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小黑團就在身旁不遠處，方子墨可以清楚的聽見它喉嚨深處發出咕嚕咕嚕威脅的聲音。

傷口失血造成一陣陣眩暈，似乎削弱了傷口的疼痛。看著小黑團翹著毛茸茸的尾巴與巨型狐狸對峙著、將它步步緊逼，雖然不知道黑團這樣救下自己的原由，但不管是拯救或者搶奪食物，對於現在的方子墨來說，能多活一會兒或者能換一種輕鬆一點的死法也好。

意識飄忽，脫離了身體，感受到手掌附近再次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所知所覺戛然而止。

……

這個世界上能夠發生的、令人驚奇的事情有很多，諸多事件中，名次能排在『大學同學的男朋友是高中同學前女友閨蜜的小學初戀對象』這一類事件之後的，大概就是穿越進自己寫的小說里了。

各種穿越體裁滿天飛，原本的新鮮感早就成了習以為常，可真正體會一次還是令人意外的。

亓官不夏，給這個角色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花了些心思的。畢竟作為終極BOSS，不能沒有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天知道一朝穿越就成了壓軸反派？閑散沒有課的周末剛剛打開電腦就被吸進去，什麼都沒幹就莫名其妙就穿越到自己文中。

只不過是坑了篇文而已，就被鎖定懲罰了。

是了，不僅是棄文的人被某網站系統拖入文章進行懲罰，坑文的人更罪無可恕、逃不掉。

果然，這樣的理論推算下來，那些無恥的、坑文的寫手，同樣是穿越了吧。

可……穿越成終極反派也就罷了，始終保持秒殺一切、與滿級的主角擁有一戰能力的角色也不錯，可綁定的『坑文系統』卻告訴他，總劇情BOSS也需要刷級。換句話說，在系統懲罰下，邪魅酷炫的反派形象需要耗費時間積攢體力才能維持，直到滿級解鎖。

保持、積攢體力時的形象實在是慘的可憐——小小圓圓的一團黑毛球，不過成年人手掌大小，也不知道要劃歸給犬科還是貓科，反正二者之一就是了。

完成恐嚇狐狸的任務，小黑團不甚熟悉的邁動著四條小短腿，迅速來到已經失去意識的方子墨身旁，由於身形不好控制、四條腿同時行動起來不甚協調，又一次蹭上了某人沾染血跡的手掌。

不管怎麼說，能夠來到這個世界、真實見到自己筆下的主角也是一種緣分。雖然知道方子墨眼前的波折是日後雄霸天下的助力，可眼瞧得他被一隻野獸撕咬的血肉模糊也實在看不下去——何況，他同樣也需要打怪升級。

明明身為主角，是擁有主角光環庇護的，可他的主角、方子墨的樣子怎麼看都像要因為失血過多死掉。

……大概是因為這些情節是自己設定的，所以才會有愧疚，格外看不下去吧。

小黑團漆黑幼圓的眼眸盯著那張迷夢中掙扎的臉沉默半晌，一陣黑色的霧氣不知從何處升騰而起，將那小小的一團緊緊纏.繞，並緩慢的拉長、延展。片刻，幻化出一挺拔修長人形，矗立在那一片煙霧當中，墨染長發遮了半邊身子。

微微嘆氣，因為在場另一人身上沒有明顯的血腥氣，便將視線直接轉向了昏死的方子墨。

在這個世界里，名喚亓官不夏的男子屈膝半跪於方子墨身側，面無表情的將右手食指探入自己口中咬破，任憑血液染上唇.瓣殷紅，本就精緻的精緻面龐在血色裝飾下更添了七分妖冶。

左手三兩下解開了被血糊住的白色弟子服，露出猙獰傷口和大片光裸肌膚。獸齒刺入的傷口很深，撕扯過程中自肩膀處開始又波及了脖頸位置，傷勢十分嚴重。昏迷不醒的人因為血流過多的緣故臉色異常蒼白，雙眸緊閉，使因疼痛微微顫動睫毛顯得格外纖長。

指尖挑起方子墨下顎，拇指輕輕覆上他頸間滲血划痕，亓官不夏緩緩將臉湊上前，近距離仔細觀察著掌中人這幅面容。

流暢的面部輪廓，英挺輪廓又精緻異常，白衣襯托下三分清冷的容顏，很符合他想象中角色的外貌形象。

不得不說，身為主角乃至本世界締造者，他對這張臉很滿意。

左臂環住□□頸項，幾乎是將人攬在懷裡，將指腹按壓在可怖的傷口處，輕念法決、凝神片刻，亓官不夏一邊調整著方子墨體內靈息，一面讓屬於自己的血液塗抹在上去。血液交融，慘烈的傷口肉眼可見的速度止了血，也稍微消了些紅腫。

『嘀，檢測到新系統，坑文系統嘗試連接中……請宿主稍後。』

手上治癒動作微僵，亓官不夏被腦海中熟悉的聲音一晃。原來除了自己，還有其他的人穿越進這個世界？

『嘀，檢測到棄文系統，正在嘗試連接……嘀，宿主體力耗盡，請儘快完成升級任務。』

惱人的機械聲一陣接著一陣，手都沒來的收回，又被一陣黑色霧氣包裹，待霧氣消失，留在方子墨身上的又只剩下一個毛茸茸的小黑團。

好奇另外的穿書者是何方神聖，毛茸茸的臉上擺出一副『深思』模樣，這時，躺在不遠處的另一人有了轉醒的跡象。

……

「方……方師兄？」

渾身酸痛，白念臣睜開眼睛，花了不小的力氣才從地上攀爬起來，立刻就看見了被亓官不夏扶起、倚靠在樹旁的方子墨。

白衣白裳被紅色浸染，袒露的前胸血肉模糊。一直擋在自己身前的人現下毫無知覺的半坐在哪裡，面色蒼白……不似有生命跡象。

「師兄！」聲音顫.抖著渡步過去，伸手試探方子墨鼻息，這才鬆了一口氣。眉間深鎖，左右看一眼現下環境，白念臣更加內疚，明明什麼都不會，先前竟還口出狂言的要站出來。

不過，這一身猙獰傷口都是為了自己……

方子墨沒有丟棄他離開。

心疼不已的同時又控制不住的欣喜，自白念臣記事以來，從來沒有人站在自己這一邊，更別提豁出性命保護自己、做到這種地步了。

明明那種時候掉鏈子昏死過去，丟棄就是了，何必要這麼麻煩……

「師兄，方師兄。」撿起一旁長劍，白念臣緩緩下蹲，翻了手背輕探上方子墨外露的傷口。「這一次方師兄沒有丟下我，那……我白念臣，以後也絕對不會丟下師兄。」

也不管失去意識的人能不能聽得見，白念臣十分誠懇、信誓旦旦對方子墨說道：「除非……除非是師兄丟下我，自今日起，白念臣願意為方子墨做任何事，以報救命之恩。」

連貫著說完一長串，稍稍鬆了一口氣后，白念臣才來得及伸手輕揉著太陽穴來緩解有所削弱也依舊困擾他的頭痛。

這種類似於起誓的話語，若是方子墨處於清醒狀態的話，他絕對說不出口。而要是方子墨還醒著，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會覺得承擔不起，因為救命之恩這種，似乎只有『以身相許』可以報答了。

不清楚這裡曾經發生過多麼激烈的打鬥，但怎麼都不是久留之地。

於是下一步，白念臣便考量著，要如何將昏迷的方子墨帶出山林了。不管是危險還是傷口，都應該趕緊離開。

小心翼翼的一手攥緊方子墨腰間，讓對方手臂搭在自己肩膀，另一隻手沿著大.腿、擱置膝下，意圖將其抱起。

雖說白念臣比起方子墨稍矮了一截，但同樣是男子，並不缺乏力氣。

雙臂承擔著一個並不瘦弱的成年人體重，首先感受到的不是重量，而是心跳頻率竟莫名其妙的加快了。

「唔……」被抬起到半空，就算白念臣再小心翼翼，體位的轉換方子墨也能感受得到。意識被傷口的疼痛與癒合的麻癢感喚醒，艱難的睜開眼睛立刻意識到自己在一個奇怪的地方。

似乎是在白念臣的懷裡。

方子墨：……

「師兄，你醒了。」柔和的聲音明顯染了喜色，見方子墨蘇醒，白念臣立刻露出了笑容，猶豫片刻又繼續道：「是我給方師兄惹麻煩了。」

「你這是什麼話……」

出聲便會扯動傷口，間歇性疼痛夾帶著奇怪的麻癢感，十分磨人。

「我這就帶師兄離開這裡，不過……師兄你還記得回去的路么？」這一番波折過後，時間好像已經過了晌午，太陽正高，林中寂靜一片。

回去的路啊，當然……不記得了……

因為方向感不好，所以習慣了依賴記憶力，可被那隻狐狸左甩右甩到現在，腦仁鈍痛不說，方子墨之前刻意記住的道路也被忘得一乾二淨。而白念臣一路被自己攙扶著，當然也不可能記得多少。

「師兄因為我的拖累，傷的嚴重，還是先不要自己走了。」白念臣很快理解了某人默不作聲的含義，也在他掙紮下地之前，拒絕了方子墨意圖離開自己懷抱的舉動：「會找到路的，還是先在樹上留個記號吧。」

留記號？

一般出現這樣的情節，按照慣有套路，不管怎麼走，一定會繞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