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節 未雨綢繆

當新任命的日本外務省外交次官松岡洋右再次返回大連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擔心多餘了：因為劉思揚此時已經離開了大連、在回菲律賓的路上了。他接受了新的任務：英國談判代表團已經秘密到達了新加坡，他需要為即將進行的這次重要談判做些準備。在大連接待松岡洋右的是劉思揚的助手、留在遼東半島暫時負責「關東州自治政府籌備委員會」外交事務的呂禹祥——他應該是劉思揚特意安排在這裡對付日本人和奉軍的。

這個年輕的小夥子非常傲慢地告訴松岡洋右：山東問題是中國北京政府和日本政府之間的事情。菲律賓軍隊出兵山東是因為接受了山東督軍張樹元的「邀請」，菲律賓政府將對山東爆發的戰事置身事外！

松岡洋右再一次被對方這種顛倒黑白的外交辭令氣得七竅生煙，可是他又確實無可奈何。明明知道進攻山東日軍的部隊就是菲律賓陸軍，可對方這次卻偏偏不承認有這麼回事！」

而呂禹祥卻對他的憤怒表情抱以冷笑，而且還得意洋洋地告訴松岡洋右道：「博大精深的中華語言文明豈是你們這些島國的矮小子們能理解的？你忘了當年甲午戰爭之後你們日本人是怎麼羞辱和敲詐中國的了？老子現在比你們強了，那我說什麼就是什麼！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比起你們日本人當年的醜惡嘴臉來，我可比你們文明多了！不管怎麼說，我們中國人也要比你們多了幾千年的文明史，讓著你們這些還沒進化完全的日本人一點兒也是應該的嘛！」

他倒是把劉思揚對敵人尖酸刻薄的那一套工夫學得象模象樣，把松岡洋右這個老奸巨滑的日本外交官氣得七竅生煙，可他為了日本的利益，也只能在那裡憋著氣強忍著！松岡洋右這次又被這些菲律賓人當成了猴子耍得團團轉，還要「親耳聆聽」這些年輕狂妄的混小子們當面編排日本人，這段經歷，讓他再一次親身體驗到了做為一個弱國使者的悲哀。

對方的不尋常舉動，讓老奸巨滑的松岡洋右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山東督軍張樹元？借給他個膽子，恐怕他也不敢去主動挑釁大日本帝國的精銳之師啊！他們對出兵行為的極力否認，不會是想把山東的皇軍全部就地解決掉吧？」

結束遼東戰役談判的陰影始終籠罩著松岡洋右：日本政府又賠款、又割地，最後卻只得到了個「停戰」的結果！而對日本政府最關心的第二軍和關東軍戰俘的遣返問題，對方卻根本不跟他談、即使他提出拿錢贖對方仍然不談！日本人並不知道劉思揚的真正打算：那些戰俘很快就會變成遼東建設大軍中最廉價的壯年勞動力，李清早就把這些人的工作安排好了：開山洞、鑽礦井、修公路、建碼頭，這些繁重的體力勞動確實只有這些日本壯年免費勞力才能勝任。在遼東建設中勞動力嚴重不足的時候，他又豈能「因小失大」、在乎日本人那幾個贖金呢？

松岡洋右匆忙離開了大連，並把自己得出的「菲軍極有可能打算就地全部解決山東皇軍」這個可怕的推論在第一時間內上報給了他的頂頭上司、日本外務省外交大臣內田康哉......

劉思揚則是按照事先做好的「山東戰役計劃」來行事的：那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把山東問題變成中國人「自主收回山東主權的正義戰爭」，而不是菲律賓自治政府與日本政府之間為奪取山東的青島和膠濟鐵路控制權而爆發的戰爭！他做的第一步，就是堅決否認菲律賓軍隊參戰，讓這些日本矮子將來就是想談判都找不到對手！從這個計劃來分析，他們這次確實是不打算再放過山東的日軍了！

在真實的歷史中，對二十世紀初的中國影響最大的兩股外國勢力就是近在咫尺的日本和遠在天邊的英國。日本人對中國領土的野心幾乎與生俱來，他們從來也沒有放棄過登上大陸的企圖。而英國人卻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海盜，「利欲熏心、不擇手段」就是對他們的本性最恰當的評價。

另一個垂涎中國土地的就是「北極熊」了。可是這個時期的俄國正處於內外交困之中，國內的反蘇維埃勢力加上國外列強對它的敵視和封鎖，使它此刻根本無法顧及到插手中國的內部事務。一直到俄國穩定下來之後，也就是「蘇維埃社會主義聯盟」正式成立之後，它才藉助「共產國際」的名義把手伸進了中國。

對於目前中國國內各個勢力的真實現狀，張自強他們藉助自己超前的歷史知識把握得非常準確。他們在菲律賓立足之後所制訂的統一戰略中，始終把「斬斷外部勢力干涉中國的所有黑手」做為中心任務放在了首位：「重點打擊日本的國力、極力削弱俄國的實力、堅決抵制英國的滲透」——只有把這些外國干涉勢力驅逐乾淨，列強們在國內扶持的各個軍閥勢力才會屈服於他們，多災多難的祖國才會獲得和平統一的機會。

這也是他們之所以遲遲沒有進行國內統一戰爭的根本原因：只有把支持國內軍閥們的所有外部勢力全部掃清，那些軍閥們才會真正「斷奶」、才會真正軟下來。否則，中華大地上必將再次重現歷史上那段戰火紛飛、生靈塗炭、滿目創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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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尼拉政府大樓的小會議室里，張自強、李清、段雨生、劉思揚、南宮平等五人正在討論和修正下一步的行動計劃。首先是張自強對最近的整個形勢進行概括總結：

「我們的先賢們說的好：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們今天開這次小會的目的，就是把我們的計劃再檢討和修正一下。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的，在執行過程中發生一些偏差和錯誤更是無法避免的。所以我們有必要對前一段時間計劃的執行情況隨時做出總結和檢討。只有這樣，才能把握我們的總體目標不因這些差錯而發生對我們不利的偏移或者改變。

菲日海戰和遠東戰爭之後，日本的軍事實力已經遭到了極大的削弱，巨額的戰爭賠款又把整個日本經濟拖入了泥潭。再經過福建、遼東這兩次「肅清」戰役，日本陸軍再次遭到了重創。可以說，我們現在已經基本上清除了日本在原來的歷史中對中國國內產生的巨大影響力。除了我們故意在東北地區給張作霖留下的一點兒『尾巴』之外，日本在中國尚有軍事勢力存在的地方，目前僅剩下一個山東省了。

前一段時間我海軍艦隊佔領了威海衛和劉公島、陸軍隨後也在山東登陸，這次行動竟然引來了英國的遠征艦隊！由此可見，列強們對於他們在中國的利益還是非常重視的！跟號稱世界第一海軍強國的英國海軍爆發南海海戰是我們事先沒有預料到的，好在我們取得了這次海戰的勝利，這才又把主動權重新拿了回來。而我們進攻遼東日本關東軍的借口確實有些牽強，只是為了『消除遼東的日本關東軍對山東日軍可能的支援』。現在在國內已經有了一些對我們不利的輿論，包括我們內部『同盟會』的一些成員對此也有微詞。如何把這種輿論控制住、甚至轉化成對我們有利的一面，這就要看雨生的水平了。」

可以說，與英國海軍的南海之戰和遼東戰役都是圍繞著解決山東問題才衍生出來的。張自強集團的計劃雖然周詳，但是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他們也沒有料到遼東戰役會越打越大，竟然變成了解決中國境內日本陸軍的主要戰場！為了避免在他們實力不足的時候與日本爆發全面戰爭，他們只能選擇儘快結束遼東戰役。

消滅了英國海軍和日本第二軍，又捎帶著藉助南滿鐵路的問題給日本和張作霖製造了對立局勢，再借日本害怕朝鮮有失、急於停戰積蓄實力的心理狠狠地敲詐了他們一筆錢財之後，他們終於把目光重新轉到了山東。

與遼東戰役不同，山東問題是「巴黎和會」遺留下來的「國際問題」，也是世界列強為了「獎勵」日本這個「協約國集團的重要成員」而故意犧牲中國利益的結果。至於為什麼同為「協約國集團成員」的中國會被他們犧牲掉，原因只是國家實力的問題：這個時候的中國內憂外患、軍閥混戰，實在是太虛弱了！

可是這次列強們卻在無意之中把日本人送進了泥潭：正是因為歸還青島和膠濟鐵路的問題，才引發了中國國內「五四運動」的爆發、讓中國人徹底認清了這些帝國主義者的真實嘴臉，激起了中國人前所未有的愛國熱情！

在張自強他們掌控的上海的《時報》和《時事新報》、北京的《晨報》和《國民公報》、《國民雜誌》等傳媒和邵飄萍等新聞界人士的引導和推波助瀾下，國內的輿論開始向有利於菲律賓孫中山政府的方向轉化，菲律賓政府的形象在國內各界尤其是知識階層中更是如日中天。

但是遼東戰事一開，那些軍閥們立刻就抓住了張自強他們的「小辮子」！他們掌控的新聞媒介開始連篇累牘地報道「孫大炮勾結外國勢力引狼入室、意圖步列強之後塵強佔中國土地、其滅亡中國之野心昭然若揭」之類的文章，使國內民眾的思想開始出現混亂，有些人甚至在報刊上把孫、張為首的菲律賓政府列為「中華民族的頭號敵人」！

對於國內出現這種負面輿論，負責宣傳工作的段雨生和負責情報工作的南宮平從遼東戰役一開始就有了準備。但是他們還是低估了國內各種頑固反動勢力的能量。

段雨生說道：「這段時間，國內的輿論確實是『其勢洶洶』啊！比較集中的幾種說法，不外是說我們是『中國的新敵人』啦、『妄圖顛覆中國現政府』啦、『圖謀侵略滅亡中國』啦什麼的。反正基本上說的都是實話——因為除了說法不同之外，我們確實就是這樣想的嘛！」

大家哈哈一笑，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他們的目標可不就是推翻現政府嘛！

段雨生接著說道：「我倒覺得我們現在沒有必要理會他們。我們目前的中心任務是要把英國這個最後的頑固的勢力搞定！依我看，找個適當的機會再給英國一個教訓很有必要！如果我們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派海軍進入孟加拉灣、佔領距離中國領土最近的加爾各達港，或者把英國印度殖民地的斯里蘭卡島佔了，這樣一來，必然會動搖英國在印度的殖民統治，它也就不會顧及到插手我國的西藏問題了。」

1903年，英國派兵入侵西藏。遭到當地愛**民的無情打擊之後，英國便加緊採取在西藏統治集團內部尋找代理人的政策。此後十幾年的時間裡，英國一直致力於拉攏、挑撥西藏地方和中央政府的關係，西藏爆發的數次針對中央政府的叛亂，背後也都是英國人在搗鬼。

於1913年10月，英國策劃了「西姆拉會議」。英國代表麥克馬洪拋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西姆拉條約》草案和「西藏地圖」，公然把西藏、西康、青海全部地區和雲南、四川、甘肅的藏族地區，統稱為「西藏」，並將金沙江以西地區稱為「外藏」，以東地區稱為「內藏」；「外藏」完全「獨立」，「內藏」則「中藏共管」。英國代表背著中國中央政府與西藏地方代表夏扎·邊覺多吉在會外秘密換文中提到的所謂劃定中印東段邊界的「麥克馬洪線」，把九萬平方公里的中國領土劃歸英屬印度。會後，英國遂大力幫助西藏地方政府擴建新式藏軍，企圖繼續以武力製造西藏「獨立」。最終導致1918年初川藏兩軍在甘孜發生武裝衝突。

但是隨著國際形勢的變化，英國勢力逐漸衰弱，藏族地區的形勢也發生了新的變化。在全國人民的支援下，西藏愛國人士紛紛要求西藏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取得直接聯繫。1919年10月，北京政府派出的代表團抵達拉薩，受到西藏各階層人民的熱烈歡迎和隆重接待。**亦向代表表示：「親英非出本心」，「余誓傾心內向」。班禪九世也派人向中央代表表達了擁護中央的心愿。

李清說道：「雨生跑題了啊！正說著宣傳，你怎麼一下子忽悠到喜馬拉雅山上去了？你這個思維的跳躍幅度也太大的了吧！」

段雨生呵呵一笑：「我這就說宣傳。說到宣傳，我們的革命老前輩們已經為我們做出了榜樣。他們當年不僅用『槍杆子』打天下，更重視『筆杆子』的作用。有時候，這『筆杆子』的作用比『槍杆子』還要大呀！俗話說的好：老百姓就是牆頭草、哪邊風硬哪邊倒，這話糙可理不糙啊！政治這個東西，就是要『三分靠做、七分靠說』。這民心吶，很大程度上還是要靠宣傳來凝聚的。」

南宮平笑著說道：「雨生有當『現行反革命』的素質啊，凈說實在話！」

段雨生不屑地一笑：「想一想當年的『文化大革命』是怎麼在中華大地上泛濫成災的，你就明白中國的老百姓都是什麼樣的素質了！『人云亦云』的人佔了絕對的多數，這就是國內民眾的思想境界，更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啊！邵飄萍他們目前正在召集一些『大筆杆子們』寫文章反駁他們呢，我給他們交代的重點內容就是鄧公當年的那句話：『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不管什麼政府，只要不被別人欺負、能讓國家強大、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的就是好政府』！等我們把廣東、福建、山東和遼東建設成了樣板地區之後，國人就會真正明白這些話的意思了！」

張自強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暫時先避讓一下、不跟他們打『口水仗』？」

段雨生看了南宮平一眼，說道：「不是避讓，而是他說他的理、咱說咱的理。也就是『各說各的』、不能跟他們發生直接的交鋒。因為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咱們這次進攻遼東日軍的軍事行動都與當年的『日俄戰爭』有眾多的相似之處、都是兩個『侵略者』為爭奪東北而打仗！如果較起真來，那些軍閥們肯定抓住我們是『外國政府』這個短處不放手！那樣一來，我們就會陷入被動！雖然我們也同樣是中國人，但是現在畢竟還不到公開說出『統一全國』這個目標的時候。所以我們還不如避實擊虛，不跟他們直接糾纏名義的問題，而是跟他們講大道理。經過這次教訓，我們下一步是應該考慮『正名』的問題了。」

南宮平接著說道：「我們現在對外的名稱是『菲律賓自治政府』，這確實不利於即將到來的統一行動。對於這一點，國內的許多知識界人士都再三提醒過我們。中華民族是個特別注重『名正言順』的民族，從現在的整個形勢來看，我們有必要對自己『重新包裝』一下了！」

李清問道：「你們倆是怎麼計劃的？說說看！」

南宮平說道：「第一，把『菲律賓自治政府』改為『呂宋自治政府』，軍隊的名稱也要隨著改變一下；第二，打出『北伐』的旗號並把軍事指揮機關設到廣州去，成立『北伐軍指揮部』。第三，明確提出『推翻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的統治，把革命推向全國』的口號、明確提出『建立民主、富強、文明、發展的新中國』的政治主張。」

張自強提醒道：「孫中山先生私下裡跟我提過好幾次了，說我們的『革命速度』是『老牛拉破車』！但是究竟什麼時候公開打出這個旗號才合適，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時候不到的話，我一是擔心會增加統一戰爭的難度、把國家打爛，二是擔心會引起列強對我們的警惕甚至聯合制裁！萬一出現那樣的結果，就會對未來新中國的經濟建設十分不利呀！」

段雨生點了點頭：「老張確實考慮的夠長遠。我們的目標不僅僅是在形式上完成國家的統一，而是要牢牢把握住這寶貴的20年時間把國家建設好！我們的科技儲備和經濟實力目前確實還不足以完成這個重任。」

李清掰著手指頭說道：「關於『正名的時間』，我認為我們先要搞清楚幾個關鍵性問題：一是我們先要把英國搞定了，因為它才是我們的統一事業以及在國際上最大的阻力和隱患。二是在山東戰役結束之後，那些新得到的地盤至少需要兩年的和平建設才能初具規模。在這段時間裡，我們不宜公開跟國內的三大軍閥對立。三是目前正在進行的對上海和江、浙地區的經濟滲透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四是我們完成把重點建設項目向國內轉移的準備工作也需要時間。五是目前還沒有建立起我們自己完善的金融體系，技術儲備和關鍵設備的儲備也沒有完成。如果過早地跟各軍閥勢力公開對立起來，弊肯定要大於利，得不償失。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把『正名』的時間至少放在兩年之後、在1922年至1924年之間的某個時間段比較合適。」

張自強補充道：「不僅是這些具體的事情，意識形態方面的東西我們準備得更不充分。首先是我們還沒有徹底完成對『同盟會』的融合和改造工作。其次，現在這些人成立政黨的呼聲很高，關於黨派在未來政府中的地位和作用問題也沒有解決好。如果不把這些事情提前解決好，將來就會成為中國未來政治生活中的最大隱患，甚至極有可能再次導致國家的分裂和內戰！大家應該都很清楚：咱們中國人最擅長的就是『窩裡斗』了，這種內耗，往往比外族侵略更可怕、對國家的損害也更大！」

一說到這個問題，大家都不吭聲了：這是他們最不願意麵對、卻又必須面對和解決的問題！

一直沒有開口的劉思揚接著張自強的話說道：「這些日子我總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中國人就不能真心實意地團結起來呢？縱觀中國的歷史，歷次導致反外族侵略戰爭失敗的直接原因都無一例外地是因為本民族之間的『內鬥』！『五胡亂華』、『蒙古入侵』、『滿族入關』，直到近代的『鴉片戰爭』和『抗日戰爭』，哪一次侵略戰爭的背後，我們看到的都不是摒棄前嫌、團結一致、共同對外的中華民族，而是我們本民族內部為了爭權奪利而進行的無休止的內戰！更有甚者，乾脆投入了敵人的懷抱！想想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出了多少漢奸，大家就會知道民族精神對於一個民族來說有多麼重要了！如果今天我們不能把這個民族劣根性從根本上徹底剷除的話，可能過了幾十年之後，中國的歷史仍然會重複同樣的故事啊！」

張自強贊同地點了點頭：「我認為產生『內鬥』的根本原因就是權利的過度集中，其土壤正是中國長達數千年的封建統治！不要說在舊中國，就是在我們生活的那個年代，『當官兒』仍然是眾人夢寐以求的最高人生目標！我國自古就有『學而優則仕』的說法，為什麼這個『仕』對於國人竟然有這樣大的魔力呢？」

這個問題的確一直困擾著這些年輕人，大家紛紛抬起了頭看著表情沉重的張自強，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張自強的語氣突然轉為了激憤：「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在中國當了官之後，你馬上就會獲得無窮無盡的好處！在封建社會，除了權利、各種名目繁多的『孝敬』等經濟上的好處之外，官吏們還享有『刑不上大夫』等等的幾乎所有特權！而在現代社會，除了程度不同，這些特權依然存在。如果我們再繼續深究下去，各級官員獲得這些好處的基礎仍然是權利的過度集中！我現在還記得當年看過一個市委書記被捕后的自白：『如果當官當到了一個縣、市的一把手這個位置，這個地區的黨、政、人、財，甚至司法就都歸他一個人管了！除了上級之外，本地區的所有監督機關對他幾乎失去了任何約束力』！絕對的權利必然產生絕對的**呀，說到底，建立一個好的制度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段雨生平時也對於這些問題特別關注，他插嘴說道：「老張的分析非常中肯，一針見血呀！但是中央集權有弊也有利，我們應該一分為二地來看待它。在集中國家力量進行重點經濟建設和科技攻關等方面，集權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當年的新中國在短時間內就平息了內亂、建立了比較完善的工業體系，還有『兩彈一星』這些涉及到國家實力方面的大工程，如果沒有高度集中的權利、沒有中央政府的絕對權威，以當時的條件確實是無法完成的！」

張自強接過話頭說道：「是應該辨證地看待集權體制和民主體制的利與弊。如何把它們有利的地方有機地結合起來，正是我們需要研究和實踐的課題。我們制定的『行政集權、決策民主、依法治國』的政治體制目前運行的還算不錯。但是是否真的適合現今的中國社會，確實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來檢驗。」

劉思揚插嘴說道：「我們還要考慮到：讓民眾接受一種新的觀念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中國的封建統治時間太長了，長期形成的思想一時半刻是很難扭轉過來的。我認為我們應該利用『集權』的長處儘快把國內的經濟基礎建立起來，等全國的形勢穩定之後，再逐步分化和弱化各級官員手裡的權利。」

張自強搖了搖頭：「大家知道什麼叫『祖制』嗎？清王朝正是因為抱守著他們的祖制死不放手，這才最後自取滅亡的。一個新的政權，它剛開始制定什麼樣的體制才是最關鍵的，因為這個初始的制度，將對整個社會管理體系具有長期的、頑固的影響力！人的思維也有相當頑固的延續性，大家也許能夠接受劇烈社會變革之初的新事物，但是未必能夠接受穩定下來之後接下來進行的新變革。那樣做，會在人們的思想上產生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在思想上，人們同樣需要長時間的穩定時間！比如中國的改革開放之初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單是關於『姓資還是姓社』的思想轉變就延續了許多年啊！我們必須儘快在菲律賓完成關於體制的實驗，而不是把這個隱患帶到國內去！」

劉思揚接道：「即使我們在這裡的實驗成功了，恐怕對國內也只有指導意義而已！菲律賓的殖民統治已經延續了三百多年，而且這裡的各個民族幾乎沒有自己成型的文化底蘊。對於國內那些被儒家思想禁錮了幾千年的同胞們來說，在這裡可以獲得成功，恐怕到了他們那裡就要失敗了！我覺得我們有些過於樂觀了，這裡的文化基礎跟國內的差異極大呀！」

說完，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如果不是俄羅斯那個該死的「性開放」文化傳統，他也許就不會遭遇這次感情危機了......

段雨生說道：「思揚說的話有些道理。看來我們很有必要把這裡的政治體制試驗挪到國內去！廣東、福建、遼東都要搞一搞、做做實驗嘛！但是重點應該放在山東，因為齊魯大地是儒學的創始人孔子和孟子的家鄉，儒家學說思想在這裡不僅淵源流長，而且還根深蒂固啊！只要我們把山東搞定了，那麼在全國的推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有道理！」張自強興奮地說道：「現在就要看孫嘉誠能否把一個完整的山東交到我們的手裡了，可千萬不要被這個戰爭狂人打爛了呀！」

段雨生說道：「山東的問題比較複雜，它距離北京實在是太近了！順著京杭大運河乘船而下，只有半天的時間吶！我擔心，我的那個本家（段祺瑞）把持的皖系軍閥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有跟日本人合兵一處、共同對抗我軍的可能啊！我們應該特別提醒孫嘉誠注意：山東戰役打的是政治仗，不是單純的軍事仗！」

大家經過反覆討論，都認為段雨生的這個擔心是非常有可能的。

於是張自強說道：「我看有必要讓雨生辛苦一趟，到山東前線協助孫嘉誠把這一仗打好！」

這個提議獲得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在這些人里如果論歷史知識和權變之術，除了劉思揚之外，也就剩下段雨生了。段雨生爽快地答應下來、接受了這個任務。

張自強說道：「下一個議題就是關於跟英國人談判的事情。思揚先說說你的想法吧，在外交領域，我們大家都不如你呀！」

南宮平呵呵笑著說了一句：「這叫『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嘛！在搞對象領域裡，思揚確實趕不上你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將厲害！某美女離開的這些日子，有些同志這幾天就跟沒了魂兒似的。今天一見人回來了，立馬兒就見長精神，就連聲音都高了八度！」大家都呵呵地看著張自強笑了起來。

張自強的老臉一紅：「行了你個狗特務！觀察你老哥哥還這麼仔細，得了職業病了都！」

劉思揚接道：「老哥哥放心，老弟我可沒敢動嫂子的歪念頭，美女完璧歸趙嘍！唉，我現在有些後悔了，多好的機會呀......」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你敢！」張自強說完，也笑了起來：「說正經的吧，那些英國人你準備怎麼對付他們啊？」

劉思揚面色一整：「現在的英國可以用這樣兩句話來概括，第一句是『外強中乾』：此時的英國已經沒落了，他們不過是在強撐著場面罷了；第二句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它已經走下坡路了，但是畢竟英國已經當了一百多年的世界霸主，虎倒雄風在呀！要想一時半會兒就把它打趴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即使我們現在消滅了它海軍力量的一半，我們仍然不是它的對手！大家不要忘了：它的殖民地遍及全球，它的工業生產能力和戰爭潛力更不是我們可以相比的！」

對於劉思揚這段一針見血的分析，大家紛紛表示贊成。

劉思揚繼續說道：「所以，對付英國人一定要講策略。最起碼老段剛才說的『佔加爾各達港或者斯里蘭卡島』的主意暫時就不能實行。這個主張我倒是完全贊成的，因為我們確實需要在印度洋上弄一塊飛地做基地，斯里蘭卡島也確實很合適，但是我們卻不能在短期之內動手。想拿到這塊地方，恐怕我們要等『二戰』爆發之後了！」

段雨生呵呵一笑：「我提這個建議的出發點是維護西藏地區的穩定，這跟你的侵略主張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地！」

劉思揚把嘴一撇：「說法不同而已，五十步笑百步的區別！現在，我們最緊迫的任務不是要在印度洋上搶地盤，而是要把英國的所謂『海峽殖民地』擴大並鞏固住！新加坡、馬六甲和檳城三城都位於馬來半島，為了將來的發展，我們有必要在馬六甲海峽多佔一些地盤，給未來預留一些發展的空間。」大家對於他的建議很感興趣，都坐在那裡靜聽他的下文。

「我講這些是有根據的。大家知道，1867年倫敦殖民廳開始直接接管海峽殖民地之後，許多馬來州屬的統治者為了解決州內的紛爭而向英殖民者求助。在殖民廳接管海峽殖民地的十年內，一些馬來半島西海岸的馬來州屬也同時被英國人控制，海峽殖民地的商人更希望英國政府介入馬來半島產錫州屬的內政。華僑黨派的紛爭及內戰，加上英政府採取了有利於商人的炮艦外交，最終導致1874年英殖民者的權力擴張。現在，由彭亨，雪蘭莪，霹靂及森美蘭州組成的馬來聯邦就是英總督所管轄的。這些總督聽令於駐在新加坡的最高專員兼海峽殖民地總督，而最高專員則直接向倫敦的殖民廳報告。其他的馬來半島的州屬（也稱馬來屬邦）雖然不直接屬於英殖民者，但各州內都駐有英國設置的『參政司』。自從我們佔領英國海峽殖民地之後，除了島上的四個北部州屬玻璃市、吉打、吉蘭丹和登嘉樓暫時歸屬泰國管轄之外，我們完全可以通過原英國的『參政司體系』控制整個馬來半島和汶萊！」

他們已經看到了海軍中將魏海濤從新加坡送來的報告，也知道劉思揚提出的想法完全可以實現：現在統治南洋的荷蘭殖民者已經衰弱，根本無力與新興的地區海軍強國菲律賓對抗。魏海濤的意思就是趁機把整個馬來半島拿到手裡、划入菲律賓版圖，他甚至還提出了「把毗鄰巴拉望島的加里曼丹島北部地區同時納入菲律賓版圖」的建議。

但是劉思揚卻認為搶佔荷蘭人地盤的時機還不成熟：他們不能同時給自己樹立英國和荷蘭兩個敵人啊！另外，對於他們來說馬六甲海峽要重要得多：佔領加里曼丹島北部還不如佔領毗鄰馬六甲海峽的蘇門達臘島北部地區實惠呢！

張自強問道：「思揚，你認為英國會把他們的海峽殖民地心甘情願地讓給咱們嗎？是否有再次爆發戰爭的可能性呢？我們需要未雨綢繆，做最壞的準備啊！」

劉思揚肯定地說道：「再次爆發戰爭的可能性是絕對不會存在的！英國人是很精明的：世界大戰剛剛落幕，遠征艦隊剛剛覆滅，他們現在同樣經不起折騰了！至於海峽殖民地，現在已經在我們手裡了，英國人再愚蠢，也不會指望戰爭失敗之後我們還會把這裡和劉公島歸還給他們！我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香港問題！我們究竟收回還是不收回香港，這個問題很敏感，必將成為我們與英國關係走向的晴雨表：如果我們收回香港，那麼與英國的關係就會進入冰凍期。反之，我們極有可能取代日本、成為英國人在亞洲新的也是唯一的戰略合作夥伴！」

張自強同李清等人商量了一下，然後對劉思揚說道：「我們現在確實不宜樹敵過多，尤其是英國這樣的敵人。所以我們也都贊成與英國人結成戰略夥伴關係，我看可以答應他們、暫時保護他們在中國和亞洲的利益。至於香港問題如何解決，我們大家都想聽聽你的意見。還有，就是我們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這個問題也要先想好了底限！」

劉思揚笑著說道：「需要我們付出的代價最困難的就是要把部分戰俘交還給他們，李大掌柜在遠東地區的壯勞力恐怕要損失一部分了。至於歸還軍艦嘛，倒是可以找個壞了、沉了之類的借口推脫掉。實在應付不過去，就把幾艘損壞嚴重的軍艦還給他們好了。」

李清點了點頭，表示「這個條件他可以接受」。

劉思揚繼續說道：「關於香港的問題我是這樣想的：第一，在香港實行兩國『共管』，軍隊各半、政府官員各半。設置軍事和民政兩個總督，由兩國輪流派遣、定期輪換。這一條是為了讓大家都放心；第二，把香港變成國際『自由港』和免稅區。這是為了吸引國際投資和貿易，把這裡再次變成亞洲的金融中心。」

李清一拍桌子：「好主意！我正擔心無法再現香港的繁榮歷史呢，這個主意好啊！」

其他幾個傢伙也紛紛附和起來。

一見大家的馬屁又紛至沓來，劉思揚急忙說道：「我這可是從鄧公的『一國兩制』構想剽竊來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呀！」

張自強問道：「那麼關於戰爭賠款問題，你是怎麼想的呢？」

劉思揚回答道：「那就要看英國人想怎麼處理海峽殖民地的問題了。如果他們為了面子想私下處理，那我就會趁機敲詐他們一筆！如果他們不怕公諸於世，這個賠款恐怕就只有用海峽殖民地的三座城池頂了。英國人還要撐門面，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戰爭賠款』的——除非我們不怕跟他們談崩了！」

段雨生急忙說道：「別，別談崩了呀！跟英國搞好關係、取代日本人的地位，都比錢重要多了！拿下了英國，我們還可以拉大旗做虎皮，跟美國人玩兒玩兒左右逢源呢！兩棵樹總比一棵樹要好得多，可供我們選擇的空間又大了！」

張自強說道：「我也贊成雨生的意見。關於跟英國人談判的原則，大家投票表決一下！」大家紛紛舉起了手。

「既然大家沒有補充的了，那就這樣定了吧！」張自強說道：「思揚負責與英國人的談判，任命雨生為『山東戰役臨時指揮部』總政委、負責協調山東戰役中各方面的關係！」

南宮平提醒段雨生道：「雨生，這次你去山東，關鍵是要把山東督軍張樹元給抓牢了！只要你能讓張樹元聽我們的，山東戰役我們就會在政治上立於不敗之地！我把在青島和濟南的兩個秘密行動小組一共六個人全部交給你指揮。戰爭是殘酷的，更是你死我活的！關鍵的時候就採取非常的手段，你可千萬不能有婦人之仁、過於心軟吶！」

段雨生知道那六個人是南宮平親手訓練出來的「暗殺隊員」，都是身手不凡的精英。他感激地說道：「謝謝帥哥兒了！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劉思揚在旁邊酸溜溜地說道：「原以為帥哥兒跟我私交最篤，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啊！老段一出馬，帥哥兒連殺手家底都掏出來了！可憐我差一點兒在哈爾濱英年早逝，那時候怎麼就沒人這樣關心過我呢？」

「啪！」劉思揚的腦袋立刻挨了一下：「你小子真沒良心！我不是也給你派了三個人嗎？人家鄭雲給你派了整整二十多個特種兵，如果不是你小子花心讓女人給涮了，能出這種意外事故嗎？」

劉思揚不服氣地說道：「要說花心，那可就要怪老張了！這件事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正站起來要向外走的張自強不禁站住問道：「劉思揚，你小子可不要冤枉好人吶！我怎麼花心了？你那次遇險跟我有什麼關係呀？」

劉思揚理直氣壯地回答道：「當然跟你有關係了，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呢！你說，這宋美齡是誰的女朋友啊？如果不是她非要跟著我出去見見世面，我能帶伊蓮娜那個女人給她做伴嗎？如果我不帶那個騷女人，就不會發生後來的那些事了，對不對？所以真正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對不對？」

聽了劉思揚「條理清晰的推理分析」，張自強等人立刻絕倒！

劉思揚得意洋洋地說道：「這個......雖然你是我的老領導了，但是這個精神損失費你還是要出地！」

「哎呀！不出就說不出的嘛，你幹嘛打我呀!為老不尊......君子動......哎呀，我苦啊......」

「你苦？你自己找個洋妞沒找好，竟然怪到老頭子我的頭上來了！哼......等我問問我的小美齡去！」

「哈哈！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吧？我實在受不了你們，小美齡......嘻嘻，真夠肉麻的！」

張自強終於從這堆年輕人的圍攻里狼狽逃竄出來了，直接向宋美齡家飛奔而去：直到現在，他還沒見著剛剛跟劉思揚回來的宋美齡呢！

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在宋美齡離開他的這些日子裡，他真的非常想念這個美麗、大方、聰慧的奇女子。

「也許，這就是愛吧？都說距離產生美，呵呵，原來竟然真是這樣的呀！」張自強的心裡湧起了好久沒有出現過的柔情......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