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解牛

19.解牛

包三娘喚個夥計暫且幫忙盯著鋪子,便引三人朝屋裡頭走去。原來看著矮矮的小鋪後頭竟連著個極大的院子,院里三十來戶人家環著院子對門而居,又有幾間堆放雜物的屋子零星地散落在院子裡頭,其中有一間往門外汨汨流出些血水來,那便是宰豬的場所了。

等到周西西走到正門去往裡頭一瞧,差點沒嘔出來。她想起學生時代上的解剖課,額好吧,她只做過小白鼠解剖,這個比那個殘忍多了。餘生和蕭子凡卻淡定很多,許是早就打了預防針的緣故。

包三娘走進去沖著那些個拔毛煮水磨刀割肉的夥計們說幾句,一屋子人全退了出來,圍成半個圈,典型湊熱鬧的姿勢。

「蕭兄弟,我們這就動手?」包三娘毫不避諱地擼起袖子。

蕭子凡點頭說好,也將袖子擼起,圍觀的夥計們紛紛向他投去驚異的目光,一時之間交頭接耳:「乖乖,這麼白凈一雙手也能殺豬?」

他可還真能,屠刀握在他手上只跟畫筆一般,落到凳頭那豬身上時就劃開一道紅,刀鋒旋轉縱躍間肉片紛紛被挑上半空,而後一一精確無誤地落到他手中的盤裡。他繞著那頭可憐的小胖豬轉一圈,手裡的盤子已經堆得滿滿的肉,而原先的豬身如今只餘下個大致的骨架,是了,還剩豬腿和豬頭沒有料理。

那被骨架架著的僅余頭和四肢的生靈極為古怪,場外那些個經驗老道的屠夫每一個見過這般殺豬的。有些覺著殘忍,有些又覺得手藝真行,裡邊的人還沒分勝負呢,外頭的倒是鬧哄的厲害。

周西西咽下喉嚨的口水,胃腸里很不舒服,可她偏偏又被這場景吸引著不肯背過身去,於是只好自作孽地噁心著。

包三娘可是好修為,愣是跟沒看到蕭子凡的傑作那般,專心致志地盯著自己的豬,一刀,兩刀,三刀……刀鋒撞擊在豬骨頭上發出「咔咔」的響聲,就這麼有節奏地響徹兩刻鐘后,她手裡那頭豬已經收拾乾淨了。

這時蕭子凡才動手把四肢和豬頭給肢解。他不似包三娘純用蠻力,而是待得豬血流凈骨骼紋理清晰時才輕輕用刀往薄弱關節處劈下,不需多大力便把豬頭豬腿取在手裡,然後又是一番刀削的功夫,不多時另外的幾隻空盤也有了住客。餘下的豬骨也不浪費,統統堆到一起,據說熬湯很是實用。

包三娘耐心地看他做完,拱手拜服:「蕭公子這刀工,我甘拜下風。不知公子師從何處?」

蕭子凡有意迴避,支支吾吾不肯說。

包三娘也不再問,只是兌現諾言:「公子既然贏了,要嫁餘生,我也就不反對。」

餘生樂得蹦躂老大,歡喜地跑到她身邊:「真的嗎?那我們什麼時候辦事?」

包三娘沒有的尷尬與為難,只據實已告:「我答應了,還要我爹答應才行。」

「那不知岳父大人在何處?」餘生笑得牙都快掉了。

「屋裡。」包三娘把手放到缸里洗凈,再用圍裙擦擦:「你要去找他?」

「那是自然。」

「你可不要後悔。」

「當然不後悔。」

包三娘打個響指:「行,那跟我來吧。」

餘生真沒料到事情竟然進展得這麼順利,屁顛屁顛地跟在三娘身後沖她家走去。她家是院子里正對著豬肉鋪的那間,剛好處在中軸線上,門前立著面大大的「包」字藍布旗,看著很像是這三十餘戶人家頭頭的氣勢。

圍觀的群眾可不配合,他們不敢攔周西西的路,一路上卻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三娘,你真要嫁人啦?」

「三娘,叔看這小子不行啊。」

「你還真帶他去見你爹?他能出來嗎?」

包三娘目光堅定地向前走著,餘生反倒被這些個人唬得有些膽怯起來。聽他們的描述,岳父大人似乎很恐怖的樣子,隨時都有可能把他當成豬一樣給宰了!

餘生憂心忡忡地向蕭子凡投去求助的目光,不料蕭子凡只木木地站在水池邊,乖乖聽著周西西的訓示。

「好好洗手。」周西西叉著腰囑咐道。

蕭子凡就好好洗手,把指尖的血污都隨水漂走。

周西西遠遠地聞著好像還有異味,再吩咐:「再洗洗,再沖沖。」

蕭子凡繼續很聽話地配合著,全程低著頭搓著手,哪裡看到餘生的求援。

好容易周西西聞不得那麼濃烈的腥臭味了,才許他把手收起,去瞧瞧餘生是個什麼情形。

餘生已然進了裡屋,剛才圍觀宰豬的那群人現在圍在了包家大門外,紛紛伸長著脖子往裡窺探。不過包家的房子要大些,門后還設個大屏風,窺不清裡面是個什麼情形。

周西西試探性地問道:「我聽說包大伯管得很嚴,可真是這樣?」

這裡頭的江湖底層滾爬的都是自來熟,立馬把這話題聊得熱鬧。

有人開口稱是:「那可不,老包就三娘那麼個寶貝女兒,可得好好管著。」

也有人持異議:「誰知道呢?這些年三娘認準的事包叔也沒不同意過不是?」

但大部分人是對餘生表示擔心:「我瞧這未來姑爺瘦瘦弱弱的,哪裡入得了頭兒的法眼?八成是揍一頓,叫他知難而退。」

蕭子凡聽說餘生會被揍,說什麼也要進去瞧瞧。

吃瓜群眾們又勸起蕭子凡,沒準進去了兩人一起被揍。

推推搡搡間餘生出來了,還好,臉上不青不腫,沒有什麼被虐待過的痕迹。只是看這表情,也不像是事成的樣子。

圍觀的眾人縮小包圍圈關心道:「未來姑爺,怎麼樣了?」

包三娘跟出門來替他答道:「我爹不許。」

餘生沒說話,失魂落魄地從人牆讓開的道上走出。

包三娘沖著他的背影喊道:「我說過嫁你就嫁你,不嫁別人。我會等到他許我為止。」

人群一片嘩然。

餘生只泄氣地跟蕭子凡道:「子凡,你跟她說,這賭約不用她守了。」

蕭子凡說不出口。

「不可能!既然定了就要守,我定要嫁!」包三娘也沒給蕭子凡撤回的機會,隨後有些遲疑:「即便沒定,即便沒定我也要嫁!」

餘生倒是沒料到她還有后一句,再邁不開腳步。

「你說真的?」

「真的。」

「這麼說我不是跟你爹說的那樣仗勢欺人,你是真的對我有意思?」

周西西聽著已經在內心吐槽開來了:人家姑娘話都說得這麼明白,還非要人家當著這麼多人面再承認一遍?

好在包三娘也不是尋常的姑娘,雖然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肯定而大聲回答:「是。」

餘生一激動腦子就容易抽,智商情商全部清零,直接衝過去拉起包三娘的手道:「那我們私奔吧!」

滿院夥計鴉雀無聲,那是驚訝得石化的表情。私奔這種事久聞不怪,可當著這麼多人面宣布私奔還叫得這麼大聲的他可真是古往今來頭一人。

當然除了餘生,還有旁的更叫人怖懼的事情。門前細細的旗杆上嵌進去把烏鋥鋥的藍柄大屠刀,那是剛從屋裡穿越屏風飛將出來、不偏不倚地嵌在旗杆上的刀。它只嵌進去半寸,恰到好處地把刀懸在半空的同時又沒將竹竿折斷。隔著屏風尚能拿捏得這般準確,可見屋內出刀的人有多厲害的功夫。

陣風徐來,刀尾系著的藍布條揚開,那上頭用金線綉著枚小小的「包」字,噢不,「包」字頭上加一蓋,是個金光閃閃的「庖」。

人群已經鬧騰開來:「是解牛刀!」

包三娘變了臉色:「解牛刀一出不見紅不收。你快先走,我拖住爹。」

「不走。你是我的,要走也帶你一起。」

這種帶著濃濃言情劇的情景本該是很感人的,可周西西一點都感動不起來,她很清楚這事情的嚴重性。

上輩子玄德二十二年年末,滄州李撫台通告全州,懸賞萬兩黃金緝拿鼎鼎有名的綠林大盜「庖十七」。童懷遠飯桌上才剛談起此事,那旁端湯的下人嚇得連湯都灑了。敏銳的周西西立馬察覺到此人或有蹊蹺,當即尋個機會對其催眠,把有關庖十七的線索統統套了出來。

那下人對庖不二的描述周西西至今還清楚記得:庖十七曾在一夜之間連斬一十八人,並將他們的四肢百骸如同瓜菜般盡數卸開堆在甘露村頭。解牛刀正是那個殺人狂魔的慣手武器,刀柄寶藍,尾帶藍綢,正是眼前這柄解牛刀!

餘生拽著包三娘離開,幾步邁開,有條黑影便從屋裡一竄而出,先晃過旗杆取過屠刀拿在手中,陽光方晃過刀身,刀口已然對準餘生的後頸,一如雷霆電閃般撲將過來!

而無論是餘生還是包三娘,兩人還在推搡之間,一點都沒發現身後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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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我的精分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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