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奸滑
今天的第一更。
到底把成親的日子定下了，就在八月初六。
到了這時，周琳琅才終於有了一種新嫁娘的惶恐。
實在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
她從來不相信「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就是人生的過程和終點，那不過是人生階段中某一個點罷了，從前的苦難有了緩衝，下一個苦難在芸釀的路上，僅此而已。
可不管她心裡怎麼想，出嫁這一天終於到了。
初五的時候，眾姐妹聯袂而來。她們姐妹情尋常，說了幾句客套話，各人送了禮，就都沒了別話，為免尷尬，眾姐妹才坐下就又告辭，連椅子都沒坐熱乎。
倒是周玲瓏是真心實意的替她考慮，拉著她悄聲說小話，問她：「三妹妹可做好準備了？」
周琳琅有些尷尬的道：「還不是和以前一樣？需要什麼準備？」
周玲瓏一笑，道：「那怎麼一樣？在閨中你是千金小姐，成了親可就是人家的妻子、媳婦、孫媳婦，上頭有婆婆、嬸婆婆、太婆婆，底下是小姑子小叔子，各方各面都得處理好。你既不能太過軟弱，讓人欺負，又不能太過霸道，四面樹敵……」
她頓了頓，道：「三嬸可過來了？」
周琳琅點頭：「來過，點了點嫁妝。」
周玲瓏四下看了看，見丫鬟們都在外間收拾東西，這才壓低聲音道：「三嬸就沒專門囑咐你什麼？」
周琳琅搖頭。
周玲瓏不由的嘆氣：「唉，你——」看她懵懵懂懂的模樣，不由的有些憐惜，低聲道：「就是夫妻相處之道。」
周琳琅明白周玲瓏指的是什麼，不就是婚前教育嗎？馮氏只是個繼母，且情分一般，只扔了個紅皮包袱蓋著的錦匣，說是叫她閑了沒事夜裡自己看看。
周琳琅掃了一眼，是一本春宮圖和兩對瓷人畫。
她不像這個時代的姑娘們那樣害羞，早就翻過了，其實這些東西就是個開蒙的作用，給姑娘們開開眼，免得洞房花燭時嚇壞了，鬧出笑話來，根本沒什麼實際意義的指導，她略翻了翻就扔到了一邊。
只是當著周玲瓏，她自然是要裝傻的。
周琳琅見周玲瓏問，便傻裡傻氣的道：「夫妻相處之道，自然是他對我好，我就對他好。」
周玲瓏氣得噎住，反問道：「他若對你不好呢？」
周琳琅神色從容的道：「那我也對他……」眼見周玲瓏眼睛都瞪起來了，忙笑道：「對他照樣好。我知道，女子嫁人，要以夫為天，她是咱們這輩子的指望。」
周玲瓏這才緩和了神色，道：「你倒不是個糊塗的，既然你明白這個道理，我也就不多說了，總之成親之後，世子爺說什麼你就做什麼。」
周琳琅還沒怎麼樣，周玲瓏先紅了臉，見她目光咄咄的望著自己，不由的撫了撫面頰，道：「你聽見了沒有？怎麼這麼直眉瞪眼的瞅著我？」
周琳琅道：「我聽著呢，姐姐臉紅什麼？」
「我……」周玲瓏氣得伸手一點周琳琅，道：「我說的是，明天晚上。」
周琳琅笑了笑，垂眸道：「我省得。」
周玲瓏畢竟不是她親娘，也不好多說，自己也臉上怪臊得慌的，便起身道：「行了，有什麼話，等你回門我再囑咐你，你趁空多歇歇，明兒一天有你累得。」
也不叫周琳琅送，自己急步離去。
果然如周玲瓏所說，這一天實在是夠累的。
天才敲四更，周琳琅就被叫起，沐浴梳妝，換了大紅吉服，全福人進來替她絞面，嘴裡說著流水一樣的吉祥話。
周琳琅就像個木偶，線牽在別人手上，她們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吉時到了，外頭響起鞭炮聲，眾女眷也都鬧著去外頭看新姑爺，屋裡一下子就冷清下來。周琳琅蒙著大紅蓋頭，低頭只看得見自己放在膝上的雙手，她無意識的扭了扭，輕輕嘆了口氣。
這裡再不好，到底是她名正言順的家，未嫁姑娘與嫁出去的姑奶奶卻是身份有別，以後不管她過得好與不好，周家與她算是有了距離，她再也不能把這當成她的家了。
直到花轎進了顧府，周琳琅同顧至拜了堂，她被送進新房，這才算鬆快下來。
顧至掀開蓋頭，周琳琅滿目都是姑娘媳婦，一屋子衣香鬢影，瞧得她眼花繚亂。只聽一個年輕媳婦道：「早聽說新娘子生得是傾國傾城，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另一個中年婦人便道：「世子爺好福氣。」
顧至大大方方的道：「今日是我和琳琅的好日子，拜託各位嬸娘和姐姐妹妹們替我照看照看新娘子，我去前院敬酒，回頭再謝過各位。」
眾人便都打趣他：「快去吧，別回頭讓人說你被新娘子絆住了腳，倒要為此多灌你幾鍾。新娘子交給我們，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還能吃了她不成。」
周琳琅只低頭做嬌羞狀，不管她們說什麼，問到她她就細聲細氣的答，問得過分了，她就抿唇微笑不語。
顧姍見差不多了，笑著請各位嬸娘和姐妹們去席上吃酒，把人都打發了，這才坐到周琳琅身邊，笑眯眯的道：「我再也想不到，你居然會成了我大嫂。」
周琳琅也就微笑道：「是，我也沒想到。」
誰知顧姍忽然問：「大嫂這是把我三哥撇到腦後了么？」
周琳琅一怔，抬頭望向顧姍，見她神色坦然，並無悲憤之意，隻眼睛里透著點兒凄涼和追悼，也就收了笑道：「琳琅不懂顧姑娘的意思？好端端的，怎麼提到了祁三公子？」
顧姍道：「我三哥一直都很喜歡你，你會不知道？」
周琳琅冷然的道：「我也很喜歡顧姑娘。」
難道誰喜歡她，她就得嫁誰嗎？
顧姍倒想不到她會這樣作答，一時噎住，又問：「那你喜歡我大哥嗎？」
終究還是個小姑娘，想來未必有什麼惡毒的心思，不過是替祁三公子鳴不平罷了。周琳琅緩了緩語氣，道：「婚姻之事，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怕是做不得主。」
顧姍氣乎乎的撅起嘴，道：「以前只當你是個好人，哪知如此奸滑，哼，我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