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婿

大女婿

許婧換上了淺紫色的毛線裙子,出了房間門。即使不能陪着妹妹走上去,她也還是想要參加完妹妹全程的婚禮。

她剛要往大廳走去,就被馮子昂攔住了。他盯着許婧的臉,認真道:「回去再補點兒腮紅跟唇彩,臉色太難看了。」

許婧茫然地抬着頭,沒有跟馮子昂再爭執什麼。她實在是太累了,真的一點兒力氣也沒有。現在有個人能夠指導她下一步該做什麼,怎麼做,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馮子昂笨拙地拿起了腮紅,想要給許婧補妝。許婧看着他顫抖的手,突然間笑了。是啊,一個大男人面對着腮紅跟唇膏,都會不知所措。誰又是萬能的呢?誰又不會軟弱不會無力呢。

她接過了腮紅,在臉上補了一點兒,讓面色看上去更加紅潤正常。唇彩也補了一點兒,似乎是那樣的光彩照人。

化妝品是女人最好的朋友跟武裝工具,它可以讓女人時刻看上去都是那麼的無懈可擊。

許婧朝鏡中的自己露出一個笑容。笑吧,許婧,笑出來,你必須笑。

馮子昂默默地看着這個似乎一下子就強硬了起來的年輕姑娘。可惜的是,這份強硬似乎也是脆弱的,就好像風乾了的石塊,一個重擊下來,就會化為粉末。他想告訴許婧,不要笑了。你明明並不開心。

等到聲音冒了出來,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心裏話。

許婧挑高了眉毛,露出了一個起碼看上去非常正常的笑容:「我為什麼不笑?今天是我妹妹大喜的日子,我非常開心。」

比起多多,達子又算得了什麼呢,陳雪又算得了什麼呢?狂風打不敗太陽,只有陽光最健康。

許婧到達大廳的時候,剛好婚禮正式開始。許爸牽着女兒的手,一步步地往台上走。

許婧看着穿過一道道粉紫色西洋櫻草花廊的妹妹,唇角逸出了一朵微笑。她的多多啊,她的小姑娘終於要走向人生的另一個目的地了。

馮子昂認真地看着她:「你也可以一樣幸福的。真的,你一定會幸福。」

許婧笑了笑,難得面對這個人的時候,無喜無怒,只有心平氣和。婚禮現場的賓客都是按照不同身份排在了不同的桌子上。許婧不好隨便坐下,免得被人看到了會產生猜測,只能硬著頭皮去了主桌。

桌子上,坐了雙方父母以及兩邊的老人,還有舅爺爺也被請了過來。陳母一見許婧就拉着她的手,心疼地摸個不停。婧婧就是太柔弱了,看着就柔弱。她悄悄跟許婧咬耳朵,她認識一位老中醫,最擅長調理婦科。多多以前的葯膳方子就是那位老中醫給開的。

陳母摸著許婧的手,小聲道:「別仗着年輕不當回事。你聽我的,明天就跟我去看大夫。咱家婧婧多水靈靈的姑娘,身體也要棒棒的。」

許婧被陳母哄小孩子的語氣給逗樂了。她看着陳母,突然間有種說不出的羨慕。能夠年近半百,依然一派澄澈單純,是怎樣的福氣。

她想起自己曾經跟多多感慨過這件事。人的一生,有的時候真是要看命啊。如陳母這般,該是多少人羨慕的對象。

結果那時候困得眼皮子都睜不開的多多卻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可人過成什麼樣子也得看自己。陳曦媽媽是命好,可是如果她自己是那種一輩子都得拚命壓在別人頭頂上的性子,估計陳曦爸爸再好,這日子也得過出毛病來。況且,完全碰運氣這種事情風險系數太高。她還是覺得女人得有自立的能力。

許婧當時沒有吱聲。

此刻再看陳母,她羨慕完了又忍不住惆悵。是啊,要有陳母這樣的好運氣該多難呢。大約真跟妹妹說的那樣,女人過成什麼樣子,一看她是什麼樣的人,二看她遇見的是什麼樣的男人。但歸根到底,還是得看她是什麼樣的人。

因為臨時來不及再重新剪輯求婚的花絮,陳曦只得自己親自上陣,將原定花絮播放的環節改成了背景放她們婚紗照片的PPT,現場進行夫妻答題環節。

司儀笑着問他們第一次是怎麼見面的,對對方的印象怎麼樣。他故意煽情且誇張地向台下的來賓喊話:「大家是不是特別好奇這件事啊?」

台下一對新人的朋友都「嗷嗷」的叫了起來,表示這個可以有。

許多笑着回答:「是初三的時候,參加競賽。當時我就想,這個人個子好高啊,真帥。」

底下「嗷嗷」的驚叫聲更加大了,甚至有老同學喊出了「威武!」

許多垂下臉去,一直不停地笑。

陳曦的答案卻跟早上迎親時不一樣了。他笑道:「其實,我見到多多的時候更早,要往前面推一年半的樣子。當時我因為腿受傷,我爸帶我去看老醫生。老醫生的最後一瓶藥膏給了我岳父。當時我爸就開着車子去追我岳父,是多多把剩下的藥膏給了我。我從車窗里看到了多多,記得她扎著馬尾辮,臉蛋紅撲撲的。」

伴郎表示有話說,鄭英傑接過司儀手裏的話筒,來了一句:「老大,你下手可真夠早的!」

底下的賓客笑成了一團。

許婧也忍不住唇角含笑。這事兒多多還曾經跟她嘀咕過,大概是為了一瓶藥膏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不過爸爸的腳比較重要。嗯,算了吧。

馮子昂看着許婧如百合花綻放一般的寧靜笑容,心中彷彿有清風吹過。他輕輕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飯店的包廂里。當時我就想,這個姑娘真好看。」

長輩們都在笑着看台上的新人,沒有誰特意朝他們的方向投來視線。許婧略有些尷尬地別過臉去,沒有理睬馮子昂的話。

婚禮過半的時候,開始有人過來主桌敬酒。

許昊跟着堂哥夫妻過來,他看到馮子昂就笑着說要敬大姑父酒。

桌上知情的大人都有些尷尬,卻又覺得特意跟個還在上初中的孩子解釋這些,似乎有點兒過於刻意了。

許昊沒有見過大堂姑的男朋友。只聽自己奶奶說過長得帥,個子高。他見馮子昂跟着許婧坐在家屬區,於是想當然地以為這就是許婧的男朋友了。偏生許帥夫妻也不明所以。當時許婧的那個訂婚就是走了禮,並沒有什麼正兒八經的儀式。他們同樣不曾見過這個未來的堂妹夫。只聽許媽說人挺有本事的,能掙錢,對婧婧也好,就是學歷差了點兒。

許帥當時還安慰過許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他當年的高中同學,沒考上大學的,現在都比他混的好。

於是堂哥堂嫂跟着許昊一道玩笑着跟許婧還有馮子昂碰杯,然後朝許爸那邊笑:「哎喲,歪歪,你這是打算一年辦兩次婚禮了啊。」

許爸有點兒尷尬,想要解釋,可馮子昂已經跟許帥碰了杯。他這下子,再強調這個小夥子不是婧婧的男朋友就有點兒當場打人臉的意思了。

馮子昂對自家大女兒的這點兒小心思,許爸看在眼裏。當年婧婧鬧出被人陷害的事情以後,這個小夥子也從國外趕了回來,陪在了老大的身邊。後來婧婧說交了男朋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馮子昂,卻不料竟然是達子。

許爸當時就覺得有點兒惋惜。

達子能說會道,是那種會來事的人。這種人在社會上混得開,卻讓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許爸心裏頭有些憂慮,怕他太活泛了,婧婧會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老大性子綿軟,容易吃虧啊。

年紀越大,許爸越覺得三個孩子裏,脾氣最讓人捉摸不透的寧寧,是最不容易在社會上吃虧的。因為兒子的性格夠冷,有點兒像二女婿陳曦,沒有什麼泛濫的同情心。多多差一些,脾氣太硬了,不會轉彎。可有一點好,別人不太敢輕易招惹她,因為害怕被她懟回頭。

人人都說個性最好最溫順的老大,反而是最容易被人欺負的。因為她的性子真的太好了,得罪了也不會輕易發脾氣。

可是兒孫自有兒孫福。許爸冷眼旁觀了幾回,覺得達子對婧婧還是上心的,便沒有多干涉。多多跟寧寧的未來都是自己挑選的。婧婧這個大姐,不比弟弟妹妹差,他得試着相信孩子們能把自己的生活過好。

許爸微笑着站起來跟堂侄子一家碰杯,答非所問一般:「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解決。我們當爹媽的,配合支持,但不干涉。」

許昊對馮子昂有種天然的好感。他在電腦雜誌上都看到過好幾回馮子昂奪冠的新聞了。他們班的同學知道馮子昂是他小叔叔小姑姑的朋友,都羨慕的厲害。他沖馮子昂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嘻嘻地喊他加油,起碼得爭取到今年能去他們家拜年的機會啊。

「大姑父,你可得加油!我小姑父就是去了我們家拜年,才定下來的身份。」

馮子昂碰了碰他手上的飲料杯子,點點頭道:「好的,我一定加油。」

許婧尷尬得無以復加。她沒辦法解釋說馮子昂不是她的男朋友。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個談婚論嫁的男朋友。可到了現在,她想到達子這個名字都會覺得噁心,哪裏還願意強調她的男友另有其人。可要是現在說她跟男友分手了。在妹妹的婚禮上,說這些,真的不合適。

後面來敬酒的人一撥接着一撥,大家的思維方式跟許帥一家幾乎如出一轍,都理所當然地將馮子昂誤當成許家的大女婿了。還有人笑嘻嘻地說許爸許媽好福氣,兩個女婿都是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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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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