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番外】春華秋實

79.【番外】春華秋實

雲涯一早就帶着人走了,隨行的還有踏雲樓的醫者。

他出城門的時候,往回望了一眼,即將和偌大的京城告別,他將夏暖送的錦囊掛到腰帶上,唇角微挑,揚鞭打馬,一騎絕塵而去。

安陽王府。

夏暖精神比之前好多了,雲涯去平亂了,蕭羽決定帶着夏暖去普渡寺上個香,順便透透氣。夏暖自是歡欣雀躍。

一路行去,夏暖一直笑着說話,蕭羽應着。

馬車停在普渡寺外,蕭羽抱着夏暖下馬車,一回頭,旁邊還有另一輛華貴的馬車,蕭羽認得,是長公主府的馬車。

夏暖進得大殿,照着上次一通碎碎念,又將身邊的人說個遍,說到寧植的時候,夏暖道,願他和謝嫻有個好的結局。言罷夏暖拜了拜。

再起身的時候,雙手合十,輕聲道:「雲大哥這次很危險,但願菩薩也保佑他平安歸來。我的病,好不了了,走的時候,保佑爹和小爹能好受些罷。」

言罷,夏暖伏身拜了好久。

起身的時候夏暖的眼裏迷茫也沒有神采,她怔忪著,好半天才轉身走出大殿,口鼻間繚繞的熏香清晰,她低垂著眸子踏出門檻。

用藥到現在都沒有不好的反應,可是夏暖隱隱約約有預感,有些事,總是會來的。

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洵青跟上來道:「郡主,蕭爺到後面喝茶去了,說你要是想走走讓我陪你。」

夏暖點頭道:「我們去求籤罷。」

求籤處人向來多,以往夏瑋和蕭羽不準夏暖往這些地方走,她也乖覺不去,而今放開了玩,倒是想去看看。夏暖拿了個簽筒,想着,心道,問問試試。

夏暖有模有樣跪着,心中道:雲大哥能平安回來嗎?

擲簽,上面的文字看不懂,須得去求解。

夏暖深吸口氣,又在心中問:菩薩,我、還能活多久呢?

擲簽,撿起來,並了兩根簽文去找人求解。

解簽文的人多,好些和尚前排起了長隊,夏暖左看看右看看,最終擇了一處人少的僧人前排起來,解得很快,可是也很模糊,夏暖前面一人聽得似是而非,略有不耐,最終拿着簽文又去另一人處排起了長隊。

是個年輕的僧人,夏暖惴惴將簽文遞出去,那僧人笑着接過,霎是懂禮的樣子。

「敢問郡主求解的是什麼事?」僧人問。

夏暖回:「第一簽問的是安危,第二簽,問的是,命數。」

僧人看了看第一簽道:「此人一看便是有福之人,郡主不必擔心。」

僧人拿起第二簽,皺了皺眉,溫聲道:「這一簽,是白簽,不可說,郡主也無需再問了。」

夏暖本被提起的心,又落下,有些失落的同時又有些釋然。她微笑頷首,不再深究。

夏暖問:「我還想求一道平安符,在哪兒能求?」

僧人雙手合十道:「郡主出門往右走,若是為簽文上這人求的,最好求化解戾氣的符文。」

夏暖帶着洵青,一路往右去。

洵青問:「郡主,你已經有很多平安符了,還要再求一個嗎?」

夏暖答:「唔,之前給雲大哥的是我的符紙,難免不靈,還是求一個給雲大哥好些。」

洵青撇嘴道:「求了也沒甚用處。」

夏暖偏頭看洵青問:「你不喜歡雲大哥嗎?」

洵青癟嘴,道:「談不上喜歡,就是覺得,郡主你對他太好了些。」

夏暖笑了,梨渦可愛,絲毫不惱道:「雲大哥很照顧我的吶,也不嫌棄我煩人。」

洵青不再開口。

今日求符文的人不多,夏暖在一個年長的僧人前停住了,說了自己的願想,又將那求籤處的僧人的話複述了一遍,老僧人想了想,去佛前取了一張紙,筆蘸上硃砂,慢慢寫着,一共寫了三張紙,將三張並一張折成一個三角的符就好了。老僧人讓夏暖回府後在香爐前供奉三天,夏暖應了。

夏暖出了殿門,迎面錯身而過一個紅衣女子,夏暖沒有細看。

夏暖走後,那紅衣女子倒是打量了她良久,問身邊的侍女道:「這就是安陽王府的夏暖?」

「是的,郡主。」侍女道。

車心咧咧嘴,不經意道一句:「長得不錯,看着比井然要懂進退些。」

便不再提夏暖。

宣地。

一路快馬加鞭,到宣地就用了十天,跑死了幾匹馬,好在青燕堂眾身體都不錯,沿途沒有一人染病,安頓下來之後,雲涯和當地城守打過幾次交道,是個愛民的好官,就是有些固執,肯定是被排擠到了此處。

是夜,雲涯坐在城牆上,提了一壺清酒,喝着。

宣地再往外走,過一個城池,就是沙漠了,現在宣地里能走的人都走了,除了一部分叛軍,剩下的就是老弱病殘走不動的,當然,還有相當多的病患。

這城往外就亂的很了,暴動的民眾搶了大部分的糧食和藥草,這處城池都是別處調來的兵力,據聞,前段時日,可沒有如此太平。就算是抽調來的兵力,都不是精銳,還有很多在這疫情重的環境下染了病,如此又少了一部分人。

青燕帶了葯,但是在這種環境下雲涯卻不敢拿出來。

葯太少,患病的人卻太多,雲涯喝口酒,嘆一口氣。

「阿雲,看什麼呢?」水東從身後走來,坐在了城牆上。

雲涯抬手指了指遠處道:「那裏,是大夏的邊塞城池,我們身下的城牆有三丈兩尺,而那裏,為了抵禦外敵,城牆高有五丈。硬攀上去的話,澆油放箭都是躲不過的。」

水東點頭道:「城裏的糧食也快告罄了,染病的人也沒有藥材醫治,鄰里的幾座城池皆是自保不易,我和魏如談過了,他想要葯。」

魏如就是外調兵的參領。

雲涯:「呵,倒是不怕死的。」

按理來說,雲涯已經接管此處,平叛前都歸他統領,魏如是歸在他手下的,魏如這條件提的好,不給葯,怕是不能使喚這隻兵使喚得順心。

水東躑躅道:「要給嗎?」

「給屁,給了我們的人怎麼辦!」

雲涯喝乾最後一口酒,指了指那座城池背靠的山脈道:「你看,你和我能從山上下去嗎?」

水東會意,想了想道:「看地形罷。」

雲涯道:「通知下去,找能上去熟知地形的青壯,願意去送死的給兩包葯,找兩個人,對對口供,撒謊的押牢裏,明晚動身,青燕里人你分一分,有家室全的跟你一道,沒家室分幾個的跟我一道。」

水東一愣,問:「你一個人從山上下去?」

「是!你帶着魏如一起,看到我開城門的信號就來,至於他要葯么,你給他藥方,葯沒有,他自然會全力跟你一起配合。」

「那城裏都是……」

雲涯扯嘴角笑,斜水東一眼:「別凈他娘咒老子。」

水東哽住。城裏面都是染病的人,就算一路殺過去都難免沾上血,太容易染病了。

雲涯晃了晃腿腳,夜風大,吹亂他的發,他眯了眯眼,上方的月亮還是靜謐又皎潔。

隔日,一系列的事情被水東安排得有條不紊,城裏的康健青壯真的太少了,一個男子和一個半大的少年最終被帶到了雲涯的面前,雲涯看着少年細胳膊細腿的樣子霎是不經事,他抱劍在胸,道:「你多大了?」

少年如實回道:「十三了。」

雲涯看着那髒兮兮的臉道:「好小。」

少年以為雲涯嫌棄他,慌忙解釋道:「我爹以前是山上的獵戶,我從小在山上跑着的,現在城裏面沒人比我更熟悉山裏的情況。」說完覺得有些莽撞,弱弱加了句,「大人。」

雲涯道:「你不在家裏來這兒幹嘛?」

少年囁嚅低聲道:「我娘快不行了。」

雲涯沒說什麼,走到一旁忙去了,那少年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水東讓他放寬心。

天色暗下來,雲涯一行人出發,他帶了四個青燕的人,連着兩個本地人統共七人。

上山的路那兩人早就商量好了,不是特別困難,雲涯一行騎着馬都能過,三更時分,恰好到了需步行的地方。又走了一段路,在一面峭壁上停下。

少年道:「從這兒下去,大概,要半個時辰。」

雲涯扯著嘴角,看着夜霧繚繞的山崖峭壁,近乎垂直,落下去就沒命。

少年有些緊張道:「我、我先下去罷。」

雲涯挑挑眉,用劍鞘指了指那青年道:「怎麼,他不行?」

少年搖頭:「這峭壁上我和爹有時要來尋草藥,張大哥沒來過,我、也只來過幾次,若是爹還在……」說着就低下了頭,聲音有些哽咽。

雲涯道:「下面可能有叛軍,萬一放箭什麼的……」

少年淺笑着道:「大人我知道,可是這路是爹開的,有些地方不好走,我不帶您下去,您恐怕下不去。」

雲涯無言想了片刻,點了點頭道:「行,拉繩,走罷。」

少年看着單薄,行走的過程中倒是還利落,雲涯先下去,緊跟着青燕的人,最後是那青年,山上留了一個青燕的人看着繩子,這路果然很陡,時不時就會踩滑,走到一半,雲涯的額上就滲出一層汗來,更不消說其餘的人。

快要看清下方了,雲涯隱約看到有人在動,他壓低聲音道:「小鬼,先別動。」

那少年聽話不動。

雲涯眯了眯眼,估量一番,手上肌理賁起,腳踏着崖壁飛身往前跳下,堪堪錯過少年,回手甩出鞭子一卷繩子,上方人一瞬被繩子帶離崖壁,除了少年和青年要手慌腳亂一點,青燕的人倒是輕鬆應付。

雲涯順着繩子慢慢往下,這段路已經好很多了,接近山腳就越是平緩,下方有零散巡邏的人,雲涯兩枚暗器扔出,兩人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下了。雲涯落地,抬腳將屍體翻過來,才死沒多久,但是雲涯看着這人臉色,顯見也是染了病。

這城裏面,恐怕沒病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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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小制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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