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惑解疑釋

第八章 惑解疑釋

林雪兒「嗯」了一聲,別無言語。秋天的白晝較為短暫,眼見暮色四合,徐天絕又不熟悉地理,便問道:「雪兒姊姊,我們今晚在哪裡住宿?」

林雪兒將手往前一指道:「繞過前面這座小山便有一戶人家,我們就去那裡住宿。

徐天絕聞言大喜,遂稍稍加快馬速向前行去,果行不多時,便在山丘腳下覓得一間房舍,看樣子是一戶尋常百姓之家。

徐天絕遙見那家柴扉之前站著一位兩鬢花白的老婆婆正倚樁而望。似乎在等什麼人,見她遙望的方向卻正是自己這方。徐天絕倒也不感到奇怪,心想她要等人回家自是有人過路便會看一看。

當下將馬趕到籬笆邊,正欲下馬請求借宿,忽見那老婆婆向自己這邊快步走來,臉露喜色,只聽她邊走邊說道:「哎呀,姑娘,你可回來了,我老婆子都快擔心死了,我只是個普通老百姓,受人欺壓也是在所難免的,只求平平安安,保住性命就滿足了,哪還敢勞駕姑娘去為我出頭,要是姑娘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老婆子可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了。」

那老婆婆的一陣搶白讓徐天絕措手不及,心道自己二人與他素不相識,卻為何要這般說,多半是她認錯人了。

徐天絕正欲開口說話,忽見林雪兒飛快的溜下馬來跑去扶住了那老婆婆,也是滿臉歡喜道:「婆婆您慢點,那兩人當真是可惡至極,竟敢對您無禮,不過您放心,這口氣雪兒已經替您出了,您不知道,他們還沒見到我就被我設的機關嚇的不成人樣了。」

那老婆婆聞言呵呵直笑道:「就姑娘聰明膽大,心腸也好,我老婆子真是前世積德了,讓姑娘這般待我。」

徐天絕愈看愈奇,只見她二人說說笑笑,神情舉止親密無限,倒像是久別重逢的祖孫一般。

忽聽得婆婆「咦」了一聲,疑惑的望著徐天絕道:「不知這位公子是?」

徐天絕見老婆婆發問,也不再多想,急忙跳下馬去朝婆婆恭恭敬敬一揖道:「晚輩徐天絕見禮,只因天色將晚,所以想在婆婆家中借宿一晚」。

那老婆婆見狀急忙相扶道:「哎呀,見公子紅光滿面,想必是個大人物,如此大禮可讓我老婆子擔當不起了」。

林雪兒聞言「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道:「婆婆,你看他哪像個大人物了,我看他像個笨驢才對。」

徐天絕自從與林雪兒相處,便處處落於下風,還莫名其妙的成了她的僕人,為她發了誓,又給她框上了一個『瘋牛』的外號,心中本就不服氣,只是見她是個女子,在她面前自然而然的就存了忍讓之心,此時好不容易聽的有人抬高自己,不料卻又被她潑了冷水。當下再也忍不住反駁道:「你這話就不對了,婆婆是咱們的老前輩,經歷豐富,走過的橋比咱們走過的路還多,眼光自然也不錯,看人也一定很准。」

林雪兒聞言扮了個鬼臉,笑道:「怎的這麼快就學會討好起婆婆來了,好好好,你是大人物,不過大人物不還是也得聽小女子的吩咐么」?

徐天絕不肯示弱,也笑道:「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跟她一般見識罷了。」

林雪兒故意拖長聲音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固然好,就只怕有的人現在是屈也屈不得,伸又不能伸罷?」

那老婆婆見她二人鬥嘴,站在一邊呵呵笑個不停,縱徐天絕平日聰明機智,能言善辯,但遇到口齒伶俐的林雪兒也只得甘拜下風,被逼得無言以對,只是一臉的委屈與不服。

那老婆婆見狀,忙出來打圓場道;「我看兩位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公子就像龍一樣,姑娘就像鳳一樣。」也不知道是她鄉下之人學識不多,還是她故意言之,將龍鳳配給徐天絕與林雪兒二人。

徐天絕聽了倒不以為意,只覺得婆婆如此誇自己十分受用。林雪兒聞言則是滿臉通紅,跺著雙腳道:「婆婆也太偏心,我是鳳,他怎麼能是龍嘛」?說完轉身便跑到屋子裡去了。

那老婆婆道:「公子既是和姑娘一起的,就快進屋吧。」

徐天絕大喜,將白馬拴在一根木樁上之後也帶著一臉疑惑進了屋子,見裡面的事物雖然都陳舊簡陋,倒擺放得整潔有序。

林雪兒則正在東摸西翻,又是倒茶喝,又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包點心吃著,嘴裡直叫著「渴壞了,餓壞了」。倒像是進了自己家門一般。

徐天絕暗道:「這女子調皮得很,不懂規矩」哪知那老婆婆竟不以為意,仍是笑盈盈的道:「公子和姑娘在這裡說話,我去給你們做晚飯。」說完也不等二人答覆,轉身便去灶屋了。

徐天絕見狀更感奇怪,心想我們在婆婆家借宿已是給她添麻煩了,為何婆婆反而這般樂意歡喜?

忽聽林雪兒道:「喂,瘋牛你發甚麼呆啊?」

徐天絕轉過身來,見林雪兒吃著點心,說道:「你怎麼亂翻別人東西,就不怕婆婆生氣么?」

林雪兒往嘴裡放了一塊點心,笑道:「婆婆不會生氣的」

徐天絕奇道:「你怎知道?」

林雪兒道:「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我自己的啊,婆婆為何要生我的氣?」

徐天絕聞言眼前一亮,詫異道:「你的?難道……這便是你家,不會,也不像。」

林雪兒咯咯一笑道:「你真會說笑話,這當然不會是我家了,我家可比這裡大得太多。」

徐天絕愈聽愈奇,好奇心起,便一股腦問道:「那你家在哪裡,你又怎的跟婆婆這麼親近,,還有你爹娘呢,怎的也沒聽你提起過?」

林雪兒聞言小嘴一擄,嗔道:「你這是在審問犯人么?」

徐天絕嘿嘿一笑,並未作答。

林雪兒輕吐了口氣,說道:「好吧,看你這人還並不算壞,我就告訴你我是誰,免得你又胡思亂想,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許告訴別人,否則可就不好玩了。」

徐天絕點點頭,道:「我不說就是」

林雪兒朝桌邊的板凳指道:「你乖乖坐那裡別動,我可要說了,我家在蘇州楓林山莊,我爹便是楓林山莊的莊主林傲。」

徐天絕聞言不禁暗自驚訝,自己曾聽師父說過,楓林山莊在武林中極具名望,林家人才輩出,家學淵源,其所承文藝武學無一不是武林絕藝。江湖有言,「天下二庄,楓林鸞鳳」。這「楓林」便是楓林山莊。

徐天絕奇道:「你竟是楓林山莊的大小姐,那你怎的一個人跑到北方來了,你爹娘不管你么?」

林雪兒聞言小嘴一嘟,道:「家裡悶死了,一點都不好玩,所以我就偷偷跑出來了,果然外面可比家裡有趣多了,可以在大街上看別人變戲法,可以划船到湖心賞月,還可以偷偷的看別人打架,反正有趣的事多得很,所以我就一路遊山玩水,到北方來了。那日我也是天晚了沒地方住,就找到婆婆這兒來了,我見她屋子破爛,傢具也沒幾樣像樣的,就花銀子找人把它修好,說到要幫她買,婆婆死活都不肯,我就說我要在這裡住一陣,婆婆平日生活所需,我都儘力幫她置辦,所以婆婆特別感激我,待我也特別好,我在這裡已經住了好幾天了。」

徐天絕這才恍然道:「我說你們一見面怎的就如此親密,原來如此,看來你心腸倒還真不錯。」

林雪兒撅著嘴道:「我心腸要不好,鬼才會收留你呢。」

徐天絕暗道:「我堂堂男子漢誰要你一個小妮子收留了。」口中卻不言語。

林雪兒又道:「前日晚上,我剛進屋準備睡覺,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重重的敲門聲,還有人在外面不停的說著粗魯的話,好像不開門就要踢破門闖進來一般,我雖然很生氣,但就怕是爹娘派人來要把我抓回去,所以就躲在屋裡沒敢出去。最後是婆婆去開的門,我從腳步聲聽出他們是兩個人,只聽到其中一人一走進屋就說道『老人家,我師兄弟二人是從這裡路過的,見天色晚了,今晚就在你這裡借宿一晚,我們都還沒有吃飯,餓的緊,你去給我們弄一桌好酒好菜,我給你銀子,然後就聽得『嗒嗒』之聲,應該是他們將劍或者行李之類的放在了桌子上。婆婆可能是有些害怕,顫抖著聲音說道:『二……二位俠士,我們山裡人做不出甚麼好酒好菜,這銀子是不敢要的,二位要是餓了,我老婆子去給你們弄點吃的還是可以的。』然後聽得先前那人將桌子重重一拍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收銀子是看不起還是不想做?我堂堂空靈劍派的弟子總不會在乎這一點銀子。』哼,他空靈劍派有甚麼了不起,我楓林山莊都沒他這般招搖過市,本姑娘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林雪兒罵了幾句又道:「婆婆又忙著給他們賠禮道歉,隨後又聽到那惡漢扔了一個東西道『把這拿去,別不知好歹,大爺今天心情不好,要是再惹的我不高興,小心我一把火燒了你的破屋』像是他扔了一錠銀子在桌上給婆婆。」

徐天絕也不禁聽得火起,忍不住將桌子一拍,怒道:「狗眼看人低,竟連老人家都欺負,他空靈劍派有這樣的弟子,倒真不值得這般神氣,要是讓我撞見非得教訓他們不可。」

林雪兒聞言雙眼一眯,笑道:「就是啊,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啊,一定要教訓教訓他們,給婆婆出這口惡氣。但我沒摸清對方的底細,不便貿然出手,況且我一個弱女子怎打得過兩個大男人,所以我就待在屋裡一聲不吭,要想一個教訓他們的好辦法。又聽到另一個聲音說『王師哥,您說這次咱們能把這東西拿回去給師父,他老人家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聽他話音充滿欣喜,好像撿到什麼寶貝似的。后又聽那王惡漢說『是啊,說不到他老人家還會揀一門絕藝傳給咱們,只是這一路回去的途中不要再出什麼差池才好。』我聽后心想他們手中一定是有什麼寶貝要拿回去討好他們的師父。」

徐天絕不禁好奇問道:「那是什麼寶貝」

林雪兒雙手一拍,說道:「對啊,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到底是甚麼東西會值得他們的師父高興,但我總不能明目張胆的出去問他們,或是搶過來看吧?所以我就不動聲色,靜靜地聽著,希望他們自己說出來。」

徐天絕忙問道:「那他們接著怎麼說?」

林雪兒笑嘻嘻的道:「他們後來沒有提到寶貝是甚麼,倒是說了一些對我十分有用的話。」

徐天絕疑惑道:「怎麼?」

林雪兒瞪了徐天絕一眼道:「你急什麼,我不是正在講么?那王惡漢的師弟說『怎麼會呢?這裡到空靈山已經沒多遠了。」

徐天絕聽到這裡說道:「那二人便就是王志誠與張林罷?」

林雪兒道:「我怎麼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

徐天絕道:「其中有一人上午你在林子中見過是么?」

林雪兒道:「對啊,就是空靈劍派幾人中最年輕的那個,你怎麼知道他們的名字?」

徐天絕隨口應道:「聽說的」心想:「沒想到他二人竟這般卑鄙無禮,早知道在無衣客棧中就不該對王志誠手下留情的。」隨後又道:「那他們接下來又說了什麼?」

林雪兒道:「然後我又聽那張惡漢說『這次得手,多虧了華師哥有先見之明,定下了這條錦囊妙計,不然懿華寺里有那麼多高手,別說要拿到東西,只怕連寺廟都進不去。』那王惡漢又說『不錯,這次得手一方面有華師哥的巧妙安排,另一方面也是咱們運氣好,我們將葯下錯了缸,誰知鬼使神差,那偽禿驢又恰巧打錯了水,不然那群假和尚就喝不到下了**的水了』他最後一句話可是一語驚醒小女子,我正愁沒辦法讓他們將寶貝乖乖叫出來給我看呢,我想那會婆婆飯菜該做得差不多了,於是我就取了一包**從窗戶翻出去,繞到灶屋裡,趁婆婆沒注意時將**下在了酒壺裡。」

徐天絕奇道:「你又不會葯倒婆婆,為何又不讓婆婆知道。」

林雪兒眼睛一瞥,譏諷道:「你怎的這麼笨,要是讓婆婆知道,萬一她害怕心慌,漏出馬腳豈不糟糕?」

徐天絕其實也想到這一節,只因他平日不為這等略下之為,是以想到要比林雪兒慢了一步,心想:「這女子看似嬌小柔弱,心思可精明的很。」當下微微一笑,並不與她爭辯,問道:「那他們後來喝了藥酒了么?」話一出口便自後悔,暗道:「我莫名其妙遇到這多的麻煩不就是因為這古怪的小妮子給人下了**,盜了人家東西么?這回恐怕有要被她取笑了。」

不料林雪兒這次卻沒譏諷他,而是得意的笑道:「當然喝了,他們倆邊喝酒邊說話,高興著呢。對酒可沒有半點疑心。還傻傻呼呼的叫著『好酒』,我等了半天,見裡面沒了動靜,還怕他們沒有被迷透,所以就叫婆婆進去收拾餐具,沒一會兒婆婆就走出來跟我說『姑娘,那兩位俠爺的酒量也太不濟了,半壺酒都沒喝完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那時我確定那兩惡漢真是被迷倒了,這才走進屋去,見他們都死死的趴在桌上,旁邊放著兩隻長劍,桌角還放著一小包行李,我想這應該就是讓他們樂得不可開交的東西,我打開一看,裡面原來是一大塊黃金。」

徐天絕道:「費那麼大的周張就為盜取一塊黃金,那他們的師父也未免太沒出息了罷?」

林雪兒道:「我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後來才知道錯了。」

徐天絕奇道:「怎麼?」

林雪兒道:「那並不是一整塊黃金,而是一隻表面鍍著金的長方盒子,不過說來也奇怪,那長方盒子除了側旁有兩隻小圓環外竟找不到半點印縫痕迹,我想盒子里一定是裝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但想了很多法兒就是打不開,我一時氣惱,就索性把盒子藏了起來,一者可以慢慢想辦法打開它,二則也好讓那兩個惡漢醒來好好著慌一番。」

徐天絕又問道:「那他們後來怎的又在林子中去找你?」

林雪兒聞言咯咯一笑,道:「那是我框他們去的,我想等他們醒來發現東西不見了準會為難婆婆,所以我就寫了一張紙條說『想要討回寶貝,後日來龍牙鎮西四十里的松風林來,在下有事討教』」

徐天絕聞言心中一凜,說道:「難道你就不怕他們醒來懷疑是婆婆下的**,盜的東西,然後對婆婆不利?」

林雪兒淡然一笑道:「不會的,你想,他們將那盒子看的如此重要,而且還是偷來的,所以有人暗中爭奪或是主人前來追索自是常理之事,這他們比誰都清楚,再說他們丟了東西,心中著急,哪還有心思去疑這疑那,自是有一點線索就會抓住尋去。」

徐天絕雖覺她言之有理,但還是不禁為那老婆婆捏了把冷汗,暗叫『僥倖』,

林雪兒看穿了徐天絕的心思,當下也不以為意,接著道:「我想我給他們下的**非讓他們睡到次日辰末不可,所以自己次日一大早就先一步到鎮上的無衣客棧去了」

徐天絕奇道:「你為何不叫他們昨日便到林子里去,非得讓他們等到今日?」林雪兒聞言嘻嘻鬼笑道:「誰叫他們那麼可惡,所以我就想看看他們丟了寶貝後到底是副甚麼模樣,再者,我也好在林子里做一番手腳,嚇唬嚇唬他們。」想起在林子中捉弄華子春幾師兄弟的情境,林雪兒又忍俊不禁起來。

徐天絕此時才明白林子中的那些機關乃是她昨日故意為王,張二人所設,一方面雖是她那刁鑽頑皮的心性在作怪,但另一方面也確是她嫉惡如仇,為婆婆打抱不平。只是她太過大膽任性,孤身應接,險些落入惡人之手,幸好自己恰巧路過,僥倖救她脫險。徐天絕想到此處不禁暗叫『慚愧』,自己救她只在一念之間,倘若自己心胸狹窄,記她頭日在客棧中挑撥是非之仇,於一旁袖手旁觀,豈不是不分是非,與助紂為虐何異?如此一想,不覺自慚形穢,歉然於胸。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昨日下午應該一直在無衣客棧吧?」

林雪兒奇道:「你怎的知道?」

徐天絕答道:「我胡猜而已。」

林雪兒『哦』了一聲,想到前日下午的無衣客棧,不覺又是有趣,又是得意,隨後將自己怎樣在暗中觀看王張二人的動靜,又怎樣移禍別嫁,挑起空靈劍派幾人與呂鶴的拚鬥說了,至於呂鶴又把一個無辜的少年稀里糊塗的拉入了是非卻是自己始所未料的。只是林雪兒躲在暗處觀看熱鬧,對那少年的相貌便沒太在意,卻不知正是多次救了自己的徐天絕。

林雪兒將打鬥的經過描述的淋漓盡致,精彩處不免又添油加醋,誇大其辭。徐天絕則是在一旁暗自發笑,任她講述,既不打斷,也不點破。

林雪兒忽然停口不語,將徐天絕上下打量了一番,叫道:「啊呀,前日無衣客棧中那個倒霉小子莫不就是你罷?」

徐天絕只道是她認出了自己,問道:「你看清楚了那人就是我么?」

林雪兒道:「我也沒太在意那人的相貌,不過我見他的身形和衣著較你簡直一模一樣。」

徐天絕見她並未認出自己,當下也不說破,以免她尷尬。遂故作驚訝道:「是么,天底下竟有長得與我極其相似之人,我倒真想瞧上一瞧了。」

林雪兒聞言微微吐了口氣,然後咯咯一笑,說道:「我看你還是不要去瞧的好。」

徐天絕奇道:「怎麼?」

林雪兒道:「我看他武功高強,輕功說不定也比你好,你去見他,說不定他見你和他長得相像,怕你壞了他的名聲,就把你給殺了或是將你抓去一輩子關在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那可就不妙了。」

徐天絕笑道:「你怎的盡往壞處想,我猜他見了一個和他長得相像的人一定會倍感親切,說不定還會成為生死與共的好兄呢。萬一他真的要殺我或是把我抓去關起來,那也不打緊。他武功那麼高,輕功也比我好,我打不過也逃不掉,我還不如主動去找他顯得更大度無畏,然後再讓他一劍給殺了,就和死在自己手上一般,可比以後死在別人手上強得多。」

林雪兒聞言急道:「你……你可死不得」

徐天絕聞言,微微一笑,說道:「你放心,他人好得很,只是我和他長得相像,為了不讓我出去壞了他的名聲才不得不除去我,自是不會為難你一個姑娘的。」

林雪兒氣急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林雪兒豈會怕他一個無名小子,只怕他聽到我的名號躲都還來不及呢。」

徐天絕道:「那是說甚麼?」

林雪兒垂首頓了一頓,然後說道:「你如今是我的僕人,若是讓別人給殺了,豈不壞了我楓林山莊的名聲,所以總之沒有我同意,你絕對不能死。」

徐天絕笑道:「那我要是自殺呢?」

林雪兒脫口便道:「也不行,你要是背著我自殺了,那便是小人,難道你忘了自己發過的毒誓么?所以要乖乖聽話,我現在就有事要你做。」

徐天絕聞言心中一凜,問道:「什麼事?」

林雪兒道:「屋子後方有顆大樹,我在樹巔上放了一包東西,你現在便去把他取來給我。」

徐天絕奇道:「什麼東西,為何要放到樹頂上去。」

林雪兒嗔怒道:「你不必問那麼多,只管取來便是,到時候你自然知道」。

徐天絕無奈,只得出了屋子,徑往屋子背面走去,待到離屋子約么五十步處,果有一株參天大樹,現今正值蕭瑟深秋,大多數樹木的枝葉都已經枯盡落完,而眼前這株大樹仍是枝繁葉茂,生機勃勃。

徐天絕抬頭向樹巔望去,除了滿眼的樹葉外,卻哪裡瞧得見其他仍何東西,心想:「也許是樹枝葉太過茂盛,將包裹遮隱了。」遂提了一口氣,向上一縱,輕飄飄的落到了較低端的一根枝幹上,右腳再一借力微微一踏,徑直竄上了樹巔。

徐天絕撥開緊密的枝葉,果見對面的樹枝上用粗繩吊著一團黑色包裹,暗暗笑道:「不知道這小妮子又是玩的什麼古怪,若不攀上樹巔,誰又知道這上面吊著個這個玩意兒。」

當下伸出右腿將包裹勾至身畔托於左手,然後從腰間拔出寒霜劍在粗繩上輕輕帶過便將之割斷。

徐天絕抓緊包裹,只覺裡面是一堅硬事物,並不太重,包袱頓時四周跌下,露出一個長方輪廓,頓時恍然大悟,暗道:「這女子心思當真精巧,誰又能想到她把那盒子藏在了大樹之上。」

徐天絕不禁莞爾,正欲下樹,陡然間聽得一陣『嗤嗤』之聲,卻不知有多少暗器穿過樹葉從四面八方朝自己激射而來。

這一變故來得太過突然,徐天絕腦中一片空白,兩耳直『嗡嗡』作響,自己也不知道此時心中是驚訝,恐懼還是憤怒,只是左手本能的將盒子從腰間翻上貼於背心,右手持劍封住面門,還未來得及轉念心思,便聽得一陣『叮叮噹噹』之聲。背後射來的暗器恰好射在金盒之上,盡數跌落,聽其聲音尖細,應是細針之類的暗器。

徐天絕之前的舉動只是人在面臨危險時刻的本能反應,而徐天絕此時更是倉促應變,能否自保根本無暇想及,但實際上暗器如仙女散花般射來,徐天絕只護背心,掩面門又怎能避得了傷生之禍。徐天絕心念疾轉,頓時心如中錘,萬念俱灰,不料瞬間過去身上卻毫無動靜,也再沒暗器射來,徐天絕恍若游夢,心神稍定不覺疑惑又生,心道:「奇怪,前方射來的暗器不知去了何處,可好生讓人摸不著頭腦。」忽然覺得劍身微微加重,一見之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劍身之上如螞蟻堆般密密麻麻的附滿了鉄菱。

徐天絕虎口脫險,頓時全身冷汗直冒,心『咚咚』直跳,望著手中的寒霜劍連聲叫道「僥倖,僥倖……」

原來徐天絕手中寒霜劍乃玄鐵所鑄,極具磁性,可正是天下金屬暗器的剋星,徐天絕危急之中將劍擋於面前,正好將前方散射而來的鐵菱盡數吸附在了劍身之上,也確是徐天絕福大命大,前方的暗器乃是散射而來,而身後的暗器直射背心,若徐天絕將金盒與寶劍交換了來遮擋,非得讓鐵菱射得滿身肉孔不可。

徐天絕想到此節,心中餘悸較起初受襲之時猶有過之。當下也不敢多想,提著寶劍飄下樹去凝神應接,但等了半晌仍不見周圍有任何異狀,徐天絕心裡早已怒不可恕,大聲喝道:「是誰如此卑鄙,偷偷摸摸的暗中偷襲,有種現身和我正大光明的打一架。」

話音剛落,忽聽得不遠處有人直喊:「瘋牛,瘋牛……」語音極是慌張焦急。

徐天絕聽出是林雪兒的聲音,不禁眉頭一緊,心跳又不自覺加快,暗道:「難道她出事了么?」正欲相救,林雪兒已奔至近旁,徐天絕只道是有人在她身後追趕。身形一晃,已將林雪兒擋在身後,平目望去,更無他人。

徐天絕略感奇怪,轉過身來,只見林雪兒正一臉驚慌焦慮的打量著自己。

林雪兒眼光掃到徐天絕手中的包袱,不覺淚光點點,滿是關切的道:「瘋牛,你……你沒受傷罷,我不是故意的。」

徐天絕見她對自己滿臉關切,心中大為感動,柔聲道:「我沒事,有人想用暗器害我,但我命繫於天,豈是哪個想用卑鄙下作的手段就能害得了我的,你還好么?是不是遇上惡人了,沒傷著你罷?」

林雪兒聞言眼淚奪眶而出,臉上卻微顯歡喜之色。

徐天絕見狀大惑不解,問道:「是不是剛剛有惡人欺負你了,你看清他是誰了么?我去幫你出氣。」

林雪兒道:「沒有惡人欺負我」隔了半晌又低聲說道:「你手中拿的便是我從那兩個惡漢那裡拿走的金盒,昨日一早我就把它藏在了這株大樹上,但我又怕被人發現,便用繩子連了機關,只要誰將繩子割斷拿走盒子,就會有暗器射出,我事先忘了此節就叫你來取盒子,你走後我突然想到此事,便立即跑來看你,你沒受傷可真是太好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會怪我罷?」說完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徐天絕。

徐天絕一直以為另有其人在暗中加害,於林雪兒的關心也是滿心歡喜感動,不料差點讓自己喪命之人卻正是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女子,頓時心中既是氣憤,又是難過。

當下仰頭長嘆了口氣,冷冷道:「我哪敢怪你,你是世家大小姐,偶爾捉弄別人過分一點也是常事,要怪也只能怪我們這些山林俗人沒福氣,合不了你的脾胃,只配在你面前做低賤之人,供你消遣。」

林雪兒出生於顯赫的武林世家,平日被父母捧為掌上明珠,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都得想辦法為她摘到,其嬌生慣養就連其親兄長平日也懼他三分,又何曾受過這般委屈,當下放聲大哭,嗚嗚的道:「人家好意為你擔心,你卻不通情理,冤枉於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如果硬要以為我想要害你,那你乾脆一劍將我殺了就是,又何必說出這番冷嘲熱諷的話來傷人。」說完更覺委屈,難以自已,哭得更加傷心了。

徐天絕滿以為林雪兒聽了自己的話以後定會和自己大吵大鬧,不罷不休,萬沒料到她會如此,一時倒慌了手腳,氣也不是,笑更不妥,見她哭得傷心,心中一軟,柔聲道:「好姊姊,別生氣了,是我的不是,是我錯怪你了,我們回屋去好不好,外面涼得很,小心著了涼……」一時認錯,道歉,討好的話說了一通,只盼林雪兒止住哭聲,安靜下來。

林雪兒聞言,哭聲稍減,卻仍是啜泣不停,哽咽著說道:「誰要你姊姊,姊姊的叫了,你年齡比我大,像我哥哥他們一樣叫我『雪兒』就是了,免得又說我是在欺負你。」身子卻一動不動,沒有半點回屋的意思。

徐天絕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說了,忽聽得屋外有人喊道:「公子,姑娘,飯菜好了,你們快回來罷。」卻是那老婆婆的聲音。

徐天絕應道:「婆婆,就來」。又向林雪兒道:「婆婆叫咱們呢。」

林雪兒仍是不理不睬,兀自啜泣不停。

徐天絕想出言相勸,但又覺難以措辭,無奈的舉起左手輕拍自己的額頭,這一拍直將額頭拍得隱隱作痛,這才發現手裡還拿著那長方金盒,心念一動,說道:「雪……雪兒,你不是想知道這盒子里裝了什麼寶貝么?等回屋吃了飯之後,我幫你打開它。」

林雪兒聞然眼睛一亮,問道:「你能打開它么?」

徐天絕微微笑道:「當然」。

林雪兒聞言果然破涕為笑,說道:「你可不許抵賴。」說完也不等徐天絕,徑直跑回屋裡去了。

徐天絕無奈的苦笑著搖搖頭,忽然心中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到底哪裡不對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又整理了一番思緒,仍是了無蹤影,當下只得作罷,徑回屋去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情俠天絕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情俠天絕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八章 惑解疑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