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胡鎖薇仰頭對陳致錦眨巴眼，嘴巴微張，驚訝的樣子顯而易見。

瞧陳致錦是認真等待她回答，她心裡的感受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你是不是說錯話了？」

她仍抱有那麼點希望，不然她要怎麼面對陳致錦？

陳致錦面色如常，只是催促她快點回答，

「沒啊，你快說。」

胡鎖薇實在是回答不了，此刻她只想問，

「你不怨我么？」

為什麼知道是她，還和她結婚了？還對她那麼好？而她，那麼久了，也沒能認出他來，他不氣么？

「怨你幹嘛？」

陳致錦好笑地揉揉她的臉，他倒是恨過她。不過時間長了，他仍然放不下，他就認了。

他並不是死板的人，不然也不會娶她。

胡鎖薇腦子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傻傻地問，

「那我……要不要給你道歉？」

陳致錦扶住她的腰讓她起身面對自己，自己坐在沙發上沒動，

「好啊，你怎麼道歉？」

「對不起。」

她覺得一句對不起真的是很蒼白無力的道歉，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陳致錦揉揉她的頭髮，說，

「嗯，好。」

就這麼簡單？她眼睛緊鎖陳致錦，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可他一臉的溫柔，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事實就是，陳致錦沒打算和她計較。

以前的事說清楚就夠了，他們也結婚了，把以後過好比什麼都好。

胡鎖薇只念了這事兩天，就心大地再也不想了。

八月初，她拿了工資。

下班后，她剛上車，就把工資卡交到陳致錦手裡，在他飽含疑惑的注視下，手一揮，

「拿去花！」

其實也就三千多塊錢，遠比不上陳致錦交到她手裡的，但這是她婚後的第一份工資，她就是想給他，就如他結婚當天，就把各種卡各種證交到她手裡一樣。

她當時既驚訝又開心，她想陳致錦拿到她工資卡的時候，應該也會有一樣的喜悅的心情吧。

然而……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陳致錦只是保持著拿卡的姿勢，嘴裡說出了讓她心情跌到谷底的話，

「正好有人要結婚了，拿去做份子錢。」

「不行！拿你的錢去！」

胡鎖薇第一反應就是把卡搶回來。她把卡給他是想讓他好好地去花，正好放暑假，她又要上班，他可以自己多去逛逛街。

雖說交份子錢也是他花的吧，可是總感覺……不像是花在他身上似的，她覺得不大舒服。

「逗你呢。你不問誰結婚么？」

胡鎖薇倚在車門上，還有點不高興，

「誰結婚也不關我事，拿你的錢去！」

陳致錦空出一隻手來捏捏她的臉，話語中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是你朋友要結婚啊。」

「誰？」

一聽到是她朋友，胡鎖薇趕緊回過頭來看他。怎麼她朋友要結婚，他先知道了？

「呂燕。」

陳致錦說出了這兩個字之後就沒多說什麼了，胡鎖薇腦子裡想法卻開始多了起來。

呂燕談戀愛沒有告訴過她，現在突然要結婚了也沒有跟她打電話說過，想想最近和她聯繫，還是她主動來找自己說陳致錦可能出軌的事……

呂燕結婚當天，胡鎖薇還是拿陳致錦的錢包了紅包去了。

呂燕請來參加婚禮上的大都是一些同事，很少見到她們私底下在一起玩的朋友。這讓胡鎖薇開始懷疑，如果自己不是陳致錦的妻子，自己也是不會被邀請到這兒來的。

婚禮場地是在一個山莊酒店，酒席安排在戶外，呂燕作為新娘，在酒店內化妝等待婚禮的開始。

胡鎖薇到了之後，跟著陳致錦同男方打了個招呼就進酒店找呂燕了。陳致錦知道她是有話要和呂燕說，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沒多說什麼。

呂燕在房間里，一個人坐在床上摸著自己的小腹發獃。雖說是懷孕了，但現在才兩個多月，還沒有顯懷。

聽到開門聲，呂燕望過來，見是胡鎖薇，並無訝異，好像早知道她會來似的同她笑，說，

「你來啦，我知道陳教授肯定會通知你，正好我這幾天也比較忙，就沒專門再告訴你，你不會怪我吧？」

這個解釋胡鎖薇是不信的，她走過去坐在呂燕身旁，眼睛注視著呂燕，說，

「好多我們經常一起玩的人都沒來，你也沒請他們？」

呂燕伸手理了理戴在頭上的花飾，嘴角勾出淺淺的弧度，不咸不淡地說，

「我記得我請了的，大概他們忙，沒能來吧。」

她這麼說，胡鎖薇也不可能真跑去問，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胡鎖薇不再看她，面向窗外。透過茂盛的矮木叢可以看到陳致錦正和新郎站在一起。

一身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修長，今天出門時胡鎖薇特地把他的劉海梳了上去，更顯五官精緻立體，在一群人中絕對是最奪目的一個。

呂燕微微傾身順著胡鎖薇的目光望去，笑出了聲，

「陳教授長得是真好，可是你天天看，不至於到這兒來陪我還盯著他看吧。」

這調笑的話像是一個好閨蜜說的，可是她們是么？

胡鎖薇抿了抿嘴，側身對著呂燕，遲疑了一會兒，問，

「你說致錦和那個女學生的事，是你看到的，還是聽別人說的？還是……」

呂燕面上沒有一點不自然的神情，恍然道，

「哦，我就是看到陳教授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有說有笑，好像很親密似的。那個女孩子好像叫陳修雨吧，還是我們學校主任的侄女呢。你之前不是都說陳教授從不和別的女孩子勾三搭四的么？我就是看到那樣，怕是你倆有了矛盾，被那女孩子乘虛而入就不好了……」

「那你還沒確定就跟我那樣說，不怕我跟他鬧么？」

胡鎖薇知道，鬧不鬧全看自己。

但呂燕和自己認識那麼多年，自己暴躁的脾氣，不好的事都愛憋在心裡的性格她是很清楚的。

只是自己對陳致錦的感情自己都不確定，覺得沒有理由去折騰他，才沒有跟陳致錦鬧起來。

呂燕眼睛耷拉下來，而後有些委屈似的抽了抽鼻子，說，

「你這是怪我提醒你么？總不能我看他出軌卻不告訴你吧。再說了，你跟他鬧一鬧又怎麼了，如果他真的愛你，也沒有別的心思，他肯定會包容你哄著你的。」

胡鎖薇到底不是傻子，如果她現在是十二三歲，聽到這樣的話可能還會十分贊同，認為一個人愛她就是要無條件哄著她。

可是她也是快要奔三的人了，不是不懂再深的感情也經不起這麼折磨的道理。

見胡鎖薇沒什麼反應，呂燕抬眸，眼睛里滿是真摯，說，

「陳教授在我們學校真的很受歡迎，就算他沒別的心思，可總有人會對他有心思。」

「我說句實話你別介意，你呢，外貌雖然不差，但也不是頂好的。但學歷和家庭條件跟陳教授差的不是一點兩點。現在的人多現實啊，有可能會因為一時被愛情沖昏頭腦而忽略這些，可是萬一……」

「有天他碰上一個既有感覺，外在條件又比你好的，還整天追著他跑的呢？到時候你可怎麼辦？」

話到這兒，呂燕又繞回來了，苦口婆心地說，

「我知道你們現在感情好，覺得我挑撥你們了。我不介意這個。我就是覺得，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我不能讓你吃虧啊！我都是想為你好的。」

胡鎖薇突然反感起她這副好像做什麼都是為自己好，大公無私地不怕獻身似的模樣，說得彷彿是自己有異性沒人性，不識好人心一般。

呂燕瞧胡鎖薇越聽反而臉色越不好，也及時地住口，往她身邊坐近了些，握住她的手，說，

「好了，那我們不說這個了。嗯……你和陳教授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雖說是新婚，但你們年紀也不小了，要早做考慮啊。」

談起這個，胡鎖薇忍不住發愣了。

她和陳致錦結婚到現在也快要半年了，一直沒做過避孕措施，但是她一直也沒有懷上。

「這種事急不來，再說吧。」

胡鎖薇勉強地笑笑，心裡卻有些亂。還沒反應過來，呂燕就牽住她的手，撫上了自己的小腹，一臉幸福地笑著，

「兩個多月了，所以我們才打算結婚的。」

胡鎖薇愣愣地說，

「啊，奉子成婚啊，挺好的……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啊？」

呂燕想了想，說，

「半年。他人很好，也肯負責。」

頓了頓，她又面露擔憂地說，

「不是我咒你，你是真的該考慮孩子的事了。我記得你一直經期不正常，來姨媽的時候又痛得不行，這很影響懷孕的。」

胡鎖薇抽開撫在呂燕小腹上的手，放到自己身後忍不住握緊。

呂燕半年，懷孕兩個多月了……她和陳致錦結婚半年，性生活頻率不低，但仍沒懷上…

其實以前是有擔心過，但一直覺得不急。現在有呂燕這個懷孕了的對比在，她再怎麼放寬心都不可能不急了。

她一直就是經期失調，痛經也厲害，但是那時候在村裡，家裡老人都說等以後生了孩子自然就好了，她也就沒在意過……

如今聽呂燕這麼說，她不禁害怕，萬一真的影響生育呢？

再怎麼擔憂還不如去做個檢查，白擔心也是沒用的。她穩了穩自己的心情，抬眸卻見呂燕探究的目光看著自己，而後很快地又露出擔憂的表情，急切地問道，

「怎麼啦？是不是真的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你要是有你就直接跟我說，我……」

「沒有。」

胡鎖薇打斷她，語調平淡地說，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