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高興?禾生不解問道:「為什麼會高興?」不相干的人去查他的家底,還對他的心意提出質疑,難道不應該氣憤嗎?

沈灝放下筆,揉揉漸顯疲累的眼睛,道:「連你的好友都放心不下轉而來查我的家底,這說明我對你的好,大家有目共睹了,甚至,好到別人都不敢相信的地步了。別人都看見了,你自然也看見了我的情意,難道這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他說得頭頭是道,禾生信服,想起宋瑤和衛錦之的事,嘆一句:「只要她自己喜歡,兩個人順順噹噹的,萬事足矣。」

其實她是害怕,萬一由於她的舉動,而破壞了這兩個人間的感情,那她真是要愧疚到去撞牆了。

沈灝走到她身邊,抱抱她,安慰道:「你若放心不下,明日請他們來府上一聚。」

禾生仰頭問:「可以嗎?」廊閣中直是三殿下的人,他不介意嗎?

沈灝撩撩她額前的碎發,「當然可以。」那位王小八再厲害,也沒有厲害到讓他諸事忌憚的地步。

只要能稍稍寬慰禾生的心,做什麼都可以。

禾生回抱住他,雙手摟著他的腰,手從玉帶浮雕的凸起處略過,冰冰涼涼的。

「你真好。」

沈灝刮刮她的鼻,「對你好是應該的。」

十月中旬時,天氣驀地冷起來,北方的寒與南方的濕冷不同,是那種直剌剌深入骨髓刀子刮在臉上的冷。

這幾日外海卷大浪,風呼啦啦地一路北下,人走在風中,被吹得壓根抬不起頭。

宋瑤的轎子先到,卻並不進府。她穿黃白色上襖配馬面裙,站在側門旁等人。

過了一會,西邊街上來了頂轎子,宋瑤一眼認出轎子前掛的銘牌是三殿下府邸的,高興地揮手喊了起來:「臨陽哥哥!」

由於沈茂取的大名太過難聽,衛錦之給自己重新取了個字,名臨陽。只是鮮有人以此稱呼,算起來,也就宋瑤一人這麼喚他。

轎簾掀起,衛錦之一身白綢袍自轎中走出,眼中含了笑意,朝宋瑤揮手。

宋瑤興奮地一路小跑過去,微喘著氣,粉面含羞,眸里的愛意溢揚。

「臨陽哥哥,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她往前一靠,挨著他的臂膀,滿心歡喜,眼裡心裡都只裝著他一人。

衛錦之不動聲色地往旁一挪,斂神道:「阿瑤,女子雖喜自矜,方能稱賢。」

宋瑤乖乖地點點頭,從他身邊移開,隔著幾步的距離,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臨陽哥哥喜歡賢惠的女子,她便做個天底下最賢惠的女子。

為喜歡的人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禾生在花園裡待客。一來宋瑤是女眷,二來上次廊閣中直也來過此地,此次乃是家常小聚,不必太鞠著禮,前廳待客太正式,還是放在後花園比較合適。

婢子領著宋瑤衛錦之入垂花門。

禾生望見了兩人的身影,急忙起身相迎。

簡單的禮數問候之後,禾生拉著宋瑤坐下,吩咐人上茶。

她先是瞧了瞧衛錦之,因著那日的問話,此刻頗覺尷尬。

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想的,若是心頭介意她多管閑事,說出來,她道個歉便是。若是有別的意思嘛,唔,她也猜不出。

思忖片刻,最終還是問出了口。當著宋瑤面,大家說清楚,也好過以後生了齷齪。

「王大人,我因記掛著阿瑤的事,一時心急,行事魯莽了點,還望王大人見諒。」

宋瑤這才明白過來,背過身,問禾生:「是不是我哥作的妖?」

禾生拍拍她的手,「你哥也是關心你,即使他不問,我也是要找人查清楚的。你的終身大事,千萬不可馬虎。」

宋瑤既感動又羞憤,感動的是禾生這番心意待她,羞憤的是心上人被查了家底,總覺得不好意思。

好像她有意嫌棄他什麼似的。

她先是同禾生道謝,而後轉向衛錦之,朝他道:「臨陽哥哥,這事因我而起,你切莫怪他們。」

哪裡敢怪,他要的,就是這番結果。

越是查,越能證明他的家底清白。現如今他入了宋瑤的眼,有機會同她接近,旁人查清楚了,他方可不受懷疑。

起身道:「王妃多慮了,王妃待阿瑤這番情誼,臣感激都來不及,怎會怪怨?多一個人愛護阿瑤,臣自然更加高興。」

宋瑤小女孩羞羞態朝他望一眼。

禾生舒口氣,說清楚了就好。

她們多日未見,自是有很多話要說。衛錦之自請在廂房等待,禾生拉著宋瑤去內殿說話。

一坐下便問:「你倆怎麼看對眼的?」

宋瑤笑著抿嘴,「你倒和衛林一樣,最關心這種細事。」

禾生晃她手,心裡好奇得很:「說嘛,我保證不和外人道。」

宋瑤嬌羞道:「我與他初遇時,原本看他很不順眼,後來出奇地在街上遇了幾回,一來二去的,就這樣咯。」

「哪樣咯?」

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宋瑤頗有些招架不住,捂臉道:「反正我就是看上他了,他也看上我了。」

禾生笑幾聲,撓她癢:「你不是說要找個舉世無雙的妙人才肯下嫁嗎?」

宋瑤被她撓得咯咯笑,「他雖然長得不俊朗,可人卻是一等一的好。」

禾生問:「哪裡好?」

「哪裡都好。」

禾生放過她,心中感慨,看來真陷進去了。

這樣子的歡喜,這樣子的雀躍,談到心上人時的眉飛色舞,同她喜歡上王爺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可不知為何,她心中隱隱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宋瑤一張笑臉湊過去:「美麗的王妃娘娘,在想什麼呢?」

禾生拉她手,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心中所想,千言萬語,最終只一句:「阿瑤,你要幸福。」

宋瑤笑了笑:「臨陽哥哥會給我幸福的。」

衛錦之回府時,夜已深沉。

推門而入,準備換衣,卻見屏風后沈茂秉燭走出來,臉上掛著壞笑:「喲,我們的大情郎回來了?」

衛錦之懶得看他,褪下沾了寒氣的大氅,往旁一擱,走到衣架前拿外衣,沈茂親自遞了過來。

「你這步棋,下得那叫一個卑鄙無恥啊。」

對於他的評語,衛錦之輕飄飄一句:「謝殿下讚賞。」

他朝前走去,將屋子裡的燈燭全部點亮,到書案前的書架上找書。

沈茂跟上來,往椅子上鬆鬆垮垮一坐,笑道:「那個姓宋的小娘子蠻不錯的,你這是打算坐享齊人之福了?」

衛錦之拿起厚厚一本書往他額頭一砸,「只是一枚棋子罷了。」

沈茂捂住額頭嗷嗷叫,「打我作甚!好好說話不成嗎!」

衛錦之瞥他一眼,「原來殿下也知道,話是需要好好說的。」

沈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問:「喂,你別整天惦記著兒女情長,好歹也為我的大業出出力啊,太子一日不除,我就寢食難安吶。」

衛錦之走到書案前,從書中抽出一張泛黃的紙張,遞到沈茂跟前,道:「殿下莫心急,待過了年,太子那邊,自有定數。」

沈茂不解地拿起紙張,看了看,上面只寫了一個人的名字。

「陳安?」

好像是太子身邊的小侍衛?

衛錦之笑而不語,將紙張撕掉,放到槽案中燒毀。

北風呼嘯,天越來越冷。南邊出了個私吞糧稅的案子,由於牽扯過多,聖人將沈灝派了過去。

成婚以來的第一次分別,禾生很是不舍,送他至城門。

美人兒水靈靈的眼睛,一想到即將與心上人分隔兩地,眸子里便晃蕩著水波,惹人憐愛。

沈灝捧著她的臉,低頭湊近,柔柔地安慰:「最多一個月,不會去太久。」

禾生擤擤鼻,下定決心不哭的,可是想著想著眼裡便又有了淚水。「再一個月便過年了,說好今年要同我一起守歲的。」

沈灝點頭,看著她這副依依不捨的模樣,忽地想起年後的事。

不出意外,待過了年,漠北的事,聖人定是要派他出兵前往解決的。多則半年少則三月,她遲早得習慣的。

這樣一想,索性狠下心不再安慰,只說會給她寫信,讓她乖乖地在家等他回來。

他轉身上了馬,禾生怔怔地跟上去小跑幾步,想要喊他卻又未曾喊出聲。

回府之後,一切照舊,只是沒了他,她怏怏有幾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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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門福星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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