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Chapter59

59.Chapter59

「你快放開…」她氣道。

顧鈞沒理,把她扛到了衛生間,放下。

「涼涼涼!」林莞沒穿鞋,腳上是一雙薄絲襪,踩著冰涼的地磚,更站不穩。

他怕她當真摔著,大手鉗住她胳膊,又脫下自己腳上的拖鞋,「穿上。」

林莞將小腳丫小心伸進去,低頭看了看——那鞋很大,硬塑料的那種,穿上去空蕩蕩的。

「趕緊洗。」顧鈞伸手給她擰開水龍頭,往熱水那邊擰了擰。

「哦。」林莞點頭,掬了捧溫水,用力搓弄著睫毛和眼線。

洗完臉,她習慣性地拿起旁邊架子上的牙具,刷牙。

顧鈞有點不耐煩,但也沒說什麼。

林莞刷到滿口白沫,這才意識到哪裡不大對,將牙刷從嘴裡拿出來,打量了會兒,轉頭看他。

顧鈞臉色微一變,嘴唇抿緊。

林莞含糊不清地說:「……這、這是我的牙刷和杯子啊。」

說完,她順勢往上一瞥,那個粉色小毛巾也還在。

她當時返校時覺得還會回來住,所以這些日用品都沒拿。

現在都隔了一個多月,他居然還留著。

這簡直不符合常理。

林莞漱了漱口,又拿那毛巾擦了下嘴,才轉過頭,眼睛亮閃閃的,「你為什麼沒扔?」

她見他半天沒說話,眨了眨眼睛,好像陡然有了許多力氣,說:「鈞叔叔,你沒捨得扔啊?」

顧鈞卻沒接這茬兒。

「洗完了?」他盯了她幾秒,見臉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基本褪了,扯著她胳膊往回走。

林莞撇了下嘴,雙腿酸軟得不行,拖鞋還很大,走起來「啪嗒啪嗒」作響。

她躺到床上,忽而又伸手攥住他的衣角,輕聲說:「我想換件睡衣,這衣服太難受了。」

他剛剛只脫了她的長外套,她身上還穿著那件蕾絲裙,裹得緊緊的,睡覺特不舒服。

見他壓根不理,林莞不適地扭了扭身子,「……真的,我想要那件絨絨的,印有小熊的那個。」

「我知道你沒扔。」想了想,她特別小聲地補了一句。

「很難受?」顧鈞皺眉,把她的小手掰開,低頭看她,「那你就脫光了睡。」

「你……」林莞瞪他幾眼,最後輕哼一聲,「我怕你受不了。」

他像被她一下子說中,直接轉過身,往門外走去,「你要沒事了就趕緊走。」

林莞一聽,顫抖著手掀開被子,邁下床。

她站不太穩,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眼看著要一頭栽下去。

顧鈞深吸了口氣,把她摁回床上,蓋緊棉被,朝她亂動的雙手看去。

林莞驀然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熟悉,側過頭。

「鈞叔叔,我是不是生病了?」她吸了吸鼻子,難受地問。

顧鈞頓了一下,也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從柜子里翻出那件睡衣,扔了過去。

林莞看他出門,換好睡衣剛要睡覺,就見他又進來,手裡還捧了一杯熱水,幾片葯,「吃了再睡。」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乖乖地把藥片吞下,蒙上被子。

可能是藥物原因,加上特別疲憊,林莞很快便睡了過去。

再起來時,竟是晚上。

房間黑漆漆的,沒有亮燈,窗帘也被拉得緊緊的,不露半點縫隙。

她伸手擰開了燈,發覺這裡只有她一個人。

林莞揉了揉眼睛,感覺好了大半,慢慢下床。她目光一轉,停在角落的垃圾桶上,細看了幾秒,才推門出去。

走廊里也沒亮燈,林莞往外走幾步,發現沙發上倚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身後屋內的燈光透了過來,隱隱約約的,她瞧見顧鈞頭靠在後面,緊閉著眼睛,神情十分疲憊。

他好像是睡著了。

林莞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低頭望著他的臉頰。

最後,她還是沒忍住,俯下身,輕輕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那個吻很溫柔,還帶著幾分眷戀。

林莞吻完,就感覺到顧鈞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咬了下唇,迅速起身,猜到他大抵是醒了,有些緊張地等待著他的反應。

結果,他壓根就沒有反應。

顧鈞依然閉著眼,一副睡沉了的樣子。

林莞心裡低嘆一聲,揉了揉頭髮,輕聲說:「鈞叔叔,我知道你醒了。」

她的聲音嬌嬌軟軟的,還帶著一絲鼻音,像是在說給他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雖然你不要我了,但我還是好喜歡你。」

見他還是沒有動,林莞將嘴唇靠近了一些,小聲說:「其實,我看見你房間里的垃圾桶,就什麼都明白了。」

「嗯,怎麼有那麼多團的衛生紙呢……」

她說完,低頭看著腳尖,沉默幾秒,緩緩地往門口走去,「我好多了,就先回去了,明天還要上課。」

林莞擰了擰那把厚重的大鎖,手指有些顫抖,背影也有些搖晃。

「你站住。」

顧鈞見她還真要走,只能睜開眼,抬頭望她,「大晚上你準備去哪兒。」

她沒有轉身,奇怪道:「你不是睡著了么。」

他喉嚨動了下,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回去躺著,明天早上再走。」

林莞見目的達到,小心地挪了下腳步,卻還是執著地問:「鈞叔叔,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團衛生紙……」

顧鈞聽她又提這個話題,抽了下嘴角,卻沒說話。

「你……在為我守身如玉嗎?」

她忽然走了過來,步子有些急,差點跌倒,扶住他肩膀。

見他並沒推開自己,林莞咬了咬唇,坐在沙發上,轉開話題:「對了……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在電話里跟你說——我馬上就要二十歲了。」

顧鈞指間一頓,也想起了一個多月前的那個電話內容。

小姑娘說要二十歲了,可以嫁人了。

「嗯。」他淡淡應了聲兒。

「就是今天。」她轉頭看他,一雙眸子清透澄澈,睫毛纖長,「二十周歲的生日。」

「生日快樂。」

林莞搖了搖頭,抓住他粗糙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臉上,「鈞叔叔,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顧鈞又聽她說這種話,將手抽走,神情中透著煩躁,「別鬧。」

林莞垂下眼眸,嘴唇微微顫抖,心裡倒不覺得意外。

她抬頭望他,眼中蒙了層薄薄水霧,顯得楚楚可憐,「那這個心愿滿足不了……別的,可以嗎?」

「……」

林莞見他沉默,一隻手比了個「二」,另只手比成拳頭,晃了晃,委屈道:「二十歲生日,一輩子只有一次的二十歲……」

「你說。」

她迅速「嗯」了聲,扯住他的袖子,往二樓走去,「那……你跟我來。」

緊接著,她推開那扇門,打開頂燈,從一堆油畫中回眸看他,「我想問幾個問題,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好不好?」

顧鈞看她眼睛眨巴眨巴的樣子,不知為何……莫名有種上當的感覺。

「鈞叔叔,二十歲的心愿。」她閉上眼,雙手合在一起,呈許願狀。

「……行,你問。」

林莞環顧了一圈那些人像,想努力從中看出某個人的影子,但實在是太怪異抽象,色調大膽,啥也看不出。

她吸了口氣,問:「鈞叔叔,這些真是你媽媽畫的嗎?」

「嗯。」

見他答得利落,她撓了撓頭,問:「那……丁蕊姐姐以前為什麼會住這裡?和你媽媽住一起?」

聽小姑娘這麼問,顧鈞有點驚訝,但還是答道:「她來照顧我母親。」

「可是……為什麼是她來照顧?你們有血緣關係嗎?或者說……是重組家庭之類?」

「沒有,也不是。」

林莞更不懂了,越聽越糊塗,問:「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

「我們那時根本就不認識。」

林莞:……

「你是牙膏嗎,要我擠一下你才會說嗎……」她輕戳了一下他的手臂,有點不滿。

顧鈞皺眉,說:「丁蕊當時在這裡照顧我母親,有幾年了。」

說到這裡,他臉色沉了一下,「母親去世后,她就定期來打掃衛生,後來我回來住,有次就碰上了。」

「哦——」林莞點頭,似懂非懂地問:「可是,為什麼呢?難道她是義工嗎,或者……是請來的保姆?」頓了頓,她的目光忽而落在那些畫上,「那你爸爸呢?」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眸色陡然一黯,聲音也冷了些,「你到底還有多少問題。」

林莞撇了撇嘴,看著他陰沉的樣子,也覺得問得實在太多了。

她撓了下頭,決定將好奇心重新分配一下。

「那好吧……最後一個問題。」她認真地望著他,不願錯過他臉上絲毫的神情,忽而問:「鈞叔叔,你以前當過兵,對不對?」

「嗯。」他搞不懂她問題的轉向,應道。

「但你……不是解放軍叔叔。」

林莞想到那張境外的卡,還有之前各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迅速地接道。

她用的是肯定句,壓根也不需要他回答。

顧鈞低頭看她,沉默了一下。

許久,林莞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往下拉了一點,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

她猶豫幾秒,大膽地問道:「鈞叔叔,馬賽的風景美嗎?」

顧鈞聽到這話,身子略微一僵。

緊接著,他勾了下唇,把她的手扯下,拽住手腕,直接往樓下帶,「你懂得還挺多。」

林莞搖了搖頭,她其實完全不懂這個——那天看見那個境外賬戶,更是奇怪得不得了。

加上盛磊的關係,她甚至一度以為顧鈞會是……

但慢慢的,林莞才對應上了號——他身上那種奇怪冰冷的感覺,偶爾剋制不住的暴戾,還有那些刻在骨子裡的生活習慣。

那家軍品店,以及他對軍事上的熱愛。

林莞思索半天,內心一顫,難道鈞叔叔——就是傳說中的——

鹹蛋超人!?

不對,鹹蛋超人是日本的。

她搖了搖頭,收起自己的胡思亂想。

……

下了樓,見顧鈞神色不太好看,林莞乖乖地坐在沙發上,抱住軟綿綿的墊子,喊了一聲:「鈞叔叔。」

「又幹什麼。」

「我是不是該吃藥了?」

顧鈞:「……」

「頭還是暈。」她難受地咳嗽了幾聲:「剛剛是……迴光返照。」

他盯了她幾秒,只覺得小姑娘生個病都那麼任性,簡直莫名其妙。

林莞咽下藥片,往沙發上一躺,蜷起身子來,像只睏倦的貓。

「我明天早上八點的課,你記得叫我。」她懶懶地說了句。

顧鈞緊皺著眉,回憶剛剛她說「重新開始」時,自己的答案有沒有出錯。

……並沒有。

林莞察覺到他投來的目光,先是害怕,接著又想到了那團衛生紙,心裡輕哼一聲。

——他嘴上會騙人,但身體和行為卻不會。

至少在這段日子裡,他都是靠那種方式解決的,不願碰別的女人。

沒過一會兒,林莞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被顧鈞攔腰抱起來,放回床上。

他果然還是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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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與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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