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胡鎖薇腦子裡如同漿糊似的,拿了葯就回家。到家才意識到,今天是陳致錦送她去的公司,她這才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
放下包,她頗為尷尬地看著陳致錦,說,
「我今天,不太舒服,就請假回來了。」
越說她聲音越小。
陳致錦上前,摟著她讓她坐下,說,
「既然不舒服早上起來就應該不要去公司了,在家好好休息。哪兒不舒服?」
陳致錦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的,讓她有些心虛,抬手扶住額頭,藉此擋住自己的眼睛,說,
「頭有點疼。」
陳致錦繞到她身後,解開她紮起的頭髮,在她頭上的穴位輕輕按著,說,
「是因為昨晚沒睡好吧。」
胡鎖薇胡亂地點點頭,心頭總有一股悶氣憋著似的,讓她沒法兒專註去聽陳致錦說什麼。
陳致錦見她這樣,按摩的動作緩下來,嘆息一聲,
「有什麼事是你不能跟我說的么?」
「真沒事!」
胡鎖薇趕緊否認,想了想說,
「你昨晚不也沒睡好?再去睡一會兒么?」
「不了,我待會兒要寫篇報告。」
「我挺困的,那我去睡啦?」
胡鎖薇拉開他的手,仰起頭看他,眉頭不自覺地皺著。
陳致錦順了順她的眉,對她笑笑,說,
「那就去睡吧。」
聽他應了,胡鎖薇趕緊起身往房間走。剛邁出兩步,想起葯還在包里,放在外邊她不放心。又轉身拎起包往房間走去。
陳致錦站在原地沒有動,等聽見胡鎖薇將房門關上的聲音,才臉色難看地去了書房。
很快就想到了開學的時候,這大半個月時間,胡鎖薇盡量讓自己不把宮寒的事情放在心上,表現得和以前一樣。
可是在陳致錦眼裡,她終究是不對勁的。
例如說以前他們做的時候,有時候她雖然會推脫,但多偏向欲拒還迎的那種,現在就是有些抗拒了。
她以前喜歡吃的很多東西她也不吃了。八月份開始的時候,她自己買了一箱冰淇淋,呂燕的婚禮過後她一口也沒吃過。
這真的由不得陳致錦不多想。
開學第一天,校長開完會,陳致錦便單獨找了呂燕,問她有沒有時間喝杯東西。
呂燕頗為驚訝的樣子,但還是笑著點頭應了,約在了學校的咖啡館。
兩個人落座,各自點了餐之後便一直沉默。
呂燕受不了莫名其妙感受到的壓迫,先開了口,問道,
「陳教授找我有什麼事么?」
陳致錦溫和地笑了笑,這才開口說了第一句,
「你和鎖薇現在還聯繫么?」
呂燕頓了一下,思索一番后才開口說,
「婚禮后就沒怎麼聯繫了……」
她本想說還是有聯繫的,但就怕陳致錦只是試探地問她一句。
她低頭喝咖啡,眼睛悄悄瞥著陳致錦,注意他的表情。她完全看不出來他有什麼情緒,還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樣子。
「怎麼不聯繫了呢?我記得你們關係一向很好。」
他過了一段時間,才再次開口。
「大概她誤會我了吧。」
呂燕愧疚地皺起眉,眼中又流露出些許委屈,
「畢竟那麼多年朋友,我是真為她好的。」
陳致錦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咖啡杯的杯身,問道,
「你跟她說什麼讓她誤會你了?」
呂燕聽著手指敲擊咖啡杯「嗒嗒」的聲音,注意到陳致錦眉眼間的凌厲,心臟不自覺地一緊,
「沒什麼啊。就是爭辯了一下。是她的私事,我只是希望她能注意點。我是她的朋友,不好說,陳教授能諒解的吧。」
這話說得意味不明,什麼私事要呂燕這種朋友來提醒胡鎖薇注意點?
呂燕又張了好幾次口,才出聲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希望你們倆能夠好好過的,不要因為其他任何人影響了你們倆。」
陳致錦氣息一凝,望向玻璃窗外的風光,端起咖啡淺淺地抿了一口,眉頭微不可見地向中間聚攏。
胡鎖薇一直不對勁卻又什麼都不肯說,他也是沒辦法才想起找呂燕問問。
呂燕說的話總是讓他往不好的方向想。他對她,持半信半疑的態度。
不過胡鎖薇是肯定有事瞞著他的。
他叫來服務員買單,對呂燕禮貌地笑了笑,開車去了胡鎖薇的公司。
呂燕坐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心跳還是很快。
不知為何,同胡鎖薇說話的時候她就覺得很隨意,但同陳致錦說話,她就忍不住小心翼翼的……
不過,他們倆如果鬧起來……他們愛怎麼誤會對方就怎麼誤會去吧。
反正她也沒有想要害他們啊,實話實說而已。
就是……看陳致錦那表情,好像沒領悟她話中的意思似的,這讓她有些糟心。
正是午休的時候,胡鎖薇正和同事在公司樓下的餐廳吃飯。陳致錦來找她的時候,她愣了一下,飯都沒吃完,和同事隨便說了幾句,就跑開去找陳致錦了。
「你來做什麼?今天不是開學么?」
「開學也沒我什麼事,來看看你。工作忙么?」
陳致錦打開車門,示意她上車。
上車后,兩人便靜坐無語。
終於,陳致錦憋不住,側身緊緊抱住胡鎖薇,頭埋在她的頸間,說,
「你到底有什麼事,直說吧。」
身體貼得近,他明顯感受到胡鎖薇呼吸屏住了那麼幾秒,可她還是說,
「我真沒什麼……」
「你這樣我很不舒服,很難過……」
胡鎖薇能聽出他的聲音悶悶的。他很少表現出這種脆弱的情緒。她抬起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他的背,像是在安撫他,
「真沒事……」
她還是不肯說!陳致錦只覺得實在是不能理解,什麼樣的事讓她非得這麼憋著?難道真和呂燕說的一樣么?
「有什麼話你不能對我說么?我對你不夠好么?」
胡鎖薇隱約能夠聽出,陳致錦的聲音有點不對勁了。有生氣還有點……
哽咽?大概是聽錯了。
她感覺像有什麼東西梗在她的喉嚨里,讓她發不出聲。她開始糾結要不要說。
「你說啊!你就是做錯事了我也原諒你,只要你和我說清楚!」
胡鎖薇的沉默讓陳致錦徹底憋不住了。
她能感受到他抱著她的手在掐她的背,他用力不小,很疼。
可她做錯什麼事了?是指她瞞著他偷偷去醫院檢查還騙了他么?
「我晚上回家好好跟你說吧……」
說出這話時,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反正她憋著,更難過。她一面擔心自己,還得擔心陳致錦會不會急著要孩子,很煩人。
說完,她看時間快到下午的上班時間了,急急忙忙地跑回公司。
陳致錦的心卻因為胡鎖薇的話吊起來了。
他坐在車裡,雙手緊握方向盤,用力地指節都發白了。
他不停地想著胡鎖薇晚上要和他說什麼,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說他最不想聽到的事,也是呂燕暗示的事。
不是他不信任胡鎖薇,而是胡鎖薇以前綠他的事雖說是假的,可他潛意識還是隱隱地害怕她會喜歡上別人。
畢竟她說,她那時候怎麼也沒法兒喜歡上他。那現在,她又能多喜歡他呢?
他是對自己沒自信。總擔心她會碰上一個喜歡得不得了的人,然後就拋下他了。
晚上胡鎖薇回到家,發現家裡漆黑一片,隱約能夠看得到一個人影坐在沙發上。
「怎麼不開燈?」
胡鎖薇打開開關,就見陳致錦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得她又緊張起來,想了想,說,
「我……先去洗個澡。」
她剛轉身,陳致錦就沖了過來,扯住她的一隻手臂,
「我們先談談。」
她看向陳致錦,才發現他眼眶竟然有些發紅,臉色差得要命,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等到真正要開口時,她卻又卡住了,「我」字說了半天,才狠下心說,
「上個月不是去參加婚禮嘛,跟呂燕提到了孩子的事,然後第二天我其實也沒去公司,去中醫院檢查了……」
「怎麼了?你懷孕了?你直說啊!」
陳致錦心裡著急到無措。話出口之後才想到,要是懷孕了,胡鎖薇哪兒會這麼反常,肯定會及時告訴自己,他就怕是自己喜當爹了。
胡鎖薇連連搖頭,她要是懷孕了,她哪兒會這麼愁呢。
見她否定,陳致錦安心了。
胡鎖薇磕磕巴巴地開口說,
「醫生說我宮寒,很難受孕,懷孕流產的幾率也很高。」
話至此,她像是犯了什麼罪似的低下頭來。
陳致錦眼睛卻是一亮,覺得渾身輕鬆得不得了。
「就這事?」
不是出軌就好!
胡鎖薇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望著陳致錦,語氣也是充滿了不可思議,
「我要是不能懷孕,你不介意么?我我……」
她有些語無倫次。
她是農村長大的。還記得小時候,村上有一戶人家。妻子不孕不育,丈夫在外面找了小三,生了孩子后光明正大地把孩子和小三都帶了回來。
那家人很看重子嗣,妻子一開始還是反抗的,可是後來她的公公婆婆都罵她,
「不會生孩子還想讓人斷子絕孫?你怎麼這麼毒?」
所以,她覺得男人應該很看重子嗣,還有公婆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媳婦不能給他們生孫子孫女。
陳致錦傾身輕柔地抱住她,聲音雖輕但是很有說服力,他說,
「沒事啊,現在可以做試管嬰兒。」
其實他結婚到現在,都沒考慮過生孩子的事。
他本想和胡鎖薇再膩上幾年的,他怕胡鎖薇生了孩子之後一心撲在孩子身上,顧不到他了。
不知道胡鎖薇如果得知他有和孩子爭風吃醋的心思,會不會又覺得陳致錦和別人靈魂互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