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不要叫我娘

93.不要叫我娘

這要看不到正文那也做不了友好讀者了,你跳着看能看懂嗎溪清最小的弟弟剛剛能說出連貫的話,豆丁一般的小人兒還沒桌子高,扒著門邊問姐姐外面是什麼聲音。

溪清說:「是有人打……」

大母打斷她,很平靜地回答:「無事,他們吹着玩的。你快過來,不要擾你阿姐吃飯。」

母親既然這麼說,溪清再好奇再心急,也只好裝作沒聽到,臉上雲淡風清的吃飯。

晚飯吃的差不多時,牛角聲也歇了。

戰事結束了,聚集地外圍的守林人到竹樓通報:入侵者已被逐出林外,有六個族人受傷。

大母仁慈地叫人收拾出旁邊的竹屋,讓他們把受傷的孩子們抬到旁邊的竹屋,到自己的身邊來養傷。

自始至終,溪清都不知道入侵者是誰,為什麼會打起來,到底算誰贏誰輸。因而,當南柳帶着赤珠營和青雲營的將士進林送和談書時,溪清是害怕的。

她怕攻入林中的是青雲營,怕之前和她起了兩次衝突的女人這次以戰勝者的身份進林來逼她低頭認輸。

溪清把和談書拿給大母看,擔憂地問大母:「這是什麼?會不會是讓我們投降的東西?剛剛我們和青雲營打起來了嗎?」

她的母親懶懶看了眼那張紙,繼續閉上眼睛養神,說道:「溪清,不要讓毫無根據的不安佔據了你的心亂了你的陣腳。槍聲是從西北邊來的,和我們打起來的絕不是青雲營。底下站着的那個小姑娘,剛剛報出了兩位故人的名字。和二十年前一樣,仍是他們兩個,他們的名字我不會忘記。若是他們,那更不會是為了剛結束的戰事而來。何況,這紙上寫的……溪清,叫拾京來。」

蒼族只有語言而無文字,但蒼族現在的族長,大母霞溪,卻認得幾個字。

其中就有拾京這兩個字。

祭壇下,她妹妹和那個男人常住的地方,曾放着那個男人給自己兒子親手磨出的小床,床頭的木頭上刻着拾京的名字。

不僅是床,當時,祭壇下的石屋中還有許許多多那男人親手做的小玩意,明顯小一號的杯子,色彩斑斕的陶碗,上面都刻着拾京的名字。甚至包括石屋一側的牆,也有拾京的名字。

有些工整好看,有些歪歪扭扭。

而今,除了那面挪不動的牆,其餘的東西無一例外全被丟進了墨玉潭。

大母沒有同女兒多說,只是道:「叫拾京來,讓他念念這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月明星稀。

與青雲營定好明早入林會面的時間后,溪清從祭壇返回竹樓向大母通報情況。

大母背對着門斜躺在竹床上,正在歇息,她沒有睜眼,只緩緩問道:「拾京在祭壇?」

「是。阿媽,巫依把他鎖了起來。」

大母懶懶抬起眼皮,目光散漫,怕了怕正在她身旁熟睡的幼子,問道:「他又做了什麼事?」

「……私逃出林,穿了外族的衣服,還和外族人一起賞燈。」

大母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問:「紙上的字,他念了嗎?」

「念了。」溪清猶豫了一刻,說道,「可是阿媽,我覺得奇怪。」

大母的表情很玩味:「你說說看。」

溪清掏出她卷好的和談書,仔細展開來,說道:「我知道拾京的名字怎麼念。這張紙裏面有提到他的名字,他念出來的時候我聽到了。紙上只有短短一句話,但他再說給我聽時,卻說了很多事。我覺得這張紙上寫得字,應該是給他看的。」

「拾京看完后怎麼跟你說的?」

「他說明早青雲營和赤珠營有兩個人會進林同阿媽見面商量些事情。」

竹床挨着竹牆,頂上敞着一扇窗,抬頭就能看見外面的夜空,大母撐著腦袋,望着夜空,說道:「明天,每三十年才會出現的扶蒼星就要升空了。」

溪清不知母親為何突然提起扶蒼星。

大母問她:「溪清,你知道扶蒼星對蒼族而言,意味着什麼嗎?」

溪清搖頭:「阿媽,我從未見過扶蒼星。」

「扶蒼星升起時,我們最接近溪水母神。那時,母神會聆聽你的心愿。當扶蒼星映在溪水中央的鏡石上時,無論什麼樣的心愿,溪水都會送出祝福,為你實現願望。」

溪清高興道:「這就是說,拾京也能被祝福,成為我們的族人嗎?」

大母摸著熟睡中的小兒子剛剛及肩的黑髮,說道:「溪清,明日不必派人到墨玉潭守潭,讓那些原本要守林的人到祭壇去,守住祭壇。明日祭典之前,除了我和巫依,其餘的,誰都不能到祭台去。」

竹樓外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急切而歡快。

「阿媽!」溪砂面帶笑容,在門口停住腳,放下弓箭卸下彎刀,歡快地跑來,抱住大母,「阿媽,我聽他們說,外族人剛剛來找我們談事情?他們談什麼啊?」

大母眼底多了些笑:「溪砂,你怎麼一直跟長不大一樣。我還沒問你,剛剛跑哪裏去了?」

「……阿媽,我去了墨玉潭。」溪砂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小聲說道,「我去送珠明了。」

大母輕輕點了頭:「知道了,你還有什麼事?無事就去睡吧,不早了,月亮都要沉下去了。」

「阿媽,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溪砂看了溪清一眼,懇求道,「阿姐你能先出去嗎?」

大母嗤笑:「你要說什麼她不能聽的?」

溪砂湊近大母,從肩頭披掛的橘紅色布掛中取出一個藍紫色香囊,銀線暗紋,綉工精緻。

「這個送給阿媽……」

大母低眉一看,問他:「哪來的?」

「撿來的。」

大母捧着他的臉左看右看,溪砂連忙垂下眼,臉紅道:「阿媽,這是夜空的顏色。」

大母眯眼笑道:「我瞧出來了,你這個表情……你喜歡這個小玩意?」

溪砂點了點頭。

大母笑道:「拿去玩吧,外族人的一點小玩意,阿媽還不稀罕。」

溪砂笑眯眯收好香囊,卻也不走,再看向大母時,眼神中多了些憂愁。

大母見他這個表情,慢慢說道:「還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在阿媽這裏不用藏着掖着。」

「阿媽,我聽到那些拿着火銃傷我族人的入侵者說,要我們離開玉帶林,他們的皇帝要玉帶林。如果我們不離開,就要放火燒了我們的林子。」

溪清一嚇,問道:「當真?誰告訴你的?」

「我們聽到的,他們說的是我們的話。」

屋裏靜了好久,大母忽然笑了起來:「好了,阿媽知道青雲營明天要來談什麼了。溪清,溪砂,你們去睡吧。」

她懶懶翻了個身,說道:「明日他們來,就讓他們回去。萬事等祭典結束后再談。溪清,讓他們看好祭壇,看好拾京……不要讓他跑了。」

離開竹樓,溪清吩咐完看守祭壇的事情后,叫住了一臉笑容的溪砂:「溪砂,那東西哪來的?」

溪砂收起笑,立刻後退:「撿來的。」

溪清卻抓住他說:「祭典就快到了,你耳邊淙淙流淌的溪水替母神聽着呢!不要撒謊!」

溪砂堅定道:「沒有撒謊,我就是撿來的,有人弄掉了它,我撿了它,那它就是撿來的。」

溪清壓低聲音道:「你明知那是……」

「阿姐維護他!他丟掉不要的,我撿回來,那就是撿來的。阿姐,你的心是偏的,溪水明鏡一般,早就映出了你的心偏向誰,我沒偷也沒搶,他不要的我撿回來,這也不行嗎?阿姐,心偏了,小心以後溪水母神不承認你做我們的族長!」

這句話傷到了溪清,她惱怒道:「滾走,祭典之前別讓我見到你自私的笑容!」

祭壇恢復了寂靜。

南柳走後,拾京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睏倦襲來,他倚在祭台上的石床邊,閉上眼任由自己昏睡過去,讓天與地都陷入寧靜。

貝珠輕輕將跳動着火苗的爐台推到石床附近,燃燒的柴發出一聲輕響,拾京猛的睜開眼睛,警惕的眼神把貝珠嚇了一跳。

見到是貝珠,拾京鬆了口氣,他好像一直在提防著除貝珠外的族人:「阿娘還沒走……阿娘去照顧珠明吧,我沒事了。」

「就快了。巫依剛剛催促我了。」貝珠笑了笑,說道,「阿京,你好像着涼了,聲音聽起來不大對,之前那個裝滿藥草的香囊呢?」

拾京摸了摸衣服里的袋子,怔然片刻,垂下手,慢慢說道:「找不到了,可能掉在路上了……」

貝珠說:「沒關係,阿娘幫你找點藥草來……」

祭壇邊傳來拐杖敲地聲,巫依靜修完畢,走上祭壇,她卸掉了頭上的貓頭鷹,白髮在火光和夜風中飄動着,一半橙紅,一半銀灰。

「你該走了,貝珠。」

「巫依,拾京病了。」

「野鹿有它自己的草地,從不去管野兔去哪裏吃草。貝珠,你該走了,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拾京擔心她會被巫依訓斥,也道:「阿娘走吧……我沒關係的。」

貝珠想到他與那個女孩兒的約定,深吸口氣,按下心頭的不安,和拾京道了別。

那個女孩能帶人闖林以和談名義正大光明與拾京約定明天帶他離開,貝珠就不怕她會食言。

可她的心依然狂跳不止,懸在喉嚨處。

她終是不放心,又道:「巫依,請照顧他,請你像溪水一樣仁慈無私,悉心照顧一個受了傷的孩子。」

巫依沒有說話,貝珠懷着不安離開了祭壇。

拾京不敢再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巫依。

巫依的眼睛埋在深深的皺紋中,此刻,這雙蒼老的眼,流露着冰冷的目光,如同沒有溫度的銀星。

拾京問她:「請告訴我,生與死,你會替我選哪一邊?」

巫依答:「一切看母神的意思。母神若會接納邪魔,你想死也死不了。」

巫依滄桑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溫度,也感受不到信仰的虔誠。

她說:「她等扶蒼星,已經等了很久,但我不能任邪魔擾她心神,你的生死去留,十年前早已註定。」

祭壇被一排背着弓箭腰挎彎刀的蒼族守林人圍住,他們像站崗一般,面朝樹林直立在祭壇邊。

拾京愣然道:「……守林兵?為什麼會到這裏來?」

巫依卻跟早知道事情會如此一樣,她看着拾京,用沙啞蒼老的聲音慢慢說道:「她不放心你。拾京,把心中燃起的叛逆之火熄滅吧,不然絕望的灰燼遲早會將你的心掩埋。」

拾京沉默了會兒,提醒:「明天青雲營的人要來和大母談事情,大母需要我來做譯者。」

巫依笑了:「族長的意思很清楚,你難道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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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二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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