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唔……師兄小心。」

身體忽然被攬住抱緊，又跟著在地上滾了三五圈，一身沾滿了塵土落葉不說，劇烈的旋轉也讓他頭暈。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被白念臣拽到懷中之前方子墨只直覺性的感覺后脊發涼。思索著前一秒感受到的、吹拂在脖頸的熱氣，在執行初級劇情任務的特殊條件下，一瞬間瞭然。

僵硬側頭，剛才兩人停留的位置景象完全被顛覆。詳細來說，原本鋪滿了乾燥落葉的那一處，現在只留下一個土坑，而製造這個土坑的，九成九就是端坐在坑一側的龐然大物。

赤紅色皮毛，黑色爪子……

除了放大許多倍、比想象中成年老虎還要大上許多的體型外，完全是只『可愛』的狐狸。而這隻被尋找了大半個上午、曾經讓方子墨心疼的小狐狸，正尖牙外漏，面目異常猙獰，涎液流淌到脖頸位置，自胸腔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夾帶威脅的嘶嘶聲，滿嘴泥渣。

看這用嘴攻擊的方式，這隻被譽為土地神的狐狸似乎是……餓了？

雖然狐狸被歸納為雜食性動物，也是食肉的啊，被供奉為土地神又怎樣，誤食了靈丹、沒了神智也是尋常妖獸。更何況，身體里蘊藏靈氣、多少擁有道行的修士，對於妖獸來說比尋常肉食可口多了。

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真正正面遇上最初級的刷級目標、連小BOSS等級都排不上的小狐狸，單就目前的武力值看來，方子墨完全沒有順利完成任務的可能。

只會輔助練就的入門心法有什麼用，就算能舞幾下劍式，在壓倒性力量面前也是白搭。

似乎現在唯一可行、能夠讓自己順利活下去的道路就是逃跑了……

盡全力在彎彎繞繞、沒有平緩道路的密林中奔跑，兩條腿當然比不過四條腿，再加上目前趴在自己身上的白念臣身體狀況不佳，成功從猛獸嘴裡脫身的可能性實在少的可憐。

「師兄，你先離開這裡，由我來對付那隻妖獸就足夠了。」

不愧是為主角攻捨生忘死的主角受。

耳畔傳來一陣溫熱氣息，姿勢調轉，壓.在方子墨身上的白念臣費力攀爬起身，撐在那人耳畔的雙手摳上了地面泥土，好看的桃花眼只注視著自己。方子墨看著白念臣眼神愈發堅決，像是做出了什麼巨大的決定。

有主角光環就能這般任性么？

就算白念臣主動承擔了這一任務，就算系統之前有過提及、他深知『主角光環』這一外掛的神奇之處，作為穿書者，方子墨不可能真的丟白念臣一個人在這裡自己逃命。

「恩……」剛要回應白念臣，自己會同他一起應對，前胸又被重物撞上，傳來一陣鈍痛。

「白、白師弟？」

前一秒還信誓旦旦的人，后一秒就消失了意識的趴倒在自己身上，使得本就不利的局面懸殊差別更大，逃跑成功的幾率直接由零轉負。

「系統，如果我進入獨立空間的話，白念臣會怎樣？」不理會食物出現什麼狀況，大型狐狸正渡步靠近，方子墨輕輕將失去意識的白念臣抱緊，另一隻手緩緩下移，摸索著腰間佩劍。

『嘀，《焚月武尊》為主公文，白念臣為書中主角受，主角光環有寄託於主角攻、也就是宿主的部分，若是宿主進入系統提供的獨立空間，主角光環不排除失效的可能。』

也就是說，白念臣的主角光環是依附自己存在的，若是自己離開，他就會死在這裡。

盡量平穩著因生命受到脅而急.促的呼吸，從系統這裡得到令人失望的回答已經逐漸習慣了。

眼看著龐然大物一點點靠近，慢慢將佩劍抽出，小心翼翼調整著身體姿勢，走投無路也好，孤注一擲也罷，現在的方子墨只希望自己有原身一般的運氣。

對於眼前閃爍著銀光的長劍十分不屑，小狐狸向食物靠近、邁動的步伐十分優雅，就算知道那利器有傷害自己的可能也完全不當回事。

嘶鳴一聲，可愛外表被放大許多倍，也就不跟可愛沾邊了。

淡金色的獸瞳散發著熒熒光亮，依舊被白念臣壓.在身下的方子墨看得出、捕食者對中午這頓午飯相當滿意。

白念臣身材並不魁梧，可承擔一個正常人的體重時間久了也吃不消。

心跳狂亂的緊了緊右手，按捺著呼吸看那隻狐狸一步步湊到跟前，示威一般張開嘴.巴，獸類口腔中傳出一股近乎於腐爛的噁心臭氣。就在這時，方子墨用盡全部力道揮出了手中長劍、直指向妖獸下顎，意圖沿著這一條線狠狠刺穿進去。

擁有了靈識的狐狸自然知曉冷兵器可以帶來傷害，吞噬了上古妖獸遺留的內丹后，神智喪失也擁有辨別危險的本能，在方子墨自以為不會被注意到、緩緩抽出長劍的時候小狐狸便已經有了防範。

靈活低頭，巨獸直接迎上某人刺出的長劍，尖牙結實咬住劍刃，讓方子墨進退不能，而後微一發力，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響聲、佩劍應聲而斷。

這咬合力也太誇張了吧？

看那毛茸茸的臉上似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方子墨小小震驚了一下，然後及時抽出了右手，逃脫了被恐怖的咬合力撕扯斷臂膀的厄運。緊接著，動作連貫的將早就握在另一手中、悄悄抽出的白念臣的佩劍狠狠的刺入了在頭頂位置服飾自己的哺.乳.動物最為柔.軟、脆弱的腹部。

白刀刃進，紅刀刃出，無暇理會傷獸的嘶吼，方子墨攬著白念臣用最快的速度從地上爬起。

——不知道原文作者看到他把酷炫炸天的主角攻演繹成這種狼狽的形象會是什麼感受。

算了，坑文的渣渣還要去管他什麼感受。

雖然用這樣聲東擊西的方法對待一隻小狐狸不算道德，享受葷食、方子墨也從來沒有動手殺過生，但在生死面前、捕食者與被捕食者的關係，為了能繼續活下去，他只能用這樣的方法尋求一線生機。

趁著龐然大物因疼痛而發出怒吼的空隙，方子墨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失去意識的白念臣背在了肩上，攙扶著他爬起身來向叢林深處挪去。

……

按照小說套路來說，機遇一般是在主角亂跑一通之後獲得的，原路返回的話這一趟就算是白搭了，倒不如拼一拼運氣。

然而……現實不可能像計劃一般順利。

攙扶著白念臣跑出沒兩步，方子墨就被身後一股炙熱的氣流衝擊倒地，一瞬間失去了身體知覺，意識也有片刻恍惚。

「白……唔……」

伸出手就要觸碰到被甩到一旁的白念臣，後背肩胛骨乃至胸.前鎖骨位置又是一陣刺痛。看著地面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身體被完全提起，陷入絕境竟相反的不再緊張了。

如果忽略這幾乎要穿透身體的疼痛以及滴淌了滿身的口水的話，耳畔攜帶微微熱氣的狐狸皮毛還是十分柔.軟的。

被龐然大物叼在嘴裡提起來，這種待遇可不是誰都能享受到的。想想被小狐狸生生咬斷在不遠處的佩劍，方子墨覺得對於這樣一隻咬合力可怕的巨獸來說，自己的身體與上好佳洋蔥圈沒有多大區別。

……好像沒有什麼辦法能挽救了。

就算現在藏身到系統提供的空間，再次回到這個世界也是同一地點，已然負傷的人根本逃不出這片森林，而且空間一片瑩白，根本沒有什麼可以治療幾乎刺穿了身體的傷口。

身體因為劇烈的疼痛顫.抖著，方子墨眼睛掃向滾落一旁、不知什麼緣故依舊沒有任何知覺的白念臣。如果進入空間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活下來的話，留在這種地方等死起碼還能確保白念臣的主角光環發揮作用。

不過被生生吃掉這樣的結局實在是……

愈發覺得這一次穿越實在冤枉，內心咒罵了玻璃心坑文的作者不下千遍，但這輩子已經沒有親手掐死作者的可能了。

『嘀……系統檢索連接中，請稍後。』

無暇理會腦海中的機械聲音，自己刺中的那一劍只起到了激怒捕食者的作用，對緩解處境沒有任何好處。

已經失血過多，方子墨的意識一陣超過一陣的模糊。

「恩……」

獸牙深嵌進骨頭，身體忽然被拋起，自身的重量帶來撕裂一般的疼痛。意識被強行喚回，還不等他看清、適應驟然升高的環境，身體就被扔了出去。

果然是……先玩夠了、報完仇再被吃掉么。

想不出為什麼當初這隻小狐狸把主角虐的那麼慘自己竟然還會有心疼它的想法，現在看來你死我活這種鬥爭場面當然是選擇『你死』跟『我活』了！

這大概是報應吧。

被從高空大力摔落到地面帶來的疼痛感折磨、甚至蓋過了傷口的痛覺，好像五臟六腑都被碾碎，讓方子墨恨不得立刻死掉。

安詳良好的現代社會環境下第一次受這到這種程度的傷，白色弟子服已經被血跡沾染濕透。平躺在地上、四肢微微蜷縮，方子墨本能的顫.抖著，礙於姿勢方面十分有限的視線看向步步逼近自己、饒有興趣的妖獸，等待著死亡臨近的感覺並不好。

要死了吧……果然還是很想掐死坑文的混蛋……

最後罵一句導致這場狗血穿越的罪魁禍首，在『小狐狸』靠近、咬掉他的腦袋之前，方子墨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完全放棄了掙扎，感受著噴洒著熱氣的巨型獸類緩緩靠近，肉食動物自喉嚨深處散發出的味道令人作嘔，可準備好接受死亡的下一秒，近在面前的氣息似乎又一步步後退遠離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敢輕易的睜開眼睛。

良久，只能感受到手掌邊緣輕輕擦過什麼毛茸茸的東西，比起剛才『小狐狸』的皮毛還要柔.軟舒適萬分，而將自己逼入絕境的狐狸的嚎叫，則是從十幾米之外的地方悠悠傳來。

好像在最後一刻……得救了？

難以置信的將雙眼緩緩睜開，身體卻因重傷完全動彈不得。

費力側頭，方才還耀武揚威的妖獸正被步步逼退，即使是一張獸臉也能看得出它滿面恐慌，而將它嚇成這般模樣的……

視線轉了又轉，這附近的活物，只有距離自己不遠處的一個黑毛球了。

剛才蹭過自己手掌的，也是它吧……可是這是什麼東西，好像文章里從來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