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生辰

22.生辰

接下來兩個月里周西西是掰著手指頭過的,她已經好久沒有這般期待過哪個人,即便是上輩子的童懷遠也不過是象徵性地「待字閨中」幾日便進了他家家門。現在想起這個人她還是恨得牙痒痒的,真不知道當初自個兒怎地瞎了眼竟對這種人芳心暗許。不,或許那時候她並不愛他,只是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純粹想找個伴罷了。

然而蕭子凡不一樣。他身上像是沾了蜂蜜,叫她這隻懶惰的小蜜蜂忍不住就想在他身上做個窩終日躺在蜜罐里不走。可這蜜糖裡頭又攙著點苦,那是蕭子凡突然抽風跟她相互罵街的時候,有時氣得她渾身發抖,可事後回想總叫人忍俊不禁。吃他做的菜是一種享受,跟他拌嘴又是種享受,後來被他好聲好氣地哄回來更是種享受。他就如同詭秘莫測的海浪帶著你起伏流轉,給你個惱火的大波折后卻又讓你有驚無險地穩穩落下。

他說過了鄉試就來娶我,真好真好!

周西西想到這點就會傻乎乎地笑,彷彿明天他就來娶她一般。其實日子還離得遠著呢,再說了,他能考中孝廉嗎?

按理來說依著蕭子凡的才識肯定不在話下,可自從周西西上輩子見證了學霸弟弟周東東連敗三年的慘案后,她看誰都覺得懸。她也想不起來,上輩子見過的鄉試榜單上有沒有蕭子凡的名字。

甚至,打自嫁給童懷遠后她就沒再見過蕭子凡,只聽說他在當年的冬天便搬離了長樂村,從此杳無音信。

上輩子他不過是她生活里的匆匆過客,這輩子她卻終日惶惶地替他提心弔膽,整個世界都像變了個模樣,即便是重生而來的她也是茫然不知所措。

還好爹爹沒變。每日三餐依時備好,屋裡屋外打掃乾淨,北風稍至添衣加被,日夜起睡必來問安。好些時候她覺著過意不去要打下手,周大山也由她去,只是他總是主動去做這些,甚至連西西還沒想到他便已經悉數做完,然後像下人那樣恭恭敬敬地等著小姐前來使用。可以說,周西西那動輒睡到中午的好習慣,就是被周大山寵出來的。

不過爹爹也有變的。他從前向來不會關心今天是什麼日子,現在他總時不時地站在掛歷前逐頁逐頁地翻著,神色無比失落。

周西西很好奇那上面有些什麼,她也過去翻。如今已是霜雪紛飛的十二月,日曆上也就餘下最後那二十來頁,她翻著翻著便見到廿五那頁上用硃筆畫了個大大的圈。

她努力在記憶里搜索那日有什麼特別,既不是家裡什麼人的生辰,也並非長輩祖宗們的死忌,更不是什麼隆重的節日,還真猜不出他到底為什麼在那畫了個圈。

直到有一次吃飯時聊起蕭子凡她才知道那日的意義所在:「爹,你說子凡什麼時候會回來?」

周大山忙著給她夾菜:「廿五后吧。」

「啊?他跟你說了?你什麼時候見到他的?」

「他不那天鄉試嘛?鄉試完肯定回來找你啦。」說到此處周大山把頭抬了抬,看向那份掛歷,「唉,要是東東還留下接著念書,他肯定也要去考了。夏天的時候他便在日曆上做了記號,可惜,可惜……」

出於職業經驗周西西能夠讀出爹爹背後的意思,他雖然說著可惜的是周東東,內心最深處卻是捨不得她這顆掌上明珠。上輩子嫁給童懷遠后尚有東東陪著他,這輩子自己要跟了蕭子凡走,爹爹真真成孤家寡人了。

周西西看著他鬢角的白髮和失落的目光,只覺心裡不忍,張口道:「爹,成親之後你跟女兒一塊兒到子凡家裡住吧。他家裡沒人,定會待你跟親生父親一般好的。」

周大山捧著碗的那隻手明顯地抖了抖,那是他內心興奮的表徵。可是他這倔強的性格哪裡容許他接受這個提議,於是板起臉來訓道:「西西,看不起你爹了是不?你爹照顧你都綽綽有餘,還用別人照顧?」

周西西撒嬌道:「哎呀爹我不是那個意思。是女兒怕蕭子凡欺負女兒,有你在,好給女兒撐腰。」

周大山笑著搖頭:「他欺負你?可我怎麼聽說老是你欺負他呀?」

「誰說的,哪個不知好歹的給我造謠,敗壞女兒形象?」

周大山用筷子敲敲碗:「我說的。西西,子凡對你的好大家是有目共睹,肯定不會像懷遠那小子那樣。至於爹嘛,爹一個大男人的住到女婿家裡,說出去別人不笑爹我還沒臉見人呢。這事兒不許再提了啊。」

周西西的眼圈開始泛紅:「可是爹,女兒真的捨不得你。」

「捨不得嘛,那就多回家看看。帶上子凡,最好是再帶上我的小外孫們,爹就高興咯。」

「哎呀,那事還遠著呢。」周西西從眼紅變成臉紅,不好意思地笑出聲來。

外邊地上的雪越來越厚,離著廿五也越來越近了。一向不信鬼神的周西西也每日睡前在床上雙手合十地跟神明禱告禱告,祈求他們保佑蕭子凡鄉試順利過關,還有,即使不過關,也一定不要傷心地不來娶我……

她還一直保持著現代人晚睡的習慣,總需開夜車到夜裡子時才能睡著。廿三這晚可不太平,她剛要闔上眼皮睡過去,只聽得屋外頭刺耳的聲鳴長長響起,劃破寂靜的夜空。這感覺,就像那些抗日劇里半夜拉響的防空警報似地。

不是吧,這年頭還有鬼子進村?

啊不,這年頭沒鬼子可是有山賊呀!甚至有可能是包老爹那樣的變態殺人狂呀!

周西西嚇得從床上連滾帶爬奔出房外,連衣服都顧不得披上,鞋子也只是胡亂套了套,在瑟瑟的寒風裡恐懼竟叫她忘記了寒冷。她喊了周大山好幾聲,又奔到爹爹的房間去尋人,屋裡只是空空如也。倒是門外人聲越來越鼎沸,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周西西踩著雪打算從門縫裡往外瞧瞧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只看到外頭聚集的人群舉著明晃晃的火把,那情景讓她想起在某電影里看到的薩勒姆火燒女巫的情景,就差嘴裡沒喊著「燒死那個異教徒」的台詞了。

那些火把正朝她家有序地移過來。

難道我就是異端?開什麼玩笑!

不行,不能跟暴民講道理。周西西趕緊四下張望,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偷偷跑掉的逃生之所。

可是不待她反應過來大門已被推開,那一瞬直嚇得她魂飛魄散。等她瞠目結舌地分辨清楚來人的時候,恨不得把這人當成異教徒燒死——又是你個混蛋蕭子凡!

結果蕭子凡連她開口埋怨的機會都不給,徑直拉住她的手往外走去:「你很驚訝對不對?好,平靜下心情,待會兒有你更驚訝的。」

周西西的腦子徹底跟不上節奏了,只在心裡「什麼鬼什麼鬼」念念叨著,等她想起不該只在心裡念要大聲地罵出來時,她果然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明晃晃的火光下,她能清晰地看見雪地上用淡藍的桔梗花瓣圍成個大大的心形,裡頭的花瓣則是粉白色,拼成兩行字,上一行寫的是她的名字,下一行從左往右赫然寫著:「恭賀芳辰!」

他站到她視野的正中間,擋住她望向雪地的視線:「聽我好好跟你說一遍,恭,賀,芳,辰。」

這一刻他是那麼地好看,好看得她簡直八不得立即撲上去抱緊他,還好她忍了下來,要不可得在這些走來走去看熱鬧的同村人眼前鬧笑話了。只是開口說話時聲音抖得厲害,腦子也不靈活,光是蹦出個「你」字後面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你」了半天才胡亂說一句:「你怎麼知道今天我生辰的?」

她穿越前的生日可不是今天,再加上童懷遠也從來不給她過生日,所以她反倒記不大清。

「周大叔可把你的八字都給了我。怎麼樣,你總不會再反對些什麼了吧?」

周西西可不滿這傢伙求婚時還拽拽的樣子,人家童懷遠都會問句願不願意嫁,你明說句很難嗎?她便故意反問道:「反對什麼?你想幹什麼啊?」

「想干這個!」他腳下一挪,身後那幅用花瓣拼起的第二行仍是四個大字,內容卻迥然不同,他用手指引著她從右往左讀:「嫁我可好?」

明月下,火光里,皓白雪地上的那粉色四字是多麼顯眼,她在心底里反覆念著,直念得渾身熱氣升騰,就像是三伏天一口氣頂著烈日從村頭跑到村尾,周圍的一切寒冷都忘卻了去。直到天空中的飄灑飛落的鵝毛雪快把地上的圖文掩蓋,她才想起該點點頭,說聲:「好。」

不過這時候說已經晚了,她的細得跟蚊子似地聲音早淹沒在村民們興奮的狂歡聲里。只有蕭子凡仍獃獃地站在她面前聽著,肩上頭上積起薄薄的雪,把他本就發紅的雙頰襯得更紅。

他看著她許久終於有些反應,第一個動作就是解下身上棉外袍往將她裹住,有些激動又有些不好意思:「這次我總算記得帶兩件外袍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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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我的精分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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