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2]聯誼

42.[42]聯誼

紐約的夏天和東京的夏天一樣熱火朝天。

傍晚時分,巨型落地玻璃外的光線依舊刺眼,熱浪的溫度似乎要透過玻璃的阻隔傳到大廳之內。

紐約的機場和東京的機場也沒什麼不同,除了來往拖著行李箱的路人多是金髮碧眼的西洋人以外,倒也沒讓人感到特別的陌生感。

熟悉的場景隱約有種讓人回到了高中二年級那個夏天的錯覺。

不同的是這次身邊不再圍著一群聒噪的小夥伴,他只能自己拉著一個不算輕的行李箱在出口一邊用手機查看時間一邊等待。

確實有點寂寞。

而且也意外地讓人深感疲憊。

這多半是出於大學的第一個學期要費心的事太多,疏忽了日常體能鍛煉的緣故。

十二個小時的飛行對一般人來說是挑戰心理極限,對嘴上逞強身體卻很正直的運動員也不出例外地猶如是一場靈魂洗禮。缺乏有效睡眠加上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僵硬的姿勢,他在下了飛機之後的半個小時里仍然不時頭重腳輕,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沿著水平中軸線翻轉倒懸。

摸著良心說實話,他對於來紐約過暑假這件事最開始是很遲疑的。

哪怕在假期期間,財閥繼承人大人的日程安排也只能用繁忙來形容,一個月的海外假期聽起來簡直太過奢侈了。而且就算要度假,這個時候更優的選擇應該是去北海道避暑,而不是迎著紐約四十度的高溫來海邊衝浪。

況且如他之前所言,他對和水相關的運動項目,實在談不上擅長。

然而杉原直紀的邀請又很誠懇。

上次他來美國的時候雖然除了比賽以外也全程陪同了,但是因為光想著黃瀨選手而對身邊的這位心不在焉,後知後覺地感到愧疚,於是這次說什麼也想要補償他。

而他自己之前也的確說了會在假期的時候去紐約見面,雖然當時並沒有做出明確的安排,但作為一個重視承諾的人,僅是口頭的答應也不能輕易不作數。

所以最後排除萬難,他硬是從日程表裡擠出三十天寶貴的空閑時間——至於在離開日本之前和回去之後面臨的是怎樣的修羅場,即使是習慣了地獄難度日常的赤司征十郎也不是很想去想象那些畫面。

所以,重點是,這麼寶貴的時間,無論如何不應該浪費在機場里。

他按亮手機屏幕又瞥了一眼時間,默默地有點焦慮。

箱子沒有重到自己拿不動的程度,以他的英文水平和計程車司機交流也不成問題,只要知道地址就沒有走丟的可能,但杉原直紀強行要來接機,完全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然而,單方面做了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到達機場的承諾,那位不怎麼靠譜的「本地嚮導」卻在飛機落地之後遲遲沒有現身;打電話過去無人接聽,擔心她萬一等回來了見不到人,所以赤司想走也走不了。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這一點和幾年前那次也很像。

她明明是睡過頭了卻硬要說路上堵車,到最後也是籃球部的大家堅持不住自己在機場叫了車去酒店,從某種程度上看,她的熱情值得稱讚,但行動力不足,實在算不上合格。

赤司現在很難描述自己的心情。

一向睡眠很淺的人在飛機上難以入眠,於是堅持看了九個小時的電影馬拉松,他現在沒有力氣生氣,只是單純地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旁邊的休息處都坐滿了人,仍然懷著天真的期待杉原直紀會很快出現的赤司征十郎同學堅持沒有轉移陣地,無處可去又精疲力盡,只能靠坐在立著的行李箱上,兩條長腿無處安放。

想再嘗試一次,他的手自動撥出了那個號碼,實際他的內心不抱有什麼期待。現在還不到交通擁堵的高峰時期,所以絕對是睡過頭了,又或者是根本忘記有這回事了。

他嘆了口氣,看著不停有人從他面前走過,心裡有些小無奈。

而這次,他的嘆息還沒來得及收聲,電話卻意外地接通了。

話筒里傳來的背景音有點嘈雜,不像是能休息的環境,電話那邊的人聽起來對這個時候接到電話這件事還很吃驚:「征十郎?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了?不是應該在飛機上嗎?」

她驟然沉默幾秒:「誒……我記得是明天六點來著,所以還提前請了假,今天也把掃除都做好了……」

猜得□□不離十。

如果放在平時,這種稀里糊塗的烏龍應該會被教育一番,幸好他現在沒有心情也缺乏精力,杉原直紀還不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場嚴肅的談話。

「已經到機場了。」空等半個小時還不算時間太長,他站直身體挺了挺略感僵直的後輩,還不出聲地小小打了個哈欠,「沒關係,我自己過去就好。」

「誒?!你等等我!「那邊又傳來一陣混亂,背後隱約有「你這是要走了嗎」「我們才開始沒多久」的挽留聲,說的都是日本語,所以聽起來尤其親切。她壓低聲音對他們說了句:「下次吧,我有朋友從日本來,我要去接他——」

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她安靜了片刻,然後猶豫地說:「那個……抱歉,因為我以為飛機是明天,所以剛才稍微喝了一點香檳。這樣開車不是不好嘛……」

赤司略有點吃驚:「就算每天派對到昏厥,從六點開始不是有點早了嗎。」

「……不是啦,這次是和日本人的聯誼。」杉原直紀提高音調,受了冤枉了模樣。她好像轉移了地點,周圍聽起來很快安靜下來,「這種場合我也完全不想來,旁邊總有不討人喜歡的人。但是沒辦法,用我媽媽的話來說,這些都是值得交往的人。為了今後能派上用場,現在只能勉為其難出席。」

「我可也是在為這個家庭的未來而努力啊,在你心裡難道我就是那種每天只知道自己玩樂的人嗎。」可以想象她是在用怎樣可憐兮兮的表情說這些話,赤司不自覺地勾了一下嘴角。

他為自己不負責的猜測道了歉,之後說:「辛苦你了,不用特意來接我。我可以自己過去。」

而直紀很快又陷入尷尬之中:「誒……可是家裡沒有人在。「

房子的確夠大,赤司在這邊借住的一個月里可以自己單獨住一層樓。

杉原直紀甚至貼心地考慮到家裡有人會讓他覺得不自在,於是在掃除結束之後給幫傭的人放了長假。

和在日本的時候家裡永遠有最強幫傭阿姨橋本桑待機不同,房子現在是空著的,如果赤司比她先到了,他只能坐在門口的花壇上看風景。

進退兩難之際,直紀少女靈機一動。

「不如你過來找我吧,剛好這裡的人你也可以認識。」她的語氣中的這份高興不是假的,好像終於能找到了個陪伴自己度過無聊聯誼的夥伴。

她義正言辭:「我保證是很正式的聯誼。」

然後加註誘惑的籌碼:「之後我們可以一起回家啊,我知道有一家牛排特別好吃。」

這不是,沒有拒絕的餘地了嗎。

赤司思考了五秒鐘,電話那頭立刻斷絕了他最後說不的機會,興高采烈地說:「等下我把地址發給你!」

·

聯誼的確是很正式的。

場所並不像是夜店或者俱樂部那種混亂的場合,只是大家喝了酒,氣氛有些過於熱烈。

門童為他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同時開香檳的一聲巨響更是將空氣的熱度推向了一個新□□。

杉原直紀坐在酒吧前的高腳凳讓酒保小哥把她的酒杯重新倒滿。

她的高度不夠出挑,淺茶色的頭髮吹了自然風的波浪卷,白色的裙子也是低調的設計,但可能是因為她的身影是一群人中他唯一熟悉的一個,所以越過重重人影,他還是第一眼看到了她。

彷彿有種微妙的感應。

他的視線落到她身上的一刻,她也突然轉過了頭。

攝入酒精略微過量而有些渾濁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她猛地站起來,推開酒杯朝他跑過來。

在他過來的這四十分鐘里,她絕對不止再喝了一杯香檳,連步伐都微微搖晃,她卻絲毫沒有因此減慢速度,高跟鞋的鞋跟敲打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赤司對許久以前那個友誼的擁抱心有餘悸。

並不是反感,只是突如其來讓他沒有防備。

而這次,她只是跑過來,在他面前一米處迅速剎車,上身向前傾斜出一個小小的角度,鼻尖齊平他的肩頭。

「阿征,好久不見了,今天真的好抱歉。」她歪著腦袋從上到下打量他一圈,「你一點都沒變啊。」

對於忽然改變的稱呼,他只當她喝多了。

神色微動,他卻不反駁,「你也是。」

「我不是明明剪了頭髮嘛。」她嘟了一下嘴,但這種帶著微醺的小情緒沒有持續太久,她立刻又挽住赤司的胳膊把他拉向人群:「過來打個招呼吧,那邊那位是三河家的小姐,那個金色短髮的是松阪家的大少爺,還有那個……淺井,你認識的吧。」

之後又有點心虛地,她連忙擺擺手:「我是今天剛認識的,名字也記不清楚,你就隨便問候一下好了,不用在意細節。」

在場的都是子代,氣氛和赤司以往與爸爸一同出席的名流宴會很不一樣。倒更像是普通年輕人的聯誼,有點吵鬧,不過也不到無法容忍的程度。

直紀一開始坐著的地方就和淺井分隔在兩個相距甚遠的區域,她也打算讓赤司避開淺井,只把自己身邊的幾個人介紹給赤司,然而這位的氣場太耀眼,哪怕只是從人群中穿行而過,卻仍然吸引了諸多的注意。

其中包括那位久違的淺井小姐。

她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和隨後的冷笑,放下手中的高腳杯肆無忌憚地朝他們走過來。

「這不是赤司君嗎。」在他們坐下之前,她已經先一步靠上了吧台,趾高氣昂地抬著頭。忽略了寒暄的問候,她直言道:「所以你現在的身份是什麼呢?哥哥還是未婚夫?」

直紀徑直插、入赤司和淺井之間:「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場合吧。」

赤司眉頭一擰。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他立刻就感知到了。

他們和淺井之前的見面結果不算愉快,而且在直紀回美國的這段時間,她們對對方的惡感顯然由於某些原因升級了。

對於「某些原因」的細節,他沒有強烈的好奇心。

他不知道直紀是怎麼對淺井解釋上次見面之後的事的,為了避免兩人就「哥哥還是未婚夫」這個問題給出不一樣的答案,他選擇用保守的沉默應對。

他對淺井點了點頭,淡道一句:「好久不見。」

她不能當眾對此視而不見,只能形式地回應一番,之後的注意力卻仍然停留在直紀身上:「那杉原你覺得,什麼才是合適告訴赤司君,你在紐約和別人的男朋友糾纏不清的場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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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請和公主病的我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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