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京城破（三）

「好了，兄弟們，人齊了，任務也完成了，咱們該回了。」看到兄弟們一個不少的回來了，宋元明高興地不得了。兄弟們也是一臉的興奮，唧唧喳喳的。

「蠻子，你剛才幹掉了幾個？」這是虎王問蠻子的。

「十二個，鬼子睡得跟死豬似的，一刀剁下去跟切菜差不多。兔子，你幹掉了幾個？」蠻子一臉興奮。

「差不多，殺的太過癮了。宋隊，跟你打仗真痛快，鬼子跟泥捏的一樣。」兔子對宋元明一臉的崇敬。

「這有什麼，鬼子跟咱們一樣，也是爹媽生的，吃五穀雜糧，子彈打進去照樣穿個洞。」宋元明打着哈哈道，突然，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虎王，今天幾號？」

「宋隊，今天十二號啊，怎麼了？」虎王被宋元明的表情嚇了一大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宋隊，你怎麼了？是不是鬼子給你下了什麼蠱？你中邪了？」

「我沒事······」宋元明擺了擺手，狠狠的甩了甩自己的頭。十二號了，日子過得真快啊，這也就是意味着——明天，1937年12月13號，日軍從光華門、中華門突入南京城中，在接下來的六個星期中，整個南京將籠罩在死亡與殺戮的陰霾中！三十萬同胞······整整三十萬啊！

回到了紫金山，謝雲漢也是看出了宋元明的不對勁，其他去參加任務的士兵都是興高采烈、談笑風生的，唯獨他始終擰著眉頭，一言不發。

「老宋，你怎麼了？」謝雲漢關切的問道，自己兄弟這是怎麼了？

「我······我沒事。」宋元明擺了擺手，眉頭依舊是擰著的。

「我看你有點不對勁啊，是不是發生什麼了？不是打了個大勝仗嗎？」看着宋元明難看的臉色，謝雲漢也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了，「你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老謝，陪兄弟再聊會兒。」宋元明拉住了他，「明天······明天有可能要撤退了，記住，千萬不要去下關，絕對不能去。」

「撤退？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啊，上峰不是說要『死守南京，誓與南京共存亡的嗎』？」

「你聽我的就是了，兄弟不會害你的，明天撤退！絕對不要去下關，那裏只能是死路一條。」

這一夜，無眠······

「混蛋！混蛋！！！這是誰幹的！」（日語）聽說這裏昨天夜裏遭襲，日軍負責南京戰役的最高指揮官松井石根今天一早就來到了這裏。看着營房牆上掛成一排，猶如東北房前屋后掛着曬乾的玉米棒子一般的日軍屍體，他不禁怒火中燒。

「長官，我們今天······」（日語）松井石根身邊的副官本來還想問問今天的進攻計劃，被松井石根狠狠瞪了一眼之後，他噤若寒蟬，不敢吱聲。

「混蛋，各旅團聽命，今天務必打開南京城防的缺口！裝甲聯隊、重炮部隊、陸軍航空兵、海軍艦隊、特種煙部隊（毒氣部隊）全面進攻，正午前攻不下，你們全部剖腹以謝天皇！！！」（日語）松井石根咬牙切齒的發佈命令。

見自己的長官是真的怒了，今天進攻的日軍部隊都是格外的瘋狂。有的旅團甚至在部隊衝鋒的時候開炮強攻國民黨守軍的工事，哪怕是炮彈打偏飛到自己人頭上也在所不惜。國民黨守軍的工事大都修在顯眼處，現在直接就成了靶子。78毫米、105毫米、112毫米、240毫米的穿甲彈、毒氣彈、高爆彈、榴彈、燃燒彈瘋狂的發射著，不少士兵在自己的工事裏被炮彈碎片殺死，又或者被燃燒着的燃燒液活活燒死，場面甚是嚇人。

在幾處防守陣地中，以光華門打得最為艱苦。日軍的坦克、重炮、轟炸機和軍艦輪番對城門及城牆進行飽和轟擊，城門被穿甲彈炸開，城牆被炸塌了三分之一，更要命的是毒氣彈，守軍被熏死者不計其數。

「團座，上峰來電。」頂着日軍猛烈的炮火，副官跑到謝雲漢的面前，「上峰來電，光華門、中華門被突破，南京告急，各部立即自行突圍。上峰還有口諭，咱們中央軍的部隊立刻從下關突圍。」

謝雲漢剛想招呼兄弟們撤往下關，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宋元明說的話「明天······明天有可能要撤退了，記住，千萬不要去下關，絕對不能去。」，他當機立斷：「兄弟們，藉助紫金山地勢和叢林的掩護，突圍！！！」

「團座，上峰的命令是從下關突圍。」副官急了，這可是違抗軍令啊。

「去下關，是死路一條，你要不願意跟着我們一起撤退，自己去下關。」謝雲漢怒吼道。讓副官一個人去下關，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突入城中的日軍完全就是一部開動的獸性機器，遇到的男性只要手上虎口處有老繭的，一律射殺。事已至此，副官也只好怏怏的跟着隊伍一起撤。

下關，碼頭處已經是一片混亂。由於戰前唐生智為防士兵逃脫，已經對船隻進行嚴格管控，為數不多的幾條小船哪裏承得住十幾萬士兵渡江。74軍軍長俞濟時有路子，搞來一艘小火輪將自己74師的弟兄運過江去了，剩下的人也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了。沒登上船的士兵向船上的士兵開槍，船上的士兵也向岸上的士兵開槍。真是諷刺，他們沒死在鬼子手裏，倒是死在了自己人槍下。日本人的艦隊和空軍在這時也來到了下關，汽船上的機槍、驅逐艦上的艦炮、飛機的機槍和炸彈輪番向岸上的人群攻擊，根本就不用瞄準，閉着眼睛按下手中的按鍵，就能打出一灘灘的血水。

1937年12月13日，南京城破。此後的六個星期，三十萬同胞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之下。日軍在南京為所欲為，搶劫、殺人比賽、強姦婦女，人類所能犯下的所有罪行他們全都犯了一遍甚至幾遍。當時的德國駐南京大使在寫給柏林的報告中稱：「犯罪的不是這一個或者那一個日本人，而是整個皇軍，他們就是一部正在開動的獸性機器。」

紫金山麓茂密的叢林里，疲憊不堪的士兵們仍在堅持前行。此時已經是晚上了，依舊有日軍的巡邏隊手持手電筒在林間巡邏。幸虧宋元明眼尖，提前繞開了幾條巡邏隊。

「老王，有吃的嗎？」隊伍中，一名士兵餓極了，向炊事員老王問道。

「沒了，做飯的傢伙什和糧食全丟在紫金山上了。」老王也無奈。

「什麼人？」（日語）他們說話的聲音有點大，引起了不遠處一個日軍巡邏隊的注意，手電筒的光柱照了過來，領頭的鬼子看見宋元明等人穿着的國軍軍服大喊：「支那軍人，攻擊！！！」（日語）

「隱蔽！」宋元明大喊一聲，滑下山坡，一槍放倒了那個鬼子。「砰砰砰砰砰」雙方開始交火，鬼子的歪把子機槍不論是射速還是裝彈量都比不上國軍的捷克式機槍，剛開戰就被壓制住了。但現在這四面八方都是鬼子，一開槍無疑是報信了。看着四面八方圍過來的鬼子，蠻子抄起一桿三八大蓋上好刺刀：「隊長，謝團，你們撤，我來掩護。」

說完，蠻子一馬當先地朝鬼子們沖了過去。啟楠急得大喊：「蠻子哥！」

「快走！！！」他連開兩槍，兩個鬼子被直接爆頭。

「走！別讓蠻子白死了！」宋元明一把拉上啟楠，招呼眾人馬不停蹄的撤退。

「小鬼子，來吧。」蠻子看着遠去的宋元明等人，嘴角咧開了一抹凄慘的笑容。

「這位國民黨士兵，我對你的勇氣表示由衷的佩服，請告訴我你的番號和名字。只要你放下武器，皇軍將保證你的人身安全。」日軍一名中尉軍官勸降道。

「去你大爺的，別給老子來虛的，落你們手裏還能有好的？老子是你祖宗，想讓老子投降，下輩子吧！」蠻子沖向圍住自己的日軍，一槍打死一個，回身就是一刺，捅死了一個衝上來的鬼子。

「啊！」五個鬼子一起衝上來，蠻子捅死一個，自己卻被另外四個鬼子的刺刀扎進了肚子。他扭頭看向宋元明和謝雲漢撤退的方向，後者已經安全撤退，蠻子咧嘴一笑，吐出一口鮮血：「宋隊，快跑，蠻子沒給你丟人，值······值了。」

「呼、呼——」跑出包圍圈的宋元明等人倚著樹大口喘著粗氣，回頭一看，依稀可以看見跪倒在地，已經死去的蠻子的身影。宋元明抹了一把潮濕的眼眸：「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