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05章

第05章

走廊上響起急促奔跑的腳步聲，隨後，有欣喜的聲音傳來。

「趙清來了！」

「什麼？趙清也過來了？他是來探班的還是來試鏡的？」

「好像是來試鏡的。聽說是試鏡第二男主。」

「他來試鏡，別人就別想跟他搶角色了。」

「聽說他和林導關係很好……」

「人家是大明星，和林導關係好很正常。」

……

喻錦坐在椅子上，將剛才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趙清來了。

和他試鏡同一個角色。

喻錦勾唇無聲地笑了笑，他還沒想好要如何報仇，趙清倒自己送上門了。

趙清的演技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在一起的三年多時間，把當初那個面對鏡頭只會瞪眼的青澀少年，調-教成如今演技排的上號的當紅小生，喻錦花了無數的心思。

但在喻錦面前，趙清只有被吊打的份。

趙清從門口走過，喻錦抬眸看了一眼。

巧的是，趙清正好回頭看了過來，兩人視線撞到了一起。

趙清對喻錦印象很深。

那天在喻進的追悼會上，喻錦一身黑衣手捧潔白的百合出現在殯儀館里，讓他莫名地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就如現在這樣，和喻錦眼神相接，趙清又莫名地覺得有一股懾人的壓力籠罩過來，壓迫著他，讓他很不舒服。

趙清停住腳步，頓了頓，轉身走進這個房間。

他朝喻錦走過去。

房間里其他人都已經沒有心思去回憶劇本，大夥全都在看趙清。

見趙清筆直地朝喻錦走過去，他們都在心裡想，莫非這人和趙清是舊識？

喻錦依舊坐著，氣定神閑，等著趙清走過來。

趙清心裡不爽，他現今在娛樂圈也算是當紅小生，就算是超大咖的明星見了他，也不會像喻錦這樣閑閑地坐著，就好似沒看到他過來一樣。

見趙清走到跟前了，喻錦扯了扯領帶，將領帶扯的更鬆了些，然後站了起來。

他比趙清要高上一些，加上他身上自帶的強大氣勢，趙清站在他面前，頓時就矮了他三分。

趙清氣不順，他見喻錦不過是個十八線開外的小明星，什麼名氣都沒有，竟能如此鎮定地跟他對視，而且隱隱有壓迫住他的勢頭，臉上頓時有些不好看。

他身邊的助理很能看眼色，見趙清眼神暗了暗，忙說道：「趙哥，還有半個小時就試鏡了，我們不如先去房間休息一下？」

趙清沒有理會他，而是問喻錦：「你叫什麼名字？」

喻錦的眼神深了幾分，他緩緩說道：「喻錦，我的名字叫喻錦。」

趙清渾身一震，他握緊手，不敢相信地、又很急切地問了句：「喻進？」

喻錦微微彎腰，臉幾乎要貼到了趙清的臉，他在趙清耳旁，壓低聲音說道：「錦，繁花似錦的錦。你說，這是不是一種緣分。」

「什……什麼緣分？」

喻錦直起身，眼中閃過一絲譏笑，說道：「重來一世的緣分。」

趙清皺眉：「什麼意思？」

喻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喻錦，到你試鏡了。」高興出現在門口，對喻錦招手。

趙清的小助理皺眉，說道：「不是說下一個是趙哥試鏡嗎？怎麼換成喻錦了？」

高興笑道：「林導讓我來喊人的，待喻錦試鏡后，就到趙哥了。」

聽到是林昊讓他過來喊喻錦去試鏡，趙清攔住了小助理，笑著對高興說道：「我家小助理不懂事，高哥莫見怪。」

高興笑了笑，讓喻錦跟他過去。

喻錦跟著高興來到對面的房間。

他剛抬腳走進去，就被迎面跑出來的女孩子撞了個滿懷。

喻錦伸手扶住女孩，女孩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就推開他的手，跑出去了。

喻錦看到她的眼角掛著淚花。

房間里，林昊臭著臉，正在發脾氣。

「什麼玩意，凈送些花瓶過來，哦，不對，剛才那個連花瓶都算不上。」

喻錦頓時明白過來，剛才那個女孩應該是投資商塞進來的，只可惜林昊是出了名的對電影認真，你送人過來可以，但必須要通過試鏡，否則全部滾蛋。

看到喻錦進來，林昊壓抑住怒氣，說道：「趕緊上，走點心，別又來荼毒我的眼睛。」

喻錦走過去。

他要表演的是臨近劇終的時候，他和顧蘇葉那個角色正面對峙的一場戲。

這是一場長鏡頭的戲，整整五分鐘內，他只有一句台詞，只有一個字。

「哥……」

然後就是大段大段的面部表情和眼神戲。

喻錦站在白熾燈下，他的眼神開始變化。

白熾燈很亮，照的房間通透明亮，，但坐在房間里的人突然感覺到一陣迎面撲來的憂傷與決絕。

喻錦的眼神從最開始的狠決，慢慢地變成惶恐、不安，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一點點地變得濕潤，他手中的道具槍哐當一聲落下。

喻錦跪了下去。

他的身體就像是被人強行剝離了全部的力氣，手無力地抬起按住額頭，然後又放下。

悲傷，就像是洶湧而來的潮水，籠罩住了這個房間。

這樣的喻錦，彷彿劇本中的少年走了出來，呈現在大家面前，他無需多餘的話，面部肌肉的調動與眼神的變化，身上情緒的展露，將少年在人性善與惡之間搖擺，在求生與赴死中掙扎的痛苦與絕望表現的淋漓盡致。

當大家的心都隨著喻錦眼中的淚珠落下來而提起時，喻錦喊了一聲：「哥……」

顫抖的、帶著壓抑的鼻音，這一聲哥，帶出的是他的掙扎，他的惶恐，他的悲哀。

在最親的人面前，身份暴露后，他的脆弱與痛苦，都融入在這一聲喊過千百次的哥哥中。

兄弟對峙，少年在射出一槍后，選擇了放棄。

但放棄，意味著死亡。

整個房間靜默無聲，所有人的心都隨著喻錦眼神的變化，而起伏著。

直到喻錦站起來，恢復了正常的神色，房間里的人都還陷在他剛才表演帶來的悲傷中。

門口響起清脆有力的掌聲。

所有人恍若初醒，看向了門口。

顧蘇葉站在門口，斜倚在門框上。

剛才的掌聲來自於他。

林昊站起來，激動地連喊三個好，說道：「喻錦，我沒有看走眼！不，你甚至比我預期的還要好！太精彩了！喻錦，太精彩了！好樣的！」

其他人都紛紛鼓起掌。

喻錦輕笑道：「謝謝林導的誇獎。」

「太好了，喻錦，你很適合這個角色，這麼說吧，你剛才的表演，讓我感覺這個角色就像是為你量身打造一樣，不錯，真不錯！」林昊依舊很激動，他拍著喻錦的肩膀，說道，「這個角色就是你了，太精彩了！」

喻錦微笑著。

他從來試鏡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想過這個角色會花落別家。

他沒有別的自信，但對於演戲，他向來有十成的把握。

顧蘇葉走過來，說道：「喻錦，剛才的那一段，的確很不錯。好吧，其實是非常不錯。我期待與你的對手戲。」

喻錦真誠道：「多謝，我也很期待。」

林昊在一旁哈哈笑道：「蘇葉，你看，小錦氣場絲毫不遜於你啊，說實話，我也很期待你們站在攝像機下的對手戲。」

喻錦試鏡的表現讓他極其滿意，對喻錦的稱呼也從喻錦變成了小錦。

「林導，外面趙清還在等著……」高興在林昊身旁小聲提醒道。

林昊一愣，拍了拍額頭，說道：「讓他回去吧，他對這個角色的演繹絕對沒有小錦好。」

高興依言出去。

顧蘇葉在一旁說了句：「你這樣讓他回去，恐怕他不會輕易罷休。」

房間外，趙清不敢置信，說道：「你說什麼？」

高興陪著笑臉，說道：「林導說讓你先回去休息，以後有機會再說。」

「什麼意思？！我還沒試鏡就讓我回去！」趙清高聲說道，「剛才喻錦進去試鏡了，為何他還沒有出來？難道他要試鏡一天嗎？！」

高興好脾氣地說道：「趙哥，不如你先回去等消息……」

趙清一把推開他，把他推得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

趙清也沒道歉，徑直走到對面房間，用力推開門，走了進去。

林昊正在跟喻錦和顧蘇葉說話，趙清走過去，走到林昊跟前，說道：「林導，剛才高哥說要我先回去休息，我想過來問問，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林昊點了點頭，說道：「是有點誤會，我是讓他跟你說，有機會我們下部戲再合作，這部戲我已經定了男二號的人選。」

趙清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剛才進來時，他已經看到了喻錦和林昊顧蘇葉相談甚歡的樣子，現在聽到林昊這麼說，自然明白過來，林昊已經定了喻錦出演男二號。

趙清心中不服氣，在他心裡，喻錦只不過是個路人甲的存在，臉蛋是長得很精緻，但很早就聽聞林昊選人不看臉，看演技。

長得再傾國傾城，演技不過關，林昊都不會要。

趙清不相信一個籍籍無名的路人甲喻錦，演技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征服了林昊。

他說道：「林導，既然我來了，能不能讓我試鏡一下。如果我的試鏡沒能讓你滿意，那麼我立即就走。」

林昊擺擺手，說道：「趙清，真不是我故意刁難，而是這個角色喻錦剛才的試鏡非常完美，是我心中最好的人選。」

趙清手握成拳頭，咬著牙說道：「林導，我還是想試試。」

最終，林昊還是讓趙清試了。

趙清試鏡的是另外一段情節。

該段情節中，少年趴在狹小的鋼管窄縫中，屏息凝神，偷聽房間里哥哥和警察的交談。他不敢動，連喘息都不敢大聲，生怕被發現。

趙清趴在地上，他的嘴巴抿得很緊，神情複雜，眼神中充滿了緊張與害怕，很好地演繹出少年偷聽的不安與掙扎。

但相比於剛才喻錦的入戲，趙清的表現終究還是少了幾分火候，確切地說，趙清從頭到尾都在揣摩如何把少年的不安完美地表現出來，而喻錦，卻真真實實地入戲了。

他不僅把少年的痛苦與悲傷淋漓盡致地展現在眾人面前，更重要的是，把房間里所有人都帶入了戲中。

趙清表演時，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只是一場演繹。

而喻錦表演時，他們都入了戲。他們彷彿置身其中，看到了活生生的少年，親身感受到了少年的絕望與掙扎。

這段情節，趙清在家裡練了很久，經紀人和鬍子恆都認為他演繹的十分完美。

趙清自信地結束了這段試鏡，挑釁地瞥了眼喻錦。

他始終不信喻錦這樣從沒有演過戲的路人甲，對角色的把握能強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