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章十六

湯姆全名是湯姆·馬沃羅·里德爾，又不過由於孤兒院的孩子沒有人有中間名，所以大家都叫他湯姆·里德爾。他是這個孤兒院里最漂亮的男孩兒，同樣，也是最不受歡迎的那一個。

所有的孩子都討厭他，不，看起來更像是畏懼。這一切從富江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收到五個以上「善意的警告」這一點就可以看的出來。

他們都在講：離里德爾遠一點。

所有孩子都諱莫如深，卻沒有人告訴富江原因，也正是因此，很快富江就對其他人失去了耐心。

[一群沒有用處的人呢。]如此想著，她就對又一個試圖靠近她的男孩搖頭：「能理我遠一點嗎尼德，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她笑容無奈的說著極為糟糕的話：「太臭了。」

那男孩瞬間漲紅了臉，他看起來難堪極了，然而倉皇著後退幾步后又捨不得走開。只能委屈的捏緊了褲縫：「抱，抱歉……」然而也只能難堪的辯解：「我的名字是比利……」

但富江顯然已經不在意他說些什麼了。她一眼看到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湯姆。他發色墨黑，神情冷漠，膚色白中泛青，宛如色澤潤亮的乳白瓷器。細膩、堅硬……並且高貴。

富江忍不住笑彎了眉眼：

多可愛啊，如此的自以為是，目中無人。全力將自己與周遭劃分的涇渭分明，來維繫自己脆弱的體面與不同。

就好像他真的多高貴似的。

讓富江幾乎剋制不住自己的惡趣味。只想要將他目下無塵的雙眼狠狠的刻上自己的痕迹，然後再讓他跌落到塵土裡。

湯姆·里德爾對此一無所覺，當然，他也從未將任何人放在眼裡。他只是快速的離開著落魄的院子里，向著後山貧瘠的山坡走去。

「他這是要去哪兒？」富江向身後的男孩詢問著，那名為比利的孩子看著被湯姆·里德爾關上的門扉，臉龐上不掩飾自己的嫉妒與仇視：「誰知道呢？」他壓低了聲音，不情願的回答：「那個門只能通往後山。」

而待男孩回答完，就被富江頗為隨意的揮手趕走了。她甚至不曾回頭看他一眼。

不久后，富江就同樣追著里德爾離開了孤兒院。

她並沒有順利的找到對方。即使這片矮山如同比利所說的一樣貧瘠。那姿容妍麗的男孩就像是從地上打了個洞，然後鑽進去藏起來，就這麼不見了蹤跡。

這簡直太讓人氣餒了！

最終，富江不得不在踩著自己的影子，在落日的餘暉中回到了孤兒院。米歇爾女士對富江擅自離開孤兒院表現的非常不快。不過好在沒有人能在富江的注視下生氣太久，甚至不需要去安撫她，米歇爾就自己化解了怒氣。她說：「如果你想要出去逛逛，最好找個人陪你一起。」

「那就讓湯姆陪我吧！」富江要求著，目光灼灼的直視著湯姆·里德爾。那男孩猝不及防被提及，便用垂落的厚密睫毛掩蓋了眸子里的陰翳。

米歇爾女士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她轉頭看向坐在座位上的湯姆，片刻后輕輕的點頭：「可以，但不要太晚回來。」

「當然，您真是太好了！」富江甜蜜的笑了起來，撒嬌的環手抱了抱米歇爾，然後蹦蹦跳跳的坐在了湯姆的身邊。她湊到湯姆耳邊：

「你今天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湯姆沉著臉掃了富江一眼，不耐地插起餐盤中的土豆喂進了嘴巴里。

「我去找你了，但是你去了哪裡？」女孩點了點嘴唇，繼續惱人的聒噪。

「那地方可真是荒涼，連樹木都沒有生機，真是無聊透頂。」

「也許你有什麼秘密基地？」

「或者別的什麼有趣的地方？

「呵，」富江輕笑一聲：「明天帶我一起去~」她不掩飾自己的驕縱開口命令著。

還待要說些什麼，卻被湯姆打斷了。

「閉嘴。」少年低聲說道，語氣中充滿了不耐與厭煩。然而他的情緒卻一點都未曾被對方放在眼裡。女孩甚至取笑著：

「什麼啊，原來你會講話~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

「我說，閉嘴——！」

伴隨著湯姆·里德爾的話音，一條黑褐色斑紋鱗的幼小蝰蛇從男孩細弱的手腕滑出。那橢形的雙眼宛如覆蓋著透明的薄膜，大張的嘴巴露出鋒利的毒牙與分叉的蛇信，它迅速撕咬向富江——

蝰蛇成功了。

少女連躲閃都沒有。她甚至沒有露出尖叫與哭泣，任由納吉尼狠狠的咬在她左手的虎口。湯姆·里德爾的喉嚨里發出嘶嘶的幾聲呼喚，那蛇就快速的盤迴他的手腕，轉眼就不見了蹤跡。

而湯姆·里德爾？他等待了一會兒，見富江依然沒有哭號與告狀的意思，就暫時放下來心頭準備好應付米歇爾的所有謊言。

他轉頭拿起餐具，繼續自己未完成的晚餐。當然，順便準備應對富江毒發后抽搐的躺倒了地上的局面……

什麼也沒有發生。

那女孩湊到了他的面前：「你就是這麼做的嗎？用你的蛇幹掉你所有看不順眼的人？」

這時湯姆·里德爾才第一次將少女真正的看進了眼睛里。

她黑髮如瀑，姿容姣麗，昏暗的燈影為她鴉羽一般的眼睫承載上微弱的光芒，襯得那羊脂玉一樣透白的膚色更顯細潤。她抬著眼注視著男孩，目光里沒有畏懼，沒有退縮，只是靜靜的注視著他。

目光甚至是有些天真的。

湯姆·里德爾在少女的注視下移開了目光——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與人對視了。

此時，他才注意到對方的手！只見少年突然用力拉過富江的左手，那隻手纖細柔嫩，手指蔥白，皮膚下的血管甚至隱約可見……可是沒有傷口！

沒有傷口！

湯姆·里德爾剋制不住自己倒抽一口冷氣，他很肯定納吉尼咬住了富江，並且將毒液通過牙齒嵌入她的體內！

可是看看他看到了什麼？她的傷口在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裡完全癒合，並且沒有任何毒素入侵體內的不適？！

湯姆沉下了眉眼：「怎麼回事？」

而富江在他的注視下微微勾起唇角，她烏黑的瞳孔深邃的倒映不清湯姆·里德爾的身影。

她再次詢問：「那麼現在告訴我，後山有什麼有趣的地方嗎？」

湯姆抿起了嘴唇。

見此，富江的笑容更大了。她動作輕快的收起了餐盤，腳步優雅的轉身離去。

「明天見，湯姆。」

這一晚湯姆·里德爾沒有睡著。他輾轉反側，為自己人生中可能會遇到的第一個同類激動不已。即使他的內心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女孩，她的笑容總是讓湯姆感到夾帶著某種微妙的惡意。

是的，惡意。

湯姆閉上眼回憶著今天餐桌上發生的一切。那女孩在看到自己震驚或憤怒的神情時，總是會露出更為真實的歡快。她的笑容讓湯姆意識到對方顯然不同於其他試圖接近自己的人。

她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因為他的外表？他的魔力？還是因為其他？湯姆沉下了臉，但是很快，他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這些了。納吉尼爬出了他的衣領，身體疲軟的盤踞成一團，它嘶嘶的蛇語告訴湯姆它此時非常的不好受。

這是納吉尼第一次表現的如此脆弱。它的身體顫抖不停，不時翻滾或扭動，看起來是如此的痛苦——

湯姆·里德爾難免慌亂，他從沒有重視過任何人的生命，但是他重視納吉尼！而不論他以往表現的多麼的成熟，說到底也不過還是個孩子。湯姆甚至不願意去思考最壞的可能性！

當他用盡了所有的，能讓納吉尼好些的方式（卻一無所獲）后，湯姆終於死心。他在思考了片刻，就快速的捧起納吉尼衝出房門——

「什麼事？」富江依靠著門，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湯姆·里德爾。直到此刻，這個五官精緻的男孩兒才有了點十歲孩童的模樣。他的手中捧著納吉尼：「你做了什麼？納吉尼從來沒有過這樣——」

富江毫無歉意的聳肩：「哇哦，我要為它咬了我向你道歉嗎？」

「因為受傷的是它不是我？」

湯姆閉上了嘴。那雙黑眸里一閃而過猩紅的光，在夜色中掩不住他一直用矜傲掩飾的陰鷙狠辣。顯然，在這一刻他恨極了富江。但富江並不以為意。

她雖然答應去攻略每個系統安排的人物，但是她從不認為自己就要討好對方。

比起不得不仰著頭面對湯姆的高高在上，她更願意把他拉進塵土裡。

富江微笑：她不喜歡仰頭注視別人。

在將湯姆平靜神色下的焦慮與無措完全看在眼裡，滿足自己的惡趣味后，富江撿起了湯姆手中的納吉尼，冰冷的蛇身虛弱的緊貼她的雙手。

她輕輕後退一步：「你欠我一次。」

湯姆·里德爾抬起頭，少女的臉一如既往的姣麗。但是就如著夜色泄露了少年的真實一樣，也泄露了富江的。她那雙總是霧沉沉的黑眸在今夜撥散雲霧，露出內里的冷酷與漠然。就彷彿這世間的所有風景都不曾倒映在她眼中。

她微微低頭注視著湯姆·里德爾，目光居高臨下，就像是在看一粒灰塵，一片樹葉，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動容。就如同湯姆·里德爾這樣看待他人一般，富江也這麼的看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