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區區南珠,本不稀奇,但因著是聖人賞的,並指明讓他給禾生,這就很值得高興了。

過了花架,見有外客在,仔細一瞧,是三皇子的門客。

當即就有點不太高興了。

但他藏得深,面上也沒露出半點情緒來。

禾生高興地跑過去,沈灝牽她小手,問:「今日太子妃沒來?」

禾生聳聳肩,「沒來,估計也是說膩了。今日宮中的廊閣中直來府作畫,把我畫得可漂亮了,你快來瞧瞧。」

衛錦之行禮。

沈灝輕輕瞄他一眼,視線挪到一旁的宣紙上。

妙致毫巔,一筆傳神。

確實是好。

能將他的阿生畫得這般好,他當然不能吝嗇誇讚之詞,將之前的事一放,就事論事,賞了二十兩金子給衛錦之。

「老三怎麼讓你進宮當廊閣中直了,實在是有屈才之嫌。」別的不說,但就這個人的才華,是足以入朝為官,擔當重任的。

或許,這人還有可能成為老三最後的王牌。

一想到,沈灝就警惕起來了。從頭到尾將衛錦之打量一番。

雖其貌不揚,但氣質尚好,輕落落地往那一站,倒顯出幾分魏晉風骨。

若能招攬,再好不過。但若不能,那便殺了。

衛錦之感受到對面人的陰沉與殺氣,鎮定自若,絲毫不畏懼,大方道:「臣好丹青,宮中廊閣藏有許多古迹名畫,故入職中直,以求一窺。」

話倒是說的一點都不客氣。沈灝斂了斂眼角,繼續道:「對了,不知大人姓名?上次問過,後來卻忘了。今日丹青妙筆,本王甚是喜歡,待畫像封裱,定另備厚禮到府上致謝。」

衛錦之視線一垂,不太想要開口。沈茂給他胡亂取的名字,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至少在他成事之前,他都得頂著那個名字。

卻不得不說。「……王小八。」

翠玉笑出聲。禾生忍住笑意,叱她一聲,「不得無禮。」

這名字……確實太奇怪了。

聽起來像罵人不是么?

畢竟是來上府來作畫的,得恭敬待之。

沈灝摟她肩,朝衛錦之道:「王大人既然來了,有個忙還請王大人一定要幫。」

話說得客氣。衛錦之道:「王爺儘管吩咐。」

沈灝道:「請王大人為我與內子描一幅夫妻畫。」

衛錦之握緊拳頭,藏於寬大的衣袍下。

他是區區七品廊閣中直,哪敢拒絕權勢滔天的王爺?

光應下還不夠,得笑著應下,才是好。

肝腸寸斷。

沈灝想讓禾生坐在自己腿上,禾生害羞,推脫不肯。

緊緊挨著他,撥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小兩口坐姿端正。

「要坐很久,為夫不抱你,就拉著你手。」

禾生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牢牢牽緊的手,兩人臉上笑得燦爛幸福,衛錦之被刺得不敢也不想睜開眼。

不過短短片刻間,前一刻還在小心欣賞著她的笑臉,下一刻卻要看著她和另一個男人共畫夫妻像。

沈灝想著,要將描好的畫,置於殿內,再命人多臨摹幾副,以後公差在外,想她了,就能把畫拿出來看一看。

故此希望這畫是盡善盡美,最好不要有任何瑕疵。

出聲喊道:「王大人可是身體不舒服?」

衛錦之迅速掩藏好自己的情緒,「想著該以何種方式描畫,一時出了神,多謝王爺關心。」

他不但要畫,還要畫得好,畫得傳神。

這才不會讓人生疑。

不多不少,剛好也是半個時辰,一幅畫已經描好。

沈灝命人接了畫。這是他另外求的,自然不能讓帶進宮裡去。

裴良客氣地將衛錦之送到門外,雇好的轎子早已等候多時。

衛錦之擺手拒絕,說是剛才僵滯太久,想要自己走回府。

裴良不好再勸,說了幾句漂亮場面話,就此作罷。

衛錦之心情沉重,方才在平陵王府憋著的情緒,緩緩地往外溢,憂愁與憤然化作黏稠的腐膠,從內到外將他侵蝕。

走出沒幾步,迎面來了頂青頭軟轎,轎簾掀起,他無意間一瞥,恰好望見一張熟悉的臉。

宋瑤下轎來,沖著剛轉身的裴良道:「裴管家!」

裴良回過頭一看,是宋家姑娘,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不等裴良開口,宋瑤主動道:「我來給王妃送東西。」

裴良知道她與禾生交好,趕忙將人迎進去。

府門口的小巷子里,衛錦之死盯著那個漸漸遠去的鵝黃身影,忽地想起一事。

之前在盛湖時,他去尋阿生,碰到的,就是這個小姑娘。

當時她怎麼說來著?

——「我與禾生交好,時常一塊玩耍。」

有些時候,比起莽撞急炸炸地靠近一個人,從她身邊人下手,可能會得到更加意想不到的效果。

宋瑤是替宋武之來送抄讀筆記的。

宋武之與姚晏是同屆考生,二人不知怎地就認識了,並且相見恨晚,相談甚歡。

宋武之現如今在望京的白馬書院進修,那裡有個老師講論語講得極好,見解獨到,解答精闢。

姚晏聽聞后,便央宋武之謄了筆記。

宋瑤多日未與禾生相見,借這個由頭,正好上門與禾生敘舊。

剛進殿,才發現沈灝也在,不好意思多待,聊了沒幾句,放下筆記就準備走。

禾生送她出去,知道她今日上門,定有要事。

宋瑤有些猶豫,將衛林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漠北四王子拓跋侖還賴在衛家沒走,那一日與衛林吵架,忽地強吻了衛林,還說喜歡她。

衛林羞得沒臉見人,自己也沒個主意,她有點喜歡拓跋侖,但又怕他不是真心的。故拉了宋瑤相問。

宋瑤未經——,哪裡懂得判斷這些,所以才想著上門找禾生。

原來是這樣。禾生也犯愁,她對那位漠北四王子了解不多,畢竟關係到衛林的終身大事,不能急著下斷論。

「你讓她先不要急,畢竟是王子,且家遠在漠北,得查清楚有沒有娶親定親。」

宋瑤點點頭,確實該如此。

萬一人家一邊說著喜歡,一邊已經娶了三妻四妾的,衛林要是一頭鑽進去了,到時候肯定會被傷了心。

送走宋瑤,沈灝正在翻閱筆記,問:「這是給你弟弟的,送給你作甚?」

禾生往他懷裡鑽,「小姐妹想說說話聊個天,哪知正好碰上了你。」

沈灝放下筆記,差人給姚家送去筆記。

捏捏她的小臉,「那當然,夫君更重要。」

禾生捂嘴笑,不回應。

聊了會今天作畫的事,禾生想到衛林的事,問他:「那個漠北四王子,可曾娶親?」

沈灝好奇,「不太清楚,怎麼想起問他了?」

禾生將衛林的事說了一遍。

沈灝沉聲,「他以後遲早是要回漠北的,衛林難道願意跟著他回去么?」

禾生蹭他肩膀,「總之你先打探一下他的情況,好不好?」

沈灝答應了。

七日後就是秋考了,禾生想送姚晏去考場,沈灝說也要跟著一塊去。

禾生搖頭:「考場那麼人多,都是些仕生,你要是去了,萬一被人認出來怎麼辦?小晏也說,不想驚動他姐夫。所以,還是我去吧。」

沈灝想了想,只得應下,「雖是常服出府,但該帶的丫鬟侍衛,一個都不能少。」

禾生點頭,「知道啦。」

秋考那日,人山人海。

無論是寒門子弟,還是世家子弟,皆以中仕金榜題名為傲,這是他們揚名天下的第一步。

禾生做尋常打扮,同姚爹姚娘一起送姚晏。

秋考一共進行五日,五日內,考生不得出考場,一切活動皆在考場內進行。

該帶的東西都帶上了,姚晏準備進考場。

禾生將自己繡的一塊標有「勝」字的巾帕塞給姚晏。

本來她是想綉荷包的,但考場不準帶錦囊荷包之類的,所以就剪了塊金羅錦,在上面綉了個勝,意喻旗開得勝。

姚晏捏著巾帕,只不過綉了一個字,卻東倒西歪的,看不清楚地,還以為是一個月字加生字。

這巾帕在旁人眼裡看來,定是醜陋不堪的。

姚晏喜歡得緊,將巾帕系在衣襟處,翻了翻,將勝字露在人前,大大方方地走進去。

沒走幾步,迎面被一人撞了,沒站穩,往地上摔去。

禾生和姚爹姚娘趕緊上前攙扶。

「對不起,是我一時心急,沒看清楚路。」對面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抬眸一看,是個清秀的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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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門福星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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