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楊記餛飩

chapter59

今天的天氣不算太好,早上的時候還起了霧,佳瑤當時在車裡迷迷糊糊並沒有注意，現在一天過去了，到了傍晚竟然起了霾,不算厚重,不知道會不會影響飛行。

因為沒有帶大件行李,佳瑤直接過了安檢,然後果不其然地被通知,飛機晚點預計起飛時間大概要到凌晨。佳瑤沒有等那麼久,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候廣播就提示可以登機了，上了飛機又等了一個小時,飛機才慢慢滑行后飛上天空。

穿過重重的霧霾，飛機飛到雲層之上,隔著玻璃看出去,漆黑的夜中，閃爍著的星星像一隻只螢火蟲,大朵大朵的雲飄著,如果是白天,一定非常像棉花糖。

兩個小時后,飛機降落在D市飛機場，佳瑤提著小包出了機場攔下計程車,想了想還是報了「食堂」所在的街區。

有的時候,事情真的是很巧,有些人,總是會再一次遇見。佳瑤又遇到了那個計程車司機，就是之前向她推薦「食堂」的那個司機。司機也認出了她，兩個人一照面就笑了起來。

到了「食堂」外頭那條街，佳瑤下車時對司機說了一聲「謝謝」，謝謝一個月前您告訴我這裡，讓我遇到了我生命中那個重要的人。

佳瑤背著包，晃晃悠悠地走進巷子里，朝那間熟悉的門臉走去。與她之前來的幾次相反，衚衕的盡頭不再有透出玻璃窗的昏黃溫暖燈光，門前房檐上掛著的兩個紅燈籠也沒有亮。佳瑤拍拍腦袋，想起來「食堂」還在「停業整頓」中，自己一著急都忘了。

佳瑤轉回身往外走，她記得唐簡川家還有一個正門來著，不過是在相反的方向，她得走出衚衕繞一條街，不算遠，但是在這寒冷的冬夜，佳瑤還真是不太想動。可是不動的話，難道在門外等一晚上？現在才凌晨三點多，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

佳瑤想著，要不，去定格酒店吧。佳瑤想著，就邁著拖沓的步子往外走。

「什麼人！」前方突然傳來聲音，嚇得佳瑤一抖，立刻站定了。過了幾秒鐘，才恍然覺得聲音有些耳熟，於是就開口試探道：「唐簡川？」

唐簡川乘坐高鐵在傍晚時分地時候到家，唐琰已經被他表弟趙司毓給接回家了，他到家的時候人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趙司毓見他回來了，就從唐琰卧室出來。坐在客廳里，唐簡川想要倒水給他卻發現水壺是空的，急忙接水燒水，讓趙司毓等一會兒。

趙司毓卻說不急，讓他過來說說話，他的聲音低沉還有些煩悶，「我看，舅舅八成是你想得那樣了。我去接人的時候，他都不認識我了，我說了我媽和你的名字他才記起來跟我走。」

唐簡川彼時正拿著水壺在水龍頭下接水，聽到趙司毓的話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你想的那樣」是哪樣，唐簡川愣住了，怎麼就成真了呢？我不過就是胡說八道胡思亂想胡亂猜測的呀！此時的唐簡川腦子裡就想手下的水壺，裝滿了水，不給他一絲思考的空間的同時，也在腦子裡興風作浪。

趙司毓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唐簡川的回應，回頭去看卻發現他正拿著水壺發愣，水龍頭開著，水壺裡已經接滿了水正嘩嘩往外溢。趙司毓走上前把水龍頭關掉，拍拍他的肩。

唐簡川回過神來，轉頭對趙司毓扯出一個笑來，把水壺裡的水倒出去一部分，放到底座上插上電源開始燒水。

「笑不出來就別笑了，比哭還難看。」趙司毓懟了他一句，唐簡川也不在意，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弟，自然知道這人就算安慰人也說不出兩句好話來。

「你不是說晚上還有個大夜，先走吧回去睡一覺，記得幫我預約專家號，越早越好。」唐簡川看看時間已經不早，開口趕人。

趙司毓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擱，不然上班就要遲到了，也不同唐簡川客氣，說回去就去預約然後就出門離開了。

趙司毓走了之後，唐簡川在沙發上坐了一下，滿腦子的思緒像是一團團亂麻一樣扯不清，乾脆站起來整理房間。唐簡川算了算，他離開差不多一個月，家裡還算整潔，他能做的不過就是給魚缸換換水，把自己的被褥拿出來放在暖氣上烤一烤潮氣，簡單收拾完后，就進了唐琰的卧室，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守著他。

唐琰幾乎是從回到家就睡了，晚飯也沒吃，因此睡到凌晨兩點多的時候被餓醒了。看到唐簡川倒是沒有迷糊，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還問他怎麼突然回來了，是自己回來的還是和女朋友一起回來的。

唐簡川笑著說有事辦就回來一趟，佳瑤沒跟著來，她還得工作。唐琰就點點頭，也不多問，然後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仰著頭看唐簡川，說：「我餓了。」

唐簡川正從外頭兌了一杯溫水進來，看到老頭兒這副模樣，立刻點頭問想吃什麼他去做，唐琰想了想說：「吃楊記小餛飩。」

楊記小餛飩是D市一家老字號早餐店的招牌，聽說有近百年的歷史了，前些年D市到處都是楊記連鎖店，不過這兩年在川菜粵菜日料西餐的衝擊下，好像經營不善快要倒閉了。也不知道唐琰怎麼想起來吃這個的，要是平時還好辦，這大半夜的，去哪兒弄楊記餛飩啊。

但是看到老頭兒帶著期望的目光，唐簡川只好點頭答應著，但還是提前給打個預防針，「要是沒有楊記餛飩，吃別的行嗎？」

唐琰想了想，點頭，「那吃肯德基吧。」

唐簡川無語，怎麼越來越小孩了呢？

於是唐簡川安頓著唐琰重新睡下，就出門去了。不知是楊記改了營業時間還是唐簡川命好，總之順當地買到了楊記餛飩，還打包了一份拌豆芽，用自帶的保溫飯盒裝好，回家的路上看到一間還在營業的肯德基，想著未免老頭變卦，又去外帶了一個漢堡兩個奧爾良雞翅一個雞肉卷，這才開著車往回走。

想到從後門走還要繞遠，唐簡川就把車停在了衚衕口，準備順店面門回去，才走進衚衕就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拖拖沓沓的像是什麼人抬不起腳似的，又像是某些不明生物。

唐簡川一手提著肯德基外賣袋子一手提著保溫飯盒，立在原地緊張了一會兒，終於出聲問道：「什麼人！」

對面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幾秒才響起一個女聲，「唐簡川？」

唐簡川簡川一愣，「佳瑤？」然後立刻向前走過去，同時把手機掏出來找到手電筒功能，不敢直接對著前方照，怕晃到佳瑤的眼睛，讓手電筒光朝著地面，借著餘光看去，果然是佳瑤站在那裡。沒有行李，連件羽絨服都沒穿，像是匆忙跑來的。

「你又離家出走？」唐簡川不知想起了什麼，輕笑了一聲。

這回佳瑤不再窘迫，反而牙尖嘴利地反擊，「難道不是你先離家出走的嗎？」

唐簡川想說我留了紙條的，但是看到佳瑤輕微打了一個寒顫，立刻上前牽住她的手，果然握了一手冰涼，像是剛出水的玉石一樣，又滑。

唐簡川牽著佳瑤的手往前走，在食堂的門前停下，把手裡的東西遞了一個給佳瑤，然後從羽絨服兜里摸出一把鑰匙，開了門讓佳瑤先進，然後自己才在後面跟著進去回身關門上鎖。

屋裡比外頭暖和多了，更何況「食堂」還一直有暖氣，但是唐簡川依然怕佳瑤凍著，立刻開了空調，暖風很快就吹出來，房間里溫度一下高很多。

開了燈房間亮起來，唐簡川這才仔細打量佳瑤，沒有行李，就一個隨身小包，粉色的長大衣垂到腳踝，倒是把人都包裹住了。

「怎麼跑D市來了？我不是留了字條嗎？」唐簡川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桌上，先抓起了佳瑤的手握住，給她暖著，想了想又把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佳瑤卻瞪大了眼睛看著唐簡川，「我沒看到字條啊，還特意找了呢，沒有啊！」然後想起來什麼似的，又說：「不是生氣離家出走啊，我還以為你生氣呢。」

唐簡川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挑了挑眉毛，「什麼生氣？為什麼生氣？」

佳瑤骨朵著嘴不說，安靜了一會兒又重新抬起頭看向唐簡川，「我餓了。」說著眼睛還直往保溫盒上瞟。

唐簡川手裡握著她的手，搖頭，「這是老頭點名要的，沒了他要生氣的。你要是餓了先吃點別的好不好？我去給你下個面吃？」

佳瑤隨便點點頭，好奇地問唐簡川，「叔叔還挺有童心的，還是肯德基啊！」

唐簡川煮麵的手一頓，聲音低下去了，「一會兒跟你細說。」

佳瑤也沒在意，嗯嗯著倚著門框逗饅頭和花捲玩，分別一個月，倆狗見了她依然是往身上撲。

唐簡川這裡把煮熟的面撈出來過涼水，然後重新起火，切了瘦肉絲扔鍋里翻炒，也不倒油，就著肉里炒出來的油倒了大半瓶的香菇醬出來一起炒，等炒熟了就和面倒一起，「好了，吃吧。」

唐簡川話音才落，另外一個男聲就響了起來，「做什麼哪，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