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非死難忘

第二章 非死難忘

下令后一群青衣人齊齊圍在二人上方,十幾把子母連環刃依次出手。

謝酒棠一愣,她先前只知子母連環刃攻敵時子刀與母刀以鐵環相扣,可分亦可並,但她竟不知多方依次出手還有迴環補短的奇效。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並未將此放在眼中,畢竟,呵呵……這少年也已被她拉下水了不是嗎,照他先前露的那一手,恐怕實力與她相差無幾,如此能逼他出手,既可報方才一刺之仇,又可擺脫飛雪堂的人。緊繃的唇角一翹,判官筆蓄勢待發。

嗖嗖嗖!

十餘把利刃相扣成環,夾着疾風迎面激射而來,可偏偏在離謝酒棠二人還有數寸的地方倏地滯頓。

謝酒棠有些疑惑,接着只覺渾身一寒,等不及回頭看,一股極強的勁氣自背後掀了過來,氣勢滔天。

這股氣勁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反倒像……一群人。

一圈利刃連帶着十幾個青衣人當即被逼的向後急退,遑論近在咫尺的謝酒棠二人。

那道氣勁實在太過狂霸,后心一震,謝酒棠被直接掀飛,半空中終於忍不住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血幕艷如殘陽。

摔在屋檐上時,謝酒棠只覺五內俱焚,強撐著抬頭去看,之前她站的地方身後,正有另一群黑衣人毫無章法地靜立着,或抱臂,或握拳,或執劍……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謝酒棠一眼便能肯定,這是一群殺手,還是群極有造詣的殺手。

但他們的目光尋向的似乎並不是她,而是……那白衣少年?

「少樓主,幾日不見,倒是學會尋幫手了?」黑衣人譏諷道。

謝酒棠一怔,隨後精緻的五官剎那扭曲了。

去他大爺的!敢情她以為他是甘願被拖下水,原來他也是正被追殺着呢!

可這群黑衣人的功力豈是飛雪堂的慫貨能比的,咦……飛雪堂的人呢?!

不是說我輕薄了你們堂主夫人么,快回來端了我啊!

姑奶奶不是跟這小子一路的!

方才那一擊那少年只受了點輕傷,顯是早有準備,但他不出聲提醒,定是有意報復。

其實真正被拖下水的……是她自己吧……

謝酒棠轉頭,咬牙看着他溫眸噙笑的模樣恨不得當場擼袖子。扭頭轉向那群黑衣人,想極力編造一個合理的解釋。

「各位大哥,這其實是個誤會啊,在下不過是被這小子花錢雇來勾引姑娘的,咱們買賣做成正待要一拍兩散呢,我這就走開給你們騰個地兒。」

「小紫,怎麼跟主子說話呢。」白衣少年拋出一句話輕飄飄打斷了她。

謝酒棠半晌才反應過來小紫是在喚她,她氣得險些從屋檐上摔下來,這下好了,她說再多黑衣人必定認為他倆是一夥的了。

墨玉眸一暗,謝酒棠勉強撐起身子跳下屋檐,落在那白衣少年旁時還踉蹌了下。

謝酒棠睇他一眼,明明少年溫和著雙眸,她偏偏看出了絲絲涼意,還覺得他臉上就差寫着「天道好輪迴」這幾個字了。

果不其然,這少年沒讓她失望,還悠悠道了句:「方才小紫說的想必各位聽見了,本主年少不懂事兒,有什麼你們先沖他去便是。」

手一僵,轉着的判官筆險些落地,謝酒棠嘴角抽搐,忽然覺得身旁這一襲勝雪白色異常礙眼。

「地絕大人,勸你趕緊動手,今日耽擱的太久了。」另一個黑衣人對領頭人低語道。

領頭人冷哼一聲,聯合身後幾人,一股威壓霎時似有形般鋪開,如漫天寒氣,路經之處便冰凍三尺。若非謝酒棠二人武功造詣皆非平庸之輩,此刻怕是已被迫跪下了。

謝酒棠本就被重創了一次,此刻勉力壓下喉頭腥甜便打算先發制人,破開這幾人的聯手。

碧藍色的水光在半空漾開,判官筆筆尖一挑倏地便繞到了其中一人腦後。

那水光攜著淡淡的金瀾,出手好看,招式也精簡利落,更是最容易奪命的。

若是那名黑衣人仍舊不肯撤手,非死即傷。

可不知該說他固執還是愚忠,他真的沒打算撤回與同伴施威壓的手。

噗嗤一聲輕響,判官筆自后穿腦而出,血漿彪了他身旁的人一臉。

而身旁那人面色未改,徑自上前補上死去同伴的位置。

謝酒棠看得心中一凜,便在這時,又聽得一聲輕響,同時見一把短匕冷芒一動,飛如雪虹般從她頭頂擦過,噗地一聲恰好沒入了方才補位的那名黑衣人的胸口。

謝酒棠瞥了眼那白衣少年,心道這小子總算幹了點人事。如此一來,陣法恰好被破開一個出口,謝酒棠才不管那身後少年死活,一心只想脫身。

騰身一掠,接回半空中旋折回的判官筆,提氣輕身,踩着另一黑衣人的頭便跳出了陣外,腳下的黑衣人被踩得趔趄。

謝酒棠騰掠起身形時隱約看見那不遠處的少年臉色霎時一變,指着她身後慌忙張口似乎要提醒她什麼,可耳邊風聲太厲,她沒聽清。

所以正當她跳出陣外打算鬆口氣時,先前還穿透黑衣人胸口的那把短匕不知何時已晃到了她身後,噗嗤一聲,自後向前狠厲地穿透了她的左肩胛骨。

謝酒棠悶哼,瞳孔驟然一縮,湧出的鮮血很快將紫衣染為深色。

回頭見那白衣少年眉眼間似乎隱有愧色。她轉頭重新審視一遍她方才的位置,才知那少年本意是欲一舉兩得,手法竟與她方才的那一式有相似之處。

若不是她想逃命要緊,也不至於替踩在腳下的黑衣人擋了一刀。

謝酒棠只覺從未如此丟臉過。

而那白衣少年似乎也洞悉了她的動機,眉眼間的愧疚褪去,化為最初的溫淡,抿起的薄唇對着謝酒棠無聲吐出兩個優雅的字眼:

「活、該。」

……少年,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姑奶奶的注意!

謝酒棠捂著傷口,看他一襲白衣越看越覺礙眼,恨不得將他全身戳出幾個血窟窿來。

可她此刻別無他法,顧不上給自己止血,忍痛拖着遍體鱗傷的身子便強行運氣用出星棠六式逃離了此地。

不知是她輕功太好,還是那白衣少年太過棘手,總之沒有一個黑衣人追上來。

直至力竭,謝酒棠方覺自己竟已逃到了一座山上,頭頂霧氣繚繞的——是青州的玉浮山么?

虛弱地扶著身旁樹榦,抬目望去,這個高度……怕是已到山腰了吧……

摸了摸袖中針還在,她略鬆口氣。

接着滿面嘲諷地掃了眼身上的傷,謝酒棠冷冷一勾嘴角,伸手彷彿察覺不到痛楚般利落地拔出了那短匕,緊跟着給自己止血。

她該慶幸上面沒淬毒,否則……一襲勝雪白衣從眼前掠過,謝酒棠眸光危險地一閃。

她暗恨:死小子,所謂君子報仇,十年……

……十年好啊……

十年生死兩茫茫,你不死,我難忘。

只是,從今往後,她大概再也見不得穿白衣的人了。

昏迷前,謝酒棠指尖緊扣袖中針這樣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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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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