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鍍金的天空
天空……真美……
只是可惜，可惜為什麼直到生命的盡頭才突然發現……
手臂終於抵抗不住地心引力倔強的拉扯無力的垂下，藍天，白雲，金色的陽光在瑪瑟爾逐漸潰散的瞳孔之中緩緩消失，就如同老舊的黑白膠片，無聲無息卻充滿著眷戀
「活著……真好……錯過……」
低不可聞的喃喃聲終究歸於平靜，在瑪瑟爾的喉嚨深處戛然而止
帝國曆1180年某日，平凡但卻在未來所有史書上留下最濃重筆墨的一天，大陸最後一名遵循古老傳統真正的刺客，優雅的舞者，告死天使瑪瑟爾·馮·卡爾梅克在帝都古老殘破的城牆之下，在人類與惡魔的戰爭之中隕落……
就如同在這場戰爭和之前所有戰爭中失去生命所有的平凡年輕人一樣，帶著牽挂，帶著不舍用自己的生命反哺了這片養育人類千萬年之久的土地
這一天陽光讓人驚訝的猛烈和燦爛，就彷彿像是要用耀眼的光芒為這名值得尊敬的人類加冕成王
這一日，天空都鍍滿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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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懼這種陌生的情緒竟然第一次充斥滿了惡魔們的胸口，無論是殘存的恐怖騎士也好，那些堅若鋼鐵的近衛也好，還是附近的惡魔騎士也好
每一個人此刻似乎都忘卻了不遠處酣戰不休的戰場，他們的目光死死盯住被圍攏在中心，黑刀上還掛著人類刺客屍體的首領
一片淡黃色沒有手柄，薄如蟬翼般的怪異匕首這個時候正牢牢插在首領脖頸處的鎧甲之上
半透明的匕首在陽光下躍躍欲試反射著淡金色的光暈，讓人看起來是如此的無害和精緻，可是，號稱用最堅固隕鐵打造的鎧甲卻似乎沒能完全阻礙這個小東西前進的步伐……
「呼~呼~呼~」
溫暖的天氣中，惡魔首領竟然從全覆蓋的面甲之下呼出了道道灼熱的白色氣息，過了好久才彷彿不敢相信一般略有些顫抖抬起左手輕輕扶上了匕首那依然不甘心微微顫動著的尾端
費勁小心的用覆蓋著厚重鐵甲的手指極為小心的捏住匕首，惡魔首領用無比溫柔的動作將其慢慢抽出
直到完成了這個簡單的動作后，他急促的呼吸才慢慢重新變的平和
攤開掌心，注視著中央狹小的匕首半晌，惡魔首領才略帶瘋狂的狠狠握拳，似乎感覺不到痛苦似的全然不顧手掌內讓然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和不斷滲出的血跡
下一刻
扔掉手中已經折斷的匕首，惡魔首領用布滿血跡的左手狠狠扯掉自己的護頸，蒼白帶著微微淡紫色的喉嚨之上，那一抹嫣紅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該死的混蛋，你竟然敢傷到我？傷到一名偉大的惡魔領主？我向著至高無上的魔神起誓，我會殺光所有和你一樣的螻蟻，毀滅你所眷戀你所在乎的一切，我要讓這片骯髒的土地在無數個日夜中都在火焰中燃燒，讓枯萎和黑暗徹底侵蝕！！！」
仰著頭，不顧脖頸處的血液仍然殷殷留下，惡魔首領充滿怨恨瘋狂的嘶吼著，突然，他沒有任何徵兆的揮拳把身邊一名恐怖騎士擊落馬下，右手握住黑刀將瑪瑟爾向天空甩去
失去生命力和水分的屍體輕飄飄彷彿沒有重量，與此同時，惡魔首領快速斬擊將瑪瑟爾的四肢殘忍的劈開
猛然伸出的左手在半空抓住了已經慘遭分屍的軀幹，惡魔首領似乎還不解恨，他冰冷的面甲緊緊貼住瑪瑟爾的乾癟的面頰，對方那失去生命后依然似笑非笑的面孔讓他幾乎失控
然後……
沒有一絲溫度的手掌抓住瑪瑟爾的頭顱，就像是迷霧山中最古老最嗜血成性的蠻人那樣，惡魔首領緩慢但殘忍的將其硬生生拉出了軀幹
潔白的脊椎在半空中無助的搖晃，伴隨著惡魔首領瘋狂的笑聲讓周圍的溫度都似乎下降了很多！
「不！！！！褻瀆勇士屍體的混蛋！！！」
衝鋒中的懲戒騎士前列，三名大團長看到這目呲欲裂的一幕後穩健的身軀甚至在馬背上都有了幾許搖晃
凱斯更是發出了憤怒到極點的咆哮，對於他們，對於這些遵循著最古老傳統的真正騎士來說，雖然殺戮永遠在人類中無法避免，但是他們仍然會在勝利后尊重敵人的屍骸，惡魔首領的這種褻瀆，別說他們從未見過，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竟然有人能夠如此瘋狂和殘暴
一向話語不多的安東尼此刻都死死咬住了牙齒，用力之大甚至讓牙床都開始有血跡滲出，他低吼道
「和這群混蛋相比，就連潘德那群茹毛飲血的海盜都足以稱得上是紳士！地獄都沒有他們的位置！」
唯獨費恩沒有說話，只不過他的雙腳卻再次毫無憐惜的狠狠踢向自己的坐騎，痛苦的嘶鳴中高大的獨角獸彷彿感受到了主人醞釀壓制的怒火，狂奔的腳步竟然再次加快了一些
「殺！！」
筆直的騎槍重重放倒，處在第二列的雷奧被眼前的一幕已經刺激的雙眼充血，這一刻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一名上位貴族應有的矜持，忘記了野心忘記了王座，甚至忘記了自己本應該充滿美好和愛的人類身份
他就像是一頭被奪走幼獸被逼迫到頻臨絕境的獅子，發出了幾乎不似人聲的吼叫
「榮譽！」
伴隨著他的怒吼，無論是懲戒騎士團還是其餘人類騎士第一次如此整齊的爆喝出聲，同類屍體被這樣褻瀆從內心深處，從血脈從骨子裡徹底引發了這些強大騎士們的狂怒
現在，無人心懷畏懼，哪怕面前是一頭傳說中的巨龍，他們也敢於直面挑戰！
發泄完因為大意和蔑視而被瑪瑟爾傷害到的悶氣后，惡魔首領將連帶著脊椎的頭顱狠狠扔向一邊
手中的黑刀指向不遠處帶著漫天煙塵瘋狂撲來的人類騎士團，面甲下的嘴角露出了些許嗜血的猙獰
「以至高魔神的名義，列陣，反衝鋒，殺光他們，然後殺光視線範圍內所有的人類！！」
「吼！！」
聞言，本身就因為意外讓自己首領遭受傷害，甚至如果不是鎧甲特別堅固就會導致更可怕後果的惡魔騎士們，此時心中也是憋著一股怒火
向來藐視人類，向來高傲的他們或許失敗過，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沒有一次像這樣，在千軍環繞中，在無數強大騎士的保護中，讓自己的首領受到傷害，哪怕僅僅是輕傷也是對於他們的侮辱
由於瑪瑟爾的緣故，雷奧等人和騎士團獲得了不錯的機會和時間，在這種距離下，惡魔們雖然憑藉著本能快速列隊，但是時間和距離卻已經不允許他們的速度在衝擊中達到巔峰
對於這樣稍稍有些混亂的局面，惡魔騎士們在幾名恐怖騎士的帶領下表現出了他們遠超大多數人類的戰鬥素質
數十支只有幾人的小隊根本沒有任何遲疑的率先衝出，短距離下反而成為累贅的騎槍被隨手扔下，這總共數量不過百餘人的惡魔騎士面對著數量懸殊的人類騎士，面對著如林的長槍，卻毫不畏懼抽出了巨劍咆哮著迎了上去
他們在用生命為代價，為身後同伴的再次列陣爭取時間……
「哼！」
看到這一幕，看到如同飛蛾撲火衝上來的這些敵人，懲戒騎士大團長費恩從鼻腔中僅僅發出了一聲冷哼
沒有任何憐憫，瑪瑟爾滾落在一邊的頭顱上圓睜的雙眼似乎依然在注視著他們，等待著……
「噗~」
熟悉的騎槍透體而入的聲音，費恩微微側身閃過了胸腔整個破碎的敵人，嫻熟的丟掉虛握的騎槍抽出凈炎斬刃輕巧的抹過另外一名惡魔的喉嚨，同時用盡全身力量高吼道
「為了瑪瑟爾，殺！」
在他身後，凱斯，安東尼，雷奧以及千千萬萬名騎士像是一道鋼鐵的洪流狠狠的撞了上來，或許這是他們第一次全部以一名人類的名義而不是某個神靈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