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歷史的輪子

有些事情，哪怕知道，也很難想象出現場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

至少諾誠想象不出來。

雖然現在依舊有演員這個職業，仍然受到尊敬，但受重視的程度卻遠遠不如過去。

在諾誠看來，那也不過是沒法成為正式星士的絕望后，一個比較好的職業選擇而已。

他甚至都沒有正眼看過這樣一個職業，即使他知道，正是這樣一個職業推動了星士的出現。

或是說，他知道了自己有成為星士的資質之後，他膨/脹了，看什麼都看不上眼了。

直到他離開了那小小的農業星球，到達了凡爾賽星。

狠狠的當頭棒下，直打得諾誠頭破血流，他這才明白，自己引以為傲的資質，不過泯然眾人。

或許在小地方他還算不錯，但到了凡爾賽他才懂得，他根本什麼都不是。

不過對於一名才十五歲的少年而言，他的表現尚算是不錯了，即使心中沮喪，但也沒自暴自棄。

只是距離十六歲左右的血脈覺醒越來越近，他心中不免忐忑。

即使知道自己有資質，但到底能不能覺醒，他卻沒法給出肯定的答案，在一切還沒確定之前，他根本沒有資格去攀爬星士的道路。

而現在，雖說只是時空幻境，可就在他眼前，那個曾經的傳說中的演員，卻正在攀爬著他可望而不可及的道路。

這位偉大的人物，甚至都不知道他將要面對的究竟是什麼。

放棄了血脈的先期覺醒的推力，直接用自己超越常人的精神力統合了魅力氣場，化為精神場能，凝核的瞬間直接越過了星士學徒的門檻，晉級成為了一名零級的星術師，又被稱為半步星士。

能做到這一點的，成為星士已經板上釘釘，星士前途再無門檻，並有一半的可能同時覺醒血脈。

即使放到今天，這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只有天才中的天才，才敢如此選擇。

當看到那位演員在舞台上緩緩倒下，對手的錯愕，觀眾的靜默，世界的驚嘆，諾誠知道，他成功了。

他演出的角色獻出了一切，而他卻因此成功的跨出了那一步！

這場戲的結果已經不重要，哪怕他的對手在之後的戲中依舊光芒四射，哪怕原本劇本中被命運桎梏的角色因為他的獻出而脫離而出，哪怕最後一幕主角懷中抱著嬰兒的場面讓人感嘆而又感動，這些統統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邁出了歷史性的一步！

至此，他便成為了傳說。

諾誠說不出這一刻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百般滋味在心中交匯，他實在是有些自慚形穢。

他看見了那人的努力，那已經不是努力就能說得過去了，那簡直就是著魔！

換成自己，哪怕有著那人的天賦，自己能夠做得到嗎？

怕是不能吧！

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自己還是過自己的普通日子好了，那麼的努力那麼拚命做什麼？

少年的心中雖然這樣想著，可多少還是有些不甘的。

或許凡爾賽的天才們，狠狠的挫折了他的信心，可他終究還只是一個少年，少年的血，總是熱的。

然後他就看到兩大秘密。

一個秘密讓他匪夷所思，一個秘密卻讓他熱血沸騰。

這是真正隱藏在歷史車輪子之後的大秘密！

可是，在諾誠看來，他能夠看到如此真實卻又不免破碎的過去，就已經是一場大機遇！

心性也在無從感知的時間中，漸漸成長，就好像真的在這個過去的幻境中渡過了數年。

然後周圍猛的一暗，腳下無數條閃爍著光亮的路蜿蜒向前方，諾誠愣了一下，又回頭看去，背後卻只有一條暗淡的路。

心中一種明悟，這是自己可以選擇的未來道路！

而身後，那是已經固化不變的過去之路。

諾誠有些口乾舌燥，掌握未來，這實在是太誘/惑人了。

他正要往前跨出一步，眼前卻有一道青光閃過。

諾誠怔了怔，臉上一紅，別過臉去。

那道青光過後，浮現出來的身影，竟然是趙羽霆。

雖然光影中看不太清晰，那人分明是赤身裸/體。

諾誠咬了咬下唇，沒奇怪這人身影為何出現在這裡。

以自己這段時間對他的興趣來看，自己的未來會與他糾葛，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

真的是這樣嗎？

自己與他難道不應該是平行線？

心中思緒翻騰，諾誠沒有壓抑自己的想法，向著趙羽霆所在的方向，他跨出了一步。

他壓根就沒注意到，往著趙羽霆方向，根本無路可走。

一步下去，便是虛空！

他與他本就是飛鳥與魚，一個鷹擊長空，一個魚沉於海，本就是不同的命運。

他不知道，他這一步，看見的將不會是自己的未來，而是趙羽霆！

無數的猶如真實的幻境向著諾誠鋪面而來。

【給我滾！！如果你們還有一點人性的話，就不該放棄那裡！！！】

【那是十億人的生命！！縱然和聯邦千億億人口相比，微不足道，但人命不是用數量來衡量的！！】

【我做不到放棄！我是趙家人！要走你們走！！我雷霆戰隊不退！】

【雷霆不退！】

【不退！】

【若是我今天死了，我對得起我身後的十億人，我對得起我自己的榮耀！】

【這就是我最後的計劃，怕死的都給我走吧！】

【那是太陽吧！給我向著太陽沖！！】

光亮在悄無聲息的宇宙中迸發，沉默中的爆炸，更為讓人驚心。

爆炸形成的粒子光環，橫掃了整個戰區，無數靜默的煙花在漆黑的宇宙中綻放。

那是那麼的明亮，卻又為何那麼哀傷。

諾誠自恍惚中醒來，眼睛睜得大大的，淚水抑制不住的順著臉頰往下/流。

他根本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哭，在流淚，他現在只覺得自己的心好痛！

就像是在用刀子，不斷的在往上面戳。

一刀一刀又一刀，刀刀見血。

痛徹心扉！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所憧憬的那個人最後的結果竟然會是那麼的壯烈！

那是無可爭議的英雄！是會被歷史銘記的大英雄！

他的名字將會被編入讚歌，將會在無邊的宇宙中代代傳唱！

諾誠猛的捂住了嘴，像是受傷的小獸，蜷曲起了身子，撕心裂肺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出。

不要啊！他真的不要這樣的大英雄！

哪怕他的生命軌跡自此之後，和自己再無相干，只要他還活著，那就再好不過。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哪怕他與他再無可能，他對他的憧憬與喜愛卻是半點也不會因為時間的逝去而減少的。

他是那麼的優秀，那麼的耀眼，哪怕是缺點，在諾誠看來也是可愛之處。在此之前，諾誠對於他的喜愛就是如此的膚淺，就如同一個腦殘粉，面對著他的偶像，毫無抵抗力，卻又不敢有何奢望。

可現在，他的鮮明形象卻已經深深的刻入了諾誠的骨子裡。

血性！剛毅！果斷！無畏！責任！榮耀！

他的脊樑就從未彎曲過！

他一直都是站得那麼直，那麼正！耀眼到讓人恍惚。

那真的是一個英雄！

可是……可是……英雄為何都要去死呢？？？

就讓我當一輩子的腦殘粉不好嗎？

嗚嗚……嗚嗚……

諾誠在抽泣，身體像是不受控制，輕微的抽/搐，鼻涕眼淚糊了他一臉。

可他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痛漸漸消失，剩下的卻一個怎麼也填不滿的空洞，一想到，就難受得要命。

【嘀嘀嘀……嘀嘀嘀……現在是銀河星元歷統一時間，1003年3月10日早上6點整。修正偏差，所在星球時間早上5.30。】早上設定好的機械鬧鐘，準時的響起。

那是諾誠的父母，給予他的十四歲的禮物。

鬧鐘的響聲，終於將諾誠驚醒。

他打了一個寒顫，爬了起來，正要走向衛生間，卻又像是想起什麼，直接走到門口，刷了一下卡，啟動房屋內的電源。

自己可真是有夠愚蠢！

那是未來還未曾發生過的事情啊！

竟然就哭成了這樣，簡直就像是一個傻/逼！！

諾誠迅速的冷靜下來，虛幻時間中的一切，雖然對於現實來說，不過是數小時的好眠，可對於他而言，卻是猶如真實的幾十年的時間。

雖然他只能當一個旁觀者，無法真正的自己參與其中，可對於促進心性的成熟來說，卻是起到了不可思議的作用。

洗了一把澡，諾誠將自己弄得乾乾淨淨，只有眼角的泛紅，還能隱約的看出他剛剛情緒失控。

再次坐到虛擬倉的邊上，諾誠輕皺眉頭，仔細的回想了一下。

一切依然歷歷在目，卻怎麼也想不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不，以諾誠的時間觀感來說，那是幾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算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諾誠閉上了眼睛，開始嘗試著控制自身的氣血波動。

氣血的波動依舊和他原來一樣，在班級中不算弱也不算強。

可這是對於之前的諾誠而言，現在的諾誠，卻覺得此時的氣血波動，實在是弱小到他沒法忍受。

那麼就試試吧，試試那個秘密是否是真的。

也藉此來證明，自己在夢中所見到的一切是不是就是真的！

凝血歸元法！

諾誠的呼吸猛然間變慢，漸漸弱不可聞，近乎三分鐘的時間，胸口才若有若無的起伏一下。

弱小的氣血波動迅速的被凝練，體積不斷的被壓縮。

直到最終，形成了一個似有似無的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