的道:「你敢!」

「那你還不好生保重自己?」

「蘇傾歌,我早就算計好了,自京城回到南湖城,再從南湖城到古北,這一路少說也得有一月左右的路程,一個月,足夠我養精蓄銳了!」

「可是……」她欲還說什麼,卻是被謝淮堵住了唇,所有未出口的話,都化成纏綿的情意,緩緩流動在二人的擁吻之中。

第二日,乃是良辰吉日。

蘇傾歌一大早醒來,謝淮已不在身側,喚來掌事宮女進來細細為她梳妝,只見她面似芙蓉,貌若天仙,且自帶仙氣,鳳冠霞帔加身,硃唇皓齒,眉目如畫,叫人一看,便晃花了眼去。

「公主可真美!」掌事宮女打扮妥當,不由得驚嘆起來。

蘇傾歌抿唇,微笑,眉眼裡全是期待。

在她最美的歲月里,她嫁給了最愛的男子。

雖然半生坎坷,可上蒼待她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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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又在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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