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王鵬抽了幾口煙，抖抖煙灰，自顧自地介紹起了自己的情況，說，

「我自己當初成績不好，沒想過上學能有什麼出息。現在自己開了個廠，一年能有個幾十萬上下，在城裡房子買了，車也買了，我覺得挺滿足的。」

他說完就去瞥胡鎖薇，想看看她臉上會不會流露出後悔或者傾慕的情緒，卻發現她走神了。

他用力地咳了一聲，喚回胡鎖薇的注意力。

他和胡鎖薇小學，初中都是同學，並且胡鎖薇還是他的初戀。

初戀這種東西最難讓人放下，他心裡對胡鎖薇還有旖旎的心思。即使知道她結婚了，仍舊盼著她對自己有些微妙的感情。

□□什麼的，也挺勾人的。

他不知道的是，胡鎖薇確實對他有微妙的情緒，比如討厭。

蔡阿姨掐著聲音又叫起來，說，

「不得了哦，年紀輕輕的賺這麼多錢，肯定有很多小姑娘追著你跑吧。怎麼還沒結婚啊？」

王鵬這時裝起了謙虛，眉眼間的得意怎麼藏也藏不住，說，

「工作忙，都沒心思談對象了。」

蔡阿姨擺擺手，身子向前傾，碩大的胸脯差點壓到胡鎖薇身上，還好她反應快，挪了凳子坐到後邊去了。

蔡阿姨根本沒注意她，眼裡迸出精光，說，

「哎喲，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要不要阿姨給你介紹個啊？」

王鵬沒有推辭，說，

「我國慶都留在老家，阿姨給我介紹個也好。」

據他估計，就蔡阿姨這圈子，她再怎麼介紹，頂多是個有臉無腦的小姑娘。

他國慶假期里有人玩挺好的，反正假期結束他就拍拍屁股回城裡，也不需要負責。

王鵬同意了，蔡阿姨立刻搬凳子同他坐得更近，夾在兩人中間的胡鎖薇乾脆走了。

兩人談得正歡，都沒注意到她。

胡鎖薇到另一張桌子上，吃完飯就跑回家，生怕有人會扯她說些亂七八糟的事。

她喝了點紅酒，臉上逐漸發燙起來，一到家就躺床上去，給陳致錦打電話。

陳致錦的講座還沒有結束，看到是胡鎖薇打來的，他跟身邊的人說了一句，就悄悄從後門出去就接電話。

「怎麼了？在老家還好么？」

陳致錦先開口。

聽到他的聲音，胡鎖薇便覺得心情好了大半，但還是有點悶悶不樂，說，

「不太好。你吃飯了么？」

他講座都沒結束，哪有時間吃飯。又怕她操心，默默地嘆了口氣，說，

「吃過了，你呢？」

「嗯，吃過啦。可是我好不開心啊～～～」

這個啊持續了很久，很有撒嬌的意味。

陳致錦聽她這樣，忍不住笑出聲，

「怎麼了？你說，我在聽。」

胡鎖薇嘆了一大口怨氣，把王鵬和蔡阿姨的事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又唉了一聲，

「其實吧，他們好像也沒真做什麼，但我就是覺得很不舒服。特別是王鵬，好噁心……」

聽到胡鎖薇描述王鵬，陳致錦氣得笑都笑不出。

這麼光明正大地對胡鎖薇耍流氓，他怎麼可能忍得了！

「你晚上還有一場酒宴？別去了吧。」

「新娘子要敬酒，我肯定得去。不然我就不想去了……」

「你不好意思不要臉，看到他們就躲或者當沒看到吧。委屈你了。」

胡鎖薇聞言，嘟著嘴沒說話，除了躲，她確實做不出別的來。

她只沉默了一會兒，就覺得睡意、酒意上來了，暈暈乎乎的，乾脆閉上眼睛，說，

「我本來想趕集完再回去的，我現在想參加完婚宴就回去。」

陳致錦聽到這話甚是高興，可又怕她沒去趕集就回來會有遺憾，問，

「怎麼了？今年趕集不好玩？」

「不是。」

胡鎖薇的聲音帶上了醉意。陳致錦也聽出來了。

他驚訝她竟然喝酒了！

就她那酒量，半杯就會醉，但是醉得慢。他想叮囑她晚上別喝了，要是頭暈乾脆別去了，就聽她說，

「我想讓你抱著我睡。」

聲音軟軟糯糯的，像個孩子撒嬌一般，聽得他心跳加速。

「我想你了。想見你……」

「……那……」

他剛開口，電話那頭就傳來她平緩的呼吸聲，他知道她睡著了。

他無奈地盯著手機上的「正在通話」看了好長時間，才掛了電話。心跳久久不能恢復正常。

胡鎖薇睡得迷糊的時候，隱隱約約感到有什麼在濕濕熱熱的東西在舔她的唇，嚇得她猛地睜開眼，就見陳致錦滿是笑意的臉在她眼前。

她仔細看看，又閉上眼，

她確實是想陳致錦了，都夢到他了。

陳致錦親了她一下，貼在她耳朵邊說，

「醒了還不起？五點多了，爸說要去婚宴了。」

胡鎖薇再次睜眼，疑惑地將眉頭皺起，語氣中充滿了驚訝，

「你講座結束了？不是好幾天呢么？」

陳致錦撫順她的眉，說，

「推了，說了不去了。」

「這不要緊么？不是說是和學校……」

「我想你了。」

他笑意綿綿，和她臉貼臉，雙手摟住她的腰。

胡鎖薇還是擔心他本來講好的事，也去了一天了，突然不去了會不會有影響。

「可……」

「你說你想我抱著你睡啊。」

笑意簡直要溢出來似的。

胡鎖薇腦子轟地一聲，完全沒心思跟他說講座的事了，耳根都又熱又紅。

她是記得她說過，她以為她在做夢啊！

陳致錦的手從她衣服的縫隙里伸進去，順著她柔軟的腰一路往上摸，說話的氣息噴在她耳朵上。

「你說你想我了，想見我，我怎麼忍得住不來？嗯？」

明明知道她羞得恨不得找個坑把自己埋起來，他的一聲「嗯」充滿了故意！

胡鎖薇覺得這還是在做夢！陳致錦怎麼可能用這種語氣說話！

只是很快陳致錦又用比往常更溫柔細膩的語氣說，

「我想你了……我也想你了……」

胡鎖薇腦子徹底當機，任陳致錦摸上了胸前才重新啟動，拍開他的手，說，

「起來吧，不是說得去吃飯了么。」

她決定無視他的話！

睡了一下午，她腦袋發懵，雖是在前面帶路，但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是壓在陳致錦身上的。

陳致錦想伸手摟她，這樣讓她更好靠著自己，胡鎖薇卻擺擺手，說，

「到那兒給他們看到了他們能說半天。」

然而事實是，還沒到那兒呢，半路殺出個蔡阿姨。尖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喲！胡丫頭，這是誰啊？」

胡鎖薇低聲對陳致錦說，

「就她，特煩。」

又轉頭沖蔡阿姨勉強地笑，

「我老公，下午剛過來。」

蔡阿姨一聽，踩著高跟鞋登登登地小跑到他們正面，對著陳致錦一通肆無忌憚地打量，那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簡直讓胡鎖薇想把陳致錦藏起來。

「長得真是一表人才啊，個子又高。」

蔡阿姨笑得蕩漾，沒有丁點長輩該有的自重。

陳致錦的臉上掛上了淡漠疏離的微笑，很明顯地表現出不想和蔡阿姨多說的樣子，禮貌地打招呼，

「是蔡阿姨么？我聽鎖薇說過您，我姓陳。」

蔡阿姨點點頭，很自然地忽略了他身上那「謝絕多聊」的氣息，恨不得蹭到他身邊似的往胡鎖薇和他中間走過去。

他一把緊摟住胡鎖薇往旁邊站，說，

「都快六點了，還是先去吃飯吧。」

蔡阿姨這才頓住。

她瞧著這小夥子比電視上的明星都好看，想多說幾句，都忘了她是帶自己侄女去見見王鵬的。

「對對對，我就是莫名覺得小陳和我親，想多說幾句話，都忘了這事了。那咱們一起過去。」

她咯咯地笑著，對胡鎖薇身後招手，說，

「佳佳，快過來啊！縮在後面幹什麼！叫你大方些，你看你這像什麼樣子！」

胡鎖薇往後看，就見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有些畏縮地嘀咕，

「嬸兒你跑去和人家說話，我，我不敢跟，怕你嫌我煩。」

蔡阿姨臉一皺，上前拽住蔡佳急匆匆地往前走，咬牙道，

「你看你這樣兒！還相親！你別把嬸兒的臉都丟光嘍！」

蔡佳被蔡阿姨抓得手腕疼，但又不敢掙扎，踉蹌地跟上，嘴裡嘟囔，

「我我沒想相親，是嬸兒你讓我……」

「我讓你什麼了？我是看你可憐！這麼大了都嫁不出去！看到人話都說不好！嬸兒是為你好，給你找了個條件好的，你還想怪嬸兒？」

蔡阿姨和蔡佳轉過彎去，都看不見人影兒了，可說話的聲音還是能傳到胡鎖薇耳朵里。

她跟陳致錦一起到了表姐家，落座后還能聽到另一個桌子上，蔡阿姨拉著蔡佳叨叨，偶爾還抬手在蔡佳身上重重一拍。每次蔡佳剛想辯駁兩句，蔡阿姨就像罵人似的低嚎起來。

蔡阿姨大概以為別人聽不見，其實這周圍幾桌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陳致錦見胡鎖薇一直關注那邊，就雙手捧著她的臉讓她面對自己，說，

「待會兒吃完飯就回家，別看了，小心她又衝過來說你。」

胡鎖薇覺得蔡阿姨可能真會衝過來指著她的鼻子問她看什麼看，趕緊全神貫注於桌子上的菜，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看了。

陳致錦在桌子底下拉她的手，時不時捏兩下，玩得不亦樂乎之際，忽的聽到，

「唉，鎖薇？你旁邊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