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物

畫中物

賀瑜輕輕的將壁櫥的門推開一條小縫,順著縫隙看到了屋中的兩人,那方頭汗靴的主人是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頭上梳了個古式髮髻,身上穿了件淺灰色長袍,老者年約六十多歲,目光有些獃滯,賀瑜看到了他的手中提著兩把鑰匙,那形狀看起來和袁曦手上的一樣。進屋之後,這老者就站在了另外一人身後,微微低頭,靜靜的一動不動。

賀瑜的目光轉向了另外一位,只見此人面對著牆壁,壁櫥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側面,但是這也足夠認出他的臉了,正是那律師文流。

賀瑜和葛初一交換了一下眼神,繼續不動聲色的看著文流的舉動,只見文流的頭微微昂起,對著牆壁靜靜的站著,半晌一動不動,葛初一見狀眼中有些疑惑,眉頭微皺了一下,看向賀瑜,只見賀瑜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文流,一臉的嚴肅。

又過了一會,賀瑜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輕輕碰了下葛初一的手臂,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外面。葛初一看到屋中那兩人依然如木樁般站立不動,但是屋中的狀況卻有些不同了,只見四周圍牆壁上的畫軸微微的晃動了起來……

這屋子裡,起風了……

此刻,文流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光芒,一股氣流從他的身上向四周散去……

賀瑜和葛初一的身體同時一震,這氣息……是南斗……

二人屏住呼吸,看著屋中的風越來越大,而自始至終,文流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他面前的牆壁,他正對著的,正是牆上那幅《神龍九子圖》。

屋中的氣流以文流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漩渦,越來越強烈,屋子裡牆上掛的畫卷都噼啪作響的隨風舞動,只見文流舉起雙手,在胸口做了個手勢,口中念道:

「破!」

隨後只見牆壁上一亮,那《神龍九子圖》中飛出了一個龐然大物,展開翅膀約有五米余寬,通體火紅,鳳頭鷹爪,金喙赤目,猶如一團鮮紅的火焰般在房間的空中飄浮……

賀瑜和葛初一都微微一驚,眼前這巨禽正是嘲風。嘲風的翅膀上下舞動,帶起一陣陣的風聲,袁曦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醒了,他張開眼睛,看見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正欲驚呼出聲,一旁的葛初一迅速伸手捂住了袁曦的嘴巴。賀瑜轉過頭對袁曦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袁曦點了點頭,葛初一鬆開手,三人靜靜的看著外面。

只見那嘲風俯首湊向文流,文流伸出一隻手放在嘲風的頭頂,幾秒鐘后,嘲風昂首振翅,身體驟然縮小了數十倍,變作一隻烏鴉般大小,順著房門飛出了房間……

隨後,文流輕呼了一口氣,在原地站立了一會,轉身走出了房門,那老者緊隨其後,三人聽見那老者關上門之後響起了一陣格格噠噠的門鎖扣動的聲音。

三人又在壁櫥里等了一會,確定文流二人已經徹底走遠之後才出來。葛初一迅速的把房間的燈打開,賀瑜站在那副《神龍九子圖》面前一看,只見那畫中的其他八獸都在,獨獨右上角嘲風之處變成了空白。

袁曦驚魂未定的問賀瑜:「剛才,那個是什麼東西?」

葛初一回答道:「殺死黃道長的妖怪。」

袁曦半信半疑的看著葛初一,眨巴了下眼睛,突然好想想到了什麼一般,說道:「剛才站在前面的那個人,是文律師?」

葛初一點了點頭,說道:「是的,穿西裝的是那個律師,那個穿長袍的你認識嗎?」

袁曦說道:「那人我沒見過,他的那身打扮很奇怪,如果來過爺爺家,我應該不會忘記,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我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是在哪裡呢?」袁曦一邊說一邊皺著眉頭思索。

一旁的賀瑜開口道:「畫里。」

「哦,是的,我想起來了。」聞言,袁曦恍然大悟道:「他的樣子像極了文律師房中的那副掛像。」

「那掛像中的人物是誰,你知道嗎?」賀瑜問道。

袁曦搖頭:「這要問爺爺了,不過有些字畫上面也沒有寫明畫中的內容,爺爺也不一定知道,掛在客房的,極有可能就是不知道具體出處的畫。」

賀瑜繼續開口道:「文律師以前常來這裡嗎?對每間客房的裝飾都熟悉?」

袁曦想了想回答:「文律師來爺爺這裡的時間不算多,因為爺爺認識高律師在先,以前都是高律師在打點和爺爺相關的法律事件,文律師大概是三年前才經人介紹來到這邊,他和高律師不太一樣,聽爺爺說他自己開了間事務所,接手的案子很多,並不缺錢,爺爺付給他的律師費也很低。」

「哦?還有這麼好的律師么?明知道袁老爺子家中藏品無數,居然沒有一絲覬覦之心,甚至連律師費也不求?」葛初一介面道。

「如果不是他高風亮節,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他來這裡有另外的目的。」賀瑜說道。

袁曦想了想,說道:「如果我沒記錯,文律師應該是姑姑介紹給爺爺的。」

「袁天藍?」賀瑜問道,同時腦中迅速閃過了那次袁天藍和文流眉目傳情的場景。

袁曦點頭道:「姑姑對爺爺說,立遺囑的時候關係重大,擔心高律師一個人有私心,提議請兩個律師共同操作比較好,然後就舉薦了文律師。」

賀瑜和葛初一相互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袁曦,能想辦法拿到文律師房中的那副畫嗎?」

袁曦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想半天,最後開口道:

「只能趁明天文律師不在房中的時候去偷了……」

賀瑜看了看錶,已經午夜兩點了,今夜收穫也算不小,原本是報著抓賊的心態,沒想到竟然還發現了南斗。他點了點頭,對兩人說道:

「我們回去吧。」

三人悄無聲息的出了庫房,鎖好房門,回到了樓下的客房之中,一進屋,賀瑜就發現新的問題出現了,房間里只有兩張床,但是現在有三個人,無論怎麼樣合睡似乎都不太合適,其他二人顯然也發現了個問題,三人站在原地愣了幾秒鐘,袁曦首先開口說道:

「那個,黃道長和高律師的房間已經空了出來了,要不,我今晚去隔壁睡吧。」

賀瑜聞言說道:「他們的屍體都還放在房間里吧?你過去和死人睡?」話一出口,賀瑜才想起來袁曦原本就是跟死人比活人親近。不過話雖如此,客房不是停屍間,沒有冰櫃儲藏,這過了一日,屍體多少會有些味道,況且那高律師的屍體實在是慘不忍睹,那屋子實在不適合活人待。想到此,賀瑜說道:

「明天叫錢叔安排人把屍體移走之後再說,今天我們就在這裡擠一下,剛才見到文流將那嘲風又弄了出來,不知道今晚是不是還會有人遇害,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在一起比較安全些。」說罷,看了看一旁的葛初一,葛初一併沒有反駁,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下頭。袁曦見狀,也點頭答應了。

於是,葛初一和袁曦各自睡一張床,賀瑜則是躺在了沙發之上,窗外的風聲小了,但是雨滴還在敲打著窗戶,除了這風雨之聲,宅子里一片寂靜。

袁曦剛剛上床就睡了過去,均勻的呼吸聲傳來,表示他睡的很熟。

而葛初一上床之後一會也沒有了聲響,賀瑜想著葛初一大老遠的從家裡趕來幫助自己,心底頓時泛起一絲暖流。帶著這小小的甜意,看著床上初一熟睡的側臉,賀瑜也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過了片刻,窗外的風雨聲突然停了下來,這接連下了幾天的雨似乎要在夜裡偷偷的歇口氣,漫天的烏雲也漸漸散去,幾縷月光竟然從窗外照了進來。

此刻,只見床上的葛初一睜開了眼睛,他輕輕的起身下床,走到了袁曦的床邊,低頭看著床上熟睡的袁曦。

此時葛初一的目光一反往日的溫潤柔和,雙目之中竟然帶著幾分罕見的肅殺之氣,他嘴唇緊閉,眉頭微皺,臉上的神情與白天之時判若兩人。

葛初一在袁曦的床前靜靜的站了許久,窗外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將他身後的影子拉的極長,映在雪白的牆壁之上,顯得有幾分陰森。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之久,牆上的影子晃動了一下。葛初一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輕咬了下牙關,隨後伸出左手,一柄閃亮的銀色長戟出現在手中,正是那破軍神戟,長戟頂端那顆紅寶石此刻在月光的映襯之下,散發著滴血般的光澤……

葛初一左手一揮,空氣中閃過一朵漂亮的銀花,轉眼間,那散發著寒光的戟尖已經貼近了袁曦的喉間……

「你要幹什麼?」

正當那寒光即將穿過袁曦的頸間之時,葛初一的身後響起了賀瑜冰冷的聲音。

葛初一的身體微微一僵,卻沒有回頭。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站了許久,最終,葛初一輕輕的嘆了口氣,收回了手臂,手中的長戟也化作一縷銀光,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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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主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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