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殤

無盡的黑色鐵騎彷彿掙脫牢籠的猛獸，肆意破壞、毀滅著眼前和看到的一切，人類千百年來文明締造而出精美的建築、浮雕以及那些足以記錄歷史的書籍和美輪美奐的畫卷，都在這種力量面前絲毫沒有抵抗的能力，凸顯的是如此蒼白無力……

一座座堅固的城堡被攻克，一座座無數人民賴以生存的城市村莊被夷為平地，曾經高高在上的貴族領主被敵人如同最下賤的豬狗凌虐致死，英勇無畏的騎士卻只能在生命的最後拚命發出不甘的怒吼……

……

不知不覺間，雷奧緊握的十指變的慘白，長時間行軍有些尖銳帶著某些不明黑灰色的指尖深深刺進了掌心，用力搖了搖頭他這才似乎從那些記憶中掙脫而出

說來也很奇怪，當初除了遊戲中之外雷奧根本沒有接觸過惡魔，但陡然紛涌而來如同真實的記憶卻在瞬間充斥滿了他的腦海，就像是……就像是他親身經歷過這些……

喃喃低聲開口

「是啊，黑刀·暗宵……這柄令人……令人厭惡，但卻充滿惡魔果實般誘惑的神秘武器，從潘德大陸誕生伊始似乎就恆古存在的邪惡力量源泉，讓潘德神靈都無法徹底毀滅，只能驅逐和封印的真正神器！」

閉眼，抬頭，周圍戰場的喧囂似乎在一瞬間徹底停頓，就連凱斯再次因為瑪瑟爾危機的呼喊都變得有些遙遠和縹緲

緩慢的思維彷彿感覺經歷了一個世紀之久，雷奧這才緩緩抬起頭，有些迷茫的眼中再次恢復了堅定，先是歉意的對有些急躁的凱斯點了點頭，他扭過頭對面露擔心的艾爾·安德格雷斯特斯平靜的開口道

「我的元帥，後面的指揮權利就交給你了，最後的戰鬥中，我要和我的騎士們在一起！」

……

？

「抱歉？大人我大概沒有明白您的意思？」

艾爾因為勞累有些粗糙的臉上冷不丁的帶上了錯愕表情，說話的同時他下意識拉動韁繩胯下的戰馬向前的同時也隱隱擋在了雷奧的前方

從毫不掩飾崇敬之情的親衛手中接過頭盔，雷奧低下頭輕輕吹拂著明亮表面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然後，就如同第一次降臨這個世界的那個遇見求援信使的夜晚一樣，他雙手緩慢但堅定的扣上了略顯沉重的頭盔

「您沒有聽錯我的元帥，我的朋友！這次的戰鬥我必須參加，和我的騎士，和我的士兵站在一起，就如同我曾經做過的那樣，我要讓所有人都明白，他們究竟在為了誰戰鬥，在為了誰去流血和犧牲！」

「可是大人……將自己置身於危險的境地絕對不應該是一名具備……而且……難道您不相信費恩大人？」

擺了擺手對準備開口的懲戒騎士大團長微微示意，雷奧雙手重重搭在艾爾的肩膀

「恰恰相反，我在任何時候都沒有懷疑過你們的忠誠、能力和堅強的意志，但是你需要明白，我的朋友，在戰場上大範圍的指揮我不如您來的駕輕就熟，騎士小規模的戰鬥我不如費恩幾人，甚至在訓練士兵上我還比不上不著調的提爾和有些慵懶的阿爾達利安……」

微微傳了口氣，雷奧接著道

「同樣，包括愛德華，包括泰達米爾，包括這些跟隨我的所有朋友們，都有著我無法比擬的優點，讚美諸神是什麼樣的慷慨和幸運才讓我能擁有你們這些……朋友！兄弟！」

收回手臂，雷奧的目光依次掃過周圍所有的追隨者，聲音卻陡然提高

「就如同我無比信任你們一樣，我請求你們，我的朋友們也同樣來信任我的決定，我不是那種頭腦發熱就將自己置於危險的莽夫，我清楚我們的追求和理想，但！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未來所坐的那張代表權利，代表地位的黃金王座下是用你們，是用這些士兵的血肉，用他們的累累屍骨才鑄造而成，這一次的戰鬥，對於我，暴風大公，你們的領導者責無旁貸！！」

「呼哈！」

騎士團瘋狂的喊叫聲中，費恩三人代表所有人在雷奧面前深深低下了頭顱

「讚美您大人，您的勇敢和無畏必將帶領我們獲得最終的勝利，就算惡魔依然手握那柄邪惡的神奇，我也相信毀滅絕不會降臨在這片大陸！」

額首，拍了拍面色依然複雜的艾爾·安德格雷斯特斯，雷奧當先策馬走到了懲戒騎士團為首的剩餘騎士隊列最前方，他重重拉下面甲，身後血紅色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

右臂狠狠錘擊了幾下扣死在左臂上的盾牌，雷奧接過費恩親手遞來的筆直騎槍，就像是一名最古老最傳統的騎士那樣向上空拚命舉起，任憑雪亮的槍尖在陽光下閃爍著燦爛奪目的寒光

「以我的名義，為了人類，騎士團衝鋒！」

「榮譽！」

瘋狂的吼叫聲響徹天穹，大地在戰慄，雲朵被驅散，密集如林的長槍之下數萬隻馬蹄同時邁出，帶著決絕，帶著一往無前，帶著殺戮的狂熱向著混亂中的黑暗騎士團，向著惡魔本陣，向著那名強悍無匹的首領開始了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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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曾經以為自己在地獄般的訓練后早已能夠忍耐這個世間一切痛苦的瑪瑟爾，此時卻只想張開嘴狂吼出聲

彷彿這已經不是來自**和神經的折磨，而是滲入骨髓，滲入每一個細胞從靈魂中傳來的戰慄，帶著黑色的冰冷，帶著令人瘋狂的躁動

鮮血似乎都已然凝固，哪怕透胸而出的詭異黑刀都沒有一絲血液滴下……

勉強抬起頭，僅僅這一下細微的動作就幾乎讓瑪瑟爾痛不欲生，死死咬住泛青發黑的嘴唇他盯著手持黑刀穿透自己提在半空的惡魔首領，眉毛向上挑了挑似乎想要露出一個平日那種儒雅的笑容

無力垂拉下的手臂顫抖著向腰間緩緩伸去，離手指寸許距離外有些乾癟的酒壺依然向外傳遞著濃郁的花香……

「我給過你機會人類！不過這似乎讓你出現了某種錯覺，讓你覺得有戰勝我的可能？」

低沉的嘲弄聲從惡魔首領的口中傳出，單手平舉黑刀·暗宵，掛在上面瀕臨死亡的瑪瑟爾一百多斤的重量卻沒有讓他的手臂有哪怕一絲顫抖

斜眼掃了眼這個愚蠢人類刺客看不出原形已經粉碎的左臂，以及地面上扭曲變形的袖劍，惡魔首領身邊一名僅剩的恐怖騎士冷冷的哼了一聲微微鞠躬

「尊敬的大人，這個不自量力的螻蟻冒犯您的威嚴，請允許我親手用最殘忍的手段來結束他卑微的生命，以此來稍稍挽回我們護衛不利的錯誤……」

沉默了幾秒，惡魔首領微微側頭剛準備點頭應允，就在這一剎那的瞬間，瑪瑟爾看似早已失去神采黯淡無光的雙眼中卻陡然射出駭人的光芒

與此同時之前彷彿要摸向腰間酒壺的完好右手十指蝴蝶穿花般瘋狂彈動，肉眼難辨間那柄曾經讓雷奧等人駭然，幾乎透明帶著淡淡土黃色的匕首憑空出現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間

那柄曾經重傷諾多領主阿爾達利安的匕首，那柄被瑪瑟爾視若珍寶名為【虛幻之刃】帶著刺客信條和傳承的匕首沒有絲毫停頓，幾乎快到光線都無法捕捉到它的痕迹，快到在空氣中都只能留下了一道細細的裂痕

帶著瑪瑟爾最後的力量跨越空間瞬間閃向惡魔首領的喉管……

「咳……白痴，別忘記……記，呼……我……我……是一名……名刺客啊……我們耕耘與……與黑暗，但……但偶爾……也……也服務於光明……刺……客的信條……恆古……不……」

黑暗徹底淹沒了瑪瑟爾的靈魂，失去最後一絲生命力的身軀在黑刀貪婪的吸吮中飛快的乾癟和縮水，英俊儒雅的面孔蒼老的就像是歷經千年的古屍，只有乾枯的空無一物的右手卻帶著可怕的執念依然死死指向自己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