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如果說謊話的人要吞一千根針，那周亮渾身上下必然已經被扎得血肉模糊。作為同樣撒謊的妖，邱樊，他則是會非常冷靜將這些針拿在手裏把玩。
兩人在逗完了孩子，發現沒什麼大問題后，回到了周亮的房間內。
一人三精就這樣直面一隻大妖。
邱樊大妖是一隻非常懂禮貌的大妖。周亮發現自從邱樊出場以後，除去對現代社會缺乏一定的了解之外，一不會隨意亂說話，二不會隨意亂動東西，三不會隨意搞破壞。
最重要一點，他現在不吃人了。
思想相當開放的周亮只是稍微代入一下就能想像，作為一隻有能力的妖，自然站在食物鏈的上層，那麼吃人只能說明他是一隻不挑食的妖。只要他不吃自己的同類——獨角羊，好像就沒有什麼大問題。
邱樊大妖坐在那邊，姿勢端正。雙腳微微分開，雙手放在雙膝上，特別像古裝戲中那些反派的教主，坐在自己高高在上的椅子上，看着下方自己的教徒們喊著「法海無邊，壽與天齊」。
他的披風個已經脫下，掛在了周亮最喜歡的衣架上。褪去披風后，裏面那件袍子才全部展現了出來，讓周亮深刻明白了什麼叫做「這衣服看着就很貴」。
反派的教主都有一個共同點，那邊是一身強大的氣場。
周亮也很有氣場，因為周亮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包租公。
「自我介紹一下？」周亮坐在桌子的另一邊，相當有氣勢向邱樊提議。
「邱樊。妖。出生年月不詳。曾經被一位官府大人飼養，通人性，明是非，吃惡人。后被百姓所懼，大人替我求了一位上仙，讓我拜師。上仙不願收我，認為我血腥氣太深，終有業障，難成大器，可他欠我家大人情，便給了我修仙玉簡，讓我自行修鍊。」
邱樊說得很簡單，可字裏行間那些事情讓周亮覺得，這孩子實在太慘了。
身為一隻長得如此俊美的妖，放到現在簡直發兩張照片都能分分鐘出道，以前竟然被如此嫌棄。
「修仙后辟穀，于山外靜修，后因人們地盤擴張，我便化為原型石像於大人後代家中靜修。如今是到了該飛升的境界。」邱樊的語氣平平淡淡，比早上說「今天天氣真好」還要寡淡無味。
周亮大概了解了：「哦，該飛升了。那你去飛升呀。」
「……飛升不了。」邱樊眉頭微微皺起，似乎略有困惑，想不明白。
周亮活了二十多年，還第一次見妖的，更加不懂：「為什麼飛升不了？」
「掌管男仙的大人您都在人間了，沒人判定仙級，這怎麼可能還有仙能飛升？」小鴨子在旁邊插話。
旁邊的獼猴桃倒是知道事情多一點：「東王公還在天上的時候就很久沒飛升的了。」
掃地機械人只知道喵喵：「喵？」
五條喵已經吃完罐頭，跳在桌子上不停踩着掃地機械人，研究它為什麼會講話。
「……」周亮聳肩，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所以，你看。你找我我也沒辦法幫你飛升。」
「世人皆說『凡升仙者，先謁木公，后拜金母，方得升九天，入三清殿，拜太上老君，見元始天尊』。」邱樊語氣慢慢，態度誠懇，「無論如何，我想着見東王公一面，必然能知道很多事情。只是沒想到您仙格回來，記憶卻不在。」
「記憶在了可能也沒用。」周亮想也沒想就這麼說。
邱樊沉默了片刻：「不知可否讓我住下，待您記憶回來后……」
身為一名偉大的包租公，周亮立即端正了坐姿，他問邱樊：「你要住下來？房租押一付三。暫時只能先住我房間的客房，等到我樓上樓下哪一間的如果不續租了，你才可以有機會住一層。押一付三就是付三個月的房租，另外要交給我一個月的房租。」
邱樊理解了，掏出了一錠金子：「房租。」
周亮：「……」
三精：「……」
五條側頭看了一眼金子，用爪子拍了拍金子，發現滾起來會卡住，覺得有點略無趣，轉頭看上了獼猴桃。
獼猴桃天真的正在偷窺金子，內心計算著這金子換算下來要多少錢。
五條貓爪推了一下獼猴桃。
獼猴桃收回了意識，就見着五條這龐然大物向它伸出了摸爪。五條輕輕一個撥弄，獼猴桃就「愉快」滾動了起來，直接朝着桌子邊緣滾去。獼猴桃被滾得暈乎乎，一邊喊著「救命」，一邊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剎車。
身為一隻成精的獼猴桃，它成功在掉下桌子前剎住了車，嚇得它自己獼猴桃汁水都要噴出來了。
五條顯然喜歡這種能滾動的東西，更喜歡這種馬上要墜下桌子的東西，貓爪毫不猶豫就把獼猴桃給推了下去。
獼猴桃發出了慘烈的叫聲：「啊啊啊啊啊——」
周亮原本盯着金子看的獃滯狀態，終於被獼猴桃的慘叫喚醒。他看了眼掉下桌子並沒有死掉的獼猴桃，任由靈巧從桌上跳下去的五條去玩弄獼猴桃，特別機智問著邱樊問題：「這金子純度是……」
邱樊再拿出一錠金子：「千年前的金子，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價格。」
千年前的金子純度可……低了！
周亮立刻頗為失望：「啊，那就沒那麼值錢了。」
邱樊聽到這話，便又拿出了一錠又一錠金子，整齊碼在桌上。雖然已經經過了千年，可這金子就像是新的一樣，被好好保存着。
周亮飛快拿出自己的手機查詢了一下純度問題，再查了一下價格問題，然後非常悲痛：「這東西放到今天竟然只能做裝飾品，都不能算錢了啊！」
雖然賣掉確實有不少錢，但是周亮又不是賣金子飾品的。
他將手機放一邊，對着邱樊彷彿老師諄諄教誨：「邱樊啊，我這邊呢只接受現金和網上轉賬，不收貴重物品。要麼你把這些拿去賣掉，要麼你想辦法攢錢來付房費，怎麼樣？」
邱樊：「……」
周亮笑眯眼，手指向門口：「今晚還是回你那位大人後代家裏去居住吧？」
邱樊：「……」
好在邱樊真的非常明事理，他起身嘆了口氣：「我盡量這些天想辦法賺錢，請您務必等我。」
周亮就是喜歡這種供不應求，佔據市場主導地位的狀況。他高興得點點頭：「客房給你留着！樓上樓下隨便哪家要走，都第一時間給你！」
邱樊拿起了自己的披風披上，轉瞬便踏出了房間，離去。
大妖說走就走，沒有一點點留念的意思。這讓周亮懷疑大妖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留在他樓里。
周亮惋惜嘆了口氣，開始想着接下來是看電視好呢還是玩電腦好呢還是玩手機好。
思考了一會兒，他覺得最好的方法大概是扔硬幣。
他摸索了一下口袋掏出一枚硬幣，就見小鴨子用一種極度渴求的目光看着他。
那小眼睛，本來極度獃滯的兩黑色圓點雙眼，此刻就像是迸發出了無數的**，讓周亮內心慌張到不行。
小鴨子壓抑著自己興奮的語氣，可話里還是充滿了自己的情感，它跟自己的主人歡快著說：「大人，天色已經晚了。」
周亮拿着硬幣僵硬著點點頭：「是，是啊。」
小鴨子更歡快了：「那洗澡么？」
周亮：「……」
小鴨子似乎沉迷進了自己的世界，如果有一雙手的話，肯定已經捧住了它自己的鴨臉，那頗為病態的、泛著紅暈的鴨臉：「每次您沐浴的時候，那煙霧繚繞的衛生間，總讓我感覺到自己是真的在修仙，我的境界在飛升。啊，這種感受實在是太美妙了。」
周亮想到了這個小鴨子有手有腳的幻想，竟然發現……妖都有化成人的了，精化成人還會遠么？
他無可奈何吞咽了一口口水，顫巍巍問小鴨子：「你們以後也會幻化成人么？」
小鴨子天真地回答：「會啊，但是要幾百年之後吧。你看我現在行走只能靠跳的，我是一隻塑料玩具呀。」
周亮送了口氣，一個彈指把小鴨子彈飛，氣勢上來了：「夜晚剛剛開始，洗個球球！我要去打遊戲。」
小鴨子在空中旋轉翻滾四周圈，「啊啊啊啊——」尖叫着落地，墜在獼猴桃身邊，「嘎」得一下哭出聲。
而玩夠了獼猴桃的五條，盯着掉下來的小鴨子，毫不猶豫用貓爪子踩了上去。
「嘎——」
小鴨子哭得更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