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背叛與欺騙與我相隨
我的內心獨白
精靈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精靈族沒有發生過動蕩了，即便是最年長的精靈，幾乎一萬歲的精靈上上代祭祀達達木也不不記得了。
不是說精靈族一直都是那樣的和平，而是，那動蕩距離他們太遠，遠到精靈都無法銘記的地步。
冰霜神歷十一年，精靈族迎來了幾千年來的又一次震蕩。
平靜的森林在顫抖，憤怒的情緒感染了每一棵樹木，這一刻，所有的精靈都能感受得到身後那棵樹木上瀰漫的厚重憤怒。
不僅如此，驚天的轟鳴在忘憂林中回蕩，乳白色的湖水顫動，一道道波紋向兩側擴散，漸漸露出下面那一望無際的幽暗森林，剛剛出生幾十年的精靈族孩童驚慌不安的躲在門縫後面，窺伺那一片他們經常玩耍的樂土變作了他們絲毫不再熟悉的樣子。
精靈族的成年精靈抬起頭，仰望身側的大樹，一隻手放在那大樹枝上，閉著眼睛，緩慢的感受著大樹中傳來的波動，用自己那顆與生俱來的自然之心去溝通它。
可是，反饋回來的只有憤怒，無盡的憤怒，那是一種被褻瀆了信仰的憤怒，就猶如深淵之中的燃燒平原，一道道憤怒的火焰幾乎能將整個世界化作一片廢墟。
「發……生了什麼？」
精靈們啞然的聚集在森林深處，一道道自然的氣息彙集在一起，向著整個自然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精靈族禁地深處，精靈神怒視著戰爭古樹太斯坦，他踏下的蹄子上，一根樹枝纏繞著，將他的蹄子和下面趴在地上的晉離徹底的切割開來。
「你要阻我？為什麼？」精靈神怒道。
參天大樹上，太斯坦帶著些無奈的味道注視著精靈神，「不能殺，這個人不能死在我們精靈族。至少，不能死在我們的人手中。」
「若是我一心要殺呢？」
精靈神壓著怒火，被一隻螻蟻挑釁神威，作為神靈，他無法接受，數萬年的高居神座，一言一行都被人歌頌者，他的目光已經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以至於，任何的反對對他而言都是一種罪孽。
「那我就一定要阻止你！」太斯坦說道，斬釘截鐵，這一刻，他才像是一個戰爭古樹，鐵血猙獰，而不是那一個脾氣和藹的蒼老大樹。
「為什麼？」精靈神無法接受太斯坦的話，質問道。
太斯坦嘆了口氣，「在他的身上，我感受到了那個人的氣息，所以，我們不能動他！」
「那個人？」精靈神差點笑出聲來，居然到頭忌憚的是一個人，作為神靈來說，不用做，只是說出這句話那都是一種無法容忍的恥辱。
「是啊，那個我們因之而生的那個人。」
太斯坦苦笑道，聲音顫抖著，隱隱透著些許的恐懼，似乎晉離的身上那個人的氣息帶給了它難易承受的傷痕，以至於哪怕響起，他都無法接受。
粗壯的樹榦微微搖晃，職業搖擺，嘩嘩作響，綠色的氣息從葉脈中綻放，一如純凈的湖水，要將四周的一切包裹其中。
「我無法對那個人眷顧的人做出任何的事情，你成為精靈神的時間還短，你不知道，在那遙遠的時代，那個人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仍然記得，當年那個人出現的時候，目光落處，世界因此開闢，腳步落處，虛空都在怒吼，我們匍匐在他的腳下，任由那一雙血色的雙瞳掃過我們的軀幹，他張開嘴，世界因此有了黑暗，他睜開眼，光明也便誕生了。」
「無法忘記，也就無法擺脫他的束縛，我們這一群從創世之初就存活下來的生靈啊，又有那一個不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你可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子騙了這麼多的神靈、傳奇卻依舊活得好好？」
「你可知道，黑殺那個小子為何破滅了分身也沒有出手把他殺死？」
「你可知道，為何我能夠容忍他活到現在？」
「那個人，若是你不出現，我不會說出口。」
「世人稱我為戰爭古樹，偉大的戰爭主宰，和那神座之上的戰爭之神，不過只是那人的一個戲子，而演繹的恰恰就是戰爭戲罷了。」
「所以，讓他離去，哪怕他的身上只有一絲氣息，但是，讓他離去，任由他在精靈族中胡鬧，哪怕將精靈族徹底掀翻，那又如何，只要那人不降下怒火，一切都可以。」
精靈神蒙住了，在他有限的人生中，他根本就不曾聽聞有這樣的一個人的存在，遲疑片刻，「我不信！」
「你必須要信！」
太斯坦瞬間憤怒，作為守護神，在族群與自己之間必須選擇族群，這是每一個守護神都應當擁有的明悟。
「作為精靈神，哪怕只有一絲可能你也要慎重萬分！」
精靈神眉頭一皺，注視太斯坦，太斯坦毫不猶豫的對視回去，那雙蒼老的目光中一張又一張史詩的篇章翻過，恍惚間竟然存在了一片無比慘烈的世界。
半響之後，精靈神退卻了，遲疑了一下，說道：「黑殺……」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精靈神，黑殺並非你想的那樣簡單那，他的存在也同樣充滿了秘密。」
太斯坦說完，目光落向了那趴在地上的晉離，嘲諷笑道：「可憐我們這些太古的神靈啊，被那個人嚇成了這樣。」
「那……那個人……」精靈神遲疑了一下，再一次開口問道，尊貴如他，依舊無法相信有神靈竟然被一縷氣息恐嚇如此。
「他死了，確切的說我們以為他死了。」太斯坦滄桑的雙目抬起，落到滿樹的枝丫上，說道：「他的身體崩碎了，所以我們認為他死了，不過，即便是崩碎了，他的臉也依舊存留了下來，化作了五份，每一份都有著媲美神靈的實力。」
「那是……」
「不知道，不知道他們在哪裡，只是知道他們還活著。」
「我知道他們在哪裡。」這個時候，趴在地上的晉離出聲了。
「螻蟻，你沒資格說話！」精靈神怒斥，雙目冒火，現在的他感到顏面大損，卻無法對晉離做什麼，這令他的怒火幾乎都要燃燒起來。
晉離冷笑了兩聲，不在說話。
太斯坦嘆了口氣，開口問道：「說吧，騙子，那些東西現在在哪裡？」
精靈神膜的回頭，怒視太斯坦，在它看來，這是太斯坦第二次抽打他的臉，即便他是精靈族最古老的神靈，但是，自己是精靈族的守護神！
太斯坦沒有理會精靈神的憤怒，一雙眼睛落在晉離的身上，淡淡的說道：「說吧，騙子。」
「如果你要不稱呼我為騙子，我想，我會很高興告訴你的，閣下。」晉離的聲音嗡嗡的響起，或許是地上的泥土堵住了他的嘴巴，令他的聲音失去了真切。
「好吧，晉離，說出那個地方。」
晉離笑了，「如果你能把我弄起來，我想我會很高興告訴你的。」
「你太過分了！」精靈神怒吼。
話音未落，一根樹枝落下，將晉離直接提了起來，輕輕的放到地上。
精靈神當場色變，冷哼一聲，買著四隻蹄子向著叢林深處走去。
晉離慢條斯理的清理身上的泥土，一道道白光閃爍，被泥土染黑的衣服漸漸恢復了潔凈，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精靈神離開的方向，笑道：「看來，精靈族的守護神並非是一個愛好和平的神啊。」
太斯坦不想再這個話題上多做贅述，說道：「告訴我吧，晉離，那五個東西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
晉離笑了笑，說道：「如果你把莫耶放了，我想，我會……」
「你不要太過分。」
晉離話鋒一轉，「在聖域，聖族生存的地方，被泰坦巨人看守者。」
「那麼說，是被封印了是嗎？」太斯坦問道。
「差不多，反正你是看不到他們幾個出來興風作浪的。」
太斯坦搖了搖頭，蒼老的臉上滿是擔憂，「你不懂他們有多麼可怕，所以，你也不懂我們是多麼的懼怕他們，那麼，對我們而言，只是封印可不行啊。」
「您要殺了他們？」
「他們不死，這個世界永遠得不到安寧。」
「可我認為蠻好的。」晉離說道：「至少你們神靈不會因此而沒了顧忌。」
「恐怕，是對你蠻好吧，深淵的騙子。」太斯坦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晉離，兩邊，樹皮聳動，那張蒼老的臉漸漸消失。
「確實蠻好。」晉離自言自語道。
…………
一個時辰后，晉離漫步在精靈族的街道上，雙手插在衣服中，靜靜的打量四周的建築。
此時，這一片街道滿是寂靜，幾乎所有的精靈都齊聚在了森林中，向自然祈禱，詢問森林暴怒的原因。
晉離悠閑地在精靈的駐地中晃悠，沒有來來往往的人群，也沒有喧鬧的人聲，這一刻，整個精靈駐地都寂靜了下來，似乎，整個被神命名為忘憂林的地方，真正的開始，可以真的忘憂。
晉離閑逛著，耳邊森林的怒火傳入耳畔，他淡淡一笑，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場自導自演的鬧劇所衍生出來的一場鬧劇了罷了。
一尊偉大、強大的神靈，神色和藹的和一個似乎有著強大靠山的聖者討論了一個問題，最後得出結果，我不會殺你，整個精靈族都不會動你。
然後，一個稍微弱小一點的神靈走出來，怒斥他的不恭敬，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卻最終在強大神靈的制衡之下憤而離去。
在這中間，又用一個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生靈警告了他一把，告訴他，你最好老實一點，否則除了死去沒有任何別的下場。
呵呵……真的是一場高明的鬧劇啊，既表達了善意，又進行了警告。
不過對於那個不知道是否存在生靈，他倒是相信確實存在的，對於看破了神靈真面目的他來說，任何的欺騙，都無濟於事。
但是呢？
晉離享受這樣的自由時光，沒有人煙的籠罩，他的心思總是無比的清明，走過大街，走過小道，路過一片建築，走過一座小橋，面前的忘憂林湖水泛著乳白的漣漪，看著總是那樣的親切。
晉離疑惑的皺了皺眉頭，看著水面上倒印出的人影，想不出來有多久沒有這樣的看過自己了。
這二十年來，環繞在他左右的永遠都是欺騙與背叛，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他眼中看到的都是世界的黑暗，哪怕是晉陞的喜悅，也不曾見過半點光明。
在深淵中，他欺騙了神靈，欺騙了傳奇，欺騙了聖者，欺騙了日級，欺騙了月級，也欺騙了一個弱小的骷髏。
他還記得，那一次他被黑殺之子們追殺，躲進了骸骨君王的墳墓，那是一片墳墓群，縱目遠視都是墳墓，一個個骷髏兵在其中巡視，幽藍色的火焰閃爍，傳出一聲聲痛苦的嘶吼聲。
哈特算是一個剛剛出生的骷髏兵，這裡的出生也就是死亡，還在適應自己的身體，而晉離則從天而降，簡單的兩句話，就把這個小骷髏騙的出了墳墓，然後，他就躲了進去。
也正是這次，他徹底的逃離了黑殺的掌控，而那個弱小的骷髏，誰會在乎呢？
「哈特，真是的，怎麼會徒然想起了這個名字呢？」
晉離喃喃的說道，不自覺的笑了，然後湖面中的影子也在笑，他看的很出，那張臉上，滿是冷漠與不屑。
或許，你就是這樣的一個冷漠的人吧。
晉離直起身子，慢慢的踱步，沒有目標，就是漫無邊際的閑逛，當然，他的腦海中，無數念頭閃過，一個一個仔細的斟酌，測算這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
畢竟，一個連家都沒有的人是不配享受那樣的閑暇的。
這時，耳邊一聲嬌叱響起，「你這個騙子，又在想些什麼騙人的東西？」
晉離轉過頭，就看到，一個美麗的精靈站在橋上，居高臨下高高的俯視他的身影，那一身綠色的法師袍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幅玲瓏有致的身軀。
晉離突然笑了，這一刻，腦海中一個念頭驀地升起，然後直接驅散了所有的其他念頭，徹底的佔據了他的腦海。
然後，晉離就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