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梧桐鎮

「總算······總算逃出來了。」宋元明喃喃自語道。江北，終於逃出交戰區的眾人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劫後餘生讓每個人都鬆了口氣。

「各部清點人數。」謝雲漢看着稀稀拉拉的隊伍，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一仗打得實在是太窩囊了，戰鬥減員將近八百人，渡江時死去的非戰鬥減員還沒統計出來。

「團座，活着的弟兄們都在這了，還有五十二人，其中十四人輕傷，重傷無。」謝雲漢的副官彙報道。

「五十二人，呵呵。」謝雲漢苦笑起來，「堂堂的中央軍嫡系，王牌中的王牌，竟然只剩半個連了。」

「老謝，別灰心，人活着是最大的財富，我相信咱們很快能東山再起的。」宋元明安慰道。

「真的嗎？老宋？」謝雲漢盯着宋元明，「自民國建國以來，咱們沒有一場仗能打贏的，我倒是很奇怪你哪裏來的這種自信。還有，你好像知道未來將會發生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

媽呀，遭懷疑了。宋元明心裏一個咯噔。咧嘴乾笑了一下：「我是什麼人？中國人。我有自信，咱們一定能熬過這個多事之秋，抗日戰爭，絕對會成為中華民族的翻身仗，咱們中國，讓鬼子們欺負的太久了，怒兵必勝嘛。」

「切，你當你是能掐會算的宋半仙啊，凈瞎扯。」謝雲漢鄙視他，「副官，看一下離咱們最近的鎮子是哪一個。」

「團座，離咱們最近的鎮子在正東方向，大概兩公里，叫梧桐鎮。」副官彙報道。

「好，兄弟們，進梧桐鎮休整，吃點東西，再去找國軍的大部隊。」謝雲漢下達命令。宋元明干張了張嘴，卻沒說話。上哪來的大部隊啊，國民黨的大部隊早在南京戰役和凇滬會戰中就打得差不多了，不過現在不是打擊士氣的時候，他緊了緊背後裝在布套里的狙擊步槍，跟上了隊伍。

半個小時后，梧桐鎮里的瀟湘客棧。換上了一身便裝的宋元明和謝雲漢正倚在沿街的欄桿上看着大街上的人來人往，之所以換上便裝，是因為離這裏二百里就是日佔區，他們可不想惹麻煩。

「頭一次覺得能吃飽肚子是這麼幸福的事。」宋元明愜意的咬着一塊芝麻燒餅，讚歎道。

「是啊，這種日子其實真的不錯，太太平平的，每天喝喝茶，看看風景。」謝雲漢附和道。

「可惜啊，小鬼子不讓咱們安生啊。」宋元明嘆了口氣，「老謝，等打跑了鬼子，你有什麼安排？」

「要是我真能活到打跑小鬼子的那一天，老子就脫了這身軍裝，回我東北老家，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那小日子過的，哎呀，是真舒坦。」

「那樣最好了，到時候兄弟跟你混，咱們做個鄰居，等以後娶老婆生孩子，還能串串門子。哎，對了，要咱們兩家生出一男一女，說不定還能混個親家什麼的。」

「哈哈哈哈哈。」本來還以為宋元明會嘲笑嘲笑自己的，沒想到他卻是直接把倆孩子的事都給想好了，謝雲漢爽朗的大笑起來，宋元明也是哈哈大笑起來，這個人在戰爭結束之後沒有繼續參軍的打算，那麼也就說明他沒有參加反人民戰爭的可能，這應該是這位抗日英雄最好的歸宿了。

「快跑啊，日本兵來啦。」街頭，一個眼尖的鎮民看見了進入鎮子的日本兵，失聲驚呼。街道上瞬間就亂了起來，賣菜的收攤、開店的關門、各家各戶抱起在外玩耍的孩子躲進屋裏······日本人，在這個時候的中國人眼中，無疑是洪水猛獸。

正在看風景的宋、謝兩人扭頭看去，一個中隊的日本兵分成四路，挨家挨戶踹門搜索，將屋內的人趕出來，集中到梧桐鎮鎮中心的祠堂，他們兩人也不可避免，成為了聽鬼子訓話的百姓中的一員。好在兄弟們都換成了便裝，而且鎮子裏也沒聽到槍響，他們應該沒事。宋元明往四周望了望，好些兄弟就站在人堆里呢，他安心了不少。

「各位梧桐鎮的居民們，我是大日本帝國皇室王子裕仁正武，今日拜訪這個鎮子，是想為大日本皇軍征糧。大日本皇軍是為建設大東亞共榮圈而來，是來保護大家的，請大家不要害怕。」（日語）裕仁正武一陣嘰里呱啦的日語，聽的謝雲漢直皺眉頭。前者揮了揮手，一個頭戴鬼子軍帽，身穿黑色絲綢棉衫，手拿一把摺扇的人走上前來：「太君說啦，他是日本皇室王子，特來這個咱們梧桐鎮為皇軍征糧。皇軍是為建設大東亞共榮圈來的，是來保護鄉親們的，所以啊，大家一定要踴躍。」

我嘞個去啊，原來是個漢奸。謝雲漢和宋元明在心裏鄙視道，而祠堂里的百姓中議論聲漸漸響了起來。

「什麼保護我們，要不要臉，鬼子一來，雞飛狗跳的。」

「就是啊，真不要臉，白村那邊的房都讓他們燒了好幾回了，就這也叫保護。」

「家裏的糧都不夠吃了，怎麼可能給他們提供糧食再殺我們自己人。」

······

聽着人群的議論紛紛，那翻譯官的臉上也掛不住了：「好了好了，安靜！各家各戶都給老子聽着，明天正午以前，湊齊一千斤白面，兩百斤大米送到這裏來，否則，別怪太君不客氣。」

「太君，我們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您就體諒體諒吧。」

「是啊，我們自己都沒吃的啦。」百姓們苦苦哀求道。

「住口，支援大日本皇軍共建大東亞共榮圈是每一個支那人應盡的義務，再不去準備，統統的槍斃。」裕仁正武操著一口生硬的中文吼道，「回去準備！！！」

人群怏怏地從祠堂中退出，宋元明剛想問問謝雲漢有什麼想法，卻聽見身邊的一男一女低聲在談話，那女人問道：「政委，要不要動手？」

「自然，鬼子這麼猖狂，當然要給他們一點教訓。晚上我們行動！」那男人恨恨道。

政委？八路軍？宋元明心裏升騰起一股他鄉遇故知的衝動，畢竟他在後世也是中國人名解放軍的一員啊。就在他愣神的時候，謝雲漢拍拍他的肩膀：「想什麼呢？」

「啊，沒什麼，老謝，這伙鬼子······」

「怎麼，你也看不下去想教訓他們啦。」

「看來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剛才我聽到一男一女的對話，他們要在今天晚上動手。」

「是咱們的人嗎？」

「應該不是，我聽那個女的叫那個男的政委，應該是八路軍。老謝，你看怎麼辦？」

「八路軍？他們打鬼子倒是一把好手，可惜他們武器太差。這樣吧，晚上咱們也參戰，就當是入伙了，老宋你看行嗎？」

「行，就這麼干！！！」真沒想到，謝雲漢這個中央軍的團長居然對gcd沒有一絲反感，難道他也是？宋元明心頭突然冒出這個瘋狂的想法。晚飯前，宋元明以聚會的名義將八十二團僅剩的五十餘人聚集在一起。他們白天也聽了鬼子們恬不知恥的講話，心裏憋了一股無名火，要不是沒命令，他們那會就跟鬼子幹起來了。

「團座，宋隊長，下命令吧，打鬼子，兄弟們義不容辭。」

「嗯，我和團長商量了一下，覺得九點鐘襲擊鬼子是最好的時候。我們打探過了，鬼子今天從鎮北的酒坊搶了十幾壇上好的女兒紅，今天夜裏肯定會喝的醉醺醺的，到時候······」

與此同時，八路軍在梧桐鎮的秘密交通站，一隊全副武裝的八路軍士兵正在秘密商議着什麼。白天的那名男子說道：「同志們，咱們八路軍的職責就是保護百姓安居樂業，今天鬼子的征糧隊不過一個中隊，趁著天黑，咱們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林軒政委，咱們幾點鐘行動？」白天的那個女人問道。

「安晴同志，咱們今天晚上九點鐘行動。現在咱們商量一下行動細節······」政委林軒說道。世上就有這麼巧的事，兩隊人都沒見過面，卻是不約而同地將攻擊時間選在了晚上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