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天壇

88.天壇

蕭子淵要去的那個「天壇」設在皇宮西北角,平日里用巨大的鎖鏈收住紅門,按著宮裡的傳說所言,此地八卦方位屬艮,陰氣極重,非三月三、九月九等至陽之日萬不得打開,否則定要國家遭殃百姓罹難。更富傳奇色彩的是,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竟就趁著七夕跟楊皇後到此地暗通曲款,這才導致後來的禍事。於是天壇平日不可闖入的規矩,也就成了宮裡的死規矩。

可按著蕭子淵的說法,只有天壇那種里三層中三層外三層的疊巒式布局,才最有可能跟九星連珠的天象相合。他這麼說可並非沒有依據,北周的《欽天鑒》就記載過,某年某月某日九星連珠的時候,有人進了天壇就再沒出來。坊間多傳聞那正是不合時宜進去的下場,而蕭子淵的判斷則是,九星連珠就出現在大家頭頂,憑什麼普通人不失蹤非進去天壇的那人失蹤?於是便決定無論如何也要闖進去一探究竟不可。

這可給蕭子凡出了個難題。他四處去求那天壇大門的鑰匙,誰知持有鑰匙的中車府令非但不給,反倒惶恐地要求聖上和大將軍定奪。若非蕭子凡插科打諢地糊弄過去,還真免不得惹火燒身。

最後還是蕭子淵出來拍板:「走什麼門?我翻牆過去。」不過到最後他決定在天壇周遭的紅牆上掘個洞,免得他走了之後蕭子凡翻不出來。

便在九星連珠前夜,蕭子凡領著周西西從那洞里進去,名義上說的是勘察地形。誰知剛進去,蕭子凡便讓蕭子淵出了來,蕭子淵迥然有神的眸子如同天空中明亮的星辰,透過它幾能看到宇宙的遼闊。

蕭子淵的語氣很平靜,既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半分著急,只是重複著昨夜的問題:「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走?」

周西西隨著他的腳步一步步往天壇的正中心登上去,腳下的宮殿也變得越來越渺小。她默不作聲,她的答案還是昨夜的答案。

蕭子淵忽地拉住她的手:「我想帶你走。」

周西西儘管沒試圖掙開,可卻旗幟鮮明地威脅他:「我說過,你要拆散我和子凡,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不,下輩子也不會。」

蕭子淵抬起頭來看著星空,長舒口氣:「你喜歡他哪裡?我哪裡又不比他好了?」

周西西復歸沉默。

蕭子淵又問:「那你有沒有喜歡過我?還是只是把我當成他的替身?」

周西西的回答殘酷得令人心碎:「替身。」

兩人終於站到了天壇的正中心,這裡也是整座皇城的至高點。往下邊望去,所有的宮殿已然不見其形,唯有星點火花的燈若隱若現,在巨大的黑夜裡是那般孤寂。

蕭子淵鬆開她的手,背過身去:「你在說謊,對不對?」

「不,我說的是事實。我一直把你當成他的替身,或者就是個保鏢。現在子凡成熟許多,也就不需要你保護他了。你愛走便走,恕不再留!」

周西西本來說得很堅定,可越到後邊越是激動,乃至於最後一句是破了音的,夾雜著哽咽。這可好,任憑誰都聽得出來她那真真是說謊了。

蕭子淵沒有回頭,似乎說話間帶著些苦澀的笑意:「好,好,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他只這麼說著,頭也不回地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向她遞來:「我走之後,子凡便要賴你多照顧。他畢竟生性爛漫,在這宮裡難過下去。你若能與他離去,那便離去。若最後不願離去,再來看我這信。」

周西西顫抖著接過信來,她恨不得現在就拆開。她了解蕭子凡,她不可能離去,她不可能丟下他的父皇和國家,更不可能丟下害死她母后的真相。他是多麼執著的人啊,從前無權無勢的時候還要跟縣令斗到底,現下可不就是要賠上自個兒的性命,也要把赫連大將軍拉下馬去?

她只唯恐蕭子淵說漏些什麼,忙趁著這個機會問他:「你想仔細了,還有什麼要叮囑我和子凡的?」

蕭子淵難得地竟然醒了醒鼻子,似乎他也在哭,可是等到周西西看到他的正臉時發現自個兒的身體竟然動彈不得,不知何時他竟點了自己的穴位。

她話也說不出,四肢也行動不了,只能幹瞪著他。她有幾分恐懼,又有幾分自覺慚愧的期待,期待著他接下來要對自己做些什麼。

蕭子淵沒打算做什麼,只是那樣靜靜地看著她,隨後道:「這就是我的叮囑。必要時你得用強,帶他走。這裡不是他和你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周西西的眼睛睜得老大,聽他的意思,不僅僅是說要她必要時候帶蕭子凡走,而是說今天他也要帶她回到現代去。

蕭子淵仰望著北邊的星空,五根手指略微撩動幾下,嘴裡喃喃:「時辰到了呀。」

周西西心裡咯噔落下,可不是說的明夜才是九星連珠的時候?

蕭子淵閉起眼睛道:「我故意算多一天,否則今晚你們怎麼願意陪我到這來?」

他說的是「你們」,那自然是在跟蕭子凡對話。

很快他的額角現出青筋,手背上也是青筋暴露,這個跡象是蕭子凡跟他作鬥爭的跡象。

可看這情形明顯是蕭子淵佔據上風,他難受歸難受,可還能威嚴具足地警告著:「你出來也沒用!你解不開我的穴!」

不過蕭子凡並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他還是一次次地衝擊著蕭子淵的人格,要將他壓制下去。

蕭子淵則利用這機會跟他談條件:「我不帶她走也行!你要答應我放棄宮裡的一切,帶她出宮,走得越遠越好!」

蕭子凡起初並沒有打算答應他,還在劇烈地反抗著,乃至於一向妄自尊大的蕭子淵不得不屈膝單腿跪倒,用手撐著地面,額頭豆大的汗水往下落。

周西西看著兩人的難受,更是心如刀割。可眼下她根本連動都沒法兒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干著急。

蕭子淵還在持續逼迫:「你答應不答應,最多半柱香時間,九星連珠就來了。」

突然他向後倒去,一屁股坐到地上,不過呼吸已經平緩許多,他索性仰著平躺到地方面,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汗水已經將他的衣衫完全濡濕。他躺不得多久,站起身來,湊到周西西面前,對著周西西說話,可事實上卻是與蕭子凡道:「我們約好了,西西給我們作證的。」

話音方落,周西西身上的穴道已經被解開。

周西西終於忍不住心頭酸楚一個勁兒地哭出來。

蕭子淵沒有再對她做什麼,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蕭夫人,九星連珠馬上便來,你還是快些離開。」

他這聲稱呼更是叫得她心頭憋慌,一時竟不知該不該走。

蕭子淵催促她:「你若不離開,便是選擇跟我走了。」

周西西咬咬牙,最後只好說句「珍重」,隨即掩面而去。她不敢回頭,怕回頭就又改變主意不肯走了,耳邊響起下台階時倉促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空靈又格外決絕。眼前的宮殿房舍越來越大,燈火也越來越明,乃至它們完全被天壇的紅牆擋住。她找到進來的那個矮洞,慌忙鑽出去。

回身往天壇上瞧,蕭子淵的身影還依稀可見。再抬頭去看北方的天幕,果不其然,已經有八顆星星連成一線,而青龍方的第九顆正朝著那條直線緩慢地挪移過去,可以設想它們很快就要連作一線。

她閉上眼睛,卻止不住淚水奪眶而出。蕭子淵對她的好她怎地不明白?她好生後悔從前為何要吃他與什麼陸菀風的醋,她更後悔何苦要為著什麼三從四德去與他決絕。或許蕭子凡真的從來就不介意那些,她又何必去介意?興許這所謂的替蕭子凡著想,不過是她自個兒為著吃醋找出來的借口罷了。若是沒有那些,子淵他,他該是不會走的吧?

她忍不住要多看他幾眼,於是把眼睛再度睜開。她忽然發現剛才還在視線中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去,天壇的中心沒有什麼障礙,卻就是無法看到他的身影。周西西的心中浮起一陣不祥的預感,起初只是不安,現在她終於明白自己真正的不安在哪兒——《欽天鑒》記載的事件是,有個人進了天壇,他就再沒回來。更明確地說來,是有個人的身體進了天壇,然後這副軀體就消失了。比起什麼蕭子淵的離去,更有可能的是那具承載著兩人魂魄的軀體一併離去,是他們一塊兒離去!

周西西幾乎再難克制自己,忙回頭要鑽進那洞里,要奔回去尋他們。

身後有幾個人跳出來拽住她,不由分說捂住她的嘴巴便將她拖到旁邊的叢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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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我的精分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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