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

煎熬

馮子昂立刻捂住了許婧的眼睛,勒令她轉過頭去不許看。

許婧倔強地掰開了他的手指頭,聲音還帶著顫抖:「我自己看,這是我的事,我自己看。」

陳曦伸手拉了一下馮子昂。長痛不如短痛,讓許婧看了也好,免得人總會自欺欺人。

馮子昂憤怒地推開了陳曦,陪在了許婧的邊上。他寧可許婧什麼都不知道,也勝過於她這樣難過。

許婧茫然地看著這段視頻,其實不長,真的不長,只有短短的三四分鐘。她很快就發現了視頻為什麼會如此短暫的原因,因為後面還有其他內容,是她當年所謂的艷照跟多多高中時曾經被抨擊的視頻以及照片。

這個換掉U盤的人是有多恨她,多恨他們,才會在多多的婚禮上搞出這樣一樁事。如果馮子昂沒有察覺到U盤被掉了包。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面,晚上的婚禮現場上出現了這樣一幕;那麼就是陳曦的父母也會淪為笑柄吧。

許婧幾乎不敢想象這樣的場景。

馮子昂伸手握住了她顫抖的手,怕她直接暈了過去。

婚慶公司的工作人員在他們覺察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被陳曦客氣地請了出去。陳曦找來了婚慶公司的負責人,追問有誰有機會接觸到U盤跟相機。這段視頻明顯是剪接過的。那個人起碼能拿到錄像才能開始剪接。

可惜的是,今天因為實在太過於忙亂。後來相機在工作人員之間傳來傳去,一直在拍攝各種花絮。原先U盤裡的視頻是他自己一到酒店就做好了的。中途大家還吃了午飯,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實在是有可能掉包的人太多了。

負責人支支吾吾地暗示,除了他們婚慶公司的人以外,後台里新人請的客人以及家屬親友都有可能會到後台去看情況。這U盤又不是大物件,被掉了包誰也不會特別關注。

陳曦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行了,再檢查一遍,沒有什麼紕漏就好。」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臨時換團隊肯定不現實。陳曦明明一肚子火氣,卻得死命壓著。他轉回頭,請求許婧:「姐,這事兒你先別跟多多說,行不?」

許婧怔怔的,沉默了足有好幾秒鐘,才艱難地點頭:「對,我們不能讓多多知道。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呢。」

她抹了抹眼角,發現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幹了。呵,為什麼要掉眼淚呢?掉眼淚有什麼意義呢?許婧咬咬牙,站起身來。她今天是妹妹的主伴娘,還要負責給新人拿戒指。她一定要撐住,不能讓妹妹看出一點兒端倪。

馮子昂擔憂地看著許婧。這個瘦小的女孩子,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她這是有多難過多崩潰。

許婧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當年她被陳雪用PS過的照片陷害以後,達子對她的力撐,於她的安慰意義有多大。在她最艱難的時候,馮子昂默認了他有女友,韓醫生忙不迭地跟他劃清界限趕緊交往了別人。只有達子,千里迢迢從外地趕回來,安慰她鼓勵她。這是所有追求她的男人之中給她支持最多的人。所以即使當年她對達子沒有男女情愛,但那份感動是真的,她從來都不曾遺忘過達子對她的好。

現在這一切,就跟一個笑話一樣。達子多年如一日對她的愛跟關心,在她最疲憊最難受的時候,給了她多少安慰,現在,那記嘲諷的耳光打在她臉上就有多疼。

那個時候,她強撐著報警,倔強地應對著流言蜚語。在勇敢的背後,那些中傷,那些惡毒的言語跟故作關心背後的窺探,對她造成的傷害並沒有因此而減少一星半點。她的難過是真的,她的痛苦是真的,她的厭惡也是真的。

而那個從初中時就一直追著她跑的男生,曾經在黑暗的世界里,為她點燃了一根蠟燭。二十一歲的達子對她說:「嗐,那叫什麼事兒啊。別怕,不用理睬那些滿嘴噴糞的人。」

許婧捂住臉,開始簌簌往底下掉眼淚。她以為自己能撐住,可是她撐不住。她的心像是被撕開了一樣難受。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他不是不知道,當年陳雪對她做過什麼樣的事。他怎麼能這樣,能這樣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馮子昂蹲在她身邊,想要安慰她,卻不知應該從何說起。視頻是真的,馮子昂做過檢查,那段視頻並沒有被動過手腳。這一瞬間,看著默默流淚的許婧,他甚至希望達子是被陷害的。這樣的話,許婧就不用如此難過。

可惜的是,視頻的長度雖然短,卻能清楚地看出,當時達子並沒有醉醺醺或者迷亂的跡象,他是清醒著的,清醒著做著那些事。

陳曦默默地看著許婧,心中不勝唏噓。他隱約懷疑過達子在外面有可能會有些不幹凈。可他也沒料到達子會玩得這麼瘋,不僅群.交,而且女方竟然還是陳雪。當初要不是怕報復過頭會違法,他連撕了這女人的心都有。

那時候多多的心力交瘁以及各種擔憂,到現在想起來,陳曦心疼且憤怒。達子這人是膨脹到了什麼地步,才能跟陳雪攪和到一塊兒。他欺負許婧心軟,可他真以為他們家都是死人嗎?!這是要打誰的臉呢!

難怪這個王八蛋今天不敢來。不對!達子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他肯定會想方設法把這件事給抹掉。今天的婚禮,他要是能來肯定願意來。達子的個性,是典型的商人。即使自己跟多多的婚禮會讓他看了不舒服。但是借著婚禮的機會,以許家大女婿、陳家兒子連襟的身份,認識更多的政商界人士,對他拓展人脈跟生意圈子大有裨益。

區區一個不舒服,還不足以使得達子放棄這樣的機會。

陳曦又仔細看了視頻里另一個男人的臉,總覺得有點兒眼熟,彷彿在哪裡見過一樣。他將這人截屏,放大了頭像,而後喊鄭英傑進來看。鄭家是走政界的,鄭英傑從小認識的人就多。

鄭英傑盯著頭像看了半天,不確定地皺了皺眉頭,猜測道,好像是某個局管後勤的領導。他以前跟他爸過去吃飯的時候,見過兩次,但不是很肯定。他有些驚訝:「老大,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你關注一下重點,好不?」

陳曦沒有說出事情始末,笑著跟他道謝,開始準備婚禮上場。

許婧哭成那樣,這個時候再想給許多當主伴娘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她的臉即使洗乾淨了重新化上妝,萎靡的精神也難真正恢復過來。她只得臨時編了個例假提前的借口,現在覺得不舒服,讓蕭瀟充當了主要伴娘的角色。

許媽也在房間里,聽大女兒說身體不舒服,立刻皺著眉毛道:「平常說你,讓你多穿點兒衣服你老是不聽。現在知道苦頭了吧。身上來了就難受,以後懷孕生孩子都是麻煩。自己還在醫院裡呢,趕緊找個老中醫去調理調理身體。」

許婧一聽到懷孕生孩子,本能地噁心想吐。她奔到衛生間里去,對著馬桶吐了個天昏地暗。

許多嚇了一跳,一個勁兒地喊:「姐,你怎麼樣啊!怎麼會痛得這麼厲害?」化妝師正在給她打理髮型,她連進去看她姐都不行。

許寧正進來看新娘的準備情況,聽說大姐不舒服,嚇得連忙敲衛生間的門,想進去看一看。

許媽頭疼,立刻把兒子推到邊上去,板起臉道:「好了,你一個大男的,看什麼看。」

許多催促弟弟:「寧寧,快!你去大廳前台要個暖寶寶。」

許寧雖然是名小直男,但作為一名有兩個姐姐的直男,他也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立刻紅著臉奔去前台了。

許媽看著房間里的掛鐘,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四十五了。婚禮在十八點十八分正式開始,老大現在這樣子,連婚禮恐怕都勉強。她敲著房間門,詢問大女兒的情況:「婧婧,你好點兒沒有?要是不行,就讓媛媛換你的衣服上去吧。啊,婧婧啊,時間快來不及了。我馬上去跟媛媛講。」

許多一聽,氣得就要摔手上的發卡。她怒火中燒:「你想都別想,我這輩子就結這麼一次婚,你還非得讓我鬧心。」

許媽眉頭皺得快要能夾死蚊子,她忍耐道:「多多,你懂點兒事情行不。馬上婚禮就要開始了,難不成男方四個伴郎,女方三個伴娘。媛媛肯幫忙,都是委屈了人家。」

蕭瀟毫不客氣地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賭氣道:「那又怎樣。阿姨你要是覺得不好看,我去喊伴郎下一個人就行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說著,她沒等許媽回應,就大踏步地往大廳的後面跑過去。

許媽一見蕭瀟跟陣風一樣,立時頭疼不已,埋怨道:「這四個人還能說事事如意。一邊三個,算什麼啊?小三么!」

許婧剛從衛生間里出來,面上還慘白著。聽了她媽這話,她又折回頭去繼續嘔吐。

龔曉微微一笑,親熱地將許媽扶到了邊上,安慰道:「阿姨,三生三世啊!多好的兆頭啊。」

裴爽擔憂地跟著許婧進了衛生間,給她拍背順氣。她安慰許婧道:「婧婧姐,別擔心。你要不先在房間休息一會兒,等人緩過來再去婚宴大廳吧。」

許婧搖搖頭,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來:「我沒事。真是不好意思啊。這種時候還給你們添麻煩。」

裴爽擺擺手,豪氣一笑:「嗐,姐,這叫什麼事兒啊。你放心,蕭瀟已經去那邊跟男生們說了。我們三個上就行了。」

許婧勉強笑了笑,回房間換了日常穿的衣服。她身上的這件,一看就是伴娘服。穿著伴娘服,結果人卻坐在台下,像什麼話。

許多連跟姐姐說兩句話的機會都沒撈到,就不得不去外面準備上場了。她心裡頭既擔心又懊惱。她姐以前身體挺好的。她上輩子體寒還一直抱著她姐當小暖爐呢。這輩子也沒覺得她姐身體差到了這份上啊。肯定是為她的婚禮忙碌的,都把姐姐給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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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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